在晚會外與對方相依過後，回到宴席上彷彿沒任何事發生般淡然，往後幾日也心照不宣地都沒提起，自身的糾結與掙扎卻愈發鮮明，每每相處在同個空間，堀井朔和就會忍不住回憶起當晚在宴會廳外的情景。

幾番糾結下，就來到了聖瓦倫丁日，校園間頓時佈滿更加濃厚的戀愛氣氛，與竹馬相處時他有意無意去避開榭寄生花圈，試著讓自己與對方的曖昧氛圍別被勾起，然而在送玫瑰的環節，卻仍使他愈發糾結。

以往幾年竹馬倆都是將那朵玫瑰互送給對方，但都是維持著兄弟互送的心態，然而直到此刻意識到情感後，卻反而不知道怎麼送出那朵花，如犯罪般小心翼翼，全然忘記了自己過往都在信內說些什麼，深夜裡寫壞了很多紙而揉碎銷毀，在最後一張信紙上仍塗塗改改，終究只能自暴自棄地將紙送出。

將信送到活動部時還有些忐忑，然而聖瓦倫丁日後沒多久便是煙火大會，很快地便將注意力轉移至即將到來的祭典上。

祭典最不乏的就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在如此粉色氣息的氛圍下，與對方並肩一同逛攤對他來講有些難以招架。

ｏＯ（堀井朔和，不要多想……）

煙火大會那日，與對方搭著車一同來到上坂縣，整個過程都不敢直視對方，直到下車後才低頭給自己暗示，讓面對竹馬時的緊張情緒能遲緩些。

聖瓦倫丁那日，躊躇許久後他依舊將自己的那朵玫瑰贈與對方，他從以前到現在選擇的都只有竹馬，更不用說抱有特殊情感的現在……
雖然彼此已經歷過晚宴那件事，但他依舊故作沒事的用著以往的態度回應了竹馬。

因為他知道自己更怕那些猜想成為一場夢境，也怕自己的所有心思被對方猜透……怕一切的一切醒來就化為泡影。
這樣他們在經歷了時間蹉跎下或許又會變為以往模樣，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還是彼此最要好的竹馬……
如果沒看到紙張上塗改的那段，他或許是這麼以為的。

紙張上被塗改的部分看似模糊不清，然仔細一瞧卻能看見些許蛛絲馬跡，那奇妙的想法再次湧上，可這次卻不是被強硬壓下……
「……」
他回憶著對方那陣子的異常，內心隱隱有了答案。

其實他並非遲鈍，只是活在這年代以及和對方一直以來的關係，終究讓他不敢往更深的念頭去想。

可竹馬對他來說至關重要，儘管隱隱猜出了答案他依舊無法確定這可能性究竟是不是百分百。
於是就抱持著觀察與試探的心態兜兜轉轉來到了煙火大會。

這並不是自己與對方第一次來看煙火，可卻是氛圍最不同的一次。
眼見對方有些緊張兮兮的模樣，隱約猜出對方心思的秀介忍不住有些想笑。
「這應該不是我們第一次來煙火大會吧？你怎麼還這麼緊張？」
「還是……要牽手？」
明知對方緊張的情緒並非第一次踏入此地，卻還是故意詢問，伴隨著這惡趣味他也將自己的目的地拋出。

雖然明面看似泰然自若、氣定神閒的模樣，可內心同樣也有著面對喜歡的人的緊張。
只不過是假裝鎮定罷了。

「沒、沒緊張……只是晚上的河邊有點涼，覺得穿有點少。」一下被對方點出此刻的行為，讓他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胡亂反駁，無法再提出些更具體的應對，況且此刻的溫度其實對他而言還算舒適，甚至在慌亂下有些燥熱。

ｏＯ（……牽手？）竹馬提出這個提議令他瞬間愣了好幾秒，腦海朝著過往記憶不斷翻找，似乎之前任何情境都是自己直接握住對方的手，還沒被對方過問過。

「嗯，牽著就……比較不冷了。」像似在掩飾些什麼，他探手一把以虎口緊握對方的手腕，不敢直接與竹馬掌心相觸。

「是嗎？我倒是覺得有點熱。」
知道對方胡亂反駁下的真實意思，於是凝視著對方的眼神霎時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但也僅僅維持了幾秒，便鎮定轉回目光。

手腕在自己提問後幾秒被對方以虎口緊握，沒被握住的那隻手不動聲色動了幾下，一如自己那躁動不安的心跳。
「……嗯，牽著確實就不冷了，人潮多也不怕走丟。」輕聲複述著對方的話。
感受著手腕處傳遞過來的溫暖，情竇初開的心情讓他一時間竟分不清這略為燥熱的溫度究竟是源於緊張的自己，還是慌亂的對方。
只是簡單甚至是於他們而言再尋常不過的牽手，此時在他眼裡卻意義非凡，不再如過往那般只是尋常的牽手。

連忙穩住自己焦躁的情緒，不想讓自己的失態與情緒表現地過於明顯。
「走吧。」晃幾下被竹馬握住的那隻手，開口示意。

「嗯，別走丟了。」在自身的燥熱下，原先與對方相差許多的掌心溫度近了些，走入祭典人群中不斷盯著自己腳尖，默默數著步伐，腳速略慢於以往，試著平緩此刻狀態，然而與對方碰觸的感覺卻遲遲無法消散。

順著人群來到食物區，很快被大阪燒與炒麵濃厚的醬油香氣給吸引，頓時有些被食慾轉移了注意力，他輕輕勾著的手指搔了搔對方的掌心側面，示意對方停下腳步。

「我、我想買炒麵，你也買點想吃的，待會找地方……坐一下。」雖然情緒比較緩和，仍舊在敘述上有些卡詞，沒牽著的手有些懊惱地捶了捶自己大腿側邊。

ｏＯ（也太沒用了，堀井朔和振作。）後知後覺地認知到此刻自己的模樣看起來多可笑，從小到大牽手過那麼多次，就只是因為意識到對方的不同就膽怯。

每年的煙火大會除了絢爛的煙火外，也充斥著許許多多祭典小攤，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推擠將二人本就不瘦小的身軀更推向彼此。
祭典和各個攤位的燈光閃爍，人大多是個會被好看抑或是眩目的東西所吸引的視覺動物，但他的雙眼卻直勾勾盯著緊牽自己的那隻手。

他盯得專注，直到竹馬的聲音將他拉回思緒。
「嗯。」

他順著對方的話應和了一聲，不動聲色將目光從手上移向自己看了好幾十年的面容。
「我也吃點炒麵吧，大阪燒也來一份……」
「你想吃什麼就盡量多吃些。」

他記得竹馬偏大的食量，煙火畢竟不是馬上就會放感覺會在這坐一陣子，他終究是怕對方餓著，也不想在這氣氛下如平時那般說著哪些食物不健康要少吃。

「……」
「嗯……那我也順便買一下大阪燒……跟章魚燒。」與對方對視了幾秒後又忍不住別開視線，聽到對方講的話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把此次逛攤當作一次約會，在相處上格外小心翼翼，然而竹馬明明從小到大已經見過自己亂買一堆食物的模樣，現在刻意做樣子都略顯多餘。

兩人分頭去兩邊的攤位排隊，由於祭典中的食物預備量大，很快就買到了還散發熱氣的一盒盒美食，接著便又牽起彼此手鑽出人群，來到了有些偏僻且背對著祭典的木椅區。

「……」無視不遠處的紛擾，他低著頭專注吃著大腿上滿滿醬油香氣的炒麵，試著以食物來分散此刻注意力，在逃避下吃東西的節奏愈來愈快，三兩下就將麵體吃完，只剩下被挑到一旁的紅薑絲。

以往的他能很自然交給對方解決，然而此刻卻不知該做何反應，心情上略顯尷尬。

「薑。」他一筷子將整坨薑絲夾起，藉著微弱的燈光直接餵到對方嘴前，視線卻遲遲不敢對視。

就如同自己不久前自己對竹馬調侃的那般，這並不是二人第一次來煙火大會，從小到大兩人可以說是來過不少次煙火大會甚至度過了好幾種節日。
可過往兩人的氛圍就單純像熟識到不行的好友，打打鬧鬧甚至互相調侃，而這次……

他凝視著遞到自己面前的薑絲，微弱的燈光淺淺照射在彼此身上。
他看不清對方此刻的神態，卻能想像到陪伴自己許久的竹馬是什麼樣的表情與心情。

ｏＯ（……而這次卻像極了約會。）

「……不是常常跟你說不要挑食嗎？」
嘴上這麼說，卻很自然而然地咬下遞到嘴前的紅薑絲。
一如過往幫挑食的竹馬吃下對方並不喜歡的食物，然而心境上的轉變，卻讓他覺得這再自然不過的互動多了點曖昧。

「你還餓嗎？我這裡還有。」說著，夾起了一口還熱騰騰的炒麵忍著緊張的情緒，故作自然地遞到對方面前。

「……」突然被對方餵了回來，頓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撇除此刻的緊張外，心裡隱約有些悶，在對方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情況下，或許仍舊只把自己當成要照顧的小孩，才能將炒麵餵得如此自然。

「……其實沒那麼餓了。」雖是這麼說著，還是低頭吃下對方餵來的麵，緩緩地咀嚼，隨著搖擺的心境，原先很喜歡的醬汁也有些膩口。

「我……」



「你是不是只把我當弟弟……之類的。」

掙扎了很久後不知該如何措辭，又想起了上次晚宴時自己也將語句兜兜繞繞，遲遲問不出一個直面點的問題，甚至連曲球都算不上，想到這愈發覺得自己沒用，煩悶下便破罐子破摔，將這句話問了出口。

聽見對方的話愣了一下，他停止了餵食的行為，定了定神，目光炯炯地望著似乎有些煩悶的竹馬。
「……」陷入了幾秒的沉默。
「這個嗎……不完全是。」他微微偏過頭故作深沉的模樣，思考了幾秒後斟酌著詞彙開口，答案乍聽之下有些模稜兩可。

幾年的相處不可能完完全全讓他拋卻「對方是弟弟」這樣的情感。
兩人一直以來的模式都是如此，把對方當作兄弟、當作朋友、當作親人，是很重要的存在。
至於現在……則是因為自身的情感變化，而讓這些基調上多增添了什麼最終導致了這份感情多了點不同。

——既是弟弟，也不僅僅是弟弟。

「怎麼突然這麼說？」他反問起竹馬。
其實他明知曉對方為何會那麼說，卻還是給出了模糊的答案，甚至是明知故問將問題丟回給對方。
他想親耳聽到答案，想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

……正因為不僅僅是弟弟。

「……那是也把我當朋友，或是死黨、室友、鄰居？」對方的回應過於模糊，使原先預設著是與非應答的他不知所措，他不希望自己在對方眼中只是弟弟，然而現在又不敢去篤定兄弟外的可能性，只好胡亂提出各種可能性，笨拙地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意圖。

聽到對方的反問，他拿起剛剛一同買的西瓜汁吸了起來，試著以冰涼的果汁來削減心中煩悶，無意間不斷地吸，不到一分鐘就將果汁一飲而盡，接著才微微嘆了口氣，沒任何退路了，只好繼續面對竹馬。

「我只是覺得——」會不會有機會成為不同關係？

「覺得……當兄弟也沒那麼差。」他終究沒能將那句話講出口，拐了個彎後又開始轉開話題。

這句算是他的真心話，當年小時候不肯被竹馬當成弟弟，想成為能並肩行走的好朋友，然而此刻卻諷刺地覺得多了點兄弟的關係才能更加靠近對方，而不單單只是個對方友誼關係中的一員。

將對方推遠後，又自顧自想將彼此關係拉近，此刻的他只覺得自己自私又矛盾。

「你說的那些，一樣不全是……感覺可能更複雜一些。」
聽見對方胡亂提出的可能性，他搖搖頭又用著跟上回並無一二的答案表示回應，儘管依舊模糊，卻也是把上方的各種可能性給排除掉。

其實偶爾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堅持些什麼，明明已透過線索推測出對方真實的情感，甚至隱隱約約能琢磨出對方話中的意思，卻遲遲不主動踏出那一步。
他們此時就像隔著紗，清楚卻又朦朧，只差一點就能完全掀開從而看清彼此真實的面貌。
哪怕成功機率是99％但仍舊有1％的失敗，對方重要到他連那微小的1％都不敢冒險。
他某種程度上一直都是自信的，但牽扯到竹馬的事情他總無法下賭注。
他本就不是專業的賭徒。

除此之外或許還有刻入內心的……屬於自己的任性吧。

瞧著對方似是要面對的模樣，儘管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依舊隨著對方的情緒與表情起伏。
「……」可答案卻不如自己所希望。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多種，能與一個人真的成為好兄弟然後相知相惜就是一種緣分，確實像你說的一樣也沒那麼差。」
「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不是你真的要說的。」
順著對方轉移的話題開口，又拐了個彎帶至剛剛的話題。

「沒、沒有，我就只是要說這個，就想當一輩子的……兄弟。」聽到對方的回應，頓時很是心虛，覺得自己似乎在某個地方露餡了，情感上十分不知所措，卻在慌亂下更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自暴自棄地將臉埋入手中。

反覆回想方才的話，他隱隱約約有個念頭浮現，或許竹馬早就知道自己講這些話的意圖，卻絲毫沒有排斥或撇開，彷彿默許了這段情感，反覆將對話拉回要自己繼續講下去。

ｏＯ（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不肯跟我講明？）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意思，卻不願給確切的答案，這種感覺令他此刻愈發煩躁，完全讀不清楚對方的確切想法，到底是包容他還是也有同樣的喜歡……他一點都搞不懂。

「……我打算去跟我喜歡的人告白了。」

「身為兄弟，你會幫我吧？」

沒辦法釐清對方的想法，他打算試試更直接的試探。

聞言，他不動聲色抽了幾下眉，左手緩緩背過身後在對方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捏了好幾次布料輕盈的藍色浴衣。
正是因為知曉對方口中的「喜歡的人」是誰，因此在這當下他是無比緊張，深怕一不小心自己一路的偽裝就露出了大破綻。

只是正如他剛所認為的，他能保證99%的成功率，並不保證那唯一的1%究竟為何者，一想到這他的雙目隱隱多了幾分晦澀。
「……我能幫什麼？」
深怕自己那幾分不自然被對方捕捉，他連忙撇過視線輕聲詢問。
似是單純地反問，可說話的語調竟有些彆扭與期待。

彷彿很好奇又期待對方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樣的行動一樣。

「……你這是要幫對吧？」原先想稍微豁出去，但當對方反問時又很是不確定，他弱弱地開口，手輕輕揪住對方浴衣的衣襬扯了下。

他設想了個辦法，打算跟對方模擬告白來測測對方的反應，但此刻萬番糾結下他發覺自己根本做不到這點，身為一個有著小小自尊心的17歲少年，怕被朝夕相處的竹馬給嘲笑，轉念一想便打算換個方式。

「我想要跟那個人告白，但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你能對我試一次嗎？」抿了抿唇，語畢後視線偷偷瞥了對方一眼，但在還沒看清楚下撇開，揪著對方衣襬的掌心有些收緊，又不自覺扯了兩下。

「就當作教我……你要幫的。」

竹馬的話在他腦中盤旋，他腦子一頓，花了幾秒中理解了對方話中的意思後深深吸了口氣。
他抬起雙眸，幽暗的夜色讓他相較於白日更看不清對方的面容，可配上慶典的燈光竟讓眼前的人多了股朦朧感，氛圍在這景致下多了別樣的曖昧。
「你怎麼會覺得我能教你這個。」
「畢竟我也沒這個經驗，能不能教都是一回事。」
他故作困惑，一臉不明白為何自己這個同樣沒和任何人交往甚至表白過的人能擔任這個「重責大任」。

「你只要……」但看對方似是有些彆扭的模樣，他還是再次開口，眼中充滿著專注。
好像自己的世界只有對方一個一般。
「你只要把你想說的，都告訴對方就夠了……告訴他，你喜歡他。」

「……是嗎？那——」
「……」隱隱覺得這氛圍有些怪異，彷彿自己若是不小心提出口，對方真能答應自己，但當他停頓思索了下後，又愈發感受到此刻的紊亂。

總覺得自己扭扭捏捏的模樣實在很沒尊嚴，他鬆開拉著對方衣襬的手，捶了下自己大腿硬逼著自我冷靜，他視線望向地面長呼了口氣，便彎腰將臉埋入手臂間悶著。

「之前我們約好，如果我沒跟人交往，你就要陪我單身一輩子。」

「……那如果我告白失敗，也不算違反承諾對吧？你還是要一直陪我。」似是在做確認，語氣又像小孩在鬧性子般有些強硬。

對方像小孩在鬧性子般的模樣對他來說是習以為常的，他一直都清楚對方是甚麼性子，甚至也時常見到對方這般有些任性的模樣。
可這習以為常的行為，在此時的氛圍與情感的烘托下反倒變得不尋常起來。

視線有些不自然的游移了一下，可又馬上轉回目光，保持著剛剛的專注。
他不想將自己此刻的心動表現地太明目張膽，儘管這份情緒已快要藏匿不住。

「不算，這份承諾當然會一直維持，我一樣會一直陪著你。」
點點頭回應著對方的確認，像是單純回應問題，也像是在鼓勵對方繼續下一步。
他覺得自己似乎快抓住那僅存的1%。

「所以你不妨將想說的都說出來，我們的承諾一直都在。」順著那微妙的感覺，他再次開口。

聽到對方的話他又深吸了口氣，隱隱有個感覺在牽引著他，總覺得竹馬的那些答覆下似乎已經有點看穿他的意圖，這般赤裸又慌亂的感覺使他指尖有些微顫。

「我、我其實……」他又順了順呼吸，像是要一鼓作氣將所想的事物道出般看向對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你的感覺就……有點不同。」

「我覺得這種感覺蠻奇怪，已經超出對兄弟的情感，有點太在意你。」

他停頓了下，試著組織下句言語，遠處喊著煙火將要綻放的人群頗為喧囂，卻彷彿與他隔了道屏障，他全然的注意力都關注著對方的任何動靜，一絲一毫的變化都不想放過。

「……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費了好大股勁又有些軟乏，只得閉口等待對方給出應對。

在竹馬沒有確切表達的情況下，他最終那句仍沒勇氣道出。

他看著對方將一句句想要說的話緩緩道出。
面前的竹馬還是自己熟悉的樣子，在認識對方的這段日子中他見識過對方各式各樣的模樣，任性也好、得意也好、生氣也好……什麼樣子都好，他見過了太多太多也擁有了好多。
但他是個貪婪的人，所以他想擁有竹馬的更多，而現在他也連這樣的特別都將擁有。

呼出了一口氣，他覺得周遭的呼喊聲沒有自己此時的心跳聲還大，他有些想笑……因為他終於得到了自己一直想獲得到的答案。
「……我知道。」而他也確實笑了出來，雙眼隨著笑意微微瞇起，瞳孔內牢牢倒映著面前竹馬的身影。
「我知道。」像是想強調這句話的真實性，他再次複述著這三個字。
「那種感覺其實不奇怪……因為我與你……」
「並沒有什麼不同。」他也把自己想說的話緩緩道出。

「……」竹馬一字一句的話語令他恍了神，視線頓時有先難以聚焦，17年來都沒有這般直面情感，緊繃的神經乃至被情緒包覆，他都無法規整出此刻感受。

最直觀的衝擊而來的，大概就是「快樂」了，他打從心底感到非常、非常地快樂，從沒想過能親耳聽到如夢般盼望的成果，這樣的訴求被牢牢接住，沒任何一絲排斥，對方也擁有著同等的情感。

「我、我……」不知該怎麼應對，腦熱下就下意識緊緊擁住對方堅實的身板，濃烈的情感使他眼角微微泛出淚光，他使勁抹在對方衣襟上，完全不想在這種時候如此丟臉。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你也知道……吧。」努力強裝鎮定，刻意繃緊的聲線還是帶有一絲顫抖，將布料揪得更緊，整個臉緊埋著，不敢抬頭多看對方幾眼。

他知道。
……他當然知道。

聽見對方的話，他在內心默默回應著，過度的喜悅衝擊著他的腦袋，耳畔迴盪著是他一直想知曉的答案。
這一瞬間他有些恍惚，可面前那強裝鎮定的面容也越發清晰越發真實，也讓他更加清楚目前這一切並不是作夢。

深深吸了口氣，他也回手拉了一下對方的衣料。
周遭的燈光在他眼中也模糊了起來，現在他的雙眼只能聚焦在面前的竹馬身上，其他的暫且都不重要。
「我知道。」
「……我其實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願意跟我說。」沉默片刻，他將自己想說的話緩緩道出。
他其實也很期待著對方將這句話說出，雖然此時真的聽到後多少有些美夢成真的不真實與虛幻感。

「所以我想說的是……我也一樣。」於是他將自己的回答再次道出，試圖讓目前發生的一切多加幾分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