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章

「土、」

「半助君，等你身體好些後，我們會從頭跟你說起。現在請先好好休息吧。」

「啊……好的。」

感覺像是回到幼年時期，他盯著躺在被褥裡的土井半助，全身的繃帶和敷料全是他父親所傳授，母親的視線放在他的身上，以眼神暗示自己跟著離開房間，讓患者能好好休養，所有的情況一如當年，只是他的心態已然不同。

當他與母親離開房間後，兩人一路上沒有交談，直到抵達庖屋後，他的母親便與他詢問：「－－想好說辭了嗎？」

利吉沈默不語。

「要是全盤托出，依照半助君的性格，肯定傷勢還沒痊癒就想急著回到學校吧，到時候又會被孩子們給氣病的。不如讓他多點時間在這裡休養。」

「但是……」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當然，我不過是給建議的人，最後做出決定的人依然是你。」母親的話術依舊高明，溫柔的笑意讓人徹底安心下來，「其實，我也只是想起過去的事罷了。當時四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日子，真是讓人懷念呢。」

他何嘗不是抱著相似的心情？

稍微自私一次，應該也沒關係吧。他內心的聲音告訴自己。要是錯過這次機會，你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擁有這個男人了，山田利吉。

有個聲音卻在背後微弱地呼喚著。

但謊言終究瞞不了多久，要是土井老師因此受到傷害，你該怎麼負責？

利吉毅然決然地選擇無視。

「看來，你已經想好了呢。」

「……是的。」

山田和子露出微笑，「我也喜歡半助這孩子，不用擔心，我會幫你一把的。」

母親能成為一大助力勢必是好事，利吉忐忑不安的心也稍稍落定：「謝謝母親大人。」

但是。

「至於劇本嘛……要聽聽我的提議嗎？」

見山田和子露出父親多週沒回家、笑裏藏刀的那種深邃表情，利吉背脊一涼，心想自己未來絕對不能招惹這種狠女人，還是溫柔賢淑的土井老師最深得己心。

實在是太可怕了！

＊

土井半助睜著迷濛的雙眼醒來，按著剛才青年替自己塞枕的方式，試著坐起上身，雖然姿勢不算舒服，但也比一直躺著好多了。

老實說，間歇性的半夢半醒讓人有股恍如隔世的虛幻感，有多久沒有真正睡沉了？

收留傷勢嚴重、甚至失去記憶的自己，似乎是一對母子，女人溫柔親切，青年俊朗瀟灑，這個家似乎缺少男主人，或許是有事外出，或者有著外人難以深入了解的理由。

拉門印上模糊的人影，外頭傳來女人的輕聲詢問：「半助君，你醒著嗎？」

「是的。」

山田和子推開拉門，青年也在後頭，人卻沒有進來，臉色似乎比剛才還要凝重許多。

「半助君，目前還好嗎？看你似乎醒來一段時辰了。」女人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還是說，這個房間您睡得不習慣？或者要幫你換一間房？」

土井慌慌張張地抬起手，「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的問題－－咳、咳咳！嘶、痛痛痛……」

一激動就開始咳起嗽，連帶牽扯到腰部的傷口，本來乖乖待在後頭的青年，像根離弓的弦瞬間射往他的面前，還來不及讚嘆對方反應能力，腰桿被人從後頭攙扶，後背輕拍幾下，彷彿已經習以為常。

難不成兩人不只認識自己，還是熟識一段時間的關係？

「沒事吧？」

土井半助拋開揣測的心，很快地搖搖頭，對於青年的回答也好，自己的想像也罷，有這種想法是危險的，收留他已經給兩人添麻煩，要是再有這種依賴人的心態，簡直是恬不知恥。

「不好意思，處處勞煩你們了，我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二位也……」

「無須介意，半助君。都是一家人的關係了，別這麼客氣。」

「一家人？」土井眨眨眼睛。

「是啊，半助君，你早就是我們山田家的一份子了。對吧，利吉。」

感受到兩人的視線後，利吉沒有任何猶疑，「這是當然。」這話確實沒錯。但母親所說的「一切都交給我來說就好」的提議，依舊讓人不安。

不過，目前說的確實都是事實。

聽到這句話之後，胸口有股暖洋洋的氣流傾瀉而入，土井露出放心的笑容，一如過往的靦腆溫馴，「謝謝兩位。」

「我是和子，這是我的兒子利吉，至於他父親呢，老是顧著在外頭工作，即便休假日也不肯回家，我們就先別提他了。」和子對床榻的男人露出微笑，「至於半助君呢……是我們家的嫁さま呢。」

「什、什麼？」

滿臉錯愕的土井半助，以至於忽略自己身側的青年，同樣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母親大人、這樣進展不會太快了嗎？！他差點當場叫出來。

tbc.

＊後記：
「一點都不。想當年你爸求婚時，也是拖拖拉拉半天，還是我自己做球給他……」
「……」不是很想聽父母私情。

下章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