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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章

站在店門口等克羅爾西把車開來的這段期間，亞斯整個人還是懵的，說不定對方就是要看他這種無所適從的反應，才會順著自己的話做，被害妄想症襲腦的亞斯忍不住有這種想法。

開來的是輛鋼鐵灰的INEOS Grencdier，三年前的越野車款，售價不斐，亞斯一看忍不住瞪圓雙眼，稍微有在關注車種的人都知道的車型。

有人說車子和主人會有相同氣質，這說得倒也沒錯。

沒給亞斯猶豫坐哪的的時間，克羅爾西直接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抬高一邊眉毛一副「你除了這裡還想坐哪」的表情。通常坐副駕只有兩個原因，一是離駕駛距離更近，二是後座太亂沒地方坐人。

他甚至不要貓腰就能直接鑽進車裡，空間很大，長腿也有地方擱，腳邊放個後背包也沒問題，車裡整體來說還算乾淨，就是後座堆了一些私人雜物，很難騰出座位，難怪叫他坐副駕。

克羅爾西的開車技術很穩，是那種開上高速公路後會讓人想睡覺的安定感，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亞斯問能不能聽歌，克羅爾西伸手按下撥放鍵，從車子喇叭流洩出動感的現代音樂。

－－I wanna be a good man just for you
－－세상을 줬네 just for you
－－전부 바꿨어 just for you
－－Now I don't know me, who are you?

夾雜英文的韓國歌曲，亞斯對流行歌不太了解，光聽也不知道是誰的歌，反而在意起放歌後的克羅爾西嘴角若有似無的弧度。看來真的很喜歡這首歌啊，亞斯心想。

一路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比起在咖啡廳時互動是肉眼可及地增加，克羅爾西絕對不是難聊的對象，反觀亞斯了解的東西少，還常會拒絕別人，他開始反省自己至少要多看點新聞、聽點廣播，不然連時事哏都沒辦法接過去笑。

克羅爾西顯然不在意這點，他只管開車跟說話，就算沈默也無所謂，他就是這樣的人，游刃有餘的同時，掌控權甚至還在他的手裡，從對話聽來他比亞斯大上幾歲，難怪起初見面他甩都不甩，態度嗆得很。

那麼，現在和那時比起來，又有什麼改變？至少亞斯認為自己是沒變的。

唯一有可能的是，克羅爾西在心境上發生一些變化，比如他這陣子閒得發慌，或者對時對方只是在遷怒，也沒別的意思，單純半個月一次的脾氣調節週期，自己只是那個倒霉鬼，正中下懷的犧牲品。

一邊胡思亂想地同時，意識卻背離他的想法逐漸抽遠，下次睜眼時，是被克羅爾西笑著喚醒的。

「要是再不醒，我可能得遵從古代方式試著把你吻醒了。」

「……不需要，請用普通方式叫醒我就行。」

亞斯用手背抹了下自己的嘴，還好沒流口水，不然看起來肯定呆到不行。

雖說把人請回家吃飯，現在亞斯才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行事，比如東西是否有放在它該在的位置？該丟的東西有沒有記得扔？老實說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只能全心祈禱了。

「怎麼，有什麼不能讓我看到的東西嗎？」

一下車，亞斯如同護衛後頭主人的劍鞘，始終走在對方面前維持高戒備狀態，聽見克羅爾西的調侃後，他也只是乾笑幾聲，緊繃的情緒依舊沒有緩解。

所幸家裡狀況比想像中好，東西都在它該待的地方，空氣聞起來也很正常，除了若有似無地飄著一股早上洗衣服用的衣物柔軟精味。

克羅爾西動了動鼻子，沒對他家多作其他評論，也無肆無忌憚地去東碰西摸，意外遵守禮節。亞斯稍微安下心，不予置評也比負評好多了。

亞斯現拆一雙新的拖鞋，放在克羅爾西的腿前，「這個給你穿，鞋碼應該差不多吧，要是嫌小的話你就脫掉襪子光腳走路。我有定期打掃，應該不至於太髒。」

「尺寸差不多，湊合著穿就行。」

「不勉強啊，我剛好缺一雙乾淨的襪子幫我黏灰塵。」

克羅爾西朝他笑了一下，算是給這句俏皮話一點面子，亞斯忽然覺得有點害羞，別過臉嚷著：「隨便找個地方坐吧，你要喝什麼？還是我先開冷氣？」喋喋不休的感覺簡直像是第一次邀請女朋友來家裡的男孩。

「不用這麼緊張，親愛的～」

亞斯朝他翻了一個白眼，卻忍不住笑出聲。他們居然都有類似的想法。

注意到一雙拖鞋放在旁邊，家的主人卻沒叫他穿上，克羅爾西很快就意識問題的答案，顯然是有常客造訪專用的。不過他沒繼續深問，默默又將視線挪開，走到亞斯的旁邊說自己要喝咖啡。

「我這裡只有即溶的哦？」

克羅爾西顯然有些詫異，一副家裡沒這東西怎麼活的表情：「沒有現磨豆子的咖啡機？」

「沒有。」

都說只有即溶了，哪來這麼高級的東西。是說他平常也不喝現煮咖啡，一來是懶，二來咖啡苦，除非提神或是別人請客，否則一般亞斯不常喝。

「那喝冰水好了。」聽起來像是最終妥協的答案。

亞斯語帶歉意：「對不起啊，我這裡沒什麼好招待的。」

克羅爾西只是聳聳肩算是給回應，趁對方跑去廚房準備飲料的空擋，他坐上客廳沙發，以個人住的小套房來說，這組沙發比想像中大，疊躺兩個人的程度也行，也許是為了自己出任務回來後，累了直接能躺趴大睡，隔天起床臉上還有沙發的印子，光想都覺得搞笑。

牆壁上掛有不少相框，小時候和家人的合照、大學畢業的學士照，亞斯和身旁的男人摟肩笑得十分燦爛，下一張則是入伍的軍服照……。

正當克羅爾西看得出神，眼角餘光發現有個東西從長廊踏足而來，怕驚擾到牠，克羅爾西裝作沒注意到，繼續凝神望向牆上的東西，實際上注意力早就放在逐漸靠近的牠身上──看起來是精神體，而且是隻漂亮的大傢伙。

精神體也許認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開始試圖引起克羅爾西的注意，踩著矯健的步伐瞬間來到克羅爾西的身邊，這下子他再也無法忽視──一隻毛色漂亮、打理得十分整潔的成年雲豹歪著頭，後頭的尾巴搖了下，琥珀色的瞳仁眨也不眨地看著。

牠跳上沙發，座椅旁的位置瞬間凹陷下去，克羅爾西心想，也許自己佔到牠的地盤，等會兒不耐煩了直接開咬也說不定，腦袋還在迅速運轉的同時，雲豹卻忽然朝他伸出爪子。

要朝我攻擊嗎？

克羅爾西下意識做出防禦姿勢，往後迅速一縮，發現雲豹依舊呆呆地看著自己，貓科動物的柔軟前掌停滯在半空，尖銳的爪子早已收起，看起來像要跟自己握手。

啊，誤會了，大貓貓是想跟他玩呢。

克羅爾西咧開嘴笑，握住牠的獸掌，左右輕輕搖晃，雲豹看起來十分高興，金黃色的眼瞳隨著自己的爪子左右移動，貓科動物的本能是追逐會動的東西，即使是自己的爪子也一樣。

他發現自己滿喜歡這隻親人的小傢伙，人家都說精神體像主人，或許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主動親近人的大貓咪，沒人不喜歡啊。

端著飲料回來的亞斯，看見自己的精神體和克羅爾西玩得起勁，反應不是尷尬或害羞，反倒像是驚愕與震怒。

「Clouded，回去！」

「喵……」

雲豹發出可憐兮兮的哀鳴聲，尾巴委屈地垂著，見主人依舊沒有平息怒火，只好懨懨地退回陰影處，最後消失在長廊中。

克羅爾西不解地皺起眉，「如果這是你害羞的反應，還挺激烈的啊。」

「……」

亞斯把裝有冰水的玻璃杯碰地放在桌上，拋下一句「我去煮晚餐」後，又怒氣沖沖地走回廚房。顯然他與自己的精神體相處上有些問題，但克羅爾西不清楚狀況，他認為自己不該先下結論。

作為客人拜訪，要是觸犯規矩而惹火主人感覺不太好啊，他們接下來還要吃晚餐，要是哨兵一個心情不美麗，在飯裡下毒了怎麼辦？

克羅爾西忍不住笑，起身便往廚房方向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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