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章

聽完土井分享的前因後果，利吉難為情地搔著後腦勺，「抱歉，給半助……咳嗯，是半子小姐才對、家母給妳添麻煩了。」

「沒事，其實過程比想像中還要有趣。就是還不大習慣而已。」

他們打算踏著悠閒的步伐前往山腳下的散市，市集從未時開始，一路開展到酉時，這還是土井第一次下山，本就不熟悉路況，加上一身女裝不便走路，利吉注意到她的狀況後，腳步放慢許多，卻裝作自己沒有發現，讓土井十分愧疚。

「對不起，我走得實在太慢了……」

「不介意的話，讓我牽著妳的手吧。」

土井聽完後，整個人開始結結巴巴：「不、不太好吧－－要是被人看到－－」

「半子小姐是在意作為男人的我，還是扮成女人的妳呢？」

這個說法讓人玩味，土井陷入思索，爾後搖頭，「不……是我太放不開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才對。」

這才是我認識的土井半助啊。利吉忍不住微笑。

青年朝她伸出手，單邊屈膝做出南蠻國的紳士鞠躬禮，土井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一旦脆弱的後腦勺暴露給其他人，想必是種自謙動作，尤其當那雙手毫無保留地放在她面前，讓人想將全部的自己都交付出去。

「請牢牢抓緊我的手，不要鬆開。」

「那就不好意思了。」

土井的腳步愈發輕快，也許是前方有利吉帶著自己，或者，是源自於失憶前的經歷，這種山路對她來說並非難事，身體的記憶終究不會忘卻，不管是這片林子的氣味和光線，土井都有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但或許，她比想像中還依戀那雙手的溫度，所以還捨不得放開。

走出陡峭的山路後，來到人煙稀罕的幽徑，土井左右環顧，像是在找尋和子所說的散市，也如初次遊歷的小孩一樣興奮，利吉往她的掌心肉輕捏，用指尖比往東邊不遠處：「就在那裡。」

大概是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土井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步伐變得比早前慢了許多，利吉悄悄地在她耳邊說話，半子聽完後眨著眼睛，小小聲地說了好，臉蛋再度飛起一層嫣紅。

散市的人潮比想像中還多，也許是怕兩人會走散，利吉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起初土井還會在意，後來看到攤販上賣著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吸引力全被拉過去了。

「利吉君，這是什麼？」

「陶器，從唐國傳來的，上頭的雕花便是唐的代表，和我們一般使用的器皿不同，材質更加脆弱易壞，輕輕一摔就會弄破。」

土井欽佩地點點頭，又比向另一旁的攤販：「那這個呢？」

「卡斯特拉，從南蠻國傳來的，也可以說是南蠻糕點。吃起來綿軟鬆甜，很適合配茶吃。」

「利吉君，你懂的真多啊。」

青年緊了緊她的手，笑容靦腆：「只是剛好知道而已，不足掛齒。」

謙虛，只不過是對方無數優點中的其中一個，土井不清楚，這麼一個完美的男人，為何會與平凡的自己結為聯姻。

「姑娘，要不要試吃看看？」

起初土井還沒覺得是在喊自己，直到攤販上的大叔喊了第三次後，她才愣愣地抬起頭：「咦？我嗎？」

「不然還有誰啊？」老闆笑嘻嘻地招手喚她來，蛋糕都切好適當的入口大小，「放心，這是老闆我招待的，看妳吃得香，其他客人肯定也會來買的。」

「但是……」

土井偷偷瞄了眼利吉，頭一次出門，她怕亂跑會給對方添麻煩，何況自己是男扮女裝，要是因為自己的失誤讓利吉難堪，她會自責到沒臉見和子。

何況放開這雙手……竟也讓人如此不捨。

像是明白她的顧慮，利吉朝土井俏皮地眨眨眼：「妳去吃看看，要是喜歡，我們就買回去給母親當伴手禮。」

「好。」

沒想到多年後，主動鬆開手的人依舊是土井，就和當年摔崖後、揉著他的頭髮溫柔笑道：『會再見面的，利吉君。』的背影一模一樣，無後顧之憂的離去身影，留他對著手心殘留的溫度暗自唏噓。

利吉將空了的掌心捏成拳狀，凌空伸手喊道：「半、－－」

「－－這位小哥，要不買個髮簪送給那位美人吧，她肯定會喜歡的，馬上被你給俘虜芳心。」

一晃眼的時間，土井的身影被幾個女人給擋住，能確定的是她還在觸手可及的範圍。不過利吉仍為自己被打斷的事感到不爽，臉色變得深沉，「……她是我內人。」

梳子店的店員在內心暗罵一聲糟糕，這可不好，要是被老闆發現自己讓客人生氣了，肯定會被扣薪水：「失、失禮了！原來兩位已經是對恩愛的佳偶，那麼，買支髮簪當作夫人的禮物怎麼樣，肯定一輩子都離不開您。」

「……哼嗯。」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讓半助先生離開的。利吉抬高一邊眉毛，頗有微詞的表情像是在這麼說，店員看得背後生汗，感覺自己似乎惹上不該惹的人了。

「不、不如這樣吧，今天給您做優惠折扣，買一送一！您可以買來送給少夫人，也可以給夫人贈禮致親的機會，皆大歡喜！」

「……聽起來倒是不錯。」

「那麼，小的在這邊恭迎賢伉儷蒞臨。」

南蠻商品的攤位離梳子攤不遠，剛才還能見土井試吃時臉頰鼓起的可愛側臉，本來利吉就沒打算讓她離自己太遠，剛才被其他事情耽擱了，內心還有些不爽，沒想一走近攤前，卻沒找到對方人影。

「剛才在這裡試吃蛋糕的姑娘呢？」

「哦哦，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姑娘啊，試吃完後說要替我招攬生意，拿著其他試吃品去到更遠的地方了。」老闆笑得合不攏嘴，比著攤前小有人氣的排隊人龍，「這些客人都是被她推薦過來的，有的甚至連蛋糕都還沒吃就跑來了呢，哈哈！她真是我的幸運星啊！小哥，你在找她嗎？」

糟了！

注意到利吉的表情變得難看，老闆趕緊緩和：「人都這麼大了，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迷路，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啊。應該就在前面，沒走多遠的。」

「……我去找她！」

說完人馬上就跑遠了，捲起的風塵讓老闆嗆得直咳嗽，他出神地望著利吉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把人綁得這麼緊，那個美人也真是可憐啊，不過我也沒資格說什麼就是了。」

利吉箭步閃過壅塞的人潮，不少女孩掩著裙襬深怕被風給吹得捲起，還來不及罵道叫他長眼，只剩下倉促離去的背影。

土井半助－－你人到底在哪裡！？要是這麼讓人發現，他會後悔一輩子。

已經想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抓到這個機會，也許能徹底擁有這個如煙如霧般、無法徹底抓在手裡的土井半助，他從來不屬於任何人，無論是笑容還是擁抱，即便胃痛到讓人站不起來，都願意把自己的一切無私地貢獻給忍術學園的所有孩子。

那麼他呢？在山田家苦苦等候的十二歲少年，土井可曾想過有個人也殷殷期盼對方來找自己？

－－不該讓他離開自己視線，即使綁也要綁在他身邊才行。

「姊姊，能不能給我一塊？」

「哦，當然可以。」

是半子的聲音，利吉猛地抬起頭，雙眼卻因震驚而瞪大雙眼。

「南蠻的糕點果然很好吃啊～～～亂太郎、霧丸，你們也來吃看看嘛！」

「但是，吃了感覺就會被推銷……」

半子掩嘴微笑：「不用擔心，試吃是免費的哦。」

「免費！欸嘿嘿嘿－－！」綁馬尾的孩子樂得兩眼發直，不停發出不明所以的笑聲。

戴眼鏡的孩子露出苦笑：「霧丸一聽到免費，眼睛果然又變成銅板了呢。」

「小朋友們真是有趣呢。」

利吉從沒有過這麼令人窒息的瞬間，即便被敵方城內的忍者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他總能從容以待。

然而，一年丙班的三人組圍著土井半子的畫面，明明和諧地讓人想微笑，利吉卻感覺天旋地轉，胃在翻騰的難受滋味讓他差點就地跪下，卻仍維持最後一絲自制力撐著。

作為一個優秀的自由忍者，可不能這麼慌了手腳。

「總覺得，姊姊妳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

他真的想仰天大叫。

END………（？）

＊後記：
可以猜看看利吉到底說了什麼～～～
「以後妳想去哪，我都會帶妳去。」
先留個懸念，之後再繼續寫，先換點新的paro才不會看膩😊
一年級三人組看到半子，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二部曲再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