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繆爾先生。」他微微一笑：「我們真有緣。」

「感謝您上次贈送的冰酒杯，用它來喝酒口感非常好。」

被喚了聲名字還以為是幻聽，但隨著聲音主人越來越近，可以肯定不是哪位叔叔想攀關係而喊住自己。時隔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再次參加研討會，板著臉替父母出席都算是客氣了──要不是自己曾受過煙霧的災害加上家庭背景，來這的就不會是自己了吧。

萬萬沒想到在這碰上了偶遇幾次的面孔，不得不撐起原有的微笑待人，「皇先生？這麼巧，原來皇先生是醫生或護理業的嗎？」
「酒杯能讓您喜歡就好了。」

「嗯，我是醫師。」他輕聲回應：「在五區開診所。」

「繆爾先生呢？之前的研討會我幾乎都有參加，卻沒看過您。」

也或許只是沒注意到而已。
他隨手取起了靠牆設立的自助吧上的馬克杯與烏龍茶包，倒入熱水後輕輕拉動茶包上的小標籤，讓茶色漸漸染進清水裡。

沒看過是理所當然的。過去參加的時候大多都在鬼混摸魚，筆記只抄寫關鍵字，依講義記下深奧的醫學理論更是花時間努力刻進腦內。與「有興趣」的人相比，都不知道自己參加有什麼意義。

「我上一次乖乖入座研討會，應該是連鎮壓局入局考試都還沒參加⋯⋯也差不多十年前了。」說起來挺丟臉的，面露苦笑的解釋道。

該說年少輕狂嗎？倒也不是。就算成年後能再做一次選擇，依舊不變毅然決然進鎮壓局的決定。

「這樣啊。」

十年前的話，的確是不可能見過，畢竟那時他才剛抵達異都呢。
見杯中的熱水著色完成，皇拎起茶包丟進一邊的垃圾桶裡。

「十年挺長的呀，是因為這次的主題感興趣才來參加的嗎？」他個人是興致滿滿，「幼化噴霧...有減齡應該就有辦法增齡，如果還能控制增減的年數以及有效時間，不知道是否能夠影響 ——」

生死。

他沒把話說完，有點抱歉地笑了笑：「哎呀、自顧自地說太多了，抱歉，我對這次的研究項目真的很有興趣，也想知道繆爾先生的想法。」

他伸出手指探了探馬克杯的邊緣，好燙，他又縮回了手，等放涼。

見皇急著想喝茶又被燙手卻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倒先伸出冒著些微寒氣的手詢問對方，「需要幫忙降溫一點嗎？不然皇先生可喝不到茶了。」

「至於我參加的理由⋯⋯哈哈，我也非自願的。」苦笑出聲，「我其實沒多大的興趣，但作為受害者且有醫療知識背景的情況下，上面的人讓我來的。」

「噢、您真好。」他瞇起眼，笑嘻嘻的，欣然接受對方的好意。

「受害者。」抓取了關鍵字，相比對方的興趣缺缺，此黑髮男看起來興致更高了：「原來如此，您有被影響到呀，真巧，我也是。」

看來幼化噴霧不分陣營平等地擁抱眾人。

「皇先生還記得當時情況嗎？其實我根本不記得那過程卻被叫來這裡，要說說出個感想也很難。」替皇的熱茶稍稍降溫，不過在這冬天還是喝熱的暖身也好，保留了一些熱度給對方。

「不知道這溫度合不合口。」

「您不記得？」金色雙眸微睜，似乎有些訝異：「我記的很清楚，吸到那陣煙霧之後身體的確迅速變小了，大概 —— 回到五歲左右的樣子吧。」

「是造成了一些困擾，不過也不打緊，過一陣子又變回來了......啊，謝謝您，溫度正剛好。」

他拾起馬克杯，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又問道：「您自己不記得了，那當時您旁邊還有其他人嗎？」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對自己來說確實只是做出舉手的動作。

面對皇的問題，低頭陷入了回想，當自己回過神來確實看見其他人在旁邊，可以給予肯定的答案。「當時有室友們在，室友跟我講回到6歲的情況，其他就沒多說了。」

「或許不想說，也可能沒什麼好說，不過我的藥效維持了兩天，所以受他們兩天的照顧了。」

「這樣啊。」看起來對方是真的什麼都不清楚，也對自己幼化時的狀況不是那麼感興趣，「或許噴霧連帶影響記憶的部分也值得深入研究。」

「對了。」他輕聲問道：「那個肇事者...製作噴霧的那位，鎮壓局的大人們可有頭緒了？抓到人了嗎？」

「這個嘛⋯⋯」搔搔臉頰露出尷尬的笑容，「我們當然也想抓住犯人，但範圍過廣，推測是集團隨機犯案，動機不明，就算追捕可疑人士也無從對證⋯⋯果然還是需要抓到上頭才行。」

「抱歉，讓一般居民感到不安了吧。希望騷動就此打住，別再有更多受害者才好。」面向皇，作為鎮壓局的一份子理所當然的表示歉意。

「嗯 — 嗯，是嗎，辛苦了。」

皇偏了偏腦袋，還是勾著那抹標準微笑，只是在聽到一般居民四字時微不可察地加深了些。

「祝福您們早日捕獲源頭。」

他將茶慢慢喝完，然後將馬克杯放置到回收台上。

「繆爾先生有看到想吃的東西嗎？我覺得那邊的小糕點看起來挺不錯的。」他指了指稍遠處的吧檯，也不知道視力是多好可以看到那個地方的小東西，「不介意的話，我先過去那邊囉。」

「嗯？」順著皇的手指方向看去，確實能看見一些小東西擺在桌上，但從這個距離就能知道是小糕點，鼻子這麼靈敏？

「動腦多了，補充甜食也好。」彷彿說給自己聽的。不是特別嗜甜都覺得想吃來提神醒腦。

輕笑了一聲，皇率先踏出步伐走往該處，此區的各色甜鹹小點樣式百出，他取了一個托盤與夾子隨意地夾了幾個。

「我等會兒想找個位置坐下來慢慢享用。」他又倒了杯熱咖啡，「繆爾先生要一起嗎？」

「皇先生不介意的話。」自己同樣泡杯咖啡，配著會議所提供的小點心和皇找到座位，隨手拿片蛋糕入坐，坐妥第一句便是向皇詢問了好奇的事情。

「皇先生是專門醫治神經內外科的嗎？會來參加的，除了我這種需要兼差交報告的之外，應該都是專門學術的人了。」

「噢、我不是。」慢條斯理地嚥下第一口小糕點後，他回答，「我的診所比較算是家醫科，什麼多少都看一些。」

「來這裡純粹是興趣使然。」他笑了笑：「不同類型的知識很有趣，尤其這次的事件同我方才說的，我很在意這樣的異能若是能夠投入醫學之中會是如何的景象。」

「這麼說來，繆爾先生之前涉獵的是哪部分的領域呢？」

「要說涉獵就太看得起我了。我頂多是替家長們出席順便做點筆記罷了，真要說的話──」停頓下來思考著過去最認真學習的部分，幾乎是入局前後替自己或他人在訓練時做的急救措施，「算是急救。」

「倒不如說，是擅用急救到熟能生巧？」

「您在局裡是擔任治療官呀？」不太清楚鎮壓局裡是如何規劃職位的，不過既然對方說自己擅長急救就往治療類型的方向想了。

「您們的工作 —— 經常受傷的吧。」他啜了一口咖啡，又道：「真是不容易呢。」

「不不不。」發現誤會大了，急忙揮手又搖頭的否認，「我是輔助的後勤，各個部門都有協助的機會，我沒那能力直接當主治醫師。」

「訓練或是面對任務，總會有受傷的時候。」無奈的聳聳肩，「學會包紮皮肉傷或是替別人處理傷勢都是好事。」

切了一小塊蛋糕入口，經過咀嚼吸收了糖分方便運轉大腦，「我不清楚其他人會怎麼想，不過我認為——這份不容易是我自己選擇的代價。」

他剛剛就在想了，波尼繆爾的肯納似冰又如霧的，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難以捉摸的寒氣 —— 倒是與對方的異能及氣質相稱。

而現在那陣白霧卻又凝結了些許堅定，宛若霜華。

「我一向喜歡選擇與代價之間的聯繫。」他輕輕地將一塊糕點一分為二：「若是自己選的，結果如何倒都是無悔。」

「祝願您選擇的路途順遂。」他用叉子插起其中一半糕點向對方輕輕一點，宛如致意。

面對皇的糕點敬禮，自己則是舉起咖啡杯回敬，「謝謝。得順遂的。」

搖了搖沈澱物才喝下，沈重的放回桌面。「皇先生走上醫生這條路，也是無悔的選擇嗎？自營業的診所會有比較多機會自行調節工作時間，希望皇先生還有陪伴他人或是享受獨處的時間。」

「醫生這條路......」他眨了眨眼，「該怎麼說呢，與其說我選擇走上行醫這條路，不如說我是因為自己的選擇才行醫的。」

「呀、這樣講起來好像是差不多的話，但大抵算是我為了其他的目的才成為醫者，畢竟這是我擅長的事。」

「雖然偶爾會遇到一些令人困擾的病人，目前而言也算是無悔。」他淡淡地笑了笑：「個人時間也有的，謝謝繆爾先生的關心。」

「確實會有很多奇怪的病人呢。」有時研討會上聽別人分享的個案，不只是疑難雜症連個性都會提起，提醒未來碰到這病患該怎麼對應才好。

鎮壓局的工作同樣，訪查總會碰到各式各樣的人。「不論做什麼職業都會碰上令人頭痛的事情。」

「繆爾先生在鎮壓局也有不少時日了吧。」邊聊著，盤裡的點心也慢慢地清空了：「可有遇過什麼印象深刻的人...或事件？」

「鎮壓局內部嗎......」思考了下是否有不能公開講的話題，「大概就是辦公室戀愛或居民的一些互動？但也只能匿名提起就是了。」

「人數眾多，總會有些小故事的。」吃下最後一塊切好的蛋糕，當飯後話題的隨意回憶道，「像是在重大節日，情人節、聖誕節等等的大日子，總會有居民送禮物到局內，想直接送給心儀的幹員。」

「噢！原來可以直接送東西到鎮壓局呀。」意外地收穫一項新資訊，雖然不知道何時可以用到(？)，「真有趣，我一直認為鎮壓局裡的氣氛都是緊張嚴肅的，節日時幹員們在辦公室拆禮物的景象也倒是溫馨。」

他將咖啡喝完，笑道：「謝謝謬爾先生的分享。」

面對皇對於鎮壓局的誤會，輕聲失笑打圓場，「沒有那麼嚴肅的。可以寄放在櫃台，會再被通知領取的。某方面來說也很像普通的辦公人員，只是在外形象都很嚴肅吧。」瞄見皇的咖啡杯見底，自己也將最後一口全部喝光。

「這也不算什麼分享，能讓皇先生也有機會送禮的話也好。不過還是會被檢查過內容物的，不然局長他們高階官員天天要被威脅了。」

「噗呼 —— 」聽到對方的最後一句忍不住笑出點聲：「也是呢，絕對是該檢查過的。」

「畢竟反抗者們總是不會放過任何攻擊的機會。」

說得雲淡風輕的，皇垂眼看了看對方的空盤空杯，又抬眼對上對面那雙藍眼睛：「和您對話很愉快，不過我是時候離開了，謝謝您的時間，繆爾先生。」

他站起身，又是一個微笑，然後緩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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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有種 真的 那種交流會上遇到不熟的人的官腔來往感欸(幹

謝謝皇中&皇陪波尼聊聊吃吃下午茶！！
不過他們感覺...就是...普通的客氣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