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暗巷》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難得的愛麗絲沒有賴床，反倒是吞了先前在地下商人購買的增齡藥劑，據說能讓人年老十歲，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多了十歲，也不算是件麻煩。

「哇！原來長高是這種感覺！」
抽高變大後，換上了預先準備的黑與紅的裙裝，以及棕色靴子，幸好預估的尺寸差距不大，愛麗絲便用著這副模樣出門逛街，沿途的風景更因為自己長大了，跟平常比起來相當新鮮。

水垣燐在休假這天出了門，雖然穿的是便服但還是有些正經的感覺，在經過某條街道時，看見一個頗為眼熟的身影，他思考自己是否在哪裏看過那名紅色長髮的女子，可最終還是想不起來。

照理來說有印象的話自己應該馬上能認出來，因為找不著答案而有點在意，一不小心便盯著看得有點久了。

街上的人不多，也因為自己變高，聞起來空氣更清新了，說笑的，這個長大的身體大概也在一百六十幾左右，差別其實不大。

「......嗯？」
朝著鏡子量測身高，沒想到鏡子映出的還有上回的大哥哥，不免讓愛麗絲開心地想向人撒嬌。

「嗨～水哥哥早安！愛麗絲好想你～」
當然，這小女孩，不、這個大女孩真的做了，假裝若無其事地繞了過去，接著快速助跑，直直的往男子的背後撲抱，力道姑且不論，完全忘了自己是成年的模樣。

聽到人的話語後，水落石出。在從「那女孩怎麼長高了」這件事反應過來之前，就被突襲式抱住。對方的舉動跟上次一樣，超乎自己的預料。
他有些避忌親暱行動，何況現在的是外觀已成年的女子，於是轉身抓著對方的肩膀拉開一條手臂的距離，並儘量不讓動作太大。

「這樣不可以。」他稍微皺起眉頭，然後放開手。
「原來是後巷裏的女孩……妳怎麼變了個樣？」

「愛麗絲吃了增齡藥，有三個小時的功效，老了十歲喔！」
沒有查覺到對方表示不可以的意思，大女孩反倒再近一步，愉快的再接再厲地拉起水垣燐的手說道。

「水哥哥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一起喝早茶？洋甘菊茶、玫瑰花茶、薰衣草茶、洛神花茶、迷迭香茶等等......愛麗絲都能變出來喔！」
談論花茶的同時，身後彷彿飄散著小花，不過手裡也沒閒著，正好往人的手裡塞了不少波斯菊，粉色、白色、巧克力色，不管是否為現存的顏色都跑了出來。

「增齡藥……」
稍微有些好奇對方現在的年齡，不過從言行看來，心理年齡似乎並沒有一起增加。
雖然想無情地把手甩開，但在大街上這樣做好像有些不妥當，便任由對方把波斯菊塞在手裏。

水垣燐看了眼手裏的花，憶起上次的事情，自己似乎有些太兇了，可能是對此有些微歉意吧，這回他倒沒有拒絕。
「還沒有，好吧，妳要帶路嗎？」

「嗯！愛麗絲十三歲加十歲，所以是二十三！」
簡單的算術當然難不倒小小商人，平時除了無人商店，也常使用無人物流，促進地區經濟發展不說，連帶賺得荷包滿滿。

邀請被眼前的男子同意後，女孩高興的停下量產花朵的動作，改而牽著水垣燐拿著花束的手背帶路。

「愛麗絲住在第二區的大樓，水哥哥也喜歡甜點嗎？蛋糕或是餅乾？」

那樣的話，愛麗絲現在不就比自己還年長了，她喊哥哥不就矛盾了嗎？水垣燐沉思著這種事的時候被對方拉著走了。
他對於這種接觸感到有些不自在，於是使用異能將對方要牽的對象改變成波斯菊，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走。

「都還可以。話說回來，妳會把第二次見面的人帶回家嗎？水哥哥又是怎麼回事……」

「會的哦，有時候第一次見面就會來愛麗絲家了。」
沒發覺自己牽的是波斯菊，大女孩依舊滔滔不決的說著有許多朋友都會來喝茶吃點心。

「喊水哥哥是因為看不懂名牌後面兩個字，水哥哥要教愛麗絲認字嗎？」
語文能力普普，更別提現在主要是在賺錢養自己，基本上女孩的數學能力還好一些。

很快的兩人便經由近路到了第二區的某處大樓，只要刷臉就可以進入，看得出是沒保全、安全防護不高的老住宅。

沉默地聆聽著，對於對方的生活方式有些無法想像，但也不打算評論些什麼。

「那叫『水垣』、『燐』是我的名字。」
把自己的名字講了一遍當作糾正。

跟著對方走到大樓，沿途觀察著週遭環境，對保安措施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等待著她繼續帶路。

「原來如此，謝謝燐哥哥～愛麗絲喜歡你～」
進入大樓之後，是屬於一層四戶的房型，老舊的電梯吱呀一聲地打開，雖然只需要到二樓，但愛麗絲還是帶著客人搭乘。

門鎖同樣是刷臉進入，不難想像只要照一張屋主的正臉，或許也能輕易通過？房內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佈置著鮮花的玄關，今天的花是迷迭香，淡藍色且舒緩的氣息迎面而來。其他家具則是以紙箱為主，桌、椅、放置箱等等，能看到的材質皆是紙類。

「歡迎！隨便坐！愛麗絲去泡茶，想要濃一點的？還是淡一些的？」

生活在繁榮地帶的他並不常看見這樣的地方，覺得有些新奇又覺得有些危險，危險大概佔了七成，但還是沒有多說些什麼。
進去後便看到那迷迭香和佈置簡潔的室內。

「這些是妳自己組的嗎？」
看著由紙類組成的家具，感到有些好奇。

「淡一點的，謝謝。」

「對！愛麗絲參考網路教學，用鋸子和膠帶組合，也用了很多束帶，花了好多時間呢！」
即使花朵生意上了軌道，愛麗絲仍是習慣用紙箱做家具，畢竟一開始逃離原生家庭，貧困的時期只有紙箱可以用。

「點心吃巧克力蛋糕，還是迷迭香檸檬派好呢？愛麗絲會泡很淡的洋甘菊茶。」
只要是已知的花卉，女孩便能變出，還能微調顏色與狀態，換言之馬上變出乾燥後的花瓣也是可以的。

「那還挺不容易的。」

看來對方是獨自一人生活的樣子，以一個十三歲孩子來說還真有點厲害，雖然還有些好奇的事，但也沒有再問什麼。

「變出來的花還能泡茶嗎？那很方便的樣子。」
不用種植等開花或者去採購也能喝花茶，美觀又實用的感覺，而且還能是一種經濟來源？

「變出來的花除了可以泡茶，愛麗絲還找了罐頭廠合作，花蜜罐頭、花粉罐頭、花花蜜餞等等，就連雌性大麻的花都能做成藥物呢！」
聽得出來小女孩找了相當多管道，應該也有一定程度的小金庫，愛麗絲還是端出迷迭香檸檬派的表示賺得不夠多。

「燐哥哥有什麼興趣嗎？像是看風景、吃好吃的東西，或者跟女孩子約會？」
自己的鄰居的確是熱衷於約會活動，不免讓女孩把這項歸類為興趣。

「用途真多。」
把異能的作用發揮到極致，話雖如此，這算是一種童工嗎？不過鎮局好像也有十一、二歲的孩子，應該還好……
向端來檸檬派的女孩道謝了一聲。

「閱讀、實驗、還有下棋吧。」
隨口說了一些閒暇時會做的事，聽到最後那個例子後疑惑了一下。
「約會是一種興趣？」

「當然！約會是一種興趣，愛麗絲有一張雙人景觀餐廳券，燐哥哥能不能陪愛麗絲去呢？」

「想多聽聽燐哥哥的事，我們也一起去吃點好吃的吧？」
坦言平時為了省錢，三餐都吃自己變出的花，且不論花的成分，營養方面實在難以想像長大後會這麼大。

「不過下棋是什麼棋？象棋、西洋棋，還是五子棋？」

「看來妳對約會有什麼誤解。」
景觀餐廳券，說的是中央區新落成的那地方吧，有些好奇為何她會有這樣的東西。因工作關係稍後也會出現在那區，聽說有反抗者行動的可能，去了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

「好。」
他對於食物的興趣不多，比較關心的是工作。
「我的事沒什麼好聽的，反倒想聽聽看妳是怎麼靠吃花活到現在。」

「這些都會，最常下的是西洋棋。」

「小時候還沒有變花的能力前，愛麗絲都是吃家裡的剩菜剩飯，有時候爸爸會把帶有魚刺的魚肉塞進嘴裡來，只要小心不要吞下，沒有刺破喉嚨就很好吃的。」

「哥哥也偶而會用水管餵愛麗絲喝水，但是量實在太多了，忍不住吐出來又會被踢肚子，結束後再清地板。」
老老實實的粗略介紹活到現在的吃食，對於女孩而言，童年和暴力是掛上等號的，但身體仍舊不自覺的顫抖著，彷彿又回到了幼小、無助的時期。

「過了很多很多天，花花能力出現後，從家裡逃出就換成吃花了哦。」
也像是要抑制身體本能，女孩匆匆去接了熱水，泡出淡淡的洋甘菊茶，不過捧著淡綠色的陶瓷茶杯卻有些不穩，只好微微抖動的再靠近些水垣燐。

「燐哥哥抱歉，茶好像滴了一些出來......」

安靜地聽完對方講的那些往事，聽到後面只是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目前而言無法評論什麼，而他也不是那種會溫柔慰問人的貼心大哥哥，只是平淡地說了一句話。
「還好妳從那樣的地方逃出來了。」

「之後擦一下就好。」
不太在意茶滴了出來這件事，但或許是有察覺到對方的那一絲顫抖，搞不好是被茶水燙到，他如此猜想。
「妳還好嗎？」

「唔......不是很好，但如果燐哥哥幫我施展痛痛飛走魔法，愛麗絲就會不疼了哦~」
本來還有些悲傷氣氛的，女孩卻轉而示範起什麼是痛痛飛走了的魔法，當然，為了增加可信度，還解釋了這是痛覺神經傳導順序是本體感覺到觸覺與震動覺，所以在呼呼時，能將痛覺蓋過去，藉此達到『止痛』的效果。

且不論女孩現在是23歲的模樣，自己也趕緊把茶杯放在一旁桌上，然後蹲在一旁的非常期待的等著人的回覆。

「不。」
幾乎是立刻拒絕，面對期待的大女孩無動於衷。先不考慮實際作用有多少，他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做出那樣的事。
「燙到的話去浸一下冷水吧。」

「燐哥哥真是的，沒有被女孩子撒嬌過嗎？」

「電視上這樣演，好像也被稱做一種套路，套著套著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不愧是不常看電視，對於電視亂播的內容一知半解的女孩，愛麗絲嘟著嘴表示自己沒有被燙到。

「不過愛麗絲覺得沒有所謂的愛情，那應該是有利可圖才會交往下去，就跟拿錢換物資一樣。」

他還真的沒有。

「我看的版本倒是做那種事的人最後入獄了。」
水垣燐也不怎麼看電視，但已知的是兩人觀看的類型天差地別。
他沒有太認真看待這個話題。
「可能是那樣吧，妳覺得那有什麼可以圖？」

「那些人，應該主要是圖個被束縛的感覺吧？」

「曾經有個老爺爺說過，不安是自由的眩暈。人很自由，可以隨心所欲地在夜晚的街道上遊蕩，也可以任意地翹掉不想上的課，但是這種自由，讓人不受任何約束的越飛越高。」

「接著會在這漫無邊際的自由裡飄得太遠，會產生一種名為不安的眩暈感，所以感到了某些不安的人就會開始試著找人交往？」
聳了聳肩的女孩再度端了自己的茶水和檸檬派過來，這回則是選擇燐旁邊的紙箱椅位置，四人方桌倒也不會太過擁擠。

「燐哥哥呢？願意被別人束縛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養隻狗也能有同樣效果吧。」

沒有太去思考這方面的事，也沒有質疑對方的看法。
只是覺得跟一個小女孩討論這些好像沒什麼意思。
「或許妳有機會經歷一次再下定論也不遲。」

「不願意，我會把他轟出去。」
他按字面意思作出回覆。

「嘻，愛麗絲也更喜歡狗狗，哎呀！」
大概是藥效的時間過了，小女孩恢復了原樣，雖然是普普通通的身體縮小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就這樣鬆垮垮掛在身上。

「做小孩子真是不方便呢！這樣愛麗絲不就連燐哥哥把人轟出去都看不到？還是說以前曾經有過？」
小女孩倒是不介意衣服的部分，繼續喝著自己的茶。

「確實，但這跟那應該沒關聯……怎麼可能有過。」

喝茶閒聊著不知不覺也過去一段時間，眼見對方變回原樣，衣服尺寸也變得過長，拿茶杯感覺會礙手的樣子。

「妳要換件衣服嗎？我似乎也是時候離開了。」

「燐哥哥要回去了？那帶走一些點心和茶包好嗎？東西屯得有點多，吃不完挺可惜的。」
小女孩放下自己的茶杯打算去替人打包，不過過大的衣服總妨礙著動作，不由得只能先把衣襬固定好，再小幅度的做出移動的動作。

「也有鹹的點心，蘑菇肉派和海鮮青醬鹹派，燐哥哥喜歡嗎？」

「是的。妳現在這樣子就別那樣活動了，當心跘倒。」

「謝謝妳的好意，那些妳可以留給自己充飢。」
老實說即使對方有穩定收入來源，也總感覺會吃不飽，或許因為女孩看上去如此單純又小小隻的？隨後便站起身準備離去。

「唔...好吧燐哥哥路上小心，下次要再來約會喔！」

「愛麗絲的通訊號也交換一下？這樣以後要約吃飯也方便？」
幸好現在科技發達，通訊軟體能夠快速地讓人們交流，當然也促進了更多好的與不好的社會事件，事物總是有一體兩面的。

這孩子到底對約會有多深的誤會，他嘆了一口氣暗自吐槽。
「對了，也是。」
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鎮壓局的卡片，那上頭寫有自己的聯絡方法和隸屬的分局，那是工作用的聯絡號碼，不過無傷大雅。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也可以聯絡這個號碼。」

「好，愛麗絲要是遇上壞人了會請燐哥哥來的。」
往手機裡輸入鎮壓局卡片上頭的聯絡號碼，愛麗絲接著掏出筆寫上自己的號碼再還給對方。

「不過要多壞才能找鎮壓局呢？沒有遇過不是很清楚......」
對於從小被迫接受暴力的小女孩來說，壞人的定義有些模糊，畢竟現在也沒有好好上學，也算是在異都的保護下某種程度的很安全？

把對方的號碼好好地收了起來。

「只要妳覺得有危險就可以，或者也可以報警。」
自己也不太知道要怎麼解說比較好，突然想起上次對方在暗巷向可疑的自己打招呼。
「然後也該提高一下危機意識。」

「危機意識？哼哼這一塊愛麗絲可是很厲害的哦！」

「買賣商品要簽契約，遇上可疑的推銷要拒絕，還有電話打來說不小心扣款失敗，要按照步驟按壓帳戶的也是騙人的。」
小女孩得意的插著腰，且不論衣服仍舊鬆垮垮的，表情倒是特別興奮，雖然跟對方想提醒的，可能是不同的方向。

「妳眼裏的壞人是交易騙子嗎……」
雖然也沒錯就是了，在這種地方倒是特別警惕，他表現得有些無奈。

「我指的是，會對生命安全構成威脅的那種。」

「生命安全嗎？愛麗絲知道真的想打人的大人是什麼眼神，還有一些是吸毒沒辦法控制自己的人。」

「像是哥哥他老是把錢花在毒品，沒有錢了就犯毒癮，有時候還會咬人。」
小女孩指了指已經痊癒的脖頸，拜現代科技所賜，去疤手術很成功，幾乎看不出有痕跡。

「有時候會覺得疼，燐哥哥也有一些舊傷嗎？即使已經好了，但還是有點怪怪的。」

「就是遇到像你哥那樣的傢伙可以報警了，這就是危險。」
「也許妳因為成長環境而對暴力麻木，但它是需要被警覺的，哪怕妳能靠眼神分出真偽。」
也不知道自己說這些做什麼。

「我沒有那樣的東西，希望妳今後也不再有。」

「嗯！燐哥哥再見，愛麗絲會小心的。」

「不過下次去中央區的餐廳，愛麗絲要用大人的樣子，還是現在的模樣呢？燐哥哥更喜歡什麼年紀的？」
乖巧地點點頭，小女孩仍舊變了束跟玄關相同的迷迭香，然後接續道。

「給燐哥哥，這是愛麗絲最喜歡的味道，希望你也喜歡。」

「妳還是原本的樣子吧。」
他對於這方面不太在乎，只是如果對方在外面突然恢復原貌的話，那應該會很不妙。

「謝謝妳，下次再見。」
接收了女孩的迷迭香後，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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