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交流　with北
Bey0106

風暴離去後漠裡下起絲薄的雨，稍微緩解了熱意，商隊再次前行，直到在漫天繁星底下紮營欣賞。

在整頓好帳篷，準備找一個火堆來待的時候他認得了一個身影，轉過方向，他立刻朝著對方靠近。

「沙塵暴來啦——！！」他高舉著自己的斗篷挨在北的身邊轉著跑，任其飄揚，剩下而不足的聲響效果就自己用嘴巴來。

揣著不明不白的心情，北一路從花剌刺躲人直至抵達黑庫庵，才隨入手寶石原岩而撿拾了點要好好去找重的心思。

然而身體的行動總是比腦子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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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的夜晚，不同的是因為過境的沙塵暴而越發映襯美麗的澄澈星空。今天沒帶著那些小木頭陪伴，他仰望頂上的景色，有些出神地用眼睛描繪起那些光點一一待察覺到時，熟悉而明快的聲音已經繞著自己的身畔打轉。

沒有聽出任何芥蒂的意味，這本來是個順其自然的好時機。
「！！！！！！」

北陡然起身，甚至忘了自己應該盡忠職守顧在尤利西斯的帳篷前。他像顆球從位置上彈起，下意識就要衝出重的包圍網急著朝夜色裡躲。

「把你吃掉！」見對方妄圖在沙塵暴裡行走，他扮演強勁的風，隔著斗篷把人一把抱住，但怕是拉不住對方，就乾脆向後躺倒，手腳並用地把北整個人活捉起來。

「你沒被沙塵暴吹走太好啦，北！」發覺有幾天沒找對方玩了，這一玩起來又沒拿捏好分寸。

「呃！！！」

饒是北對自己的力氣挺有自信，身下墊著個用四肢把自己囚住的重也難以施力逃脫。當然，他可以用點粗暴的手段換取自由一一只是比起莫名其妙的情緒，不願意傷害對方的想法壓倒性佔了上風，使他完全沒想過將這類選項放進考慮裡。

不能轉化為行動的情緒變為熱意，攀上四肢與自己不知所措的眼角，燙得出奇。他陷在重的禁錮內努力抬起一隻手擋住自己的臉，不想讓誰窺見如同醉酒那日狼狽的模樣一一尤其是造成這些的罪魁禍首。

「……放開我，大騙子。」思緒轉到這，北反倒有些生氣了，半帶著各色情緒以及對重不滿的話語，從被悶住的手臂底下低聲傳來。

出乎意料的回應讓他警覺了起來。

「還在生氣嗎…？」從花剌刺走到這也過了至少十天，重沒想到一個失約就能讓北氣那麼久。但客觀來論這就是他的錯，無庸置疑——想到這裡，他抓著北的手腳也沒怎麼敢再使力而放鬆了些。

「你氣我沒有好好幫尤利站崗嗎？那我們這就回去！那晚我欠你的，就在今晚補回來，好不好？」

「……」
也許有一部分是因為那樣一一被尤利揶揄夜生活豐富還只能道歉的體驗糟透了，但也僅止於此。

他在重的身上磨蹭著扭頭回去看他。他們離光源很近，彼此靠得也近，即使用手遮擋，重還是能看見北被狠狠燒紅的臉。還有那些絕大多數不是名為憤怒的表情。
「為什麼，要騙我喝酒？我一喝醉……那天、我根本就……沒想要做那種……」

斷斷續續越說越彆扭，北索性閉嘴又把頭甩回原位。

雖然北說得不多，但好像能抓到一些線索。

「不喜歡，是嗎？」看北沒有掙扎著離開，重鬆開雙腿後，又把手放在人家頭上輕輕摸著，像是安慰。
「我沒有要讓你喝酒，所以才去買了奶香茶。我們也都是喝完自己的就自己去裝，但可能有人喝傻了，所以拿錯杯子吧。」
「我也不知道，那就怪我吧。」

他放輕音量，卻想把讓北這樣不愉快的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接著以開玩笑的語氣數著各種可以讓他懲罰自己的方式，任君挑選。

「我最不喜歡沒人陪我玩啦，你如果真的要選這個的話，不可以太久喔。」怎麼還有臉要求別人。

「唔、唔。」

北皺著一張表情，感受到腦袋被重放輕力道揉著。

在柴堡的日子他從不乏與年長者接觸，但鮮少有人會如此對待自己，多數時候，可能還是他讓著對方多一些——如今立場換置，真的十分不習慣。

他想去推，手卻遲遲舉不起來。
他一直以為喝醉後的自己會有暴力傾向，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子。

——啊啊，遜斃了。
重又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嘲弄的意思，與其讓對方這樣屈就地哄，那還不如乾脆點承認……也許，自己一直，都貪戀著他人的體溫也說不定。

「……你爺爺，常常這樣對你嗎。」

繃緊的弦隨念頭鬆懈，除卻聲音還留有一絲彆扭的餘韻，北脫力似地放鬆重新躺在重身上，沒選對方變著花樣給自己提的各種懲罰，只是伸手去抓他另一隻手空閒的指尖，握住。

「哈菲茲？不會啊，他最講信用了。」確認自己誤解了北的問題，他才重新回答。

「這些很少啦，他會摸我的頭，但比較像是把手放在我頭上。他也會抱我，但比較像是讓我靠在他身上。」他張開手，把只握住指尖的那隻手裝進掌心。
「我跟我朋友，還有他們的家人倒是挺好的，偶爾也會摸一下抱一下，像一起玩的時候、或是安慰、還有感謝的時候。」

他想起自己根本沒印象的父母、柏里斯被倒塌砸死的爸爸、哈菲茲不知道跑哪裡去的老婆、還有如今離開哈菲茲身邊，出來旅行的自己。

「有家人朋友在身邊，就要把握啊。」

他的語氣在主觀與客觀、肯定與懷疑之間取得微妙的平衡，彷彿並非出自任何個人的意志，卻也不符合任何人群的規範。

倘若此時他偏袒向某一方，就會有人被責怪。

「北以前跟爸媽不常這樣相處嗎？」

重的手心很暖，聲音卻沒有平常那般活力，多了股許是平靜的意味——北不確定他說這些時在想什麼，不禁仰頭追逐對方的表情。
他凝視重的眼睛，不同於自己的天空色，那會讓他想起途經花剌刺時用琉璃製成的眼瞳護符，但遠遠要更深邃、濃厚，偶爾在火光映照之下美麗得令人不禁恍惚。

重似乎只提過他爺爺的事。

說實話，北還想賴著久一些。不過他依舊把自己翻過身、轉頭一一舉起雙手，用不太熟練的姿勢揉了揉重鉑金色的腦袋。

「我已經不太記得了。黛伊……我的母親，很久以前會抱著我睡。」

武器與勞動造就了北有些粗糙的手掌，然而與之相比，他的動作顯得十分溫柔。
那雙看著重的眼內有些情緒晃動，但並不劇烈。

是因為他說哈菲茲會摸他的頭，還是因為他剛才說有家人朋友在身邊要把握——重不確定，他的心思有一大半都在感受頭頂上許久未有的觸感。

「你再摸我就要睡著啦。」身上蓋著斗篷，頭上又有摸摸，根本就是睡前雙重安眠攻擊。重壓住北的其中一隻手，讓他在自己頭上多待了一下下才鬆開。
「好啦，回去火堆那邊吧，一起幫尤利站崗。」

「我之前就說過了吧，你可以多睡點。」又沒打算讓你真的去替班。

嘴上這麼說，北還是依著重的意思，待他放開就從地上俐落地爬起，順道幫著拍了幾下彼此衣服上的塵土。

——

在歷經沙塵暴後，人們對於曾經如此接近死亡仍心有餘悸，他們依照所想各自述說，直到伊什特萬偶然的一句閒聊才將話題聚集起來。

「死了之後，不就待在原地了嗎？」他聽過這種說法，但他不相信。人都死了要怎麼去？他總覺得自己跟其他人認識的有些不同。
「哪裡也去不了，也沒辦法再改變什麼。沒了脈動和心跳，神靈也找不到人啊。」
「北，你覺得呢？」

北又把兩只手相握住，沉默——或者說是思考。思緒隨著火光忽明忽滅，良久才予重回應。
他從腰間抽出一支小刀、隨意地在空中比劃兩下。

「我不相信有地獄或天堂的存在。」
「即使他們都說……離開的人會存在於記憶裡，會活在我們的血液裡，會回歸到大地和風裡。」

氣流滑過，在旁人看來他的刀背像是壓著重的頸子、實際卻又輕巧地維持了一個空隙的距離。

「對我而言，一旦失去了體溫，你就不會再是重了。」
「……這比想像中簡單很多。」

其他人也許是因為黑庫庵凶狠的余勁，但北清楚的知道，死亡遠比他們所認知的還要靠近自己。縱使帶全裝備與駝獸，呼吸之間，蟄伏的死亡一旦捲起漫天沙塵，他們瞬間便無力抗衡。

「記憶會模糊、會消逝——再多的物品或念想，都無法取代活生生的人。」

哪裡也去不了，也沒辦法再改變什麼。
行走在生的人們討論著死亡與信仰，然而說得再多，也不過是一紙空談。
而那些沉入無寂的、黯去的星火，則永遠無法帶著答案再次回到這條道路。


一滴水珠安靜地落在地上。
「你說的對。」他平靜道，對著眼前仍在燃燒著的溫暖焰火。

重看著那顆淚珠落下，刀子也退離他的頸側。儘管生命脆弱，血流乾了就沒了，他卻不覺得自己受到威脅，反而是面前的人可能受了看不見的傷。

「所以我們，只要好好活著就好。」
「跟死去的人告別，去見還活著的人。跟他們打招呼、一起工作、互相幫忙、玩到累了再回家睡覺——這樣就好。」

想到這裡，他就懷念起在昆司丹堡的生活。雖然過得不算富足，但他身邊有他喜歡的人們——等到他送完信，就能夠回到那樣的生活。

「是說北跟著商隊來，是要去哪裡啊？還是單純就當護衛？」

重的想法很單純，但北卻能理解他所說的。在他身側的家伙，此刻還能聽得見笑聲與心跳、還聞得到氣味，還能感受到體溫。
北喜歡那明朗如日的笑容，他不想讓名為重的火焰熄滅。

還活著的人……嗎。

「我想回去亞克底亞看看。但現在……」
他停頓了一下，沒提前將距離一步之遙的真相撕開。

「之後……再告訴你吧。我記得重是要替爺爺去送信？」

「是啊。」他向後傾，用手掌撐著身體。「雖然我前幾天才知道信上是空的，什麼也沒寫。」

「伊賽亞叫我回去之後要跟哈菲茲好好聊聊，歌珊說那封信可能不是哈菲茲想說的重點。」想來神奇，明明是封沒有任何表達的信，卻能夠讓他得到來自他人不同的建議和看法。

「雖然我也有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啦，這趟不算白跑，但被人叫去送一瓶空信還是很莫名其妙啊——難道真當我是巨峰駱駝？沙漠旅行輕輕鬆鬆？」

他玩笑地捧著自己連個峰都沒有，根本存不了多少水的胸部，朝北投以尋求認同的眼神。

「你那不是巨峰，是無峰駱駝。」無情吐槽。
「這趟旅程是不輕鬆，說不定這就是你爺爺的目的？或者……信上的內容，得到鹽堡才能看見？」

他隨意地幫著重想著各種可能，想到曾經有誰拿回來的戰利品裡就有那種東西一一特定角度就會改變花紋的胸針、在光線下會映出圖案的裝飾，或是過一段時間突然浮現文字的密函。說不定，重的爺爺要重送的信紙也是類似的玩意。

「如果到時發現什麼藏寶圖的話，記得跟我說。」用著開玩笑的口吻，如果真的有寶藏，自己可能對尋寶本身還有興趣些。

說到這個一一他終於想起一直小心攜著的那東西。
北解開斗篷，在腰間的小布袋摸索一陣，然後拉過重還擺弄著的不安分的手，把藍寶石原岩珍重地放在他的掌心 。

「這個，給你。」
他還是不習慣送禮這件事，但他想重會喜歡的。

堅韌、美麗，尤其是在那道深藍中映照著光時一一只要看重閃爍著光芒的眼神，北覺得自己就能理解為何與此相似的藍寶石珍稀而昂貴有價值。

他聽著北提起空白信紙的各種可能，似懂非懂地歪著頭，專注在思考而沒發覺身體擺成了一個怪異的扭曲姿勢。直到還扶在胸上的手被拉去，放入他根本沒想到的東西。

「當然！到時候寶藏分你一半帶回去亞克底亞，以後就不愁吃……」
「……」
「蛤？！」已經是了嗎！

被常譽為「樞機寶石」的藍寶石原岩此刻就在他的手裡，無庸置疑，儘管尚未切磨，但那寶石特有的色澤早就被他深刻在心。

「你怎麼會有這個？！太強了吧！」

「……開玩笑的，我不需要那些東西。你喜歡就好。」

北放下東西後便收回了手，看對方從呆愣到滿臉興奮的模樣，眉眼間同樣勾勒出柔和的線。
伊賽亞告訴了他藍寶石的價值一一而以此換取重的笑容，想必對自己而言，比拿去市集換取二三十枚金幣要值上許多吧。

不知不覺間，周遭的談話聲已經悄然散去。
「你該回帳篷了。」小聲打了個哈欠，他可沒打算真讓人跟自己一塊熬著。

「你怎麼那麼無欲無求啊？錢可是能解決很多煩惱的喔。」雖然不至於難以過活，但小時候跟著哈菲茲生活時一直都很省吃儉用，那種生活方式已經成為習慣，讓他對於買賣的等值很在意。
「白天要跟著商隊，晚上還要給別人當守衛好累喔～這一路上都只能抓時間小睡，你有多久沒好好睡一個晚上啦？身體會壞掉喔。」

「換你睡吧，我會幫你站崗的。」

「我沒有無欲無求。」眨了眨眼，沒打算跟重多說——至少這回他確信，自己已經拿到超越寶石價值的東西了。

「……真的不累？」

放在平時北一定不會輕易鬆口，實在是他已經睏得不行——一放鬆下來就更想睡了，甚至覺得眼前的景色都模糊了起來。

自己有護衛工作在身，總不能真的離開火堆回去帳篷，他勉強掩住湧上的倦意，再三確認了對方的精神狀況十分良好，才抱著手在重旁邊垂下腦袋。


「有狀況就馬上…叫醒……」

話還沒說完就沒了後續。

「知道。」

扮演沙塵暴的斗篷再一次擁抱他的男孩。

輕柔地，溫暖地。

「晚安。」

北中睡覺！北中晚安！

沒想到對於死亡的觀念很快就能達成「一旦死了就什麼也沒了」的共識，順利完成火光三的談話！其他像是和解和藍寶石的贈與也順利解決，之後我們就等著到鹽堡再來打架 （？

寶寶.......

去睡覺的是北吧怎麼重中是讓我睡！！

死亡話題比想像中還順暢的帶過去了，有點可惜沒能在這裡吵架產生價值觀的碰撞(X，最後明明是簡短的收尾但卻直接被暖哭……一直說重是大剌剌的個性，但這種時候就會感覺到真的是很溫柔的孩子

來吧鹽堡就是我們的決戰之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