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千辛萬苦兩人終於要談心了

*關於包爾薩克的相關內容有問題就請當是架空，嗯
我覺得看起來挺好吃的。
不算後台的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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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用布盛著一小座包爾薩克在路上走著。

前些日子才跟大家提過阿吾勒(*部落)的料理，沒想到在花剌刺突然就有了合適的製作條件。他還記得說要做給其他人嚐嚐的約定，抽著白天的空隙走了趟當地的市集、又花上幾天的時間等候發酵。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在麵糰中混入黑森林蜜、加入油與駱駝奶和勻，將其分塊摺成菱形，再丟進滾燙的橄欖油中小炸……很快，金黃色的點心就在鍋旁堆成了小山。

他按習慣給房裡留了一疊，然後捎上兩杯奶香茶和剩餘的包爾薩克，繞著花剌刺開始四處搜尋。

沙漠的天大多是純粹的，沒有雲朵，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澄澈的藍。
當北發現對方時，羅納德正望著那片天空。

「太好了。」

他走過去，看見對方手裡啃到一半的麵餅。
「你還吃得下嗎？」

「哦，嗨！」
聽見叫喚聲，羅納德像是才回過神來，有些吃驚地望向聲音來源，「你是……北？」

畢竟只不過是一面之緣，縱使記性再好，羅納德還是擔心自己會記錯對方的名字。他眨了眨黑溜溜的雙眼，露齒而笑：「對吧？」他重複確認。

「是我。」

北點頭，這才注意到應該要先跟對方打聲招呼。他不知道該不該順勢在羅納德身旁坐下，只得杵在原處，先舉起雙手托著、還冒著熱意的金色點心表明自己的來意：「我把……之前說好的那個，做好了。」

「啊！是是，我記得！」他一拍手，趕緊收起了自己吃了一半的麵食。
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羅納德的腦子一片混亂，也就沒特別將之前同對方隨口的約定放在心上，沒想到北真的會實行。
他有點感動。

羅納德挪挪身子，在自己原先坐著的地方挪出了一個空位（雖然本來位子就夠大了）朝著北招手。
「你趕時間嗎？這裡可以坐！」

「不……我剛好今天有空。」

北小心地先把包爾薩克堆成的小山放到對方空出的位置，連同底下的織物、以及手指上勾著的兩杯奶香茶——乍看之下十分壯觀，不過若作為兩名普通男性的餐後點心而言其實並不多。
把東西全安頓好後，北才跟著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那些零食和飲品，正好維持了一道適當的距離。


「對不起，我應該先提前跟你們說的。如果吃不下的話也不用勉強，包爾薩克……這個，就算放涼了味道也不會差。」

他指了指堆在布料上的炸物，然後把從莉西攤上買來的其中一杯茶推給身邊的人。

「哈哈，不要緊！我食量很大的！」
其實羅納德沒有特別愛吃東西，但是畢竟平時運動量大了，吃起東西來食量也就比普通人要多一些。

「我還在發愁這點麵餅填不飽肚子，晚點工作時餓昏了該怎麼辦呢！你救了我！」大概是為了鼓勵對方，羅納德說得有些誇張。

他看著那座小山，猶豫著該從哪邊開始拿，在拿起最頂端那一顆時漫不經心地問：「你是在哪找到能料理的地方啊？跟居民借的嗎？」

「那就好。如果你還會餓的話，可以再來找我拿。」

沒聽出羅納德語氣的誇大，北輕輕鬆了口氣，聽對方可能吃不飽還補上一句，話裡有著隱隱的關心。

包爾薩克本來就是他們招待客人用的——雖然這是北第一次擁有能夠招待的對象。在亞克底亞時他們家幾乎無人來訪，因此他對這道料理的記憶，更多時候是作為自己的點心被默默地吃掉的存在。

他捧起屬於自己的那杯奶香茶。
「不，雖然去問過，但被狠狠地拒絕了……幸好市集上有買到廚具和材料，我就在驛站附近找了合適的空地。」

「這樣喔……」他點點頭。
雖然羅納德並不是個會下廚的人，只是隨口一問而已，但他也因此感受到了對方想實行承諾的用心，看著北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尊敬。
他咬下一口，黑溜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哦！介格，位稻！」因為嘴裡還塞著食物，羅納德說起話來有些口齒不清，他趕緊摀住自己的嘴，花了點時間咀嚼吞下後再接著誇獎：
「這個……很好吃耶！」

包爾薩克那莫名熟悉的口味——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為何對這些食物有著親切感了——讓羅納德驚艷不已，他又張嘴咬下，這次比第一口更大了一些，幾乎咬下了一大半。
他滿臉幸福地品嘗著這道美食。

「這是我第一次做包爾薩克給其他人吃。」
沒有多做回應，北只是跟著拿了一塊起來嚼著——但他注視對方開懷享用的目光裡明顯捎著喜悅、以及對方能接受這口味的安心感。

獨屬綠洲恩澤的風拂過兩人所在之處，輕輕揚起斗篷的邊角。

「真的？哇——那我，很榮幸啊！」
羅納德抓抓頭髮，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嘴邊還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也應該給她們留一些。」他看了眼那座小山，又拿了一顆。

「對啦！你上次說，這是你家鄉的食物，那你是在家裡學的囉？」
他又隨口一問，專注在尋找一個好下口的位置，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情是否有什麼變化，「是誰教你的啊？」羅納德說，同時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方，咬下。

在望著天空，一邊咀嚼著包爾薩克的幾秒沉默後，他又自顧自地說起了自己家裡的事：「像我們家，會料理的只有德……我弟弟，所以根本沒有人會教我這些。」
接著，他才終於看向北：

「還是你之後可以教教我？說不定我也有這方面的天賦……」

「沒事，我做了很多。」

他當然準備了足夠多的材料給所有人，只是當包爾薩克炸好時，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莉西、也不是薇卡，而是羅納德。也許是對對方那來自同樣地域的眉眼感到親切，還是……他身上存在著什麼牽動了自己？

北有些疑惑，但他並沒放在心上——或者說，羅納德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在我的故鄉，大家都會這道料理。要是有興趣的話，有空我可以教你怎麼做。」

迎面而來的目光十分直率，但北還是不住低頭、輕巧地帶過了問題。然後，像是想阻止羅納德對自己話題的延伸、也是因為真的在意——沒能顧得上是否過於冒犯，他將問題脫口而出。

「你的背……那之後還好嗎？」

從對方當下的反應來看，怎麼想都不會是「沒事」……想到這北又簇緊了眉頭。他不明白羅納德的弟弟為何會如此對待他？雖然自己也不懂黛伊當年的行動，但這兩者間明顯有著某種決定性的差異——即使他說不清。

「你還記著啊！」
沒想到他會這麼擔心自己的傷口！羅納德有些天真地想道，於是挺直了腰桿。
「如你所見——好得很！」他說著，還拍了拍原本傷口在的地方，看起來是真的沒什麼事了的樣子。

「我當時說啦，我媽媽……」
說到自己的母親，羅納德這次又停頓了一下，臉色卻不像之前那般彆扭，而是明朗的笑了笑：「我媽媽是很厲害的醫生啊！」

北看著羅納德明朗的笑怔愣，聽他用自信的聲調談著他的母親，方才的那些問題在對方的神采飛揚中變得無足輕重一一至少他看得出來，羅納德的確沒有再勉強自己了。

「…………」
「……這樣啊，那一定是沒問題了呢。」

北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在他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上揚的線條裡有著溫柔、也有些許寂寞的味道。

真好啊。

聽見北這麼說，羅納德卻反倒收斂起了笑容，垂下頭抓了抓自己的後頸。
「……其實，我前不久跟媽媽吵架了。」吵架。老實說，這算是他第一次用上這個詞，對象還是艾蓮。羅納德的神色看起來有些複雜。

「啊！不是什麼大事，應該說，是我自己在鬧彆扭……」像是怕對方會對自己的母親產生什麼誤解，他慌張補充。
接著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

「北，」他猶猶豫豫地開口：「家人到底是什麼啊？」

「……」
「…………」

這真是一道難題。

北盡力忽略心底一抽一抽的疼痛——要是前幾天的那個自己，可能又會找理由倉皇地逃跑吧？但此刻他卻莫名地、不是那麼願意如此行動了……使力地壓著自己的胸口，他儘可能單純對待羅納德的疑惑。

有血緣關係就能算是家人嗎？
彼此相稱就能算是家人嗎？
同住在一頂帳棚下、共享餐食就能算是家人嗎？

——黛伊，為什麼妳……

「……是否有血緣關係、或是會吵架也好，我覺得，那都不重要。」
「試圖……用自己的心，相互照顧著彼此——即使方式不一定是正確的，對我而言，那就是家人。」

他垂下眼，沒把剩下的話說完。

「……抱歉，沒辦法好好回答你。」

「不會啊，你說得真好！我連答案都沒有呢！」
羅納德自認是個粗人，無法理解太過深奧的道理，分析情感更是件無比燒腦的難事，因此，北的回答他聽得一愣一愣的，並不能完全理解。
但他還是用笑容給予鼓勵，用乾淨的一隻手重重拍了拍北的肩膀。

「嗯……我換個問題，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他轉了轉手上的異國零食，試探道。
在烏羅比亞和阿拉拔斯工作時，羅納德都沒見過這種食物，粗線條如他，多少也能猜到面前的少年來自某個——至少記憶中——他未曾到過的地方。
而他自己，就來自一個自己從未到訪過的地方。

羅納德抬眼，「如果有一個比那裡更讓你心繫的地方，呃，或是人……」他試著模糊問題中的身分，但並不是很成功。
那雙黑眸中的焦急洩漏了他的立場。

「你覺得這兩邊，哪裡才算是家呢？」

協調6→

「不，我也……還在尋找答案。」
感受到那雙寬大溫暖的手在自己的肩膀帶來重量，北稍微被羅納德的笑容感染而放鬆了些。

「有人的地方才有家。」
他聽得專心，沒能注意到羅納德話語中的某種急切，而在問題之後幾乎是即答的速度讓自己也是一愣，接續的聲音又逐漸低了下去。

「……如果一一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孩子同時擁有東方丹和烏羅比亞的血統，然而他卻在亞克底亞被愛著他的某個人撫養長大……那麼對他而言，他的家就會是有那個人所在的亞克底亞吧。」

如果沒有人，那麼一切都毫無意義。

心底某種東西一閃而逝，可惜北沒能抓住它。他斷斷續續地梳理著自己的想法，最終那雙藍色的、不屬於東方的眼注視著羅納德。
「那你呢？」
你的家在哪裡？屬於你的亞克底亞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