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濁的滂沱大雨傾洩而下。

赫克下意識想抓把傘，他卻突地醒覺這是夢。夢才得以讓他再次看見他的兒子：查克。

距離愛子與摯友史塔克元帥在上個怪物突破點自爆犧牲，以換得暫時的安寧，又過去了幾個年頭。赫克想居然連查克的臉，都需要費力去思考，才能在腦海裡浮現些局部面貌。而查克臉上是什麼表情呢？不論是回憶，或是在夢中的此刻，赫克不明白為什麼他無法看清。

反而赫克會在駕駛機甲獵人時，從「衝鋒發現號」到如今的「衝鋒狂戰士」，戰鬥結束但尚未完全斷開連結時，在記憶的吉光片羽中，他能有幸補捉到些許殘缺而美好的過往。赫克畢竟是駕駛過第一到第六世代機甲獵人的活傳奇，他服兵役的期間早已超越二十寒暑，勸他聽從歲月安排離開第一線的建議愈發頻繁，然而赫克不會聽從。

他想起查克因自己固執而氣惱的神情，不由得笑起來。夢中他與查克身影間仍被漆黑水瀑隔開，但赫克的視線仍穿越縫隙，毫無阻礙地在兒子臉上瞧見淡淡的笑意。那樣的平靜，過去曾出現過嗎？存著這樣的疑惑，赫克無自覺地眨了眨眼。

※

再次睜開眼，對上姪女奧莉薇亞擔憂又夾雜怒意的目光。這次並非視訊畫面，而是活生生的人來到赫克床邊。赫克艱難地想他似乎還沒有準備好面對唯一僅存的家人，諷刺的是在這種危難時刻才讓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再度相聚。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的情況，真的無法再讓你駕駛機甲獵人。」

奧莉薇亞的語氣比赫克預期地平靜，同時堅決地無法拒絕。赫克撐起身坐了起來，用右手背擦過額際，嘆出口氣問這次發生了什麼？奧莉薇亞回覆是例行浮動連結測試後，赫克的搭檔庫柏發現他倒在著裝室。對此，赫克無話可說，也沒什麼好辯解。沈默僵持在病房內，各類儀器的運轉聲是這空間僅存的動靜。

也許是方才的夢境，赫克感知到他該試著打破僵局，但這很困難。尤其在赫克因各種理由多次推開奧莉薇亞，過往還留著金髮雙辮的她會用不解而無辜的眼神，泫然欲泣地看著赫克。為了遏止罪惡感，赫克總是逃避。所以奧莉薇亞現今冷然的目光，也不過是赫克的自作自受。而赫克為什麼要逃？不為什麼，其實只因奧莉薇亞讓他想起胞弟史考特。史考特彷若漢森家的禁忌，光是提及這名字，談話最終都會以爭論做結，如同史考特帶來的混亂。

在赫克深呼吸了兩次、三次後，他開口說道：「我夢到了查克。」

赫克看見奧莉薇亞咬著的下唇放開，面色稍微柔和幾分，他想這可能是個破冰的良好信號。或許是剛從昏迷醒轉，又其實是赫克根本無法組織語言，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些雜亂、不連貫的語句，奧莉薇亞則安靜地聽著。房內又回歸寂靜，氣氛卻比初始緩和許多。奧莉薇亞先是捏捏鼻梁，才閒聊天氣一般地說出：「我爸以前會烤吐司給我，塗滿花生醬。你知道的，沒什麼營養，但⋯⋯還滿好吃的。」

赫克內心對姪女突如其來的坦白頗為吃驚，但他很識時務地沒發表任何意見，體現沈默是金的真義。奧莉薇亞當赫克的反應是種默許，也隨意講了些與父親史考特的過往。兩人久違的平和對話持續了一陣，漸漸走神的赫克來回摩娑雙手，奧莉薇亞見狀，掐住原先的話題，吐出：「你該休息了。」

沒發出抗議或反抗之聲，赫克選擇順從地躺回病床上。只是在奧莉薇亞即將離開時，冒出個喃喃泡泡：「小莉。」

奧莉薇亞停下腳步，她沒有回頭走回床邊，然而她想她有好好聽清赫克所言。也許一切還不遲，她們破碎的家庭關係可以自此修補。

※

當赫克再見到查克，兒子抱著他們曾飼養過的鬥牛犬，隔著水之簾幕凝視著他。赫克不禁嘆道夢境可以如此真實，他耗費了許多氣力，才喊出了聲查克！

又過片刻，像對自己訴說的低語，吐出妻子芳名。下個瞬間，疑似愛妻的倩影同愛子並肩出現在他眼前。如風暴的滾滾墨色水流終於停歇，赫克拉出個笑，再次閉上了雙眼。

--
Das Ende

跟阿幻共同補足的一篇@serenedark - #PacificRim #環太平洋 #Fanic Summary：活著，是查...

Happy Birthday to Herc Hansen
Pacific Rim 10 Year Anniversary

謝謝颼魅當初的邀約，畢竟是我歐美圈的起點，十週年該做點什麼吧。

也是在阿幻推薦下補了漫畫，帶點惆悵與悲壯，但也以此為發想寫了這篇。現在看覺得滿喜歡的，謝謝當時的我。

謝謝當時和現在的希比奇，也謝謝十年前要我去看環太的希比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