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里穆斯敢肯定，現在大街小巷最多人談論的話題絕對不是什麼適合配著他們店裡面的食物進行的話題。但他們的店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提供客人美味的食物以及能夠放鬆的地方。那在可以放鬆的地方，自然能夠隨意聊著客人們喜歡的話題，而結果就是讓熟食店變成各種流言蜚語聚集的地方。

　　逃犯也好，神像的惡臭也好，盡是些會讓飯變難吃的話題。

　　「店員！這裡要結帳。」
　　「來了！」

　　從櫃檯傳來了吆喝聲，讓原本在廚房幫忙的普里穆斯慌慌張張地跑到了櫃台去。他清點著客人拿到櫃台來的食物，報上價錢。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等到從客人手中接過錢之後就沒有他的事了，但沒想到在說出價錢後，眼前的客人卻沒有立刻給出錢，反而露出了一臉嫌棄的樣子。

　　「也太貴了吧？」

　　客人的一句話讓普里穆斯的笑臉僵住。他們家在附近的熟食店當中可以算上是便宜的了，而且也絕對不會為了賺錢而故意哄抬價錢。一直以來的熟客都會感謝他們家願意用低於其他熟食店的價錢提供美味的食物。而他面前的人，普里穆斯對對方的臉並沒有印象，他甚至可以肯定的說這是第一次光顧他們店的客人。

　　「抱歉，但我們的價錢其實已經算很便宜的了喔？」
　　「哈？可是這個蔬菜在市場裡面便宜更多欸，你們不過就是把切了切然後加點香料下去煮，怎麼會貴那麼多。根本就是詐欺啊！」

　　誠心地反駁卻被幾乎等於不講理的話堵住。他看過喝醉的客人、鬧事的客人或是想要殺價的客人，但就算是最後一種人也會試圖講的比較委婉。對方的回應讓普里穆斯抿起嘴唇，本來都是溫和的笑容這時候也帶了點怒意。

　　「不是『只是切了切加點香料』，煮菜要花的時間比你想像的還要久，這些是把所有因素都考慮進去之後才定下的價錢。」
　　「喔？你敢說你這做的不是黑心生意？那要不要去帕克塞里亞像前走一趟？如果你沒有聞到惡臭味的話，我就承認你是憑著良心說出這種話來的。」
　　「唔。」

　　在那個瞬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確實，他們不是在做慈善事業，他們說到底也是在做生意。那麼把訂價訂得比成本價還要高一些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們還有一個家庭要養，假如沒有辦法賺錢的話，那關係到的會是他們一家的命。

　　但假如不慈悲即為罪，那麼像他們這樣把商品價錢訂得比成本價還要高，收取其中的落差當作是收入的人，是否皆為罪人？

　　「喂，你別為難我們家小弟了啦。」「對啊，你嫌這邊的東西貴就滾去別家，我看你是沒有好好比過價錢才會這樣說的。」

　　就在他只能握緊拳頭，獨自感到憤怒的時候，周遭的常客們注意到了櫃台這邊的不對勁，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幫忙替他打抱不平。局勢在那一瞬間被反轉，那名客人發現了自己的強詞奪理在這間店行不通，最終就連食物也沒拿走，羞愧地逃離現場。

　　那場小小的紛爭就像是沒有存在過一樣的消失在熟食店裡的聊天聲之中，獨留下種進普里穆斯心中的不安的種子。

假如不誠實為惡，不慈悲為惡；那以賣出商品維生的他們，是否都是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