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為
——1564年,秋末

秋末,寂寥的紅與黃淹沒大地,掩蓋傷痛的雪還未降,無盡長路,偶一為之的意外插曲。
latest #51
一切發生得突然。
從失去意識到恢復意識,究竟過多久我不清楚,短則十幾分鐘、長則幾小時。

當溫暖輕托於背部時,鼻尖縈繞的熟悉氣味令人安心,所以我自然放鬆身軀、繼續溺於安穩。
旅行者-奧爾迦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說起來,為什麼呢?
夥伴,暫且不會是形容我們彼此關係的詞彙;友人,我單方面認定如此,但習於使用敬語的男人是否這麼認為,我不確定;認識的人,這個名詞又顯得過於淺薄。

要怎麼定義?
疑問偶爾會悄悄浮出,像是現在,當意識介於虛實之間,既不影響行為但又搔著心底某處,使我短暫在意。
或者答案暫時無所謂。
暫時,不是能尋求答案的疑問。

我有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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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醒我的是營火。

過分清晰的劈啪聲穿刺耳膜,彷彿連腦袋都一併貫穿,陌生且異樣的感受摸不著頭緒;腦袋昏沉沉的,難以思考.我直起身體,望向濃郁氣味來源。

……歐索魯。

守於火前的男人顧著鍋,營地冷清,理所當然。
連環顧四周都不必,逐漸習慣的敏銳感官清楚告訴我,這裡只有一個人類的呼吸。
我想喊他,但嘴裡吐出的音調詭異。

吱?
吱??????????

嗯??????????

???????????

等等等等、一定有哪裡、搞錯?
思緒亂七八糟地轉,眨眼我已經來到他的身旁,我不知道原來歐索魯現在都是這種味道
是在作夢嗎?還是真的他已經……

原來小動物眼裡的歐索魯,是這麼高大。
湊到男人身旁時更確定,是藥香。人類鼻子不夠靈敏,但現在這個狀態分辨得出來,這是我們習於添加給他食用的藥材香味。

……我們認識的時長,足以讓你都是這個味道了?
還是說,秋季偶遇次數較多,每次都秘密給予特調香料,所以變得鮮明?
男人注意到我並伸手,我不大確定地爬上掌心,任由他將這副身軀抬起、放至胸前。耳膜確實接收心臟一下一下,扎實的鼓動。

心跳很穩定。
你還活著。

所以毫無疑問,現在男人眼裡的我,是隻松鼠?
意識切換不是很明確,說不定是夢?

思考奔騰,湊到嘴邊的莓果酸甜,夢也可能帶有味覺,我忍不住抬起身體,湊向男人唇邊,淺舔一口。
溫度很真實。
如果是夢,好像有點太真實?

歐索魯將我放回水勺邊,但我得再確認一次才行。
竄回肩膀,我蹭一把頸窩,再度舔了男人臉龐。

舌尖溫度回饋非常確實。
所以不是夢?我真的變成、松鼠?
旅行者-奧爾迦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微瞇起眼,回憶近日行程,最有可能是收拾屍首時誤觸某個防禦魔法或詛咒?
來回奔波時觸碰的遺物過多,能不被族母注意到的小詛咒或許真的無害。

但為什麼沙里葉沒有告訴我?因為沒有即時危險?

……可萬一我暈倒時被狼或熊叼走怎麼辦?!
她還真敢肯定我會平安無事啊……
歐索魯舉起湯勺,撈起熱湯倒入小碟子淺嚐一口。我穩妥趴在肩膀,看男人走向行囊,摸出一小袋鹽後回到鍋前,撒下。尾巴不自覺搔過滿是鬍渣的下巴,被輕輕撥開時我還沒回神,直到張口咬下對方遞來的軟爛果肉,咀嚼時意識跟著回到現場。

嗯……大抵沒什麼味道了,畢竟精華都在湯裡。

不過水果風味的熱湯倒讓我想起,附近有種能緩解魔力耗損、兼具提神效果的藥草,與這鍋湯相當契合。
既然有這機會,補充一點是一點。
歐索魯距離上次見面,氣色更差。
明明這陣子碰面次數比待在荒石鎮等待前來時更多,卻彷彿更將他推向深淵。人會下意識避免枯竭,所以近日補得更多、消耗更甚,填補的魔力全成為虛影。

我開始動搖了。
這樣做,我有真正幫到他嗎?
跳下肩膀時忍不住抬起身,即便明白他聽不懂,我還是發出聲音。

「吱。」
等我。

又一次環視營地,營帳空而大,足夠四個成年人休憩。
鍋裡燉煮份量遠超出歐索魯一人的食量,我知道他現在肯定吃得完,但他不會。
他會留下三個人的份。

好似現在整齊疊於一旁的空碗,會填滿、吃空,然後成為某個人的能量。

然而——


——並不會。

作為據點負責人,作為「奧爾迦」,我不可能拋棄職責,寸步不離守著、顧著。
於情,我們沒有這個情份;於理,我沒有這個理由。
至少在他還認為自己擁有夥伴時,不需要再多一個外人從旁輔助。

何況,眼無所見的我是沒辦法跟其他人順利溝通。
歐索魯得花更多時間書寫,他會貼心重複話語讓我知曉,好似我真的在跟他們對話;有時候我會想,他或許潛意識已經察覺我的狀態,所以願意多此一舉吧。
毫無破綻太困難了。
如果對象只有一人,我有自信順利蒙混,但一次三個……

……唉。
這可是沒有腳本、沒有彩排,難以預測的即興演出啊。

我咬斷藥草莖部,用小手整理成方便叼咬的一束,回到男人身邊。
綠棕詫異於我的歸來,沒有拒絕加料。
我爬回肩膀,看他在紙張寫下一行字,卻未遞出。

是留言嗎?
所以營地現在沒有其他人?

我還在困惑,歐索魯突然肩膀一抖,故作鎮定地撫摸我的腦袋。

嗯?怎麼了?

筆尖墨水俐落於紙面飛舞,寫出法斯提斯與苦萊斯吉不在現場的事實。
所以和歐索魯對話的人是瑪爾了。

那他剛剛在幹麻?睡覺嗎?還是從外面回來?

我從肩膀滑下來,躺於男人雙腿間,玩起蓬鬆尾巴。
沒有興趣窺伺他人的閒談,何況現在不需要這份專注,松鼠可以任性地不在乎。
空出的掌心包覆整個驅幹,我伸長前肢抱著手腕,任由對方搓揉柔軟腹部。下意識往腕內伸舌輕舔,聽說撫摸小動物有助於放鬆心情,我不介意現在被多摸幾下。對歐索魯來說,這不具有任何意義,這樣很好,是普通表達友善的肢體接觸,而我的存在能稍微增加一點營地溫度。

撫摸須臾後暫停,歐索魯突然起身,我差點滾到地板上;松鼠身手靈巧,我連忙回到肩膀。
他往林裡走去,於野生馬鈴薯叢生處蹲下、挖掘,接著返回。

怎麼突然挖馬鈴薯?晚餐?

那袋馬鈴薯擱置桌邊,紙遞出去、收回,然後書寫。

……啊?什麼取名字?

可能是又有誰回來、帶回什麼,光憑紙上文字有點難摸透,我放棄理解。
反正小動物聽不懂對話,我無須刻意配合做出反應。
默默貼著男人身體攀爬,以四肢感受體溫、粗略估量體態。
歐索魯本身體溫偏高,但未有高燒跡象,魔力空乏但勉強撐著;腰圍小了不少,面容凹陷比上次明顯,骨節更為分明。

無意識嘆口氣,我蹭了蹭他的臉頰。
再待一會吧,短暫陪伴也好,至少作為小獸,一切皆可無聲。
天色逐漸昏暗,我窩在歐索魯的掌心,看他起身、坐下,腦袋帶有節奏的輕晃。

有人在唱歌或演奏?
我嘗試跟隨他的拍子晃腦,不過總是慢上一拍。

歐索魯,你知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享受嗎?
消沉注視水杯的你,實際又在想什麼?
想念他們?如果你真的想念他們,你該……不、算了,對現在的你來說,太難了。

口渴驅使我抬起身體湊向杯緣,獲得一口溫水。液體使飢餓感湧現,變成松鼠比平時更容易飢餓,我在他的行囊中翻到一袋果乾,拖到男人腳邊慢慢吃。
秋林蟲鳴喧囂,夜風吹來寒意,火光搖晃。我看著他抬頭,與誰點頭致意,接著又收回視線。

今晚是你守第一個夜?
要守多久?難不成守整個晚上?

但是,誰來換班?

明知故問。雖然我現在問不出口。
直到被男人摸一把身體,我才再度回神,跟上腳步一起步入營帳。

有人換班了。

會是誰呢?
誰都好吧。

希望會顧好營火啊。
秋末的夜,冷得需要更多溫度。
歐索魯注意到尾隨,順手將我撈至胸口,我乾脆捲成一團,只露出眼睛凝望。
如林如木的眸逐漸渙散,呼吸漸沉。

我看著最後一絲清醒自眸裡溜走、闔上,鼻息和緩穩定。

營地只剩下淺眠的呼吸。


溫暖自胸膛傳來,毛毯虛掩赤裸背脊,我睜眼時,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
天邊清冷藍調,揭露時序已過凌晨,抹掉嘴角口水,挪動躺得酸麻的脖頸,唇角自然擦過鬍渣下顎。

……?
觸感跟昨天不太一樣。

松鼠鬍鬚敏感,吻鼻濕潤,視角會再矮些。

我的手……好像是手?
稍微撐起身,茫然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歐索魯、好近?因為昨天睡在胸口上?
四人帳裡只有我們兩人,沒有守夜者,營火早已熄滅。
晨風從營帳底部竄入,冷得我直打哆嗦,忍不住又趴回對方身上蹭點溫度。

……真的好安靜。
原本一定是很熱鬧的營地。

苦萊斯吉會早起煮飯嗎?還是他現在已經去打水了?
說不定本來就是歐索魯最早清醒?
哦、真想知道是誰睡最晚。
正要撐起身體、打算梳洗完後離去,目光對上甫睜開的綠棕。
不對、不是恢復人形的問題……我怎麼還睡在這裡?
還是我其實仍在做夢?

身體比思緒更快,我傾身輕碰微張的唇。

完蛋,是暖的
所以不是夢。
黑髮男人理所當然將我推出被毯範圍,還沒反應過來,回音在腦裡轟然巨響。

奧爾迦你為什麼在這?!

因為我昨天變成松鼠,然後被你撿回來?
不對不對不對,我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但我居然沒有提早被冷醒?!

啊、因為魔法比預期更消耗體力?
其實我還在作夢吧,哈哈哈。
自我逃避地鑽進睡袋躺好閉眼。
一秒。

兩秒。

三秒。

奧爾迦你白癡啊!怎麼可能!
我沒做夢?!
再度從被窩彈起來,我迅速向後退幾步、拉開距離,驚愕瞪著歐索魯。

救命。
我該從哪一邊開始解釋?啊、松鼠那段倒容易,剛剛的親吻才是問題吧。

天啊。
歐索魯扯過一旁毛毯朝我拋來,用力朝我比個噓,又指指我身後無人處。

其他人都還在睡。
嘴角苦笑來不及收住,我很想告訴他,沒有。
這裡從來沒有其他人。

用毛毯裹住赤裸身軀,我重新爬坐到男人面前,冷空氣使身體不自覺發顫,但我知道很快就會暖和。
 我想你是夢遊了? 』
不,不是,我知道原因。」配合周圍夥伴還在睡的情境,我壓低音量,湊得更近些,偷偷摸摸蹭點體溫,悄聲回答,「……昨天的松鼠是我。

可能是收、忙的時候觸碰到防禦魔法,所以才會變成那樣。
我暗自希望他不要追問為什麼我對他又親又舔的,畢竟我是不該對他做那種事。
雖然對我來說,那單純是在確認他的身體狀況,兼具短暫陪伴。

即便只有一晚,也不想讓你是獨自守夜。
「那請解釋一下剛才的舉動。」歐索魯持續以耗費詠唱時間的方式與我暗自交談,同時起身走往熄滅碳邊,試圖重新升起火。

我不希望他用這種方式跟我對談。
傳音魔法,我不知道他跟誰學的,但就現在男人的身體狀況,任何一點魔法我都不想要他使用。

一點都不行。
好比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已經沒有任何多餘消耗的魔力了。

任何魔法都是在蠶食他的性命。
旅行者-奧爾迦
8 months ago @Edit 8 months ago
我看著他重新走回營帳內,火已升起,我推推他的手示意書寫。

不要用魔法。
無聲請求之後,我接續直覺說出答案,又想起此刻應當熟睡的他人而收聲。

歐索魯回歸紙筆交談,我無意識鬆口氣。
問句再度讓我感到困惑。

我的衣服在哪?
言下之意,男人撿到松鼠的我時,我已不在原本昏倒的地方了。
啊……恍惚間好像有被松鼠本能帶著走,往某處逃竄的印象。

???
所以這是為什麼沙里葉不擔心嗎?松鼠的本能會逃避危險?

我微微睜大眼睛,緩慢抬頭看向男人,「……我不知道。」
失去意識前,衣服還在我身上,所以、如果你撿到我的時候,附近沒有我的衣服,那我、不知道。

歐索魯看我一眼,起身於行囊中翻找衣物。他扔給我素色深棕披肩,一件褲子,以及一件深色內襯。
當我在換穿時,歐索魯突然捏了旁邊空氣一下,紙張同時遞到一旁,接著再遞給我。

 你待著,我去替您四處找一下衣服吧。 』
 有什麼需要就跟苦萊斯吉說,別亂跑,免得遇到喜歡吃裸體小朋友的魔物。 』

跟苦萊斯吉說?
苦笑在心底,我要跟說?
瞥一眼確認營地狀況,東西擺放整齊、火光溫暖,即便我看不到,夥伴們也會照顧好這個地方。
姑且。

我邁開腳步追上歐索魯。

「我現在不是裸體了。」
「你不知道我的衣服尺寸,我跟你去。」
而且拜託?林地裡最好會有其他人隨便掉衣服,但要是能找回原本的衣服跟行李就好了。
至於後來怎麼找回衣服,且是後話。
大概在他清醒並追問我前,我打死不會承認除了想陪伴他之外,肢體接觸一直是我喜歡的事。

終究太失禮,也不合普遍價值觀,我純粹是……

……生命的溫度始終讓人安心。
你還活著。
◊ ———

燈火所在處
提燈者自白
——— ◊
旅行者-奧爾迦
8 months ago
F5開回應,留言隨意www
就不多說ㄌ總之松鼠貼貼(蛤?
希望不會太流水帳
真喜歡奧爾迦全程得一直猜現在誰在哪裡誰在幹嘛……他的視角心好累阿(各方面(靠北
(喜歡跟覺得真累並不衝突)
旅行者-奧爾迦
8 months ago
IfliveBards:
我也好喜歡……(奧:
而且我喜歡他猜錯時還會被歐索魯嘴(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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