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盡收眼下的遠景，落日市集最後一盞燈悄然熄滅。居所高塔頂樓上的羅沐轉而躺下享受夜風，身邊馬克杯裡的熱紅酒早已冷透，充當紙鎮的無線電這時突然亮起，他看也沒看就伸手接起。

「晚上好？ 」剛剛好像該先看個頻道碼確認是誰才對...算了。

「羅沐⋯」虛弱的聲音從無線電那頭發出，略帶著一些隱忍的咬牙悶哼，屬於女性的嗓音喊著男性的名字。

「是我，潘⋯有點晚了，但能請你幫個忙嗎？帶些工具和可以包紮的，我踩踏到陷阱誤傷⋯現在走不開。」

「地點在首都和撞擊坑中間，那裡有個小農場⋯呃⋯」電話那頭的聲音倒抽了口氣，接著是腳步拖行與野獸的低鳴聲，通訊就到這先行中斷。

「！」在對方還未表明身分前就認出是誰了，潘敘述到一半時他肩膀夾起無線電，早已抓著梯子往下滑。
「妳撐一下，我很快到。」陷阱...不外乎是捕獸夾或網子削尖木刺之類的，雖然設計不同但要解除的工具大同小異，是說她怎麼半夜在離隔離區那麼遠的地方活動啊？「妳先——」

沒聲音了。馬克杯及筆記就這樣丟在屋頂，跳進房裡的同時慶幸前陣子才去小醫館補過貨。離開隔離區的東西一直都掛在門上，套起外套時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將備用面罩及濾芯塞進口袋才衝衝出門。

趕不趕得上這種事就不用煩惱了，專心在抵達目的地比較重要。

「⋯呼⋯⋯呼⋯」拖行著受傷的左腿快步前進，腳上還咬著的金屬在夜晚發出響亮的碰撞聲，但也有可能是被她在陷阱夾住的那瞬間所發出的慘叫所吸引，四足動物的奔行與吠叫聲不停的從後方追趕而來。

進入農家屋舍內，見著封閉的狹小倉庫沒有其它的生物，將門帶上後封閉了一整個黑暗，僅有夜晚的月光從縫底穿透進來，野獸的氣息依舊在外頭。

冷汗與熱汗混合在一塊，白黑髮絲黏在了頸脖上，情急之下被他關閉的無線電再次打了開，剛才也沒有來得及聽到對方的回應，疼痛實在使得她無法冷靜思考，剛才真的有聯絡成功嗎？潘壓著聲音再次播向對方頻道：「羅沐⋯？」

說實話他好一陣子沒在夜裡外出，但那漫長的軍旅生活也不是白過的。不適合紙筆地圖的夜色就靠上頭的星空定位，潘口中的小農舍地點明確，他路線將近筆直前行。

同樣很久沒出動的是掛在身上的狙擊槍，最近他都習慣冷兵器處理，但救援要緊，路上撇見的危險能就地擊斃最好。

「噓，別說話。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到了再聯絡妳。」接起無線電低聲回應後斷開...想了想，過了兩秒又打開，「我快到了。」

「⋯呼⋯⋯你在騙我？⋯⋯怎麼可能⋯」平時可以快速講完的句子變得異常緩慢，雖然她現在很難思考，但也知道這謊話太明顯。

從腰包內胡亂掏著物品，包內掉出的物品滾落在灰污的地板上頭，沾上血跡的掌伸手將塑膠片中的藥錠取出，張嘴就吞下了幾片。

血味、土味與苦澀難嚥的人工化學味在口腔化開，潘靠著牆等著止痛的藥效發揮作用，一邊等待著無線電那頭的人的回應。

無線電先是一發悶響的槍聲、遠方傳來的野獸悲鳴、而後才是男性壓低嗓音的回應。
「哪部分騙妳？」他抬頭確認方位沒偏掉的同時腳步也沒慢下，這時就很慶幸基因科技可以讓他這年紀體能還可以維持跟20幾年前一樣。

樹林裡的路徑逐漸寬闊，農舍應該就在前方，他稍微留意沒其他感染生物尾隨後頭。因自身移動速度及周遭原因，也無法仔細聆聽潘那頭是否有額外動靜，而她聽起來著實痛苦，不過還有力氣回應應該都算好事吧？

「妳在哪，穀倉、房屋？」還有點小距離，前方一路緩坡向下，搭配夜視鏡還能勉強辨別屋頂結構。

「⋯⋯哪部份？⋯⋯我說⋯你怎麼可能這麼快趕來⋯」那是槍聲？門縫底下的黑影依舊存在，即使她壓低了聲音，血腥味還是蓋不掉野獸的追跡，止痛快速的帶來了效果，但這也無法解決失血中帶來的暈眩。

「房屋⋯倉庫⋯⋯沒有窗戶⋯」眼睛適應了黑暗後能夠稍微分辨這裡頭的構造，四處張望後只簡短的擷取重點講述。

「嗯...距離沒很遠啊？」狙擊槍壓在胸口，順著草皮一路往下滑，目光鎖定在越發越清楚的主屋上，「可能晚上比較暗，路上比較不會被其他事物分心。」

農舍裡頭黑影穿梭，一頭感染生物似乎發現外人的到來對著他方向咆哮。羅沐脖頸夾著無線電，扣下扳機，飛撲的野獸伴隨槍聲殞落。

能辨識的獸影也不算多，不知是潘解決了大部分又或者是追過來的只剩幾隻...嗯，他應該沒跑錯地方吧？

不會啦。

「⋯⋯這樣嗎？應該是你⋯跑來的速度很快⋯⋯」好吧，他這麼說應該就是這樣⋯？安靜室內聽見了遠處傳來的槍聲，真的到了⋯？

外頭的黑影在她恍神之間已經消失，不曉得是否是被那槍聲給吸引過去，但她還是不太敢馬上開門外出：「⋯⋯外頭的槍聲是你？」

「啊，聽到槍聲了嗎？太好了，代表說我沒跑錯地方。」夜晚野外寬闊，但也沒聽見其他槍聲劃破寧靜，呼——看來是順利趕上了。

「還能撐嗎？外頭還有一點小麻煩，給我幾分鐘。」順一下呼吸稍稍穩定心跳，擦了擦額上的汗...想現在還不是鬆懈的時候。外頭徘徊的感染生物似乎都因聲響聚集至此，被包圍的話會有點麻煩，狙擊槍背好後抽出軍刀，「我先掛一下。」

「嗯⋯吃了止痛，血流的也沒那麼快⋯⋯」意識比剛剛清醒點，或許是因為一直有在說話的關係。

「⋯」也沒來得及回應，無線電的微光暗掉之後，空間又再度被寂靜所充斥，她除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這幾分鐘的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沒想到除了五年前逃跑的那次，她還能夠再次這麼狼狽。

因情況急迫，從離開拿非林後他一直處於緊繃狀態，即便大概知道潘的位置，不清完這些東西待會也無法安全離開。

乘著腎上激素專注於當下，夜光下刀尖劃出的腥紅只是一片黑，耳邊響起的咆哮總算慢慢化為哀戚。

「呼...差不多了吧...」踩過最後撲上來的獸，好吧，有點累了，還好隨身包裡有乾糧...待會吃。他環顧建築外觀尋找潘口中那沒有窗的倉庫，現場氣味肯定精彩，這時就很慶幸拿非林發的是面罩不是中和劑。

「這裡...？」腳步停在主屋旁的小木倉，敲敲門——嗯，不對，拿起無線電：「嗨，有聽到敲門聲嗎？我直接進去？」

「嗯⋯直接進來吧。」聽到敲門聲的瞬間先是瑟縮了一下，直到對方又在無線電中確認才放下心來。

潘坐在地上單曲著腿，腰包與物品依舊是處在剛才散亂的狀態，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捕獸夾咬著的小腿處被染紅成一片，雖然在漆黑空間與深色褲子的覆蓋下並不明顯。

小心推開門，夜光的亮不足以從敞開門口穿透裡頭的黑，更何況一大半都被自己擋住，不過一路已習慣黑的眼還是能勉強辨認潘的身影，這時應該可以稍微鬆口氣了吧？

快速關上門，解下繫在腰上的小型照明，打開後擺到地面上，小空間染上淡淡光暈後才發現沾滿地板的紅，他趕緊蹲到潘身旁檢查傷勢。

「流了很多血啊。」止血要緊，他翻出急救箱，先拿出剪刀將捕獸夾及傷口附近的布料剪開。「深呼吸數到三就我把這個弄掉。」

「一...二...」雙手握好捕獸夾兩旁彈起的鐵片，「三。」用力的同時緊咬著肉的鐵齒總算鬆脫，他小心將捕獸夾取下後丟到一旁。

「⋯⋯」照著指示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皮肉重新扯動的疼痛讓她很想大聲尖叫，緊咬雙唇，拳頭緊握到指甲都快陷入。

「⋯⋯謝謝⋯羅沐⋯」對緊急趕來的救兵只能用虛弱回應，至少撿回了半條命⋯

「...不會，不過我是挺好奇妳為什麼沒找拉姆達的同夥來幫妳。」之前一起修通訊塔的隊友不少看起來都與她相識，裡頭也有些感覺很熱心助人...應該不至於被拒絕吧？

「消毒也會有點刺痛，弄乾淨後會舒服很多。」繼續前先把自己一路趕過來骯髒不堪的手套換掉，而後消毒、清傷、抹藥、包紮，「妳怎麼會這麼晚一人在這？」

「嗯⋯就第一個先想到你？」或許是因為一開始對這位善良的人印象便是如此，比起在隔離區內，居然更優先的是想到找這人求援。

跟剛才的疼痛一樣不同類型，更微小的刺痛滲進皮肉，止不住的冷汗從額落下：「⋯⋯聽說有人在這附近看到過靄坷莉⋯但也是幾年前⋯」

「是嗎？謝謝妳信任我。」潘語調疲憊，對他一連串的動作也沒什麼明顯反應，但處理過程還是能感到她的顫抖。「傷口我能為妳做的差不多這樣，剩下的妳回隔離區要趕快找醫生處理...辛苦了。」

最要緊的事物處理完畢，這時才允許自己喘口氣，看向散落滿地的物品...等等再整理吧。裡頭姑且安全，他拿出口糧拔下面罩，拆開整條眨眼睛就塞完。

「妳吃的下嗎？」替對方也拆了一條，遞到她面前，「夜晚不比白天，下次要一人這麼晚在外頭找女兒就先叫我吧，這樣狀況下找到靄坷莉也不妙啊。」

搖搖頭後過了幾秒反悔般伸手拿過，雖然她現在實在很反胃⋯但為了補充等等要回去的體力還是得吃，湊到嘴邊緩慢的咀嚼。

「⋯⋯沒必要麻煩你做到這種程度⋯」畢竟為了女兒這種早出晚歸的搜尋她也做過幾次，只不過這次剛好就栽了個跟頭，這種事情她不想拖人下水。

他習慣性撇了眼手錶確認時間，雖然事到如今現在幾點好像也不是很重要，至少等到她吃完半條再開始準備出發。
「我都肯大半夜到這裡了，再多幾趟夜間散步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說實話比起這種突發驚魂記，他寧願從出發時就能互相照應。

「能問問是在怎樣的情況下跟妳女兒分開的嗎？」手下意識摸出一包菸，但想想好像不是做這件事的時候...收起來，改掏了巧克力出來，折一半給潘。

才剛把口糧都嚥下，看著折半的好意卻沒有像剛才一樣收下，她面對這個問題先是沈默了一陣子才緩緩開口：「⋯⋯五年前感染爆發的那時我已經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當時發生了一些事情，我身上的東西也全部都沒了⋯以前住的地方也找過⋯學校也找過⋯身為母親，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在什麼情況下面對這些⋯」一邊講著邊抓了抓頭髮，受傷使得她情緒也跟著脆弱了起來，不小心就說多了⋯

「你就沒有嗎⋯掛心的人？」

「...讓妳提起傷心事了，現在情況下能做的事那麼少，妳已經很努力了。」小心包好那一半巧克力，開了水瓶擺到潘身旁。從認識對方以來一直是在她尋找女兒的路途上徘徊，不過這也意味著他們分開時靄坷莉年紀更小，「靄坷莉...有其他照護者嗎？」

「當然有會掛心的人啊，例如跟我一起困在拿非林的——...」手邊開始收拾地上雜亂的物品，他回的很膚淺，但說到一半...想想潘應該也不是問這種關係，這句話也就沒繼續。

「...抱歉，說來有點慚愧，我反而是有點慶幸這五年的中斷徹底打亂我的生活，放不下的也只能暫時放下，姑且學著放過自己。」收拾的動作停頓，也不知道現在算不算有成效，應該有吧。大概。

苦笑著回應安慰，放在一旁的水她接過來沾上一口後便用迅速的速度喝了一半，攝取到水份才知道身體如此乾渴：「⋯⋯姑且算是有吧⋯」

她對那人並不信任，但當下這麼做是最妥當的選擇⋯經過這幾年的混亂後，也不曉得當初的口頭委託算不算數。

「聽起來⋯⋯也是種解脫？」她也不曉得羅沐經歷過什麼，但誰都有故事⋯如果現狀對羅沐來說是好處，那便是好事：「我們該走了⋯⋯」

緩慢的扶著牆站起身，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從紗布底層還傳來著疼，但時間上已經不能再拖了。

「靄坷莉有妳一半韌性的話肯定沒問題，而且對妳來說是這麼重要的事，需要幫忙就別客氣了。」最後幾件物品都塞回包裡收好，面罩再次戴起後表情便再次隱藏。

他點點頭，熄掉照明前對潘比了噤聲的動作，確認外頭沒其他聲響後才推開門。外頭夜色依然皎潔，與滿地的野獸屍首殘骸的汙穢形成強烈對比。
「我送妳回拉姆達，會冷嗎？」外頭溫度偏低，她又流失那麼多血，雖然應該不至於失溫，但還是得注意一下。

「我會記得你說的。」在屋內感覺到安靜那麼久的原因出去後馬上明瞭，安靜小心的踩踏繞過，負傷的腳步比平時走的速度慢上了不少。

⋯ 「⋯是有點冷？你要借我外套？」本想繼續推託掉好意，但既然都說了這麼多次，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給。」對方不再推託他也好辦事，寬大的深色外套脫了就遞給潘，底下穿的不是平時黑色高領，而是寬鬆的白色上衣...或者該說原本是白色。比起之前出任務時的快速效率，對方速度明顯慢上許多，思考一下如何應變好了。

「嗯...妳中和劑的時效剩多久？」也不知道她出來多久了，以這樣的步調前進...要擔心的不只被感染生物盯上的風險。

接過後便馬上套上了，嗯⋯的確是暖了許多，不過也是因為才剛脫下來的關係吧，將中間的拉鍊給拉上避免風吹，要不就沒借來穿的意義。

「大概⋯還可以勉強撐到抵達隔離區。」以她平常的走速來說的話。現在她不太確定現在的速度能不能即時趕上：「我應該還可以走快一點⋯⋯」

「還是別這麼做吧，這樣時效內回得去但復原時間會倍數增長。」然後不知道她會不會在傷好之前又一個人為了找女兒在外亂跑...嗯...

「嗯...我是有幾個方案，身上也有多的面罩跟濾芯，但想想當務之急應該是趁妳傷勢惡化前回到拉姆達。」都出來救人了，那肯定是要完成任務，他可不想前功盡棄，「不介意的話我揹妳？現在我還跑得動。」

「⋯現在介不介意好像不是最重要的。」輕嘆了口氣，這人似乎就是想把好人做到底，依照情勢來說其實每個動作都是正確的應對，潘的腳步停了下來：「先說在前頭⋯我滿身肌肉，其實不輕喔⋯⋯？」

「後悔的話⋯⋯就讓我選擇方案一吧？」

「再怎麼重也不會超過80公斤吧？」想到某身高187的後輩...那才是他比較習慣處理的體積，背著的狙擊槍移到單肩，他蹲低身子待對方上來，心裡演練著回到拉姆達路上可能會遇到的各種狀況。

「途中遇到什麼再臨場應變吧。」想的是外頭無所不在的感染風險。

「這不好說？」雖然是沒那麼重，大概60開頭罷。緩慢的爬上背，雙手環住高大男人的頸讓對方比較好維持平衡出力。

「⋯⋯有什麼狀況的話就別管揹著我綁手綁腳，直接把我摔到地上也無妨⋯」畢竟這樣對方這樣也無法使槍，她的習慣的攻擊方式在腳受傷後也派不太上用場。

「知道了，到時候我會避開腿傷。」站起身手臂繞過潘的大腿雙手勾著，稍微動動確認沒物品鬆脫亂晃，看了看上頭星空確認方位後就便起步，「路上也麻煩妳幫忙注意感染生物靠近。」

「妳如果知道其他捷徑或較好的路徑也請跟我說。」背著人跑速度及體力消耗當然不能跟一人行動時比，能行走的路段也不能挑太崎嶇，不過還是比剛剛快上許多...畢竟他熟悉的是拿非林過來的距離，往拉姆達的後半段只能說還在探索。

「⋯我會盡力⋯」現在注意力挺渙散的，雖然還有個人可以說話，但覺察的能力大概僅會是平時的一半。

「嗯⋯⋯要避開比較窄小的巷子，大條好走一點的路段就往廢棄大樓內穿過吧，我知道有些路徑比較不會有生物過去⋯等等你就照我指示轉彎⋯⋯」貼在對方耳後在每個拐彎處前都先告知該如何前進，不過有些癱限的樓層高度明顯不是給一個近200公分的高大男人走的，那也沒辦法。

「好。」潘在頸後貼很近，他回應時也是小小聲，對方現在肯定很辛苦，但也別無他法。

離開樹林後依照她的指示在建築廢墟中穿梭，指出的路大多都是為了潘身形量身打造，時而寬敞、時而狹隘、中間也不乏許多為了甩掉追兵而安排的捷徑...他也只能讚嘆的同時默默繞開那些穿不過的縫隙。

「前面好像有點動靜...在這裡等一下。」穿出月光照耀下的陰影前他停下腳步，貼著大樓牆壁小心壓低身子。待確認狀況同時微微轉頭看一下潘的狀況，「還行嗎？」

「暫時還行⋯？至少我沒出什麼力⋯」有人揹著怎麼敢把累說出口，且現在也無暇去顧及對方的體力狀況，講話猶如夢話般的呢喃，小聲的靠在耳廓旁擠著字句：「對了⋯羅沐⋯有件事我想麻煩你⋯」

「如果之後我真的出了什麼狀況⋯」她靠在對方肩上的頭感覺越來越重，好像真的有點累了呢，是身體上嗎？還是這看不到盡頭的一切讓她疲乏：「⋯⋯如果你真的找到靄坷莉的話，能幫我跟她說⋯我有努力在找她嗎？」

「妳力氣用在維持意識就好了。」這樣的狀況下也無法讓對方舒適些，更別說一路跑來的跳上跳下...稍做休息後他呼吸平穩許多，但也知道現在自己完全是靠腎上激素在撐，還在盤算這次在外過夜生存機率時耳邊又響起潘越發越細的聲音——

五年真是個微妙的期限，同樣是感情...對某些人而言它沖刷一切...對某些人卻只有無盡遺憾。

「...這點小事當然沒問題，不過找到她後我還得帶她到妳身邊。」...開始有點擔心背上女人的狀況了，但現在除了前進沒其他辦法，「這點小事不會將妳擊垮，撐下去啊，潘。」

「抓緊了。」語畢便踏出陰影，任何疲憊都等到看見拉姆達的燈光再說。

「⋯嗯⋯⋯」即使眼睛已經瞇成一條縫隙，還是看著眼前的路繼續盡她所能的指示，鼓勵與安慰微弱的起著效用，拉姆達隔離區的標誌逐漸來到了眼前。

「羅沐⋯⋯你看⋯到了⋯⋯」虛軟的手抬起指著顯而易見的入口處，怕是對方不知道已經抵達，加重音量的唸著這幾個字。

「可以了⋯可以了⋯放我下來吧，你該回去⋯」明明安全的區域近在眼前，但卻沒辦法讓對方也進去⋯埋怨與複雜的情緒在心中盤旋，原來她還有除了關心女兒之外的人的情感存在，真是不可思義⋯

最後一段距離羅沐接近自動導航，直到潘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才將他從專注中拉回。

這是他多年以來最接近拉姆達區的一次，不知是因目前心思都被擔憂填滿又或者其他原因，既熟悉且陌生的地標在眼前浮現時意外平靜。

不過也有可能單純只是疲憊。

「小心。」腳步逐漸慢下的同時順了順呼吸，直到完全停下才蹲低身子鬆手放潘下來，直到她站穩前都先扶著，「外套下次再還我吧。」

「⋯嗯，下次還你⋯」從男人背上下來後將外套拉整齊，給了對方一個友好的擁抱：「⋯之後有事要幫忙，也隨時叫我。」

放開了男子，潘的腳步緩慢的朝隔離區先進，大概是無法走回她駐紮的地方了，在穿過檢測處後⋯意識逐漸模糊。

「好。」狙擊槍重新背好，看著潘搖晃身影漸行漸遠，即使都送到這了還是無法減輕擔憂...但他能做的只有這樣。

轉身看向回程的路，星空閃耀，黎明還未到來，腳步依然沈重。

--------------------我忙著弄其他東西待會算字數

羅沐 4102
潘那布兒 2977
搶

超出500字太多了要檢討

appulse: 耶...來回報
外套小偷記得要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