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邊天氣如何啊？」

「萬里無雲，很舒服。」我懶洋洋地對著電話那頭說道。

「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嗯……」

電話那頭欲言又止，我疑惑道：「怎麼了？」

「……不，不拿這邊的事情打擾你了，我先掛了。」

我聽著耳邊的嘟嘟聲，對方似乎有急事而匆匆掛斷。沒有太在意這件事，我將心思放在難得的休假上。這裡雖然不是熱門景點的沙灘，但熟悉以及寧靜的感覺更令我感到放鬆，選擇回到老家是正確的。

「哇伊！找到了找到了！」「在這裡！這邊這邊！」後方突然響起了此起彼落的童音。

「喂喂，饒了我吧！」唯一不太完美的就是這裡的小孩子很多，每個都對我這個「外來者」十分感興趣……

不，他們感興趣的是這裡很少見的……

「嗷吼－－」

噴火龍。

「我想飛高高！」「我要看噴射火焰！」「可以看對戰嗎？」「拜託！拜託啦！」

對小孩子的熱情難以招架，我也只能無奈地讓噴火龍表演一下華麗的特技：「一次一位，今天就飛高高喔！」

「耶－－！」

將其中一個小孩抱在身前，我跨坐在噴火龍身上，沒有防護坐在噴火龍身上是很危險的，如果不慎摔落結局只有粉身碎骨。為了回應小孩的期待，我只能低聲對噴火龍耳語：「別飛太高和太快，夥伴。」

「吼！」噴火龍發出吼叫回應我。

懷裡的小孩在升空的時候十分興奮地大叫著，我的注意力卻不全在他身上，自從離家背景後，回到老家從空中俯瞰還是第一次，還記得以前從家中四樓陽台望去可以看見種滿荔枝的樹林，現在卻被許多房屋給取代；原本種著稻米的田野也荒廢著。

帶著最後一個孩子飛高高的時候，凝望遠方可以看到高聳的高樓大廈，噴火龍這次似乎飛得比較高。

「那棟大樓……是不是會動啊？」懷裡的孩子沒有發出刺耳的尖叫，反而用冷靜過頭的聲音說著。

我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似乎真的在晃動，但那或許是距離太過遙遠的錯覺：「是錯覺吧？」

孩子沒有懷疑，他將視線移到小鎮裡的大池塘，回到正常孩子會有的尖叫反應中，我扶著孩子讓他不要因為過於激動而跌落，視線不自覺地看向遠方，那座城市是我工作的地方，從這裡看去有標誌的大樓有六座，我隱隱感覺到了違和感卻想不通哪個地方出錯了。

和孩子們玩了一下午，疲憊程度不亞於工作一整天，噴火紅打了呵欠趴在柔軟的地毯上一動也不想動。

我坐在沙發上和阿公阿嬤閒話家常：「我大概待到下周二。」

「這麼短嗎？下禮拜隔壁鎮有舉辦聯誼茶會，本來還想幫你報名的。」

我乾笑兩聲，阿嬤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參加各種理由發起的茶會，我在這裡的最後一天剛好與茶會日期錯過，為此阿嬤開始唉聲嘆氣著。

「說起來，你為什麼不當道館館主了？」阿公換了一個話題。

「長江後浪推前浪呀！」我感嘆著，沒想到這句話似乎引起了噴火龍的不滿，他用火焰的尾巴燙了我一下，我連忙對他歉意一笑。

其實是從道館館主轉成了護衛隊，不知從何時開始，寶可夢變得暴躁，從本來小型寶可夢偶然襲擊事件，到少見的野生最終進化型寶可夢的敵意攻擊。攻擊原因不明，一般民眾的寶可夢很難對付那些進化型寶可夢，而旅行的訓練家們也不可能永遠待在城市保護市民，君莎小姐也漸漸忙不過來。身為館主的我理所當然地加入擊退野生寶可夢的行列，組成了一個護衛隊。

照理說發生這樣的事本該是沒有空閒時間的，不過前陣子的襲擊過於兇猛，寶可夢不僅十分疲憊還受了傷，無奈之下我還是選擇回老家稍作休養。

閒聊了一陣子，因為下午的嬉鬧耗費了不少精神，早早睡去了。

隔天，孩子們還是很熱情的圍了上來，我也敢大膽的一次帶兩個飛高高，要說空中有什麼風景，大概就是遠處那座城市，不少孩子都把那座城市的道館當作成為訓練家後的第一個挑戰目標。

「那些大樓的位置是不是和昨天不一樣？」

我愣了一下，說話的是昨天那位發現大樓會晃動的孩子，我仔細看了一看城市，忽然覺得毛骨悚然，但又說不上為什麼，我下意識道：「從不同角度看，位置當然不一樣呀！」

孩子也和昨天一樣，並沒有繼續思考這個問題，他和他朋友一起興奮的叫喊著，彷彿那句話並不是他說的一樣。

我看著有六座突兀大樓的城市，違和感越來越強烈，似乎就差一點就能發現不尋常的點，但怎麼也想不到是什麼。

「嗷！」

噴火龍的叫聲喚回了我的注意，懷裡的孩子已經大膽到想爬上噴火龍細長的脖子，我連忙將他抱回懷裡，示意噴火龍降落。

今天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就帶完所有的孩子飛高高，噴火龍也不願意再動，好在孩子們對新鮮事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投入在小森林找樹果餵寶可夢的活動當中，他們之間舉辦起了小型比賽，看誰能找到噴火龍最喜歡吃的食物。

我和噴火龍坐在水池旁邊：「你有覺得，城市怪怪的嗎？」

噴火龍懶洋洋地打了呵欠。

我想他並不關注這件事，飛行對他來說或許是本能，但載人飛行卻是十分耗體力的事情。

我在這裡休假的天數並不長，只有一周左右，孩子們第二天就玩膩了飛高高，畢竟我讓噴火龍飛得不高而且平穩，這項活動除了開始的新鮮感就沒有什麼刺激感，或許還比不上在森林發現一隻寶可夢來得有趣。

之後幾天的日子真的很清閒，只有在最後一天，孩子們才依依不捨得想在玩一次飛高高。休息幾天後的噴火龍顯得比較有活力，帶著孩子們多轉了幾圈。

有著前兩次的經驗，我特別關注那個孩子，在空中，我和他同時注意到了不尋常的地方。

「那座大樓，是不是朝著這邊過來了？」

百貨大樓、道館、研究所、娛樂中心、辦公大樓，存在於那個城市的高樓大廈只有五座才對，這一瞬間彷彿迷霧散去，我才釐清了心中的違和感。第六座大樓，不，那個東西並不是大樓。

或許因為「它」更接近的關係，輪廓比起之前更加清晰，那是個飄浮在空中像念力土偶的東西，它正緩慢移動過來。

「那是氣球嗎？好大喔！」

孩子應該是想用興奮的語氣說這句話吧？但這孩子冷靜至極的棒讀了這一句。但語氣不重要，而是那個內容：「氣球？」

會爆裂的氣球。

「它」還無預警的炸開了，因為位置遙遠，爆炸產生的氣流還不是很強，噴火龍很快就調整好了滋事，當我在從亂流中抬起頭的時候。「它」消失了。

只有地面留下了一個巨大個坑洞。

還來不及細想這代表什麼，孩子的哭聲傳到我的耳中，我回過神匆忙將孩子放到地面，連安慰的時間都沒有，我再次騎上噴火龍：「去看看！」

噴火龍展翅，展現了和玩樂時不同的速度，飛行了一會兒來道坑洞上空。

這裡是叢林，我不敢飛到下方看坑洞裡的慘狀，沒有灼燒的痕跡也沒有引發森林火災，這是少數值得慶幸的事情。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我愣了一下接起，是研究室打來的通訊。

「你在附近，對嗎？」

「那是什麼？我看它是從城市走出來的！」

「不知道，它是在你離開五小時後生成的，似乎是寶可夢的一種。」

「這東西看起來不像寶可夢吧？」雖然說它外形像念力土偶，但它實際上也不是啊！

「雖然我們確實也沒有偵測到生物反應……」

我看著坑洞，似乎有個明顯的白點，一種毛骨悚然襲上心頭，我大喊：「噴火龍，小心！」

那個白點像是被灌入空氣一樣，突然變得巨大，噴火被它帶起的氣流吹飛，我們在空中翻滾著，退到了好幾公尺外。我看著有十幾層樓高的白色物體，表面光滑看不出材質，它輕飄飄的浮著，似乎靠著風在緩慢往前飄移。

巨大的壓迫感襲來，噴火龍展翅飛到了它的上方，我對著手機那頭的研究室道：「它又變大了。」

「你不要太靠近，誰知道它會不會又突然爆炸。」

「它要去哪裡呢……」這應該是不用多想的事情：「我們快回去，拜託了，噴火龍。」

如果它一直著這個方向前進，會經過我家，不管這東西是什麼，都得先通知小鎮裡的人避難。

小鎮的人很慌張，應該是爆炸聲引起的，我向這裡的君莎小姐簡單說明情況，而城市的人會派人來接送這裡市民。

我打算在這裡待一段間，主要是想知道這東西是什麼！

「據我所知…」我聽著研究室獲得的情報：「這應該是七大災厄。」

「那是什麼？」

「本來以為是不相關的事情，不過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現像這樣的災厄事件。」

研究室的人說明很籠統，不過我也沒有心情聽他朗讀論文：「有辦法解決嗎？」

「目前還沒有找到具體辦法，不過聽說這些災厄體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它們有的目的性與方向性，並不會中途轉彎，你試試能不能發現它在找什麼。」

「我完全沒有頭緒啊！」

我暴躁的回到家裡，發現阿公還沒有跟大部隊一起撤退，他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愣了一下：「在等阿嬤？」

「不是，你阿伯前幾天說要回來看看，我在等他。」

「……打電話跟他說一聲別來就好。」

阿公搖頭：「他沒接。」

一陣不安湧上心頭，我強忍著情緒，鎮定道：「我還會在這裡待一陣子，阿公你先走，我幫你告訴阿伯吧！」

「那東西過來還有好幾天吧？我就不和孩子們搶第一班車了。」

「……」我欲言又止，或許是家裡像沒事一般的溫馨氣氛讓我妥協了，並沒有再強求阿公馬上離開。

我來到家中的四樓，從陽台可以看到那東西正在緩慢靠近：「它在找什麼……」

這個問題過了兩天還是沒有答案。

「阿公，你得走了。阿伯或許不會過來。」

「你知道他不會的。」阿公很淡定：「他一定會來報平安。」

那東西的前進速度越來越快了，本來以為至少要一周的時間才會進到小鎮，沒想到兩天就在鎮外了，好在鎮裡的人都疏散得差不多了，這裡只剩君莎和喬伊兩位小姐的團隊，以及我和研究室的支援。

以直線距離來說，那東西會經過我的房子，而且它的移動速度也變成了肉眼可見，或許再半小時，那東西會正好在我的房子上。

「你們必須在半小時內撤離，說不定它又要爆炸了。」君莎來到我們家門口強硬的說道。

「我人老了，或許能幫你們看看怎麼回事。」

「……不需要，這個由我自己去看看就可以。」我硬梆梆地回道，並且無視君莎小姐的勸告再次爬上了四樓的陽台。

然而我們還是不太瞭解那東西了，我看著它在我們家前方不遠處停下，正當我疑惑時，它突然跳起，跳到了我們家的房頂，懸浮在上；駐足不動。

這動作除了產生亂流外，並沒有發生什麼巨大的聲響。

「它的目的是……我家？」

我從陽台反身回家中正打算下樓，忽然有個東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放在櫃子上，並不起眼的水墨人像，畫中是一位女子，正在招手。

我謹慎地靠近兩步，聽到了很細小似乎黏在一起的聲音：「啊終…注到我…嗎？」

會說話的畫？

「我…到它…了，應是找…的吧？」

她的聲音很模糊，我聽不出來她說的是我還是我們。

「七災一…毀滅。」

「七災……？」有聽過研究室所提出的假設，但僅止於傳聞中，根本還來不及證實，之後這件事也被我給忽略了。

「對…櫃，開下。…子，你…。櫃子…一下…」

畫得聲音模糊不清，我耐著性子聽著她重複，才聽懂她說得是下方的櫃子。我照著她的話打開了櫃子，裡面擺著面朝下的相框，我將相框翻轉過來，上面是一張女子的照片，這照片的風格，至少是千年以前吧？

「起來…鑰…。…來，…放…鑰匙…哪裡？」水墨畫模模糊糊的說著。

相框女子眨了眨眼，我不敢摔她，只能戰戰兢兢把她放在水墨畫旁邊，相片女子道：「是它來了呀？」

「快說…放…裡？」水墨畫的聲音依舊不是很清晰。

「被偷走了。」但相片似乎懂了水墨畫的意思，她冷靜回答，她看向我：「你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

相片也不太在意這個問題：「它是來找我們的。」

「它到底是什麼？」

「七災，足以毀滅生態的古怪兵器。」相片說道：「它醒了，它要來毀滅有可能阻止它的力量。」

「有什麼可以阻止它？」

「我……鑰匙，用把它…上就以了。」水墨畫說道，我努力辨認著她的話，猜測是指「她們」或鑰匙。

「…是機，關機…動…」水墨畫繼續說著。

我重複一次：「用你們或鑰匙把它鎖上？那東西是個機關？」

「是，但鑰匙不見了。」相片看著我：「就你去找吧！」

「要去哪裡找？」

「我不知道，既然它和我們醒了，世界上應該也在發生相同的事情吧？」相片輕描淡寫：「只要你踏上旅途，就會遇到跟你同樣目標的人。但記住，關上毀滅的是紅色鑰匙。」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兩張人像，相片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信任，也沒多說，指是催促道：「它要爆炸了，是要殺死我們的，你快走吧！」

「那你們…？」

「我和她好久沒有聊天了，剩下的時間我和她聊聊就好。」

要爆炸的事盤旋在我心中，並沒有想和這兩張人像多說幾句話的意思，我快步離開這裡，去和樓下爭吵的阿公和君莎小姐會合。

「為什麼要叫醒我？」離開前可以聽到相片的聲音。

「我…預錄聲音…，無回…什麼。」水墨畫模糊的聲音。

強硬帶著阿公離開，在遠處，從噴火龍的背上，「毀滅」炸掉了這個小鎮，就算有所準備，還是被餘波吹得到處亂飛，和第一次見到一樣，它再次從白點膨脹成了巨大的氣球，而這次也不是朝著原本的方向直線前進，而是轉了個彎，不知道要去何處。

研究室給我來電，說世界上好幾處有類似的事件，有高溫、寒冷、瘟疫等，有一部分人和我一樣，從不知何處得知關於「鑰匙」的事情。在現今通訊發達，我們已經收穫不下千則關於「發光的鑰匙」這樣的情報，但除了好心的旅人親自送來以外，大部分的地點都要我們自己去確認。

看著漸行漸遠的「毀滅」，如果不在短時間內找到鑰匙，它又會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爆炸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