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前世與我們的今生

毛邦羽常覺得自己這輩子和戀愛無緣。

他從小就認知到一件事，就是自己對女孩子沒有興趣，倒是目光常被那種活潑好動的男孩子給吸引過去。

這是同性戀的徵兆嗎？他翻閱過相關書籍，上網查過討論文章，在懵懵懂懂的青少年時期試圖尋找自己的定位。

同性戀的定義是喜歡上同性的人，但至今其實也從來沒有過真的讓他心動的同性存在。

他自認人緣還不錯，活潑開朗但有時嘴上會有些辛辣幽默的風格讓他結交到了不少的朋友，知心好友也不算少。

人際、成績、樣貌……他個個都擁有，唯獨他所欠缺的——愛情。

人總會不自覺地往自己所欠缺的部分看去，即使擁有的夠多了，內心總是不懂得知足。

雖然他沒有喜歡的人，但不代表他對戀愛不存在嚮往的情感……想要有一個對象，可以甜膩地牽手擁抱，傾訴真心，共度一生。

毛邦羽想過，或許是高中以前的生活都過於單純，經由成績分類出來的小團體讓他能見識的不夠多……何況他還年輕啊！說不定他還正在起步未來的路上呢！

或許這就是他上大學後，立刻去找了一份打工的原因吧？當然為了貼補一點生活花費的因素也佔了很大一部份。

他應徵了一份咖啡廳的工作。剛入門的他能做的事不多，暫時還幾乎都是做些打雜的。

老闆有些年紀了，對於餐點飲料有一套自己的標準，店內裝潢是古色古香的文青風格，毛邦羽自己也頗享受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的，周遭同事對他這位小年輕也很照顧。

咖啡廳常有年輕的新顧客前來踩點嚐鮮，也有一票已經熟稔的老饕客在。至於本來只是偶然進來外帶一杯咖啡就走的路人，後來卻不知為何變成每天光臨的顧客……

或許那位「警察先生」就是是算在這種的吧？只是突然想喝個飲料應急，隨便進了一家咖啡廳外帶什麼的。

警察先生留著一頭兩邊推高的寸頭，皮膚被曬得黑黑的，就身著便服、和有時一起帶來的同事會對他稱呼「學長」來看，也許是刑警。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個很普通的下午，下著一場很普通的雨，警察先生也很普通地踩著沾了泥濘的鞋子進了門，在門口的地毯留下了鞋印痕跡。

毛邦羽也只是很普通地，就很平常一樣，聽見玻璃的大門推開時擾動了門鈴叮叮噹噹的聲音，很普通地下意識對著來者彎腰，喊著那句：「歡迎光臨，請問內用還是外帶？」

而在他挺起腰枝，抬頭看向對方時，心臟卻以不普通的速度搏動了起來。

警察先生一進門就抬頭看著櫃檯上的菜單，沒有看到毛邦羽的臉，更沒有看見後者僵硬的笑容，嗯嗯啊啊地思忖了半晌才隨便點了杯熱美式。

「外帶，用這個裝。」他從包裡掏出一個不鏽鋼保溫杯交給毛邦羽時，才終於對上了毛邦羽的雙眼。

保溫杯的底部磨在桌子上的聲音有些刺耳，那杯子看起來是新的，但要是男人每回都這麼放杯子的話，下層的漆大概不用多久就會被磨得掉光了。

毛邦羽發誓絕對不是他的錯覺，那位警察先生那時愣愣地和他對視了三十秒之久。

「……改內用好了，你有推薦什麼吃的嗎？」三十秒之後，吳明翰如此問道。

櫃檯裡的大學生沒有馬上應答，心跳加速導致他的血液混身衝刺，腦袋轟隆隆一片像被戰鬥機飛過似的，外頭的聲音難以進到大腦內完善地處理。

遲到了十八年的初戀，從盼著晴天的陰雨天，此刻宛如狂風暴雨襲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換成內用也太好笑。。。好曖昧喔你們倆！！快點拍拖！！

shell33226: 確認過眼神，是上輩子養到一半落跑的男人

想到之後要虐我就好心痛喔
先痛起來放
看之後會不會比較不痛

a87156918: 那也要看是你會先痛完還是我會先填到那裡

發現重點：毛毛是合法的十八歲

Austinroad127: 喂喂喂這位世俗的大人

那天之後，吳明翰幾乎每天都到那家咖啡廳報到。

那個長得和毛邦羽簡直87分像的男孩不是每天都在，他抓不準對方可能有排班的時間，說到底他自己也不是想有空閒就能有空閒的職業，一週裡大概其實也只有三天左右剛好遇得到人。

吳明翰坐在靠窗的位子，吃著已經連續吃了一週的招牌三明治，時不時啜飲一口馬克杯裡的咖啡，倒數著今天最後僅有的休息時間。

……他也是夠北七的。

都過了多少年了，不論是湊巧長得像還是真的投胎轉世，現在居然在浪費休息時間對一個大學生幹和跟蹤狂差不多的行為。

警察先生不耐煩地翹起了二郎腿，撐著下巴低著頭，手裡捏著馬克杯的耳朵，不知所云地轉著杯子，目光卻不停地往櫃檯方向飄去。

照同事的稱呼方式，毛邦羽這輩子似乎也叫毛邦羽，小名更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毛毛。所有目前知道的資訊還有他現在是大學生，住在學校宿舍裡。

他沒有上前攀談過。一個步入中年的刑警突然和一個看起來和小綿羊清白得沒兩樣的普通大學生搭話，就算沒嚇著誰，那可疑程度讓他自己都想報警抓自己。

……知道他在新的人生裡過得好就好。

吳明翰將最後一口三明治塞進嘴裡一陣猛嚼，吞下後將大半杯的咖啡含進口中，苦澀的香氣有效率地趕走午後的懶意。

話是這麼說，但他也沒有明天不會再來了的意思。

吳明翰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麵包碎屑，不知怎的突然和剛好送餐到隔壁桌的毛邦羽對上眼。

少年還是他印象中的捲髮，長相和他每天早上都會看到那幅肖像差不多，沒有特別年輕的感覺，也許對方是老起來等的那種臉吧。

氣質倒是很明顯的充滿著青澀，比吳明翰印象中，那位情史豐富還會突然撩他一把的名副其實死gay還要有所不同。

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瞧著對方太久了。關於這點兩人都是，這禮拜發生的次數可多了。

毛邦羽也回過神的時候，會禮貌性地微笑點頭，然後又轉身過去做自己的工作。

帶著紅得可以的耳根子，但吳明翰從沒發現過。

男人揹起有些破舊的郵差包，在走向門口時聽見了包含毛邦羽的幾個店員，揚聲著參差不齊的「謝謝光臨」，手掌往前推著玻璃門，卻在門上的鈴鐺響起時又收回了手。

吳明翰摸著垂在腰間的包包，透過薄薄的布料感受到裡頭放著的保溫瓶的形狀，然後才嘆了口氣，懊惱著自己的不乾脆，又轉身走回櫃檯。

毛邦羽看人又返了回來，緊張地繃直了腰椎，不知所措地眨著眼睛，敬業地問：「請問還需要什麼嗎？」

「我要外帶一杯美……」吳明翰拿出已經清洗乾淨的保溫瓶，想了想又改口：「紅茶拿鐵好了，大杯冰的無糖。」

「好的。」毛邦羽熟練地按著POS機，接過吳明翰多了幾張彩虹貼紙的保溫瓶，「……自備環保杯折扣五塊錢，這樣總共是六十五元。」

趁著男人掏錢時，毛邦羽手裡摸著瓶身貼紙的邊緣，若有所思。

……一般的中年大叔會貼這種貼紙在日常用品上嗎？是貼好玩的？還是有另一層意思在？

如果有那種意思的話，是單純支持還是……自己也是？

吳明翰將錢包夾在腋下，嘴裡唸唸有詞地將零錢放在掌心再數了一遍，才遞給面前的大學生。但後者卻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慌忙地將錢收進收銀機裡。

這位工讀生好像很常恍神啊。吳明翰想，是又讀書又打工的，太累了嗎？

門口的鈴鐺又一次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陣粗重的腳步聲，算著時間，吳明翰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來者何人了。

「學長……！」小胖喘著粗氣，快走到吳明翰身邊，「學長！永康哥說你上廁所上太久了，要我過來看看……」

「拍謝啦。」吳明翰說著，接過了毛邦羽遞回來的環保杯，然後直接順手塞進小胖手裡。

毛邦羽有些疑惑地看著吳明翰的動作，難道那個杯子其實是同事先生的嗎？

「學、學長！」小胖震驚地端著手上的瓶子，雙眼都在發亮似的抬頭看著吳明翰，心臟又多了一個無法立刻緩下來的原因。

「紅茶拿鐵啦，幫我cover辛苦啦！學長請你的，不要說拎杯對你不好耶。」

吳明翰拉著小胖到一旁，不擋到後面接著進來點餐的客人，低著頭整理著錢包。

「天啊……」小胖感動地難以言喻，馬上就轉開了瓶蓋，心懷感激地在吳明翰莫名狡詐的笑容面前喝了一口。

「唔……」

看著小胖瞬間蹙起了眉頭，為難地抿著嘴唇，吳明翰樂得笑了出來。

這學弟都幾歲了還什麼飲料都要喝全糖，這都是為了他好啦——

在走之前，吳明翰看了眼剛幫客人點完單的毛邦羽，時間早就不容許他再拖下去了，倒是逼著他鼓起了勇氣，這一週來第一次叫住了對方：「欸，年輕人。」

「咦？」一直都在豎著耳朵偷聽對話的毛邦羽嚇了一跳，不確定地指著自己，「叫我嗎？」

「對啦！那個什麼……」吳明翰抓了抓頭，丟下一句：「今天的三明治很好吃，謝啦！」

然後就拉著還在欲哭無淚地喝著奶茶的小胖快步離開店裡。

快點養他！！！！！（對誰都是

毛邦羽眨了眨眼，搓了搓拇指邊淡淡的刻痕，然後慢慢舉起雙手，托住了在瞬間漲紅的臉頰。

「……謝謝。」捲髮的男大生聲如蚊蚋，心跳聲在今週的第無數次轟炸著腦袋無法運作。

或許是吳明翰一時的心血來潮才特別說的吧。

但怎麼今天偏偏是他做的三明治啊啊啊啊！

satsuki0530: 用愛滋潤他

Izzzzzyeeeee: 看到環保杯上的貼紙再聯想到小胖也太細膩
小胖傻呀
面前這兩個人就已經是全糖了呀

吳明翰無糖紅茶拿鐵就是白膠你怎麼可以這樣！！！！太過分了直男！！！！
原價70的紅茶拿鐵好貴但好像很正常

好想看他們談戀愛喔

Austinroad127: 小胖是煙霧彈，翰毛是閃光彈
ariel_10_07: 白膠 直男就是很愛玩我們可愛的小胖
70元的紅茶拿鐵……畢竟咖啡廳的物價就……那樣 談戀愛還要很久

嗚嗚嗚太會寫了我在這裡住下了

oxy24601: 謬讚了 我主修挖坑不填的

剛過了午餐的巔峰時段，咖啡廳人潮也漸漸緩了下來，當毛邦羽意識到自己已經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時，店內已經多了好幾張空桌子。

饒是多年輕力壯的青少年，在兼顧課業壓力的情況下還要再如此忙碌，也許是現在血糖還很低的加乘，他總覺得有些吃不消。

但他的排班本來就不多了，再少下去的話也貼補不來在大城市裡的開銷，還有……

雖然一週總是見沒幾次，但毛邦羽總覺得，那個警察先生莫名地給了他莫大的力量。

初戀都是那麼奇怪的嗎？明明見沒多少面，連對方臉上有沒有長痣都不知道，甚至每次交談也不過三句啊。

難道是臉嗎？確實好像是長得滿像他媽媽那個年代的某位演員的……

「毛毛——」咖啡廳裡和他年紀最相近的小暉從後方叫了他一聲，手上端著兩盤一白一紅香氣逼人的義大利麵，「今天的員工餐！鏘鏘！是義大利麵喔！」

「哇終於。」毛邦羽彎下腰，拉了拉挺直了整個上午的脛骨，彷彿沒了骨頭似的抬頭，看了眼面前的義大利麵，「我要白醬的。」

「OK沒問題！你先去那邊的位子吃吧！」少年指著角落的座位說：「交班的前輩他突然肚子痛，我先幫他站一下。」

「喔好，謝謝你。」

正當毛邦羽接過了那兩盤午餐，馬上就聽見了門上的鈴鐺響起的聲音，兩個少年一同反射性地喊著那句招呼語。

看見門口走進來的不是心裡期盼的人，毛邦羽的嘴角下沉了幾分，繞過小暉走出了櫃檯。

小暉敬業地笑著招呼著客人，在來者還在猶豫地瞪著牆上的菜單時，眼角偷偷地觀察毛邦羽的表情。

捲髮少年在將兩個盤子放上桌面時，嘆出了一口被玻璃盤磕著木質桌面的聲響掩蓋過去的氣，將靠攏的椅凳拉出，站了半天的腰椎才有所歇息。

雖然大多時候看起來挺輕鬆的，但忙起來簡直不是人待的。尤其是前場看不到的後場，每個人簡直是在用嘶吼在對話。

現任大學生從圍裙前的大口袋中掏出了一本小筆記本，然後才從每桌都放了幾套的餐具中拿出了叉子，一手持著本子，一手撈著麵條吸溜吸溜。

交班的前輩終於帶著無屎一身輕的笑容出現了，小暉也順利活著走出了櫃檯，順道接過了前輩特地調給他們的果汁。這時，代表又一位客人上門的鈴鐺又響起了。

一整天下來，在外面聽到鈴鐺聲都會一陣雞皮疙瘩啊。

毛邦羽聽見那鈴鐺響時已經是腦袋放空狀態，沒有跟著小暉和櫃檯裡的前輩像隻鸚鵡似的說出招呼語，但頭倒是很自動地轉到門口的方向了。

那雙眼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後又暗下，反反覆覆的，又不忘再多往筆記本裡看幾眼，這動作多的，在毛邦羽對面吃得滿口肉醬的小暉眼睛都花了。

「你在看什麼呀？那本。」小暉用沾了肉醬的下巴指著毛邦羽手上的筆記本，看上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字。

「喔，最近要期中考了，就是重點全整理吧……」

鈴鈴——

毛邦羽轉頭，然後轉了回來。

「昨天熬夜整理的……」

鈴鈴——

「想說這樣可以隨時有空就……」

鈴鈴——

「……拿起來複習。」

小暉用力嚼著嘴裡的麵，毛邦羽頭不暈，他看得眼睛真的要花了。

「你是在等誰嗎？」身為見識比毛邦羽多了幾年的前輩，他馬上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沒有啊，我哪有。」

趁著毛邦羽心虛地把眼神飄向一邊，叉子又插進盤底，捲了一口麵起來要塞進口中裝忙，小暉直接殺球：「在等吳明翰對不對！」

「噗！咳咳咳咳……」

「哎呦，抓到。」他帥氣地將瀏海往後一撥，然後才將紙巾遞給不知是咳得、抑或是被戳到心虛處才滿臉潮紅的毛邦羽。

毛邦羽緩著氣息，放下手中的筆記和叉子，接過了對方遞來的紙巾，掩在嘴前用力咳著喉間最後的搔癢感，埋怨地抬頭。

「你為什麼……」

「太明顯了啦，你們明顯就有姦情！」說著，小暉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原先得意洋洋的臉瞬間僵硬了起來，「該不會有什麼犯法的情節在吧……」

「不敢相信！他是警察耶！」毛邦羽氣呼呼地反駁。

「哼？誰說警察就不會犯法的，電影都有演啊！警界就是有那些不為人知的敗類在——」

「哎呦！反正吳明翰才不是那種人啦！」

「那麼篤定？你明明一週才見他最多三次欸？」小暉不信邪地說著，重新開始用叉子撈著麵條的動作，捲了一口的份量督到毛邦羽嘴邊。

毛邦羽賭氣地瞪著大眼，嘴巴在對方三番兩次的打擾才投降地張開，滿嘴的奶香多了一股茄汁的氣息。

見毛邦羽忙著咀嚼，小暉又繼續說：「你知道其實他每天都來嗎？」

「？？？」捲髮男孩嚥下了嘴裡的食物，愣愣地搖頭。

「啊哈不知道齁？你知道嘛，那種長得帥又會拿貼著彩虹貼紙的環保杯的大叔，我要怎麼不注意呢？」小暉揚起了一個同道中人的笑容，「但就是！他只有你在的時候才會點內用喔！其他時候踏進店裡，都是隨便點一杯熱美式然後掏出餐盒說三明治放裡面，然後就走人了。」

「……。」

看著毛邦羽若有所思的表情，小暉一臉尷尬地補問：「還是其實他是你爸啊？」

「怎麼可能啊！你又在異想天開什麼！？」毛邦羽猶豫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又沒有爸爸。」

「呃……說不定是瞞著你媽偷偷來看當年明明還那麼小一隻如今卻已經長那麼大了的兒子而令堂從未提起你也無從得知這位父親？」

毛邦羽白眼簡直要翻到後腦勺去了，暗自罵著這人一次講那麼多話沒斷句，怎麼還沒當場被口水噎死。

「對不起啦開玩笑的。」小暉討好似的，又雙手獻上了自己的果汁，毛邦羽理所當然地直接拿過，口對著杯緣直接乾杯，半滴都不留給對方。

一次乾完整杯飲料，讓毛邦羽的胃有點撐。或許還受了小暉講的那些話影響了心情，他不再有餘裕去看著筆記裡的文字邊吃著飯。

好像真的玩笑開過頭了？小暉有些緊張地盯著明顯喪氣的學弟，雖然平常都是這種互損不饒人的互動模式，但，是人都會有那條踩不得的底線的啊。

小暉是那種有什麼心事都會表現在臉上的人，看著對方真心為自己著想的樣子，毛邦羽也沒有要讓他再陷入自我責問地獄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他就會覺得，心臟跳得好快喔。」毛邦羽晃著自己的那杯飲料，丟出了想認真傾訴煩惱的一記直球。

對面的青年馬上就坐直了身板，認真地點著頭，又不確定地挑起眉問道：「可是他的年紀真的可以當你爸了耶？」

「所以我才不知道為什麼嘛……」

學校裡那麼多會讀書又會玩的大帥哥，偏偏入了他眼的確實一個已經邁入中年的警察叔叔，這任由誰看都注定是無果的單相思吧？

何況那臭大叔還是一個直挺挺的臭直男，至少和那位被稱作小胖的同事互動時，國中都會遇到的那種臭男生PTSD都起來了。

然而，面對自己的時候總會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還會誇他做的三明治好吃……

「難道是因為他誇過你做的招牌三明治好吃嗎？」

「……。」

「可是三明治不就麵包烤一烤把生菜跟肉都擠進去就好了？」小暉認真地思忖著，「難道是我夾生菜的方式不對才得不到帥大叔的稱讚嗎？」

「……你休想吧你，這輩子輪不到你！」

「那我等下輩子！」

「下輩子也是我的！哼！」毛邦羽囫圇吞棗地吃下了最後一口義大利麵，頭也不回的，端起盤子就站起身離開座位。

先放到這裡假裝我還活著
最近忙到只能偶爾講點腦洞幹話

吳明翰名副其實爹系男友

Ryolzc: 真的是爹的年紀了哈哈

旋開了保溫瓶的蓋子，熱騰騰的咖啡香氣撲鼻而來，吳明翰輕啜了一口，口腔中的苦澀又更濃厚了一層。

步入中年的偵查隊隊長擰緊了眉頭，總是一副來者不善的嚴肅模樣，他抿了抿唇，輕嘆了口氣，想著等會兒去買杯梅子綠好了。

他坐在醫院的長廊邊低著頭，護理人員和家屬來來去去的，眼睛盯著形形色色的鞋子快速晃過去，好像這麼做就能讓他暫時停止思考。

出門時走得著急，吳明翰忘記捎上了外套，換在平時，醫院裡這點程度的氣溫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但此刻，他卻冷得只能貪求保溫瓶中那苦澀的溫暖。

一雙白鞋在自己磨損了些的慢跑鞋前停下，吳明翰抬起頭，看見手裡拿著一疊資料的護理師，迅速地站了起身。

「請問是毛正國先生的家屬嗎？」年輕的女性護理師如此問著。

「呃，是的。」他點點頭。

「毛老先生目前的狀況暫時是穩定下來了，方才也已經恢復了意識。」

對方為難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委婉地吐出了最近可能隨時要有心理準備的告知。

吳明翰愣了一下，他除了點頭應好也想不到能說些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病床邊的簾子拉上了一半，呼吸器規律作響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是唯一讓人感受到生命的慰藉。

橡膠鞋底摩擦著地板，倒數著還要幾步才能到達病床邊，吳明翰可以說是熟得不行了。

輕輕拉開簾子，吳明翰走進了毛正國的病床區域，確認了一眼凳子的位子，便隨手拉到了屁股前，坐到床邊。

「……你來了。」毛正國睜開了沉重的眼簾，舉起了插著點滴針的手，冰涼的粗糙的掌心抓住了吳明翰的手。

「嗯。」他反握著了長輩的手指，像是在給對方確認自己的熱度，「爸，你餓嗎？我有帶蚵仔煎來。」

毛正國笑著搖了搖頭，盯著吳明翰的爬上了點歲月痕跡的臉龐，早已不如當年的年輕氣盛，但還是相當英氣逼人。

呼吸在每一刻都極其珍貴，他竟然走到了這步才有如此感悟。

「要是毛毛還活著，也會和你一樣有那些皺紋嗎？」

「不會吧。」吳明翰想到了放在家裡積了一層灰的紙紮保養品，不禁無奈地揚起嘴角，「感覺他會很注重保養，不會像我一樣邋遢的。」

像是想到了些什麼記憶中的陳年往事，毛正國也一同笑了出來，說起了那些來不及再挽回的過去：「這麼說來，我似乎曾經對他碎念過：『男孩子保養個什麼？那不是女人家在做的事嗎？』，不過唸個這麼一句，阿母就替他唸了三十句回來。」

「……毛毛走後我總會想到類似的每一刻，關心應該有其他更好的說詞才對。」毛正國嘆了口氣，「那時他也才高中，我那時也只是擔心，他會不會為了買那些保養品而省了飯錢餓到了。」

吳明翰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高中時期的毛邦羽啊……

會不會和現在的這個「毛邦羽」長得差不多呢？青澀又有點毛躁，笑起來的樣子大概會打趴一片少女悸動的心。

但想到那天離開gay吧後的那小小復仇，心情又黯淡了下來。

這麼好的一段青春年華，該不會每天都只能擺著一張苦瓜臉吧？

毛正國不會知道吳明翰在想什麼，甚至是那段說來有些離奇又深刻在腦海的幾個月，只是眨了眨眼賠了聲不是

「抱歉啊，總跟你講些這種對你無關緊要的事。」

「欸怎麼會？」吳明翰緊張地搖了搖頭，「毛毛的事怎麼會對我來說是無關……」

「不管如何，確實是無關吧。」毛正國望著天花板，語氣裡滿是愧疚，「冥婚就不是什麼多實際的東西，你也不是出於本意才來到我們家的，這些傳統的迷信不該束縛著你。」

雖然他和毛陳阿蘭都很感謝吳明翰，感謝他找出了車禍的肇事者，感謝他引導著窮有著無謂自尊心的自己說出那些真心話，甚至接下來的十八年總是陪伴著他們。

他真的有好好想過自己的事嗎？吳明翰會不會因為毫無意義的道德感而失去了更好的緣分？

「……怎麼會是束縛啦！」吳明翰說，「我不後悔撿了那個紅包啊，拜託一個紅包讓我爽賺兩個家人欸……」

欸不對，要加上毛邦羽，「呃三個……」

靠北喔還有小毛啦，「四個！」

警察先生豎起了四根手指，不確定北極熊要不要算進去。

捐了這麼多年的三千塊下來，總該有幾隻熊寶寶是他養大的了吧？

看著吳明翰疑惑的算術的毛正國不解地歪頭，讓前者不禁偷想，這該不會是父子倆的小習慣吧？

毛邦羽這個人存在感那麼強，還有一種特別的感染力，像自己不就被傳染了「不敢相信」的口癖到現在還改不了嗎？

所以或許，這個小動作是毛爸看著兒子才學會的吧？

毛正國還是沒有釋懷：「但怎麼這麼多年了，都不見過你交女友……呃，男友？」

「……沒啦爸，那純粹是我找不到……」

找不到也罷，反正有一個在陰間掛名的鬼老公，也不算母胎單身啦……吧？

他們再多聊了一會兒，直到毛正國體力不支，開始打起哈欠，吳明翰才鬆開了捂熱了對方的手，站起身替老人家掖好被角。

看起來精神還好得很，早上臨時接到醫院通知時真的是嚇出一身冷汗了。

毛邦羽，你可不要那麼快就把你爸接走啊……

啊，但是毛邦羽已經投胎轉世了，所以是阿嬤？

說起來，他該和毛正國提及他在某間咖啡廳遇到的那位少年的事嗎？

有著招牌的捲毛，招牌的笑容和酒窩，只會做招牌三明治給他吃的那個毛邦羽。

吳明翰啟了唇，才想從喉間擠出一顆音節出來，就見毛正國已經沉沉地睡去，胸膛被吸足了的氣撐得大大的，然後又在吐氣時消下，周而復始。

不知看著這理所當然的規律過了多久，口袋裡的手機才震動了兩下後響起，看了眼來電對象後，吳明翰便習慣性地直接接起，拿著隨身物品便匆匆離開了病房。

「喂？小胖？新的毒品案有消息了嗎……」

直到吳明翰的聲音消失在關起的病房門外許久，本該已經闔上眼皮的老人又睜開了雙眼。

「……母啊。」他盯著空無一人的角落，眼底閃著水光，在眨眼的那刻滑落眼角。

「……妳來揣我啊嗎？」

「……毛毛咧？哪啊無綴妳來？」

「……。」

「……是喔？」

發顫的眼皮笑得彎彎的，本就很多條的皺紋又被擠出了更多出來。

在毛正國最後一次入眠前，他笑著說：「……毛毛啊，這輩子要幸福哈。」

雖然來不及再當你的爸爸了，有點遺憾。

但只要你能夠幸福，一切都夠了。

*揣我→找我
*哪啊無綴妳來→怎麼沒跟著妳來

感嘆！毛爸也走了，希望倆人快點在一起

毛爸
以為是穩定下來結果只是迴光返照
如果吳明翰跟他說了大學生毛的話
說不定會能再堅持一下下

感謝伊茲大沒有讓一整段都充斥著別離的氛圍
還有感謝吳明翰在想要不要把北極熊算進去的搞笑思維
期待大叔翰跟大學生毛開始曖曖昧昧的攻防戰

fatsuko: 他們在我腦洞裡已經在一起了 但我手速跟不上
Austinroad127: 毛爸跟阿嬤要在天上守護他們 至少毛爸最後還是有知道毛毛現在過得很好了
曖昧攻防戰聽起來就好累 （幹

然後謝謝噗幣 謝謝支持

嗚嗚嗚嗚嗚我大噴淚
每次看伊茲寶ㄉ文都會讓我覺得很溫馨
我好喜歡

但還是幫毛爸哭一下
毛爸其實真的是很棒的爸爸，只是傲嬌了一點而已
我不管啦吳明翰你這次要好好對待毛毛嗚嗚
雖然我腦內ㄉ翰毛已經交往也開始打分手炮ㄌ

a87156918: 欸不是分手炮是三小我需要更多詳細啊啊啊啊啊啊

那天的毛邦羽真是衰到了一個極致。

早上被惡夢纏身，怎麼都醒不過來，但清醒時已經快上課時間，他只好連刷牙的時間都省了，直接奔往教室。

下午過後，天空便開始灰濛濛地下起雨來，滂沱的雨勢簡直要把他脆弱的百元折傘給打壞了，雨點重重打在傘面和周遭鐵皮屋聲音響得他頭痛。

撐沒多久，離打工的地方還有好一段路的地方，又來一陣妖風直接將他的紅色小雨傘吹得開出一朵花來。

抱著書包跑了好一段路，他才順利抵達咖啡廳。

「天啊毛毛，你是怎樣啊也太濕了吧！」小暉一見到來者，便急忙地丟下了手中的抹布，和還在站櫃檯的同事說了一聲後，便將衣角還在濕答答地滴著水的大學生趕去休息室。

毛邦羽被小暉推著走，邊打了個大噴嚏，急得後者馬上去生出了一條乾淨的毛巾。

好在他有備留幾件換洗衣物在置物櫃裡，小暉作為前輩也是對他照顧至極，很快地毛邦羽就已經換好了制服，接受小暉的吹頭髮服務。

「唔，今天真的超衰的……」

「你是怎樣？水逆喔？」

在熱風的加持下，毛邦羽的頭髮逐漸回復了原先的捲度，舒服得閉起了雙眼，「根本是直接跟水星相撞的程度了……」

小暉無奈地撥了一遍對方蓬鬆的頭髮，推下了吹風機開關，時間也差不多要進入到晚餐的忙碌時段，兩人也正好在店長的催促下回到了崗位上。

然而那背得不行的運氣似乎還是沒有要放過毛邦羽的意思。

遇到特別刁的奧客、送錯餐、該加糖的忘記加糖、踩到翻倒的飲料滑了一跤，零零總總下來，饒是店長對他有多關照，都不得不要他今天先提早結束工作了。

或許是淋了雨讓他有點發燒，狀態不好吧？

在輪過早班的同事的情報下，今天吳警官也沒有來。

從上週到現在，都不曾在任何一個時段出現過。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上上週時，買了一杯咖啡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是工作太忙了嗎？還是只是單純找到別的更喜歡的店了呢？

說起來，他們也沒講過幾句話，甚至都差了兩輪的歲數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單戀……根本不可能有結果。

毛邦羽嘆了口氣，拎著被電風扇吹得半乾的衣服和書包，確認了一遍裡頭的考試重點筆記沒有太大損害，才滑著手機查詢起了最近的公車班次。

公車站牌裡店裡有點距離，他和店長借了一把大傘，和交班的同事告知一聲過後，便踏出了咖啡廳。

雨還在滂沱地下著，好像誰的眼淚哭個不停似的。

為什麼會這麼想呢？毛邦羽撐開了傘，鞋子走沒幾步就又濕到了襪子裡，今日種種的不順遂讓他鬱悶到了極點。

距離站牌一個街口的紅綠燈，他將傘稍稍往後移了點，看著有如數千萬根銀針掉落的雨景，燈火閃爍不定，迷亂了眼。

在信號燈的小綠人開始走動前，他聽見了數量警車鳴著笛，呼嘯而過了街口，即使是徒勞，他還是好奇地踮起了腳尖，想看清是否有熟悉的人在。

但怎麼可能看得到呢？

待那排陣仗過去，公車也正好從遠方徐徐駛來，嚇得他趕緊揮著手跑了起來。

在過了馬路後，公車車門都關上了要不是前一位下車的女士回頭和司機說了一聲，他大概就要錯過了吧？

毛邦羽手裡拿著學生證，在刷卡機上嗶了一聲，才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中穩住腳步，走到了後方的位子上坐下。

車上僅有他一人，意識有些模糊地過了好幾站，毛邦羽才又打起了精神，打算拿出筆記來做最後的衝刺。

明天有一門很重要的科目要考試……雖然他一直都不太相信玄學的部分，始終都是努力靠實力向前衝的類型，但今天衰成這樣，他還真有些害怕會帶到明天去。

雨點拍打著窗戶的聲音逐漸消失，毛邦羽向外看了眼變換的街景，比早些時候還要來得清晰。

也因此，那台綠色的小客車就這麼意外讓他注意到了。

「GY-9487……」毛邦羽笑了一下，有些被這個車主的惡趣味給逗樂了。

有時，一天的壞心情總會被這種無聊的小發現給回復了精神。

明天到來時，等著他去做的事可多了呢——

但命運並沒有給予他耐心，倒像是在嘲諷似的。

一陣天旋地轉間，毛邦羽來不及思考，只感覺到所處的環境似乎遭受到了強烈的撞擊。

輪胎在緊急煞車時打滑的刺耳聲響和玻璃碎裂的聲音，和他重心不穩地抵抗不了慣性而向前跌去的痛。

該是意外，第一次出意外。卻有種不安的熟悉感，腦海裡有一塊記憶像是要咆哮而出。

——紅色跑車、夏夜的濕悶河堤、醺人的酒氣。

那都是些什麼呢？毛邦羽不知道，腦袋暈乎乎的，要他馬上停止思考。

眼前的畫面都打碎了一片，像是訊號不良的電視機那般閃爍著。

——梅子綠、紅包袋、線香。

是什麼？看起來都無關緊要的東西，好像又和什麼很重要的人牽連在一起。

……羽。

……毛邦。

「……毛邦羽！」

毛邦羽再次徒勞地睜開了雙眼，看不清的東西，但他不再趴伏在被踩過了好幾個泥濘腳印的地板上，而是落入了一個充滿線香氣味的懷裡。

撫在臉上的手指很粗糙，讓他又好奇地頑抗了一回意識，撲朔朔地搧著眼睫，眼球左右轉了一會兒，人影才從一片黑幕中撕出了一道曙光。

是吳明翰。

然後，到此為止。

黑暗又再次像是土石流那般，吞噬了他的一切感官。

這種瀕死的感覺，好像真的不是第一次了。

__

在殯儀館奔波了一天，吳明翰扛著一袋貢品，累得摔進了毛家的沙發裡。

今天是毛正國的出殯日，儘管葬禮已經按照老人家的遺囑，一切從簡舉辦，但忙起來還是要了他的一把老命。

都想把毛邦羽從棺材裡叫起來幫忙了——這麼想著，他才又想起，毛邦羽早就投胎了，更是不認識他前世的老爸。

真不曉得這筆帳要跟誰討去。吳明翰嘆了口氣，好在毛家那邊的親戚也還算給力，也頗待見他這個冥婚進來的假兒婿。

甚至還讓他幫毛正國捧了斗。

吳明翰盯著安靜地閃著燈火的天花板，細細數著這個家失去毛邦羽後的每一年，說來不長也不短。

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經斷絕了氣息，但他卻還在呼吸著，在這個世界上緩緩地替逝者留下生存過的抓痕。

他放空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抑或是在阻止自己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五個家人，毛邦羽、阿嬤、毛爸、小毛、北極熊，只剩北極熊了。

但北極熊也快滅絕了。幹，毛邦羽選男人眼光不好就算了，連在選非營利機構上都沒什麼sense。

吳明翰看著自己算著加減法而豎起的食指，偷偷地換成了中指。

……想太多都是徒勞，還不如早點回家睡覺，請了那麼多天的班，回頭該積了一堆狗屁倒灶的事等著他去處理了。

少了人氣的毛家只剩下牆面上的那些照片，細數著他不曾參與的過去。吳明翰關上了燈，讓那些畫面斷絕在眼前，最後關上大門，踏出了沉重的步伐。

階梯的稜角逐漸模糊，水氣氤氳，老舊公寓在下雨天時散發著一股霉味，吳明翰竟不知道，房屋破到一種程度，連室內都會下雨了。

那些在腳尖前落下的水滴，才不是自己的眼淚，才不是，絕對不是。

身為一個警察，堂堂的大男人，管他這個世道在性別平等上早已走到了多進步的觀念，吳明翰還是恪守著自己心中的那一道信仰。

唯有如此，他才能不那麼脆弱地生活。

雨夜模糊了街道，老舊雨刷嘎吱嘎吱地刷著擋風玻璃，有些塞住的車陣讓他回到家的速度又更慢了些。

空氣安靜得可怕，吳明翰蹙緊了眉，打開了車子內的收音機，電台DJ充滿磁性嗓音正好在緩緩淡出那首極為熟悉的舞曲。

「黑暗中牽著手，我在搜索誰還躲著偷偷摸……」

「你的愛要自由，只要溫柔能被感受便以足夠……」

曾幾何時，〈愛無赦〉居然以前是三十多年前的歌了，但至今仍是朗朗上口，每一分節奏都讓那個捲毛青年沉醉的舞姿像是還在眼前那般。

一切似乎都只是昨天的事。

吳明翰跟著節奏，手指敲打著方向盤，身體也不自覺地跟著晃動了起來。

「老掉牙的枷鎖，幸福不是循規蹈矩就能擁有……」

車潮流通的速度漸漸加快，雨點打在鈑金上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希望明天就能重新再見到那片蔚藍的晴空。

駛進的車流，在輪到他停在停止線前被紅燈阻擋下來。

忽然，吳明翰反射性地往右邊的路口看去。

像是印證了他那比狗鼻子還要靈敏的直覺似的，一輛小客車就以明顯超出最高限速的速度衝出路口，甩了一個大尾，最終撞上了他隔壁車道的公車。

「今晚的愛無赦，就別在囉哩囉嗦唯唯諾諾偎偎縮縮……」

在歌曲進入高潮的同時，吳明翰迅速打開了車門，飛奔似的下了車，上前觀察著公車的狀況。

他從口袋拿出了手機，直接長按快捷鍵撥出通話。

電話語音在耳邊嘟了兩聲後，公車車門吱呀了兩聲後冒著氣打開了，吳明翰就這麼和倒在安全氣囊裡的司機打上了照面。

一腳踏上了前門的階梯，吳明翰上前將司機扶了起來，確認對方的意識，「喂！伯伯！你還好嗎？聽得到我講話嗎？」

司機嗚咽了兩聲，頭痛欲裂地撐起身子，指了指後方，「後面還有一個大學生……不知道有沒有怎樣……」

吳明翰轉過了頭，眼前的場景讓他為之一震，他自認視力還算不錯的，此時卻特別想責怪自己，沒事眼睛那麼健康幹嘛？

要瘋了吧。

他無法思考，到底是怎麼邁出的腳步，明明遇上車禍的不是自己，四肢卻有如被灌了鉛般沉重。

看清了掉落在腳前的學生證時，吳明翰腦海有一塊不合時宜地吐槽，啊，果然這輩子還是台大的高材生啊。

好像這樣才不會直接面對到那些從來都不想面對的現實。

「……幹！毛邦羽！」

吳明翰跪坐在地，緊張地檢查著那滿臉血的捲髮大學生的生命徵象。

他扶著那男孩枕在腿上，叫喚了好幾次他的名，毛邦羽、毛邦羽、毛毛。

一大群警車很快就響著鳴笛到了路口，一名似乎頗有噸位的同仁也上了公車，看見吳明翰時驚呼了一聲：「學長！？你怎麼在這裡？」

吳明翰轉過了頭，發現竟然是小胖，這才找回了一點理智，將地上的毛邦羽打橫抱了起來。

「我先送他去醫院！這邊交給你了！」

「咦？等等、學長！」

懷裡的毛邦羽不停地發出難受的呻吟，看來是還沒完全失去意識。

他輕輕將男孩放到了副駕駛座，順便將座椅向後放倒了些，繫上了安全帶後又快速奔回駕駛座上。

很意外地，時間在這場慌亂中竟然沒有過太久，儘管吳明翰總覺得好像慢速度過了一個世紀那般，但重新發動引擎時，〈愛無赦〉也才剛要播完而已。

「——You’re My Lover.」

__

伊•狗血製造機•茲上線啦

他們從下篇開始曖曖昧昧謝謝

Izzzzzyeeeee: 沒想到可以看到投胎後的毛毛，刷了很多次電影，最遺憾的是他們不到一個月就直接劃上句號的愛情🥲投胎後的毛毛還沒遇到渣男，還能跟吳明翰重新開始，相遇的場景也很唯美，看到用環保杯的阿翰就是很感動，兩邊都是天雷勾動地火！！！每天工作都好疲憊，被治癒了🥲

要瘋掉了
很喜歡這種命運交織的感覺
毛邦羽要想起來了嗎？
吳明翰這次能救到真的太好了
終於沒有要讓老公再次離開了

其實看到吳明翰哭也是會很心疼他
尤其是像他這樣
本就孤家寡人
卻讓他感受到家人的美好後又逐一奪去
怎麼那麼悲催啊

neryo: 我總覺得我寫得有點致鬱（？）但是是治癒到你那就太好了
Austinroad127: 我還沒打定主意要不要讓毛毛想起來 也不知道能不能寫到那裡
昨天無聊翻了一下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看哭了我怎麼那麼會 （幹
於是我回來讓他們貼貼了啦

「毛毛啊。」

那聲音很陌生，卻莫名有種熟悉的溫暖。

周圍閃著刺眼的白光，像是反射著陽光的雪地，讓毛邦羽睜不開雙眼，只能微微眯起眼，勉強看著前方的模糊人影。

有些佝僂的人影又呼喚了一次毛邦羽的小名，那語調好像從毛邦羽出生的那刻起就一直是這麼叫的。

「你是誰？」毛邦羽踏出了一步、兩步，不知怎的，即使心裡頭有滿滿的疑惑，他的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先動作起來，逐漸加快了步伐。

他停在那矮了他一些的人影面前，到了這個距離了，那模糊的影子才雲開霧散似的，底下的面孔變得清晰起來。

是一個白髮蒼蒼的阿嬤，髮型還挺可愛的。

那老人朝他笑了笑，執起了他的手，粗糙的手指溫柔的摩挲著他的手背。

毛邦羽並不感到反感，還想再開口詢問對方是何方神聖，這才意識到湧上心頭的酸楚竟奪去了他的言語。

老人家對於他突然哭得誇張的反應，只是無奈地又一笑，掌心貼上了他的頰邊，拇指細心地擦著濕淋淋的眼角。

「……阿嬤。」毛邦羽不懂，他明明沒有除了媽媽以外的家人，為什麼會突然對一個陌生人喊出這個稱謂。

「哎呦哭甲按呢！毛毛乖、毛毛乖，阿嬤惜、阿嬤惜惜哈——」

老人家將高了她許多的少年壓進了自己的懷中，任由毛邦羽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他的背被緩緩地拍打，規律地令他眷戀，好像再多哭一會兒，就可以在這個溫暖裡多待一會兒。

「母啊，啊妳佇遮喔？」

突然有一個老男人的聲音傳進了毛邦羽的耳裡，讓毛邦羽驚訝地抬起了頭，被淚水模糊了的視野裡，那男人就站在他面前。

「靠夭啊你遮早來創啥？」和藹的阿嬤一個轉頭，語氣快速地切換，不耐煩地對身後的男人說：「無看到恁祖媽咧無閒喔？」

「……閻羅王咧催啦，咱愛緊行啦。」男人無奈地回應，委屈巴巴的。

「好啦好啦。」阿嬤鬆開了緊抱著毛邦羽的臂膀，在那頭捲捲的頭髮搓揉了兩下，「阿嬤欲行啦，你愛好好轉去明翰的身軀邊。」

毛邦羽搖了搖頭，像足了任性的孩子，「恁欲去佗位？」

明翰？是他知道的那個吳明翰嗎？為什麼他們會知道吳明翰？而且還要他快點回去吳明翰身邊……？

回去？話說這裡又是哪裡？毛邦羽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的不對勁讓他腦袋當機了片刻。

「我佮你頂世人欸爸爸欲去投胎啦！」阿嬤笑著放開了手，緩緩退步到了男人身邊。

毛邦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點完頭才發現自己根本沒了解是怎樣，又疑惑地「蛤？」了一聲。

「按呢咱後世人才會當擱做你的阿嬤佮爸爸啦！」阿嬤說著，打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又碎念了一句：「雖然講你真正是一个老古板，有夠討厭！」

男人自知理虧地在老母面前閉嘴，輕輕地嘆了口氣。而始終迴避著毛邦羽的眼神也凜然了起來，好像這時才鼓起了勇氣，不想再錯過。

「毛毛啊。」男人「再次」說出了他最後遺言，也是這輩子最後的願望。

——這輩子要幸福。

__

毛邦羽緩緩撐開眼皮，呼吸很沉重，腦袋也暈乎乎的，視力好像還沒從難以言喻的夢裡回來。

首先接收到的資訊是那股瀰漫在空氣中的藥水味，和一點熟悉的檀香味，再來才是白色的天花板、周遭有些忙碌的腳步聲。

眼珠子漫無目的地轉了一會兒，毛邦羽試著動了動手指，卻好像被什麼給包覆住了，無力掙脫。

他好奇地稍稍抬起了頭，看了眼右手是為什麼這麼難動作，然後後腦勺又迅速壓回了枕頭上。

等等。

為什麼吳明翰會在這裡？

毛邦羽瞬間清醒了，嚥了口口水，又再次瞟了一眼不知為何正趴在他床邊、眉頭緊蹙地睡著的吳明翰，還緊緊地抓著他的右手不放。

男人的黑眼圈比上次見面時還來得重，臉色也不大好，似乎是忙碌了多日沒休息。

工作很忙嗎？所以才連去買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毛邦羽愣愣地想，抬起了自由的左手，想去撫平男人的眉間。

而左手雖說是自由的，但他這才發現上頭被插了個點滴針，連著長長的管子到床頭邊的點滴架。

啊，對吼。毛邦羽這才想起來，他搭的公車突然被撞上，明明座位前的標語叫他繫安全帶但他卻沒繫……他愣愣地在腦中插話一句好像也沒看人繫過。

總之他就往後撞了一下椅背，接著跌出去了。

好像這時才為時已晚地感覺到頭疼啊。他撫了撫額頭上的紗布，雖然處理傷口要緊，但還是默默希望沒有其他地方的頭髮被剃掉。

「……嗯？」像是察覺了他的動靜，吳明翰一臉疑惑地抬起了睡到僵硬的脖頸，毛邦羽好像還聽到了一聲滿大聲的「喀」。

毛邦羽這才發現，警察先生的下巴還滿是鬍渣，看起來又更滄桑了些。

「你醒了喔？」吳明翰邊打哈欠邊說著，每個字都黏呼呼的，說完還伸了伸懶腰，又是好幾聲的「喀」、「喀」、「喀」。

「呃……那個，你怎麼會在這裡呀？」毛邦羽畢恭畢敬地詢問。

「就我帶你來的咩……」吳明翰抓了抓腦袋，站起了身，許是還在睡懵的狀態，腳步有些虛浮，「我去叫醫生過來。」

「喔，好……麻煩你了。」毛邦羽點點頭，有些擔心地歪著腦袋，看著吳明翰像是醉漢似的拉開遮蔽的簾子走了出去，然後又拉上。

先到這
我一直在回想九年前住院的時候吊點滴是打在哪隻手

*哭甲按呢→哭成這樣
*你佇遮喔？→你在這裡喔？
*遮早來創啥？→這麼早來幹嘛？
*恁祖媽咧無閒→你祖媽在忙
*閻羅王咧催啦，咱愛緊行啦→閻羅王在催了，我們要快點走了
*欲行→要走了
*轉去→回去
*恁欲去佗位？→你們要去哪裡？

*我佮你頂世人的爸爸欲去投胎→我跟你上輩子的爸爸要去投胎了
*按呢咱後世人才會當擱做你的阿嬤佮爸爸→這樣我們下輩子才能再當你的阿嬤跟爸爸

伊茲大的連載強勢回歸
感謝大的臺語對照表
雖然大的劇情鋪排能讓我猜出一二是甚麼意思但有正確答案就是爽

太好了
這樣一來毛爸跟毛嬤能好好地跟毛毛做道別了
然後毛毛這輩子又又又xN跟吳明翰綁定在一起了
他總是能各種接住毛毛
他們要相親相愛每輩子
最後還是一如既往地期待更新
大的斷點堪比Netflix
總是在吊人胃口

我永遠喜歡ㄗㄗ(安詳(越來越簡

Austinroad127: 阿嬤跟爸爸光榮下線 我也可以輕鬆一點了
上輩子來不及道別真的是有夠痛 翰毛這輩子要在一起到人生的最後一刻，然後再風光投胎下輩子當竹馬 （ㄧㄗ的兩大堅持：竹馬跟修O毛）
我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祖媽的誇喔 但抱歉ㄌNetflix會確定完結但我不會

satsuki0530: 變成ㄗㄗ了 我也喜歡五月大ㄛ 每看到您一次就想再重溫您的經典一次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