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負責旅遊新聞的同事興高彩烈地出門悽慘落魄地歸來，甚至不願意提及究竟在那裡發生什麼事的時候，男人的眉毛微微挑了起來。

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
內心的小雷達是這麼高速他的。
這一刻血液被未知給挑動，他隨手把自己將要前往的消息發進同業群組，這便申請外出取材。

傳達媒體的好處，在於訊息擴散極快，不管是人與人之間的對談，或是網路上的討論，這說明著新聞依舊影響著很多人的生活－－

當然也傳進同行的耳朵裡。

寿希坐在咖啡廳，整理了新聞上的照片，船相關的相片看起來都沒有甚麼異樣，唯獨只有那些乘客的部分，很多人表情都非常驚恐，於是腦內出現各式各樣的假設與問題。

為何他們這麼害怕？是遇到甚麼？還是被封口？
為何出航後就拋錨？船員沒檢查？單純是意外？
可能真的一切都是很單純發生，但身為記者，不能只看單面。

喝下最後一口咖啡，收好資料後揹起後背包，出發前往調查這艘『海洋明珠』。

日野悠誠早忘記自己最後一次搭郵輪是何時，或者說他到底有沒有搭過呢？無論事實如何，拋錨的海洋明珠經過幾日檢查與維修後看來似乎並無大問題，乘客自然也早已疏散，運氣好的話應該能憑著記者證登船。

「啊、嗨～！」
看來有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夾雜在工作人員與看熱鬧的民眾之間，悠誠找到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同樣帶著採訪的證明，同樣對奇聞異事感到好奇，簡單來說就是同行。他很自然地先揮起手，後才在腦海中搜尋對方的名字。

稍微花費一些時間，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原本是嚇壞的乘客，被一群好奇心的居民們取代，工作人員依舊忙碌著處理後續事情，在這忙碌之中，不知道能不能偷混進去，能的話當然是好事，這樣可以以免因為職業問題而被趕走……

就在思考中，聽到有點引人關注的聲音，寿希沒有馬上抬頭，是愣了幾秒後，才看向聲音的來源。
「啊、你好。」

他向打招呼的男子點點頭，有那麼一點熟悉，又有那麼一點不確定，但對方一身打扮，心裡的聲音告訴著自己，似乎也是一位記者。

幸好大腦十分給面子，在日野悠誠出聲喊人後很快便從記憶庫裡面找到需要的資料，像是對方的名字和報社之類的——他好像本來也就只知道這麼多。

「井狩先生，好久不見。」
當場就開始當裝熟魔人，實際上他們也僅僅是曾經追尋同樣報導主題而見過幾次的交情。不過人家都說相逢即是有緣，如今同時出現也就是變親近的契機吧。

「您也是來看郵輪的嗎，聽說好像出了什麼大事呢！」
沒將實際上發生了什麼給說出口，如此也辦算是在套話，說不准能從對方那得到些不同的情報。

對方聽到自己的姓氏，心裡更能篤定是曾經認識過的人，但程度可能只有一面之交，所以自己對眼前男子沒有過多記憶。
「不好意思……最近腦袋不好使，時常忘東忘西，所以忘記先生的大名……」

不過挺意外的是，自己跟對方目標都是這艘郵輪。
「確實聽說發生什麼事，但實際上如何，都是未知數，所以好奇的想來看看。」

「先生呢？也是來欣賞的嗎？」

「不會，是我太輕率了。」
日野悠誠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大家都是社會人了，工作上接觸到的人無論是記得還是不記得都是非常正常的事。他掏出自己的名片交付對方，上頭靈異二字比人名要顯眼許多。

「說是欣賞大概也算是吧，雖然現在這個時間能欣賞的只有別人的後腦勺——」
他用雙手的拇指與食指比出一個方框，像是在取景又似純粹開著玩笑。

「但是晚點人散去說不定能有什麼厲害的東西出沒，對吧？」

「確實像你所說的那樣……」
自己也掏出名片，是一般常見的格式，所以當收下名片後，那兩個明顯的字眼，讓人馬上了解對方對什麼感到興趣。

但也確實，現在人群流動，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幾乎都是人頭。
「厲害的東西嗎……」
第一反應，就是對方名片上所提到的兩個字。
「或許吧，但也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所以才特地過來看看是否如此。」

「你希望結果會是什麼呢？」

將印有對方身分的小卡收入懷中，日野悠誠隨意環顧四周，人潮散去的速度大概還沒那麼快，但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

「記者就是這樣的工作嘛。」
對對方所言表示理解，某整程度來說他們或許都是渴望外在刺激的一群，只是哪種方面、哪種程度。

「如果能拍到一點半透明的東西對我來說就再好不過了，但沒有也無妨，不會有一趟是白來的。」
講得好像很浪漫，但實際上的意思是他只要有拍到任何照片回去都可P成鬼片——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告訴同業。

「嗯……我反倒希望在這艘船上，能有讓我滿意的東西。」
反而稍微希望這趟的收穫，能有個滿意的結果。
「例如船員是否有出差錯、是否船隻出了問題、遊客是否都是上流社會……還有是否有人傷亡。」
內心微微的躁動，某個本能正在小聲的在腦海裡訴說著慾望，但不影響寿希的行動，臉上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日野先生有害怕的事物嗎？常看到做靈異方面的同業，都會怕鬼，但方才你的回答，似乎不怎麼怕？」

「喔……所以您的期待是希望真的有出事對吧。」
太過坦率的說詞並不動聽，日野悠誠特意壓低音量以免被旁邊的他人聽到。這話倒沒有指責的意思，身為同行他很能理解這種心情，沒有消息絕對不是好消息。

「我當然怕鬼，但我更怕沒錢。」
語畢男人爽快地笑了起來，他認識做這個領域的人不算太多，各個卻都為生活所苦。向前望去，前方進行著人員疏散讓他們可以稍微挪動腳步，停頓半晌他又再次開口。

「井狩先生……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太過唐突，但不知您有沒有興趣合作？我也可以順道調查可疑之處，您只要願意和我分享有意思的照片就可以了。」

前面的話，男子只有笑笑沒回答，反而接下下一句的話題。
「確實沒錢了，什麼事情都難辦。」
就好比今天的晚餐，沒錢就沒辦法填飽肚子。

人群已經在他們對話之中，散去一些人數，吵雜聲也沒有剛才的熱鬧，正要思考該怎麼開始調查，組隊的邀約從身旁男子口中說出，寿希視線拉到對方身上，然後沉默了幾秒。
「……這是我的榮幸，請多指教，日野先生。」

並沒有排斥跟人相處，更覺得跟同行的人一起行動沒什麼感覺，反而覺得多一個人力，說不定在這艘大船上，對方能看到自己沒看到的。
「既然我們要共同合作，你覺得要等人群都散了再溜進去，還是趁現在找船員的人，讓我們進去？」

「也要請您多指教了。」
邀請得到應允讓日野悠誠勾起嘴角，如此應該也算是出師有利吧。他欠身為微行禮，後又把目光放往周圍人數肉眼可見減少的群眾。伸手像是無意間撫摸胸前的口袋，實則把看似原子筆的密錄器給打開。

「現在人還不算少，找船員的話有點擔心會被跟旅客混淆，可是等等人群真的散掉又很容易被注意動靜……嗯……果然還是把握時間偷偷溜進去？」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男人如此提議道。他比劃鄰近的逃生動線圖，表示可以由兩個逃生門分頭進入室內。

「我喜歡刺激的。」
朝著對方半開玩笑似的眨眨眼，半開玩笑就表示還有另一半是真的。

寿希點點頭表示同意和了解，他也不太想經過船員的允許進船內，要是當下被拒絕了，嘗試想再進去，會更加困難。
至於對方的喜好，他並沒有評價，反而覺得或許接觸靈異相關的事情，所以當事人都會比較喜歡刺激。

或許啦。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上去吧？」
入口幾乎沒有甚麼人在周圍徘徊，感覺是個很好上船的機會，等待對方的意見同意，再一同一起開始行動。

即刻出發讓日野悠誠興致勃勃，他左右觀望尋確認工作人員的行蹤，後無聲地朝人招手表示一起前進。閃過人群與船員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對他們來說花得時間越多就越有風險。好不容易抵達外圍的逃生出口，男人躲到牆角邊，讓陰影能稍微遮住他的面容。

「接下來這邊我們可能得分頭走……十分鐘後在甲板左側的洗手間前面會合吧。」
如果有人來的話可以立刻躲進隔間裡，悠誠比出一個6的手勢，搞得好像什麼特務的秘密行動。

「電話名片上有，有狀況再打給我——記得多拍點照喔！」

寿希安靜地跟著，同時也觀察環境是否有出現對他們不利的突發狀況，就好比有船員發現他們，但依照他們經驗，這種狀況不太會發生，只是防個萬一。

順利地到了定點，看著手腕上的手錶，大概算了他們所花的時間。
「十分鐘嗎？沒問題。」
感覺對方似乎樂在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是會被傳染的，再加上可能會被發現的緊張，寿希感到稍為的有趣。
這樣的熟悉感，曾在幾時也有過？

「有問題也儘管打給我。」
隨後從口袋裡拿出藍芽耳機，並戴上準備就緒。

明明是秘密的行動不知道為什麼氣氛有些高漲，日野悠誠點點頭，這便與人分頭。早先在入口前看到的地圖他出於謹慎有稍做紀錄，順著通風管延伸的方向一路向前，路上掠過約莫個船員，所幸並沒有被逮到的情況。

來到盥洗室的時間與預估相去無幾，日野悠誠找了個隔間快速竄入，鎖上後靠著門板呼一口氣。心跳還處於些許快速的狀態，為了隨時假裝成路人他刻意沒帶單眼，只能拿出手機確認照片，並傳訊息給對方。

『我到了，路上有任何狀況嗎？』

分開後，寿希開始搜查著周圍有沒有甚麼特別的地方，並在幾個不起眼的角落用手機拍一、兩張照片，他還記得對方希望自己多拍幾張，再加上有些角落看似很像電視上，靈異照片會出現的位子，反正會不會拍到東西，那也是之後再說的事情。

只不過，在這段小小的路程上，空氣中有一絲香甜的味道，內心的躁動再一次微微發作，寿希感到有一些不耐煩，卻因為現在工作在身，不讓情緒影響自己，想辦法冷靜下來。

隨後再次執行任務，躲過了名船員，途中收到訊息，迅速傳剛才拍的照片，並回覆說快到了，沒多久，寿希也順利到了集合地點。

「目前看是沒有甚麼特別的狀況，中途有遇到船員然後躲起來，但沒有聽到他們特別說到這次事件相關事情。」
雖然有聽到的，幾乎只是內部之間的內容，例如哪位學長大小心之類的話題。

「該說是因為發生突發事件，所以船員們沒時間聊嗎？還是比較基層的船員，被交代不能再討論呢？」
手上的線索資料並沒有很多，所以在內心簡單推測。

送出訊息後的日野悠誠開始整理稍早拍的照片，不算太多不過姑且拍到一些生鏽的門與甲板夾縫，這些都是適合編輯的素材。而於此同時手機再次響起通知音，片刻之後他從隔間打開一個門縫，確認來人是相約的對象才大方將門開啟。

「我這邊也差不多，說不定真的是被下了封口令呢。又或者外圍可能沒有受到影響……或是已經整理過了之類的。這樣的話不繼續往內走大概撈不到什麼重要的資訊吧。」
短暫地交換情報似乎陷入短暫的僵局，男子再確認過地圖，他指著上頭的隔間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感覺就是想要做壞事。

「接下來危險的地方一起行動互相把風或許比較好——您覺得船長室跟食材倉庫哪一個比較有機會？」

在對方解說時，寿希有些分神，剛才聞到的味道，殘留在腦海裡還未散去，距離上次『進食』的時候，跟預計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所以要說餓也不餓，要說不餓也沒有到真的不餓。
等到回神後，聽到同伴最後提的方案。

「不然……我們先去食材倉庫看看？」
雖然直衝船長室，找到答案的機率非常高，但也有可能會比較多人，按照剛才遇到船員的人量，真的有點少。
「不確定船長室還有沒有人在，擔心船長可能在室內，然後跟船員開會之類的。」

並沒有特別留意到對方的恍惚，日野悠誠只是對於快速做出的結論感到亢奮。食材庫看似雜亂，說不定反而藏著意料之外的寶藏。

「這麼說也是，好像可以調查完食材庫再去船長室——否則第一站就深入虎穴被抓到就沒戲唱了。」
表示認同的他將地圖上的區域標記，並把路線圖傳送給對方。甲板正處於餐廳的外側，可以供用餐的旅客出來吹風喝酒，也因如此廚房就設立在大廳後方，食材庫亦是如此。

「不過不知道有沒有上鎖呢……可能得一個人去找鑰匙，一個人去引開注意。」
男人將頭探出洗手間外，外頭行走的工作人員並不多，但他多少開始考慮是否需要先偷一套制服來換。

「如果要找鑰匙的話，感覺要找有廚師長職位的人才會有……」
稍微冷靜下來後，腦袋也比較清醒些，要不是對方說食材庫會上鎖，寿希倒是真的沒想到這點。

「引開注意的部分我可以幫忙，或是日野先生有特別想要選哪一個嗎？」
尋找東西能力算還可以，但要跟引開注意的選項比，他覺得後者能力應該比較開一點。

「不、我沒有特別偏好，就這樣吧。」
時間一分一秒逼近的情況下能快速順利地分工正合日野悠誠的期待，他便毫無猶豫地接受這樣的選擇。如果運氣好的話除師長這個時間應該要在監督其他廚師進行準備，但若運氣不好的話、開會什麼的，甚至根本不在船上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看來我們得再分頭行動了呢？」
這回男人沒再多做說明，上回的行動中或多或少培養出默契，他點點頭便往外側閃去，作為負責犯案的那方他盡可能地不要被人注意。

很高興能迅速達到共識，目送同伴離開後，嘆了一口氣，然後背靠在牆上，閉著眼思考自己該怎麼執行任務，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心中很快下結論，離開了洗手間。
果然比剛才來說，食材庫確實比較多人些，而位於不遠也不近的距離，這裡的船員不是單獨行動，就是兩人走在一起，身高較嬌小的男子，躲在某個陰暗處，尋找著機會，同時在影子下，一團漆黑纏繞著寿希的小腿。

在船上隱約聞到的香甜味，他能確定是血味，儘管有海風和船上獨特的味道蓋住，他能想像應該是發生事情時，有人受了傷，內心猶豫著要不要乾脆直接在這邊覓食，能吃到船員這種機會，不是一般會遇到的機會。
但要是真的做了，那麼自己的身分可能會被揭穿，就先假設船上真的都沒有乘客了，只剩下工作人員，然而不是穿制服的人，就只剩自己跟日野先生，他們一定會先以外人先審問。

內心感到無奈，又對於沒辦法滿足感到煩躁，走著走著，就走到酒吧，那裡竟然並沒有半個人，寿希直接走到吧檯前，面向牆上的酒，有各式各樣的牌子與漂亮瓶子。
「......Cheers.」
黑影迅速衝向展示櫃，瓶子的破碎聲、碰擊聲、掉落聲，還有玻璃破碎的稀碎聲，演奏出有強有弱的美妙交響曲。

這明顯的發洩行為，讓男子心中有稍微冷靜些，也想著應該很快就有人來，滿意看著被砸爛的吧檯轉身離開，黑影也變成相似公鹿的模樣，纏著幾隻酒瓶，在門外往地板砸，以確保讓人發現意外。

這時想起，好像沒有說要在哪集合？不然先去食材庫的方向走去，也傳訊息告知自己的狀況跟船員們都往酒吧靠近的事情給日野先生。

合作的基底在於信任，既然已經將轉移注意的任務交付他人，日野悠誠便專注於自己眼下的事務。行走於陰影底下的他似乎暫且沒有被發現的情況，費不了多少時間便抵達食材庫的門邊。確認過周遭寂靜無聲，他小心翼翼地拉下門把手——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門紋絲不動。

雖然首先得到了壞情報，但同時也有好消息。門把的下方是個新式的感應器，只要有門卡就能順利開啟，這可比偷鑰匙要來得容易，畢竟門卡這種東西複製簡單人手一張也不是問題。

男人給門鎖拍了張照後，這會兒決定先進入休息空間。
換下來的廚師制服有些凌亂骯髒但他似乎並不介意，直接隨便拿起一件大小適中的套在外衣外頭，當場就裝起了新進人員，故作慌張片刻總算是攔到一個人員。

『我、我今天剛來，他們說要拿那個什麼，在裡面，可是門要怎麼開……』
拙劣的演技配上他青澀的面容倒還合適，忙碌中的那人本就心情焦躁，如此更沒空去解析他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只嫌他麻煩順手就把食材庫的門給打開。

——喔耶！
日野悠誠又拍了張開門照，還傳了一個比YA的圖給對方。

手機發出通知震動，而手機的主人，剛好換好身上的服裝－從員工休息室偷來的酒保制服，他拿起手機，能看出對方似乎很順利的進行，整理好儀容走出隔間，船員從寿希面前經過，沒有人對這位新來的員工有任何起疑。

身上帶著淡淡的酒味，要是直接穿著繼續行動，有那麼的小機率可能會被發現。
有這麼的一個萬一，寿希並不想要繼續讓它存在。

因為不用再擔心身分問題而被趕出去，男子正大光明走在走廊上，快步地來到食材庫。
「日野先生？」
確認身後沒有甚麼人，走進室內並輕喚對方，並尋找著對方的身影。

順利讓入口開啟的悠誠用背抵著門板，等待接到訊息的同行人前來時悄悄地環顧食材庫。乍看與一般的配置大抵相同，裝潢新潮的室內各種沒見過的醬料擺放整齊，些許廚具也收那於此。部分不用冰的蔬果類色澤鮮豔勾引食慾，至於肉類肯定都存在冷凍庫中。

「啊、您來了。」
他壓低音量說道，眼見對方也同樣換裝讓男人笑得愉快。隨便拉了一個裝著瓜類的木箱子抵住門，悠誠終於離開他站了許久的位置。

「我剛剛看了一下，素食類暫且沒什麼奇怪……肉品的部分還沒確認呢。」

寿希停頓了一下。
「……這樣的話，我們去看一下吧。」
但很快拉回思緒，對於肉品的相關詞有些敏感，下意識拉緊神經。

「日野先生，雖然這樣問可能會覺得有點天方夜譚，但你相信鬼怪嗎？或是像邪神那種存在的事情？」
這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寿希用不大也不小的音量，問著隊友。
「畢竟能讓人類感到恐慌的，這類事物蠻常被懷疑的。」

正打算往肉品區塊接近的日野悠誠在聽到同行者的提問停下了腳步，他回過身時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輕鬆，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我當然相信，我可是靈異記者……不如說，如果不存在的話我會比較困擾。」
話說得直接倒也不卑不亢，沒有害怕或恐懼，也未帶著半分敬畏或崇拜。

「只是如果沒必要的話我也不是那麼想去打擾他們，每個人……或者不是人，都只是過著自己的生活不是嗎？就算是一般的新聞也一樣，若非需求又有誰會熱切於叨擾家屬與被害者呢。」

寿希認真聽完，他挑眉看著對方，總覺得好像似曾相似的畫面。

啊，想起來了。

「……突然想起來，雖然聽起來有點像藉口，但我有點怕血和生肉，因為家庭因素關係，所以可能要請日野先生自行調查，非常抱歉。」
邊說邊欠身表示歉意。

「然後，日野先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就他跟一樣。

「啊……這樣嗎？那就由我來調查吧，麻煩井狩先生替我把風了。」
換作平日日野悠誠概會認定對方可能是素食者才有此芥蒂，但接續在方才的話題之後不免令人有更多聯想——只是、多想又有何幫助呢。就如同稍早所言他無意評判或介入他人的私事，既然對方這麼說只要在合理的範圍內接受即可。

對於稱讚他只是微笑地點點頭，這便踏入冷藏冷凍的區塊。相比靠近門的地方這裡散發更多寒氣，男人無聲打開櫃門左右張望，似乎在其中找到了一些沒有明細標示、顏色也略略不同的肉品。長條狀，近似骨骼的物體從中穿出些許。

單就外觀來看大概是接近食指的長度。

「這裡好像有不尋常的東西，我應該把它帶出去嗎？」
壓低聲音對著門邊的同行人說道，要是拿出去大概很快就會退冰。

在悠誠進入冰庫時，寿希轉向反方向，雙手抱胸的看著剛才進來的入口，能感受到背部的冷氣緩緩往下墜，並繞過腳踝的溜出冰庫門口，淡淡白霧慢慢延伸出去。

寿希有想過剛才的對話，對方有可能會加減猜測自己的身分，儘管在彼此不熟識的狀態下，表態自己是宿者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有可能讓自己暴露危險之下，最壞的結局就是被那群麻煩人消滅掉。

只是那些話，應該不至於會發生最壞的狀況，而且日野先生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傷害無辜的人……又加上那熟識的善意……
「能的話，就麻煩你帶出來了。」

就信一次吧，在這世上的善人，是比宿者的碎片還要稀有的存在。

「好，我來試試——」
聽聞如此答覆似乎並沒有不動手的理由，但一塊冷凍的肉到底要怎麼拿比較好？日野悠誠尋思半天，最後乾脆撕下自己筆記本的一頁，用紙張包住長條狀的肉品，如此一來至少跟手的溫度隔絕稍許，應該能減緩融化帶來的水氣。

「就是這個，顏色和形狀看起來有點不像普通的雞豬牛肉。」
還記得人所說對於肉類的恐懼，男子並沒有直接把這塊肉亮到眼前，而是隔著紙大約朝對方比劃了一下形狀，並等待人做出反應再決定如何處理。

寿希看著對方手裡的紙包肉，再加上比劃出來的形狀，他點點頭的表示好像真的有那麼些奇怪。
「日野先生會覺得是甚麼呢？」

思考著某件事情，也稍微猶豫到底該不該開口。
「……如果有需要拿出來的話，請交給我拿吧。」
又頓了幾秒鐘後，再次開口。
「我不希望讓日野先生，沾上難聞的味道。」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
如此提問令日野悠誠有些躊躇，他第一個想法是某種動物的手指，第二個想法嘛、則是某種動物的某種不能直接說出來的部位——無論是哪個他都有點講不出口，默默在意著那根本不存在的形象。

「啊、其實我不太會怕髒的，畢竟有在下廚。不過井狩先生這麼說了，那就麻煩您了。」
以為氣味是指血水，男人笑著歪了歪頭，隔著筆記本的紙頁將那塊不知名的肉交付對方。

「謝謝日野先生，但……」
寿希打開包裝，肉品周圍的空氣急速降溫而形成白霧，隨著流動往下飄，略過了男子的手。
「不是你說的那樣，是不想要你變得更加香甜。」
黑色物質像是液體般從身後慢慢流出，凝聚一起後變成一隻跪坐在地上的公鹿，牠站了起來，然後靠近手中的肉品。

「看起來像是人類手指？」
公鹿像是有生命般，身上變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的幫肉一小片又一小片的切開，並盡量的不去動到手指。
而寿希則騰出一隻手，一口又一口的把肉吃下去，這口感吃起來就像在吃蘇打冰一樣。

「嗯？」
無度數的鏡片映出包裝周圍細小的白霧，日野悠誠並沒有噴香水或打扮的習慣自然也沒什麼味道可言，對於人的說法他感到十分困惑。隨後更離奇的畫面出現在面前，身為探詢靈異的記者他雖打攪過幽靈、被纏繞過觸手，但此刻的景象則屬於未曾見過的狀態。

動物姿態的非科學物質凝聚，草食系的輪廓，男人有些看傻了眼，甚至無法顧及證物證在被吃掉這件事——這可會是個大新聞啊！

「……那個、井狩先生，請問我需要先迴避嗎？」
其實他想問的是可以拍照嗎，但總覺得說出口有點太失禮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