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谷之役|1564年
with jh0124haha

拉斐爾習慣在早晨的陽光灑進室內時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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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在火焰中輕柔地嗶啵作響,其上懸掛的鍋爐內是他不久前才放入的大塊蜂蠟,此刻已因受熱而逐漸崩解,再不久便能從鍋底開始積出一層淺淺的蠟油。

他能想像那個景況。無數次,他曾無數次站在爐畔觀察蜂蠟溶解的過程,長柄在手,耐心地一次次將木勺入鍋攪拌,看蠟油因此繞著圈迴轉,油面漩出淺淺的波紋,騰騰向上冒著股股輕柔熱氣。
他仍能想像那個景況,即使再也見不到所有物品景色的清晰全貌。

拉斐爾在心中默數著時間,片刻後從木椅上站了起來,摸索著將桌面上閒置的杯具集中至一處,接著來到爐邊拾起懸掛在壁上的長勺,正準備將之放入鍋中時動作突然一滯,大敞的窗子外細微的摩擦聲由遠而近,飄入屋中,穿透磚牆,鑽入耳孔。一道靠近中的聲響。
——有人來了。

而他認得這道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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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與賽堤克斯二世的會面結束後雷納德幾乎一夜未寐,帝國的領土擴張的可能性令他難以入眠——已經太久了,多少年,五年?十年?任何一場勝利都將為將士們帶來無比的振奮。

即將成為這個作戰的一步棋就身處拜曼守望的一間工匠舖裡。讓自己曾經的、眼盲的下屬陷入險境並不是個仁慈的行為,但再一次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

當侯爵雷納德踏入熟悉的小舖時他聞到了蠟油黏膩的氣味,再接著頂著一頭深色頭髮的身影映入眼簾,「拉斐爾。」他簡單地喚道:「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大人。」

拉斐爾畢恭畢敬,躬身行禮,還不忘先將長柄木勺擱置桌面。今日並非侯爵每月定期來訪之日,而對方一貫的開門見山幾乎是立即解答了拉斐爾對其來訪目的的疑惑,即使新一波的疑惑緊接著又湧了上來。

「敢問閣下要交代的是什麼樣的任務?」

他小心翼翼地接口問道。解除騎士身份已數年餘,這是他睽違多年再一次聽見有任務被指派給自己,而他不願預先設想任何可能的原因,只靜靜站著,等待侯爵下達指令。
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你有可能一去不回,但這個任務沒有比你更好的人選。」

他邁步走進了蠟燭舖的深處,反手帶上門的同時將代表營業中的招牌翻了個面——無視當事人意願地——雷納德的步伐在某一刻嘎然而止,微微揚起下巴的模樣似是在感受著環境中的風吹草動,終於在確認這個空間沒有第三個人(或者生物)後才繼續說了下去。

「如你所知,漂泊守望歡迎任何難民。」雷納德站到了一個他想拉斐爾大致能夠看見的位置,時隔多年依然沒有忘了該如何對於這名過去式的騎士下達命令:「我要你作為帝國難民通過漂泊守望、在同盟的土地成為我的眼與耳,這是為了騎士之嚎的戰爭。」

年長的騎士語氣嚴肅,卻同時滿懷希望。他並沒有打算給出拒絕的選項,在這場戰役的規劃中拉斐爾.馬丁內斯早已是其中重要的一環,無論他想不想要。
騎士之嚎的戰爭──是的,他早該知道,或許早在侯爵在今天早晨踏入他的工坊前他就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以證明自己即使淪落這般黑暗困境仍能有機會派上用場。拉斐爾的身子因久違地接收到來自侯爵的命令而下意識站得筆直,昂首挺胸,血液在體內奔馳,於耳畔嗡嗡轟鳴,宛若蜂群在外頭騷動的低頻噪音。

這就是他的機會。

「很榮幸能為您效勞,大人,請讓我負起這個責任。」

他頷首答道,僅有的視野中有什麼亮閃閃的東西在微微晃動,或許是侯爵的一頭金髮,也或許是自窗台直入的日光。騎士之嚎的戰線已持續了好一段時間,他輾轉自從前的同袍處聽到的消息有限,但每當勝利到來,告捷的號角聲總能遠穿千里。

「恕我冒昧,」他又開口,「我能從您那邊獲得更多資訊嗎?」
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很好。」

他滿意地點頭,因為青年未曾改變的堅定而幾乎流露出一絲笑意——儘管微乎其微的弧度輕易便消失在茂密的鬍鬚之下。

「屆時我們將在清晨發動突襲。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成為同盟軍的營地追隨者,一個平凡的工匠,為同盟的將士們提供服務之餘也打聽消息。」

他直接以答案回覆了對方的問句,順道掏出一紙羊皮紙捲,隔著櫃檯推向了拉斐爾:「我希望你打聽他們的補給路線、進軍路線,任何你能想像到對我等有利的要素。信差已經替我們標記出幾個營地的位置了,我會把地圖留在這裡,記得記住位置就燒了它。」
羊皮紙捲在桌上摩擦的聲音有效地讓拉斐爾掌握了其所在位置,他低下頭,粗糙捲起的紙面進入他如顆扁豆般的窄小視野,上頭有著細細描繪的墨跡,也許是個山丘,也許是平民聚集的村落,他在這個角度之下什麼也看不清。

「我明白了。您可以放心交給我。」

但他仍然如此回答,不願在侯爵眼前顯出一點猶豫或勉強的樣貌。閱讀地圖對現在的他來說不是件輕鬆的差事,就如同讀信一般,只是地圖更抽象,也更需要能一眼望盡全貌。
但他能做得到,甚至用不著偽裝,因為這就是眼下的他──一個平凡的工匠,孤獨且眼盲。

「您期望我什麼時候出發?」
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你一直都令人放心,拉斐爾。」

我的麾下少了你是很大的損失。後半段話雷納德並沒有說出口,考量到他實在不需要在這個命運多舛的年輕人身上再補一刀。自尖峭堡一戰以來他的騎兵隊已經少了兩員大將,但至少拉斐爾始終抱持著金子般的心。

「我希望你今晚就出發。」他將一隻手放上了青年的肩膀,像是一位長輩,儘管那點親切很快便被一股寒意所取代:「記住別讓同盟的走狗用甜蜜的言語欺騙了你,拉斐爾,想想你的家人。

他們都還在帝國的手裡。

而帝國容不下任何叛徒。
「我的家人們由衷感激您的關照,也感謝您思及他們,大人。」

拉斐爾溫和回應,嗓音平穩,侯爵現在近得讓他能看見那襲熟悉的黑色軍服與其上綴飾的黃紋,肩上的重量仍未離去,也或許侯爵早就收回了手,他想,殘留在肩頭的餘溫包著重量下壓,而他得昂首以對。

「您有我的保證,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曾出口過千百次的諾言即使多年未宣也依然熟練地自口中流瀉而出,趁著天色明亮,自此刻起他有半天的時間能將地圖研讀至爛熟於心,拋下至今恪守的應對進退繁文縟節,收拾行囊,帶上餘貨,沒有任何時間能分給深圖遠慮,當然,亦無暇反悔。
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那麼就保重了,拉斐爾。」

肩上的重量向下滑落到臂膀、才總算收回到身側,這回的觸碰相較於警告更像是個祝福了,雷納德最後又再深深地看了那雙近乎全盲的眼,清楚記得這雙眼睛還富於靈魂的模樣。

他轉身重新翻開招牌,離去就像他的出現一樣令人猝不及防。木門被風自然地帶上了,再接著一切彷彿又回到這天的早晨,爐火依然在木材中翻騰著,蜂蠟也繼續融化成液,除了桌上的羊皮紙外彷彿什麼也沒改變過。
桌上的羊皮紙於平面兀自安放,侯爵雷納德來去如風,拉斐爾保持安靜,待確認對方的腳步聲已走遠後才恢復動作,伸手將紙捲拾起,動作帶有一絲急切,一股戰慄不受控制地流向指尖。

漂泊守望。他將紙捲上下拉開,湊至眼前,鼻尖幾乎貼上了飄著油騷味的紙面,就著這樣的姿勢將地圖緩慢平移,模樣看上去竟有些滑稽。他的任務在短短數語間便被交代完畢,聽來淺顯易懂,實困難重重, 閱覽漂泊守望的地圖為第一道試煉,熟記之其次,他將心思傾注於完成使命,侯爵的警告言猶在耳,他將為自己家人的安全負起全責。
拉斐爾尚未在地圖上尋獲註有漂泊守望的字樣,身後的鍋爐疾足先得,在爐火高溫烘烤下自鍋中發出了嘶嘶的響聲,喚醒了一頭栽入羊皮紙中的青年工匠。蠟油已然開始沸騰,長柄木勺遲來地伸入鍋中,攪勻一汪蠟油,實有亡羊補牢之感。

恰好他也來不及製作這批蠟燭。拉斐爾思忖,以鐵勾將鍋具勾離火源,沸騰過的蠟油已非理想的材料,蠟燭的色澤將較一般的米白更黑,倒也稱不上瑕疵品,僅外觀差強人意,他通常將這樣的成品留給自己。

只是他來不及製作這批蠟燭了。

傍晚時分,日落風生,一名盲眼的蠟燭工匠動身離開拜曼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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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S|Cliodhna
10 months ago
謝謝拉斐爾中斜槓阿諾中陪我對交流……!戰鬥藍講話真的超衝我把他揍扁…揍扁……怎麼還威脅人我揍扁……好喜歡拉斐爾從頭到尾都有種小驥伏櫪的感覺唷,真的好Polite而且給人一種安心信賴感,您再說不會寫字我就打打……打打……
謝謝貓叔叔中讓我加入帝國萬歲戰線......!威脅哪有什麼關係,地方的盲胞還要感謝his lord給他這個工作機會,貓叔叔明明很照顧人好好唷,如果沒有給他定一個這麼急的出發時間蠟燭小匠怕是至今還站在原地閱讀地圖 (救命)橫跟老闆講話當然要polite......您再說不會畫圖寫字我也......我不打打,我輕拍拍……輕拍拍......
ㄚ好好看⋯⋯寫不出感想了我只是個好廢的好好看bot⋯⋯美麗交流就在我眼前展開⋯⋯⋯⋯
哈斯哈斯諜戰....好喜歡....哈斯...
⚓🏹
10 months ago
我兩個帳號都要按一次讚,你們都墜會寫字畫圖
章郎
10 months ago
哈⋯⋯好誇張的連續交流⋯⋯我在看中世紀奇幻小說吧
拍蟹少年
10 months ago
好好看的交流…… 非常有影集裡那種風雨欲來的氛圍……你們的文字都太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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