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

ON現在非常困惑。

他記得他像往常一樣四處晃悠，偶然發現能夠採集寵物飼料的地方，於是他在那裡停了一會。

突然有隻兔子跑出來叼走了他採集的飼料，他追了過去，然後——

然後——

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當他再度睜開眼睛時，周圍的景色已經完全不同。

環顧四周，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而那時引自己來這的兔子早已不見蹤影。

點開地圖，地圖顯示的名稱也變了。

童話迷宮？但是地圖座標沒有變啊……不會卡BUG了吧？要是就這樣出不去——不不不，一定是隱藏地圖，總有辦法離開的。他搖了搖頭，打消那些消極的想法。

但是在用下下策回重生點之前，先看看有沒有別的玩家能問吧……抱著這般想法，ON在傳送點附近找了個地方蹲點。

原本在外頭打野怪，突然一隻白兔直盯著他看，在夢中有隻想帶路的兔子好像也不奇怪。

接著就如同童話故事的劇情，兔子站在洞窟前不動，從那總是被形容為無辜的眼神中：）明白這是要他跳進去，他也照做了。

黑暗中一陣劇烈搖晃，等到失重感消失，身體再度被地心引力牽起：）感覺到身下有個柔軟的東西。

低頭看，是個穿著白袍的男子。

「......抱歉。」道歉後：）馬上就站了起來，但只是站在一旁，並沒有伸手要拉人起來的意思。

「誒……」意料之外的狀況讓他一愣，隨後注意到視線中好像有布料一晃而過。

——有了！真的有人！

「沒關係！」對於被當作緩衝墊完全不介意，因為眼下能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不如說有人出現真是太好了。身上的重量消失後ON也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把身上的雜草和泥土拍掉。

站直身子，面對眼前個頭略小於自己的男子，對方小丑服的打扮雖顯眼，在這遊戲裡卻一點都不突兀。

「你是玩家嗎？知道從這裡出去的方法嗎？」或許是因為抱有期待，ON的語調升高了一些，還伴著些許欣喜。

抬頭只看的見參著粉不自然的天空，並沒有任何像通道一樣的地方，剛剛帶路的兔子也不見了，果然夢就是不合邏輯。

再稍微低下頭，是把真正的天空藏進雙眼裡的男子，燦藍色裡盈滿了情緒。

「你也是突然到這裡的嗎？」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但能這麼說就代表他不是單調的數據組成的，也能知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出去，：）是這麼想的。

抓到「也」、「突然」的關鍵字，ON幾乎可以確定對方不是NPC了，再來就是……

「……這麼說……你也是第一次來這嗎？」這下眼前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剛才的欣喜逐漸被失落覆蓋。

「我是追著兔子來的……不知道踩到什麼傳送點，現在找不到了。」他採的東西也全被卷走了，那隻兔子接下來幾天應該會過得很好吧。

「看來只能這樣回去了……嗯？剛才有那條路嗎？」他沒有開疼痛反饋，但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死亡帶給他的感覺。正準備自殺回去時，發現原本還是樹叢的地方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小徑，像是一線生機的出現般，在引導他們走進去。

失望了，：）直直的盯著男子的雙眼，像琉璃一樣透澈的能看見裡頭溜轉的情緒。

聽到了兔子，總是無動於衷的眉頭難得的挑了下，原來也是一個愛麗絲，但眼前的人更加適合這個角色。

「就走看看吧。」說著，：）就往小徑走去，更擅自的要對方跟著一起走，今晚的夢有愛麗絲一起或許會比平常有趣些。

進入小徑沒多久，：）意識到他們似乎是在某個庭院中，果真下一秒就看見了童畫中會出現的城堡。

華美又巨大的城堡....就像小時候每晚聽的故事裡一樣。

這麼直接就走嗎？不過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人多壯膽！ON立馬跟到對方後面。

沿著小徑來到庭院，映入眼簾的城堡就和地圖名稱說的一樣，是童話般夢幻的風格建築。

「真的是童話啊……」不禁讚嘆，用截圖功能截了 張圖。

像是抓好了時機，正當ON心滿意足關掉介面，角落傳來的動靜很快地吸引到他的目光。

兩隻老鼠坐在捕鼠器旁邊，捕鼠器上面還放著一塊起司，這種景象一看就能知道牠們需要什麼幫助。

「好聰明——」可能是跟自己的寵物對話習慣了，他很自然地誇獎兩隻沒上當的小動物。

他走到捕鼠器旁邊，伸出手想把起司拿下來

拿起司不成，手倒是被捕鼠器夾得死死的。

但他還是用另一隻手把起司撥掉，至少讓小老鼠拿走。

「那個……能幫我一下嗎？」搔了搔臉向對方求助，自己犯蠢還要別人幫忙讓他有點尷尬。

第一次到這樣的建築中：）忍不住抬頭望了望四周，這樣的動作也讓他注意到角落的小老鼠，但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因為牠們並不是需要幫助的模樣。

讓他停下腳步的是同行人的誇讚，轉身就見對方已經蹲下並朝捕鼠器伸出手，接著如剩下陷阱的人所想的，『咖嗒』一聲，捕鼠器成功補到獵物了———只是不是原訂中的。

兩隻小老鼠得到想要的起司就跑了，留下幫助的人向別人求救。

「....為什麼想幫牠們？」純粹好奇的發問，：）走回捕鼠器旁蹲下身開始嘗試扳開捕鼠器。

用了力成功將捕鼠器打開，印上細長手指上的紅印也躍入眼中，再抬頭一看對方的血條降了一點。

「這個給你。」從背包中拿出了可以補一些血的紅蘋果，伸出手遞給了對方。

被壓迫的手指得到釋放，他張開五指看了看，果不其然被壓出印子了，雖然沒什麼痛覺。

「嗯……也沒什麼，只是……」收回張開的手，「一個簡單的動作，說不定能讓牠們多吃幾天……被夾到是意外就是了，還以為能好好的拿出來。」說著他乾笑幾聲。

「就像這顆蘋果。」他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蘋果，「你只是給了我，但我因為它可以把血補滿——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謝謝你。」原本沒有意識到血條下降，還好對方給了道具，也算是幫了忙。

「好了！繼續前進——」花了 分鐘把蘋果吃完，血條回滿後重新開口，指了指 的方向。

有餘裕的人才能出手相助，在夢裡他也能暫時成為這樣的人。

看著男人將蘋果吃下肚，等到對方再度前行：）也才跟上腳步跟在一旁，這次他不再走到最前方，而是以相同的速度並肩而行。

路上：）依舊抬頭張望四周，經常觀察四周的他這點也相當的敏銳，因此他並沒有忽略掉前方的大鐘上沒關好的小門，與時鐘齒輪像是被卡住發出的奇怪聲響。

「時鐘裡好像有東西。」止步於時鐘前，那個小門在時鐘的鐘面上，他仰頭看著自己碰不到的位子，接著又看看身邊比自己高上一些的人，那個高度都不是他們能勾著的。

但———綜合兩個人的身高就綽綽有餘了。

：）盯著同行者看了一陣，在對方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後，又將自己的視線移到對方的肩上，無聲的要對方借出肩膀好讓自己能爬上去看看。

正想著哪裡傳來的聲響，同行的伙伴就馬上就指出了聲音來源。

ON抬頭望向頭頂的小門——或許是地圖的關係，他從剛才就發現自己沒辦法飄浮，否則這個高度對於身為幽冥的他，要飄上去夠到小門是輕而易舉。

隨後注意到來自身旁的目光，對方看著自己，又將視線移到自己的肩膀上。

「……要上來嗎？」如果沒有理解錯意思，對方想的確實是個好辦法。

找好重心後，他稍微蹲低身體，調整到方便對方爬上來的角度。

「嗯。」點點頭，他感受到內心久違的有些期待。

看著蹲下的身子一陣後，：）才緩緩的坐上人家的肩膀，視線高度和感受因為身下人站起有了變化，但內心的期待卻沒有被滿足，只剩下第一次經驗帶來的新奇。

小時候嚮往的，在成年後體驗感受肯定不會相同吧。

沒有繼續多想，：）打開鐘面上的的小門，發現在齒輪的中間卡了一把鑰匙，這樣奇怪的畫面讓人直覺肯定有什麼問題，所以他直接就將鑰匙給拿了下來。

「可以下去了。」輕輕拍了下身下的頭頂，他將鑰匙放在對方面前晃了幾下，示意拿到了應該能幫助他們離開的東西。

「好～」感受到頭頂的觸感和從視野上方晃下來的鑰匙，他緩緩地蹲下，等對方下來之後才重新站好。

「話說，總覺得那裡面好像有什麼？」注意到廊道轉角的地方有似乎一扇門敞開著，透出了暖色調的光線，直覺告訴他那裡應該有什麼線索。

朝著光源前進，踏進房間後面對著他們的又是兩道門，只不過這會兩道門都是關上的。

「這邊這個上鎖了。」ON走到黑色的門面前轉了轉門把，試著推門也推不開，鎖得死死的。

雙腳剛落地，就看對方注意到前方的異樣而向前走，在這種莫名的地圖裡，最需要的或許也是毫無根據的直覺吧。

「剛剛撿到的鑰匙。」跟著人一起走進另一個房間，：）直接將剛剛撿到的鑰匙插入上鎖的黑門。

‘’喀喳‘’一聲，果不其然的門打開了，鬆開的門縫鑽出了薄弱的光———

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巨大的床簾，方才從門縫露出的光則是來自一旁的窗。

房間內浮誇的床簾和其他巴洛克式風格的傢俱，都非常符合這棟童話城堡，尤其是床上堆滿的華美服裝。

：）看著這間似乎充滿日常的房間，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對這樣的感受，好久沒做夢的他實在是覺得有些陌生。

房間的裝潢與氛圍相得益彰，窗外透進來的光線顯得這裡更加朦朧夢幻。

ON走近床邊，傾身觀察那些堆放著的華麗服裝。

綢緞上綴滿閃耀的珠寶和亮片，和精緻繡花十分相襯，每一層布料褶皺的都能看出精細的手藝，如果這些衣服出現在商城，他可能會課金買一兩件也說不定。

端詳了好一會，ON伸出手掀開衣服堆，正想仔細翻找線索，那些衣服突然像活過來一樣往他襲去。

「——嗚哇！」被襲來的布料撲個正著，ON失去重心往後跌了一跤。但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件件的衣服和簾布已經在他身上愈堆愈多。像是在為這瘋狂的場面助興般，原本掛得好好的床簾也卷了下來蓋到衣服山上，直到人無法動彈了才消停。

「……」

應該慶幸至少有留一個洞讓他呼吸嗎？

「救命……」總之先呼救。

抱著一絲的警戒心，：）並沒有靠近房間的中心，那堆像是被打擾而發怒的衣服全砸向同行人時，他也是呆愣愣的站在一旁。

一切都來的太突然，像場襲擊般，成堆布料摩擦的聲音、落在地上的悶聲、人的驚呼聲，在幾秒後都歸於平靜。

最後小山一樣的衣服堆下傳來微弱的呼救...

「哈...」一場俗爛喜劇會出現的畫面，不免俗的還是成功得到了笑聲。

「你還好嗎？」雖然微弱，但稍稍上揚的語調聽著就是明知故問，：）上前蹲在布堆前一手放在膝蓋上，一手意思意思的撿開衣服。

沒多久就又看見那兩片澄澈的天空了。

隔著衣服聽不太清楚，對方好像笑了？

雖然這畫面從外面看應該是真的滿好笑的。

等對方幫自己開出夠大的洞口，他先探頭深吸一口新鮮空氣。

「……還好？」眨了眨眼適應光線，發現自己能夠稍微動作後便掙脫出一隻手跟著撿開衣服，兩人一起撿，沒兩下工夫他就成功從衣服堆逃脫了。

「呼——謝謝。」一直受到對方幫忙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儘管剛才的情況不是他能控制的。

「還好你沒過來這邊。」不然兩個人被一起埋了大概就完蛋了。

在將人救出前，那泛起漣漪的臉又歸回了平靜。

「確實是還好。」被砸中的如果是他，大概恐慌症就犯了吧，到時候今晚可就不是有趣的夢而是噩夢了。

確認了一下對方的血條並沒有因為剛剛的襲擊下降，大概是沒有任何痛感和傷害，：）沒多開口關心人，但這次他主動伸出手要將人從地上拉起，算是對帶給他短暫快樂的謝禮。

「起來吧，該繼續走了。」

「好～」拉著對方的手站起來，把衣角的灰塵拍乾淨後，兩人繼續前進。

好在經歷剛才的騷動之後，接下來一路都滿順利的。

沿著樓梯往上走，兩人來到寬闊的空間。相較於剛才的房間，這裡反而沒有太多的擺設，顯得有些簡陋。

也正因如此，空曠地板上的小茶几和一旁的指示牌才特別引人注目。

『喝完方可繼續前行』

在離茶几幾步遠的位置，ON看了看茶几上兩支盛著液體的酒杯，又看了眼指示牌上的字。

……剛才的經驗讓他實在不是很想喝。他看向一旁的同行者，有點想讓對方先挑。

突兀的在房間中放著符合人數的酒杯，怎麼想都很奇怪，：）實在很不想冒險去嘗試。

接到到同行人的視線：）並沒有馬上拿起酒杯，而是巡了巡四周，但結果就如指示牌所說的，他並沒找到任何出口，就連他們剛剛走來的樓梯也消失了。

「...」算了，反正就是場夢。

將與紅酒一樣的液體一飲而盡———

覺得味道

先入口的是奇異的酸味，接著是又刺又辣的感覺順著咽喉滑進胃裡，沒多久肚子就像是團火球一樣，以那為中心身體的其他部位也漸漸變得溫熱。

遊戲中除非到了特殊地形，不然鮮少會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到熱，額頭開始冒汗，身體逐漸變得濕黏得感受讓他忍不住皺著眉，他最討厭熱了。

檢查自己的血條並沒有下降，只跳出了個顯示發熱的負面狀態，狀態描述只有身體發熱四字，和分鐘的倒數，看來是沒有危險性，但就是讓人感受很討厭。

「....好像沒什麼危險性，但...身體會變的怪怪的。」像是發燒一樣的感覺讓人感到不適，突然的身體狀態改變也讓他呼吸變得有些急促，：）雙手環抱著自己緩緩蹲下身，靜靜的調節呼吸。

「……還是休息一下吧？」看對方不太舒服的樣子，有些擔憂，現在的狀態可能不適合往下走。

這裡沒看到別的東西，待一下應該沒關係吧。

將視線轉回茶几上的酒杯，儘管對方說沒危險性，他心底還是有些疑慮。拿起剩下的那杯，他抱著早死早超生的心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好喝

酸澀的味道滑過舌尖，在那之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苦味，嚐不到酒的醇香——不，那或許不是酒，不懂品酒如他也從來沒喝過這麼難喝的酒。

一股不自然的灼熱感在體內擴散，雙頰因為熱度染上一層紅暈，和布料接觸到的皮膚因為薄汗變得黏膩。

——剛才想的沒錯，看來真的是應該要休息一下。

「等狀態削了再走吧。」看向狀態列裡十六分鐘的debuff，實在受不了那種黏熱感，便點開裝備欄把斗篷卸下，然後一屁股坐到對方旁邊的空地上。

「對了，你的名字是什麼？我是ON。」除了嘀嘀咕咕說著好熱之外，在等待的期間試著尋找其他話題，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發熱、出汗、頭昏，像極了發病時的症狀，但還能理智的分析狀態的這點讓他知道一切都還是可控的，只是為了不要有萬一，讓自己在初次面前展露難堪的一面，他還是將臉埋進雙臂抱緊自己，讓自己處在相對有安全感的狀態中。

也因為狀態並不糟，他還能聽到四周的聲響，平穩的嗓音因為奇怪的飲品有了點變化，但還是像浪一樣安穩的包裹著自己。

「....笑笑。」停頓了下才從雙手中抬起半張臉，：）看著面色和自己一樣泛著紅暈的臉，聲音有點悶悶的說著。

那天有個身形巨大言行都特別混亂的傢伙，在他身邊卻能汲取一絲安全感，想到那個人曾說過這個名字挺可愛的，：）隨口就說了出來，不然名稱欄的那個符號也沒辦法叫出口。

「嗯。」點點頭回應，是很好聽的名字呢，他想。點開對方的資訊欄，ON找到邀請按鈕發送交友邀請過去，並順便看了一眼狀態列——時間在這種時候總是流逝地特別慢。

發現還要一陣子，他只好隨意翻翻各個介面。

「……嗯？」翻到背包欄往下滑，意外找到幾個沒有效果的冰涼果凍。畢竟是舊帳號，開服繼承時他也沒太在意，這些不太重要的雜物被留下來了自然是沒發現。

「笑笑要吃嗎～雖然不能消除狀態就是了。」嘴上問著，卻已經先拿了出來，冰冰涼涼的感覺舒緩了發燙的掌心。他把其中一個遞給身邊同樣不適、但臉色看起來比自己還糟的人。

原本又要躲回手臂中的臉，在聽到聲音後又抬了起來，這次出現在眼前的多了一塊Q彈的果凍。

「....謝謝。」是個喜歡分享的松鼠....又是先看了一陣子：）才伸手接過。

手心傳來絲絲涼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現在他確實有感覺到好一些。

將還沒拆開包裝的果凍抱在懷裡，他側著臉壓在上頭，享受冰涼的同時雙眼又再次盯著人不放，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會帶給人困擾的樣子。

「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說著沒頭沒尾的話，：）直視著ON的雙眼。

雖然從ON身上得到了很多善意，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彼此間的距離被拉得很近，總有一段距離存在，他開始好奇越過了那個距離的人看到的是什麼樣的畫面，又或是怎樣的狀況會讓平靜的海面刮起巨浪。

「？」察覺到來自對方的視線，ON的眼中雖閃過一絲疑惑，但不至於感到困擾。

對上這雙盛不住星塵的淺綠色眸子，這個像在流淚的特效從剛才就莫名讓他在意，但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問為什麼選這個的話似乎又不太合適。

只是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就拋來一個沒頭沒尾的問句。他一下子沒能接住，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

「嗯——也不是吧。怎麼了？」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這麼問，不過還是簡短地回答了問題。

細數至今為止遇過的人，偶爾讓他感到棘手的也有一兩個。除非必要的情況，否則其他時候他都想主動迴避那些人。

「好奇。」：）低頭看掉落在地上還沒消失的星屑，無聊的用手指將一顆一顆壓的碎碎的。

「你的好意給的很自然.....」他並不太會說話，所以才以繪本來創作，話中停頓的時間像在統整想法，好讓對方能更清楚的理解他想說的。

人的好意不是想獲得利益就是單純的想滿足自己，但：）感受到的ON，對他來說幫助人就好像口渴了該喝水，別人有困難就伸手，就這麼簡單。

「所以我好奇你對陌生人都這樣了，那你對親近的人會是什麼樣的、對討厭的人又會是什麼樣的？」對他來說人的好意是有限的，所以才會有喜惡之分，如果連感受普通的都給予的話，那不會很快就把自己掏空嗎？

給的很自然嗎？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更多時候大家都說我是老好人。」把視線轉回前方，ON雙手撐著身子，用一種像在自言自語的語氣說著。

「我覺得那些簡單的幫助也不會損失什麼……如果他們能因此感到開心的話那我也會很開心，要說理由的話好像也沒什麼理由。」或許就如同對方所說的，像順手般自然。

「但是我也不是什麼忙都能幫，在這之上我想留給你所說的，親近的人。」他舉起右手，豎起食指。

「至於不喜歡的人——」他說著又豎起第二根手指，「說實話，可以的話實在是不想碰到。哈哈，比想像中的還要普通吧？」重新對上那雙眼睛，他笑著晃了晃現在變成YA的那隻手。

在ON開口的同時：）的視線又回到了對方身上，果凍的冰涼和隱約帶笑的嗓音讓身上的燥熱緩和了些，呼吸也不再那麼急促。

「普通是主觀的，對你來說這是常態所以很普通。」對方的笑容和和平手勢勾彎了嘴角，：）慢慢說著自己的想法。

「能對自己以外的人好，一直以來都不是普通的事。」

感覺到身體好多了，：）坐直身子打開了果凍的包裝，一口就將有些大的果凍吞進嘴裡，鼓起的雙頰因為咀嚼的動作上下晃動著，活脫脫的就像隻松鼠。

「現在還有多少人願意在還有餘力時幫助人呢？」因為嘴裡的果凍嘴張開的弧度並不大，聽著就悶悶糊糊的音量也不大，看來只是單純吐出一個疑問。

為了前進，大家都像開著車在生活中行駛，無法加油的路段都撐著一口氣，誰還有心思去幫忙路上拋錨的車輛，更何況也有不少人跟他一樣，開著一台幾乎快解體的破車。

「這樣啊。」點點頭表示理解，像在反覆咀嚼那些思想，ON拆開果凍一口一口地慢慢吃著。

確實每個人對於所謂『普通』的定義多少會有點不一樣，畢竟經歷有所不同——這麼說來他或許還算幸運吧，正是因為周圍總有無論如何都願意幫助自己的人，所以他才會覺得這是正常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在內心暗自感謝了下親朋好友。隨著果凍下肚，沒有標準答案的思緒碰撞似乎也告一段落，只留下空空的盒子。

「……一定有很多人的。」儘管小小聲的，他還是聽到了：）的疑問，溫和的眼神望向眼前正像隻小動物吃著果凍的小丑，話語中透著一絲堅定。

就像他遇到的那些人。

「——對了，我的狀態消了，笑笑呢？」站起身子走了幾圈，片刻前的不適感此時已經煙消雲散。可能是因為久違地思考了一番，又或者是因為負面狀態已經消失，他覺得心情格外舒爽。

堅定的話語誘使他的視線再次投射在對方身上，嘴巴又咀嚼了幾下將剩餘的果凍全吞下肚，再一次直盯著對方看，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哈。」一聲簡短的笑聲劃破了幾秒的沈默，居然會想當初如果有這樣的人在身邊自己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真的是...

「托你的福，好多了。」：）也跟著站起來動了動身體，自己剛剛怪異的狀態不完全是因為奇怪的酒，能在狀態消失後心情也不錯確實是該謝謝眼前的人，謝謝他在這段時間陪在身邊和自己說說話，就算是無意的。

站直身體後：）才發現房間內出現了一道門，大概是在他們受負面狀態所苦時出現的。

「...願溫柔無時都存在於你的生活中。」在離開房間前：）丟下了這一句話，如雨滴泛起的漣漪，話語很快就消失在空間中，他能回報的就只有這微小的祝福了。

出了房間經過了長長的走廊，打開長廊尾端的門，先是刺眼的陽光再來是撲鼻而來的花香。

因為是在夢裡很多的花種都是沒見過的，但跟現實相同的是它們都一樣美的不可方物。

這樣的美景：）卻沒有心欣賞，本來就陰暗的臉在看到花群時更是罩上了一層陰影。

「哈...哈秋！」還在思考現實中的過敏會不會帶來夢裡，下一秒就打出了聲量的噴嚏。

身為半個日本人，他真的恨死春天了！！

突然灑落下來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瞇著眼睛來到室外，適應之後才緩緩睜開眼。在眼前的花圃中，無數花朵爭奇鬥艷，鮮花的芬芳瀰漫於空氣中，沁人心脾——但總覺得有一種特別香甜的味道？

聞不出個所以然，他心想大概是遊戲裡某種特別的花，隨後旁邊就傳來了打噴嚏的聲音。

「對花粉——」開口沒說幾個字，突然出現的異樣馬上打斷了他原本要說的話。

一股搔癢感爬上身軀，所及之處猶如被大火灼燒過般瞬間滾燙起來，加速的心跳讓吐息變得急促和沉重。

ON不禁蹙緊眉頭，喉頭的燥熱感讓他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這顯然和剛才那種單純的熱不一樣，他抬頭一瞧狀態列，心下了然。

「快走……」輕輕推了推對方的背，因為狀態腦袋暈乎乎的，視線也有些失焦。

不能繼續待在這裡。

這裡的花粉感覺比現實中的還要來得兇狠，才剛打了第一個噴嚏他現在就開始覺得眼睛癢了，不用照鏡子就能知道那裡肯定開始變得通紅。

身後突兀消失的話語讓：）想轉身查看情況，見對方比方才喝下酒後還要更不尋常，原本清明的雙眼也變得失神，：）想也不想就直接讓ON一手攀著自己的脖子，自己扶著人家的腰就要把人給帶離這糟糕的花園。

雖然身材和對方相比是嬌小了一些，但多花點力氣還是可以移動對方的，擾人的點反而是那個就算離開花圃還是會持續一陣的過敏...

「哈秋！」強忍眼部傳來的搔癢感：）吸了吸鼻子，現在的狀況真的是荒唐到了極點。

在剛靠近ON時就有感覺到不尋常的體溫，所以在帶人離開的同時他也在思考有什麼可以幫人降溫的東西——

藍綠-發現湖泊｜紅黑-想到背包物品

直到看不到花圃：）才將人放下，位子選在了一棵樹下，好讓ON坐著時身後能有個支撐。

呼吸還沒平緩，：）召喚出背包將裡頭的東西全倒在了發燙的身軀上，那些是他在打冰史萊姆時因為自動撿取收集到的一大堆史萊姆殘骸，沒有照顧過人的他現在能想到最好的降溫方法只有這個了。

邊揉著眼睛邊將史萊姆殘骸好好地覆蓋在ON的身上，這時候他才想起可以點開介面確認對方的狀態。

看到上頭顯示的狀態太陽穴突突得跳了幾下。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圖？」事情荒唐到：）忍不住咕嚷著，不是還有色情守門員嗎，這又是什麼奇怪的bug？

「……謝謝。」

冰涼的史萊姆殘骸蓋在身上，儘管令人難受的搔癢感和不尋常的心跳沒有緩解，但因此降下來的溫度確實也讓他舒服了些，他說著喘了口氣，想試著調節呼吸。

「哈哈……就是啊……」從：）的語氣感覺到對方應該是知道自己的狀態了，而且也同樣覺得荒謬，ON嘴上附和著，嘴角卻是提不起半分，他想笑也笑不出來，頭脹地讓他放棄思考這件離譜的事。

「……不過……你不需要嗎？」他抓起其中一片殘骸捧在手心盯著看，沉默了會才愣愣地問了一句。

剛才恍惚間似乎有聽到打噴嚏的聲音，對方的眼角可能是因為過敏，看起來有些紅紅的，冰敷一下應該會好一些吧。

想笑又笑不出來的樣子......感覺又得先休息一下了。

「只是過敏，沒什麼。」：）又吸了吸鼻子，跟他比起來這些算是日常的過敏症狀根本不算什麼。

：）一屁股坐在樹幹的側邊，他先是拉著那隻拿著殘骸的手貼在對方自己的臉上，鬆開手後才完全靠在樹幹上閉上了眼睛。

「...你好像很常說謝謝，你是日本人或是台灣人嗎？」再睜開眼後沈默的一陣子，生硬的話題被拋了出來，當事人像是也有感覺似的，放在身側的手不自在的蹂躪著草。

雖然不是很清楚催情的狀態會是怎麼樣，但這時候把注意力從身上的感覺拉開應該會比較好吧...

「哦……」剛想遞出去的東西貼回來自己臉上了，ON只好默默按著那坨被退貨的冰涼殘骸，也闔上雙眼瞇了一會——但沒多久就睜開了。

「我是日本人。」聽見對方的提問覺著有些突然，但更讓他意外的是沒想到能因為習慣被猜出來，愣是眨了眨才反應過來。

回答問題的同時也看了一眼狀態欄，還要一陣子狀態才會消失，但或許應該慶幸這種狀態比那杯紅酒帶來的效果還要短。

「這個遊戲好像除了台灣人，日本人也蠻多的……笑笑是哪國人？」他把殘骸挪到額頭上當作退熱貼，聽著草被撥弄出的聲響，看著粉色的天空試圖說些話等待時間過去。

暗自在心裡感謝對方願意將話題接下去，沒讓尷尬的氣氛延續太久。

「我也算是日本人。」小時候因為父母國籍不同，他是雙國籍的身份，但到了22歲為了方便就選擇了日本國籍，所以以國籍來說他是日本人沒錯。

「我是日韓混血，在日本出生後沒多久就搬到韓國，高中畢業後又搬了回來。」原本揉捏綠草的手變成將它們纏繞在指尖，大概是想繼續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難得開口說了自己的事。

此刻四周過於寧靜只剩微風奏響草木的樂曲，就像每日、每日待在庭院時一樣，雖然孤獨但內心卻輕透得像漂浮在水面。

輕風自耳畔拂過，對方道出的一字一句似是順著這股微風吹進他的耳中，不適感也被帶走了些許，平和的聲音讓心更加平靜。

「感覺很厲害耶……在國外讀書應該很辛苦吧。」雖然不是很了解，但是光語言隔閡就足以令人頭疼了吧，更別說其他的如食衣住行，還有無形的文化差異了。

「為什麼會想搬回來……？」要重新適應是不簡單的事，他有點好奇對方為什麼會決定離開自己長期生活的地方回到日本。但當他下意識地問出口後才發覺這般詢問隱私的行為對於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網友來說未免有些失禮，便急忙補上一句：「可以不用回答的。」

心想完蛋，後悔自己那沒過腦子的發言，他把腦門上的殘骸按回臉上蓋住眼睛，彷彿如此事情就沒發生過似的。

雖然到韓國時年紀很小，是對於大多人來說能最快適應一個地方的年紀，但在那生活十幾年他卻從未這麼覺得過，在韓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是名外來者，那裡不屬於他也不適合他。

ON輕柔的語氣讓人感覺不到惡意，自然投出的疑問帶著的是純粹的好奇，怕會引響到人的懊悔模樣也反而更讓人感到輕鬆。

看著將雙眼遮著的ON，：）彎了彎嘴角，雙手撐在身軀的兩側，他仰頭看著從樹葉縫隙中透出的光線，斑剝的樹影將他的臉龐分成了一塊塊碎片。

「我是沒關係，但你會想聽嗎？」視線轉而看向身邊的人，「我離開的原因並沒有那麼輕鬆。」

心是有重量的，那都是藏在裡頭的東西的重量，那些重量能承擔的只有自己，這個道理他一直都是明白的。

有些事情之所以無法輕易分享，是因為它們承載著深重的記憶和情感。雖然對方說著沒關係，但聽到後半句，ON還是略微陷入了思考。

「嗯——」閉著雙眼，他沉默半晌後才拿掉蓋在眼睛上的東西，此時眼前已不像方才那樣模糊而難以聚焦，清晰不少的視覺讓他很快地找到小丑投來的目光。

「——我想聽，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掐捏著手中因為碎光而顯得晶瑩剔透的殘骸，他淺淺地勾起嘴角答道。

已經發生的事實無法改變，但他很樂意成為一個傾訴對象，如果能藉著抒發，稍微減輕對方心中的負擔就好了。

這是對他來說，他能做到的、微不足道的事。

低頭揚起一抹淺笑，能說對方的回覆是在他的預料中嗎，這樣溫柔的人真的就像片能容納萬物的大海。

「....因為想逃離那裡。」：）一手撐在彎曲的膝蓋上，托著臉望向遠方隨風清擺的樹叢，思索了一下該怎麼說，最終脫口而出的是最直白的答案。

「沒有歸屬感的地方..讓人很害怕...」

外來者、雜種、滾出去...這些是他最先明白的單字，老實說外面的攻擊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讓他最害怕最想逃離的是那稱之為''家''卻沒有他立足之地的地方。

「想著或許回到出生地就可以了，但回到這裡我才知道，能感受到歸屬感的並不是地點...」話語間並沒有參雜任何的情緒，唯一相擁有情感的只有從雙眼間流出的裝飾品。

「是能讓你思念並重視著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