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聖誕節假期前還有期末考試要忙碌，但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放假了，城堡內瀰漫著一股濃厚的聖誕節氛圍。

要是以前拉里亞對這樣的氣氛可說是絲毫不會動搖，聖誕節對他來說其實就跟一般的假日沒有差別——但今年也許會很不一樣。即使他與愛德蒙之間的問題其實一件都沒有解決，但光是彼此約好聖誕節可以一起過這點，就幾乎沖淡了他心中的不安。

比起考前最後的複習，現在困擾著拉里亞的反而是愛德蒙的聖誕節禮物——現在才來準備似乎是有點太晚了。貓頭鷹郵購因為聖誕節的大量訂單幾乎是已經排到聖誕節後，拉里亞曾看過室友接下面露疲態的貓頭鷹送來的郵件，他不忍心再增加牠們的工作量了。

拉里亞寫著筆記的羽毛筆頓了一下，想起上次他做的甜點愛德蒙似乎也很喜歡的樣子，如果可以或許可以再向小精靈借一下廚房。這次並不需要長期保存，所以他可以做一點特別的——當然，如果愛德蒙不會說要永久保存的話。

想到著拉里亞不禁微微一笑，想好了要給愛德蒙怎樣的聖誕節禮物後便安心了下來，終於放下了焦慮可以好好的複習了，接下來只要等到聖誕節前再悄悄地去廚房報到就好。

隨著鐘聲響起宣告著考試的結束，城堡像是瞬間沸騰了一樣瞬間吵雜了起來。教授們看在準備放假的份上便也沒多管，學生們彼此討論著聖誕節規劃，不久後就有半數以上的學生會準備搭火車回去吧。

即使假期即將開始，愛德蒙卻也沒閒下來的樣子，忙碌的不知道跑到哪去。不過既然他們是約好了聖誕節那天，拉裡亞倒也不著急。他去到圖書館搜尋是和他製作的食譜，終於找到了一個很適合的聖誕節甜點——咕咕霍夫。

書上說是法國某個地區的聖誕節甜點，不同費南雪和可麗露小而簡樸，體積更大一些的咕咕霍夫可以裝飾的地方變得更多了，這讓拉里亞有些躍躍欲試，他想在上面淋上糖霜或巧克力，灑上果乾或杏仁脆片，愛德蒙應該會喜歡的。

趁著聖誕節前一天廚房還沒那麼忙碌時，拉里亞悄悄的搔了搔畫像上的梨子，畫像中傳出了格格的笑聲並轉換成把手，他便拉開畫像門走了進去——裡頭上百隻的小精靈一齊望了過來，看著他們的大眼拉里亞不禁僵住。

「抱歉，在你們那麼忙的時候打擾——我想借廚房的一個角落做點東西，可以嗎……？」在小精靈一擁而上塞給他點心前，拉裡亞率先開口問道，小精靈們大力的點點頭，帶著拉里亞到了一塊他們沒有使用到的桌面，卻也足夠他拿來做點心了。他拿出從圖書館那找到的食譜，小心翼翼的在備料時不弄髒它（否則圖書館管理員便不會再讓他借書了吧。）

花了一段時間做好了蛋糕胚，拉里亞小心翼翼的淋上糖霜和巧克力漿，接著擺上果乾和脆片做為裝飾，又等了一段冷卻的時間再將他們放進包裝袋內。這時也已經將近晚餐時間了，小精靈已經忙著再做晚餐的準備，或許不該再打擾下去，他向附近的小精靈道了聲謝，感謝牠們慷慨地將廚房借給他。

「不會的，先生！隨時歡迎您再過來的！」小精靈咧開嘴笑著，大大的耳朵不停地抖動，「您做的很認真呢，先生，這是您要送人的禮物嗎？」

「……是啊，我想送給重要的人……」拉里亞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咕咕霍夫，試著想像愛德蒙收到的表情，不禁露出了笑容。

「對方一定會很開心的，先生！」小精靈誇張的鞠了個躬說道。

「如果會就太好了。」拉里亞笑著回應了小精靈，便離開了廚房，他小心翼翼地捧著紙袋裡的咕咕霍夫，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邊暗自期待明天的聖誕節晚宴，親手將這些蛋糕送給愛德蒙——然後、如果……如果他們可以少掉芥蒂、回復到像之前的關係就好了……拉里亞如此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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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來分多塔的某間寢室因為拉起了厚重的窗簾幾乎漆黑一遍，不過仍然有抹微弱的光從接縫處漏進來，它落到愛德蒙的臉上，稍稍照亮了他疲憊的面容。

「唔⋯⋯」愛德蒙惺忪着睜開眼，他摸到床邊的銀懷錶，從金屬錶殻看見自己額頭上有道明顯紅痕，顯然是因為昨晚把書籍當枕頭而壓出來的。

按開錶蓋，反手翻過懷錶確認時間——

「等、天，該死——」愛德蒙急着爬起來，但髒話沒來得及說完便被腳邊的書堆絆倒，華麗地滾落到地上。

真糟糕。他躺在地上搓揉發痛的後腦，隔着撞歪的眼鏡他望見着窗簾間那一小片晦暗的天空，不由得如此想。

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一時四十二分。距離晚宴時間只有幾個小時了，而他甚麼都還沒準備好。

儘管經歷了個人史上最慌亂的聖誕節起床方式，愛德蒙還是很快振作起來，畢竟今天能夠久違地與拉里亞約會，他可不允許自己低沉下去。愛德蒙揉了揉臉，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整裝，口裏叼着顆充飢的蘋果便往城堡外跑。

今年的聖誕節注定天氣不甚美好，厚重的雲層遮擋了陽光，大片大片的雪花下個不停，霍格華茲往來活米村的路上鋪滿積雪。愛德蒙去程時腳踝剛好陷進雪地裏，回程時雪又再往上積了兩三寸，隔着燈芯絨褲子都能感受到那股沁骨的寒意。

下午三時零五分。愛德蒙帶着一身雪花闖進廚房，上百隻小精靈唰地回頭望向了他，角落裏的好幾隻不知道為何在他開口前便已經識相騰空了桌面，貼心地讓他一股腦將食材堆放到上去。

愛德蒙搓着冰凍至僵硬的雙手時，又有小精靈遞來了加熱過的南瓜汁，想當然爾他不會拒絕，更一口氣飲光了，濃稠又甜膩的飲料讓喉嚨痕癢起來，愛德蒙咳嗽幾聲，很是懷念拉里亞泡的熱茶。

「來吧，我可以的——！」他拍了拍臉頰大聲自我鼓勵（怎麼說也不能浪費敲破人家家門強行買到的食材），這一來又惹得附近的小精靈注視他，有的還伸高手揮了揮給他打氣。

「先生，你可以的！」「先生，有甚麼需要幫忙的話請說。」「這是麻瓜的食譜？」「說起來昨天也有位——唔⋯⋯」「噓——不要多嘴！」

⋯⋯

下午五時三十九分，愛德蒙驕傲地看着眼前即將完成的聖誕炸彈——巧克力蛋糕裹住大量奶油蛋白霜，藏着混合了堅果碎與蜜餞的冰淇淋，表面放上紅醋栗果實⋯⋯絕對熱量爆炸。

「一定要讓他長肉。」不懷好意的葛來分多碎碎唸着，又再撒了些糖霜，味道甘甜的純白粉末輕盈地散落，一如室外紛飛的雪隨着寒風飄降。

看來天色並不會因為聖誕夜臨近而好轉，愛德蒙冒着風雪折回葛來分多塔時如此想。剛才把禮物包裝好再讓小精靈藏起來後，他便決定趁晚宴前回寢室替換衣服，他可不能帶着滿身的奶油與食材碎屑（現在還多了雪花）去見拉里亞。

寢室還是一如他離開時的那副模樣，重重窗簾籠罩着昏暗的空間，散滿一地書籍與雜物，缺少了傑德與多米沙茲的房間顯得異常冷清，連帶愛德蒙也安靜起來坐在書桌前發愣。

桌上有織了一半的蕾絲緞帶，只刻了雛形的木雕，他這陣子以來斷斷續續試着準備的這些聖誕禮物，結果遺憾地哪個都來不及完成了，現在也只能寄望那份麻瓜食譜足夠可靠。

「⋯⋯呵。」愛德蒙忽爾笑了。指尖摩娑着蕾絲緞帶上的花紋，腦裏便浮現出大半年前替拉里亞準備生日派對時的記憶，那個早晨也是這樣忐忐忑忑緊張得手心冒汗，他想拉里亞可能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秘密。

所以這一次拉里亞會喜歡嗎，拉里亞會開心嗎，拉里亞⋯⋯會覺得幸福嗎——愛德蒙試圖想像這些問題的答案，又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為拉里亞去思考這種事情了，到底是從甚麼時候開始呢，他花在對方身上的心思變得這般稀少。

有時候他會懷疑，追尋過去缺失的那一角到底值不值得他所付出的代價，他耗費了那麼多精神與時間在這件事情上，剝奪了許多陪伴拉里亞的機會，無可否認是他們的關係變得疏離的原因，卻偏偏也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愛德蒙垂下頭，合攏起雙手，蕾絲緞帶被他捏的變型，卻也無法填滿兩手之間的那股空虛感，他知道它們極需要抓緊另一隻手，感受另一個人的體温。

下午五時五十六分，桌上的雙面鏡傳來了瑪利安娜熟悉的呼喚。

愛德蒙看着陳舊的鏡面，感覺像回到最初在那個秘密的教室裏，他站到那面傳說的魔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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