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覺得自己最近有點奇怪。

胸口經常悶悶脹脹的，在吃早餐的時候、在教室的時候、在外面大家一起玩的時候。

要不要告訴老師呢……
一開始發生時，他的內心也遲疑了一番，最終決定依循自己的直覺，把這件事放在心底，不跟任何人說，
因為不安還是去了醫務室檢查，得到了「身體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的答案。

那為什麼當意識到Young在視線範圍內時，心臟就像被看不見的絲線拉住，會有一種緊緊的感覺。
身體沒有問題，那是心裡生病了嗎？

學院裡的知識沒有給San解答。

Young叫住了他。
平常總是一搭一唱、玩在一起的朋友，突然之間拉開了距離，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但他只要一接近Young，呼吸便會悄然加速，感覺體溫上升，心臟處的血液流速加快，像是左心房突然長出了以前都沒有過的奇怪器官。
未知的感受人害怕，所以他逃跑了。卻也跑不了太遠，頂多是吃飯時坐到別人旁邊、上課前不再一起走回教室這樣的程度。
所以很輕易就被抓住了。

「喂。」骨節分明的手抓得他的衣襬皺起，眼前的Young蹙起眉頭，微微癟起的嘴看起來有些委屈。
「你幹嘛不理我。」

是為什麼呢？
真難解釋啊。
教室是白的，大樓是白的，每天起床後換上的襯衫是白的。
教室外的草地是綠的，樹幹是褐的，樹下開出的小花是藍跟紫混合的。
說不上是喜歡還討厭的甜椒是紅色跟黃色。
Young的頭髮是黑的，痣也是。
但最近想到他，腦海中浮起的視覺印象又再更鮮明些，比自己還要深的膚色、運動後透著血色的臉頰、講話時若隱若現的粉嫩舌頭、還有那雙，比夜晚來臨還要深黑的眼睛。
看見Young時，活著的意識比任何時候都要鮮明。

但這要怎麼解釋呢？
想說的話、想做的事，雖然不清楚，但好像不是能夠直接對著對方說出來的話。

視線旁移，San明顯猶豫著，一臉為難。

Young的臉垮下來。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知道的……還是你不想跟我當朋友了？」最後的問題很輕，像是下一秒就要失重。
抓著衣服的手松了開來。

Young的臉垮下來。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知道的……還是你不想跟我當朋友了？」最後的問題很輕，像是下一秒就要失重。
抓著衣服的手松了開來。

不是、不是的，他並不想被放開——
這次換成San拉住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那你聽了，不可以生氣喔。」
「是要說會讓我生氣的話嗎？」
「我也不清楚，但覺得不是可以讓本人聽到的話。」

「跟我說吧，San啊，」那雙眼睛亮亮的，沒有移開視線，「我不會對你生氣的」。

想法是被揉碎又攤開的衛生紙團，San深呼吸了兩次，緩緩捋憑一直折起堆放在腦內角落的想法。

「最近看到Young，就覺得呼吸變得很快，看到你的眼睛，就會希望你只盯著我看，想把你藏起來，關在我的房間裡，用繩子綁住手跟腳，這樣你就不會逃跑了。想要緊緊的抱著你，對了，我一直覺得你的味道很好聞，想靠在你的身上，吸你的味道。還有——」
「San！」眼前的Young不知道什麼時候低下了頭，打斷越講越興奮的San，「我知道了。」

「你生氣了嗎？」
「沒有。」
「那你要逃走了嗎？」
「沒有，San，我沒有要逃走。」用空著的那隻手拍拍緊緊抓著的手背，放鬆下後，Young與他掌心相貼，指頭扣在一起。
「沒關係喔。」額頭抵上他的，San感覺自己的呼出的氣都噴到Young的臉上。

「San可以把我關起來沒關係。啊，但是，不要關太久，關太久我會很無聊的。」

聽見Young的話，San感覺這些日子一直堆積在胸口的那種沈重的心情一掃而去。他跌坐在光亮潔白的地面大口喘氣，像剛結束一場耗盡體力的運動競賽。
他抬頭，沒有放開過的一直抓著的手搖了搖，那雙眼睛專注地盯著Young，像San的世界只有他一人那樣盯著。
「說好了喔。」

「當然。」Young 記得自己這樣回答San 。

他們比平常更常黏在一起了。在朋友面前倒是跟往常一樣——他們本來就每天都黏在一起，他們之間最小的Jong總說他們是兩塊黏在一起的小蛋糕，Young 平常聽著沒覺得奇怪，總是笑著反擊回去，最近聽了倒是覺得心臟的地方好像有點癢癢的。

好奇怪呀，沒有生病吧？他輕輕摀著左邊胸口。

休息時間，他們則是互相賴在對方房間裡。

「San啊。」Young叫喚一聲。
「嗯？」底下傳來回答。
「有這麼好看嗎？」把書放到一旁，Young 眨著眼問躺在他腿上，什麼也不做的San。
「很好看呦。」San轉動他的頭，把臉埋進Young的小腹，「有跟你說真是太好了。」
「嗯。」Young伸手，順了順San的頭髮，「太好了呢。」

他們偶爾會在潔白的羅馬柱下或旋轉樓梯的陰影後，將嘴唇貼在一塊。

「為什麼要這樣？」當San第一次這麼做時，Young問他。沒有質疑或生氣，只是單純的疑惑。
「不知道。」San老實回答，「就只是……想這麼做。」
「不行嗎？」
那雙眼睛瞬間閃動的後悔跟小心另Young感到心痛，他抬起San的臉，重複一遍剛剛的動作。
「沒有不行喔。」他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