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將夏，雨生百穀。

清月谷一行人至朔月鄉已過一季，歲初的病疾也平緩許多。惜悅平日閒著無事，時而往林子去尋那只神出鬼沒的無賴蛇嬉鬧；時而叨擾韶夫人，在大宅涼亭歌舞解癮；時而又與谷內孩童一塊玩耍郊遊，過的十分充實快活。

尤其與附近居民越發熟絡後，偶爾也會從娃娃那聽聞些當地的歌謠傳說，雖不知童言虛實，可做為消遣聽聽或一探究竟也是有趣。

這日，惜悅便是聽說了朔月有靈魚的故事，雀躍地提著街市買的小點及朱紅裙擺往韶家大院去，打算與韶夫人細細詢問這傳說中的美景。

「良玉姐姐！惜悅來啦！」方入大堂，小鳥便笑的明媚，沿路朗聲呼喚似是怕人沒發現自己的到來。

「白芍兩錢...玉靈兩錢...綠玉豆...」良玉歇了手上秤兩的動作，只管抿著嘴笑，起身迎往大堂方向。

大宅飯廳比鄰藕花池，韶氏的宅子又是特意為了奏樂講書作環抱靜水的的建物，一踏上水面的木造亭堂，聲兒就特別響。逞論良玉過往在玉露宗修的正是思敏善察的法，那自然是一早察覺了討喜靈動的訪客是哪位娃娃。

「好娃娃今天也上奴這來吶，是來找菲兒練琴、還是找奴喫茶呢？」女人正端著一小錦匣子，踏著輕而穩的蓮花步。從橋的另一端往大堂裡走，一陣香便撲鼻來。

「這是用蛇先生的香薰過的堆紗花兒，也給悅兒一支。」說著便往紅衣美人的青絲中捎了支黃玉落雪的蠟花上去。「快快坐下，東西可別嗑手了。」

「哇——」蠟花剛入髮便聞一縷異香，惜悅朝一旁湖面望了望花簪別在髮邊的模樣更笑瞇了眼，「這花好生別緻，惜悅可太喜歡啦，謝謝姊姊！」

「今兒不練琴，就找姊姊喝茶聊天。」朝人甜甜笑道，小鳥一手輕挽女子往亭間落座，一手揚起荷葉包裹的點心晃了晃，「惜悅早上隨幾隻小兔子逛了集市，瞧見豌豆黃便饞的不得了，恰好想著今日要來找姊姊玩，便買了些許來配茶。」

「說來惜悅今兒收穫可不止豌豆黃，」將荷葉徐徐展開露出裡頭包著的澄黃糕點，小鳥突然朝人湊近些許，神秘兮兮的放輕了聲調，「奴聽聞小娃們要往湖邊找魚，說是極為稀有，見著還能許願⋯⋯姐姐可有見過？」

「悅兒可真是同奴想一道去了，時值暖春入夏，品豌豆黃可是好極。」見惜悅笑的憨甜可愛，便是年長的女子也感輕快。
她讓惜悅挽著入座，騰出的另隻手則探出石青袖，只見素手在半空一轉，便往那本就在小爐上的玉色壺裡續了水。

「...也是到了這驚蟄時節。」她並未馬上答話，而是先給二人上了茶，待牡丹與荷香隨清黃的茶湯斟滿翠煙色小杯，良玉才徐徐答道：「呵呵，谷中的人們都是打小聽大的，說這朔月湖主是隻身纏七彩流光的靈魚，稱作噬光。奈何要見上一面，也是講就緣分的，便是奴也未得見過。」

「雖不知得那靈魚鱗片真否能圓心願，但朔月湖確實是處靈地，想來自有玄妙生。」良玉雖對幻象之術略知一二，也能感覺到湖中奇相，卻並無意多提只是柔聲笑道：「悅兒不妨擇日親眼瞧去，便是賞春色湖光也是怡心。」

先是讚嘆這茶水甘醇，才聽韶良玉細道湖中傳說，惜悅抿一口茶香配一口甜豆沙，腦裡盡是七彩神魚騰空飛起的畫面，總覺有幾分像大人騙娃娃的故事，可這謠言如何傳的人盡皆知，肯定也有些淵源才是⋯⋯惜悅不禁心道，若能瞧見谷內百年難得一見的美景，也是不虛此行。

「這湖主聽來實在孤僻的緊，姐姐在此久居竟都未曾見過⋯⋯惜悅本還尋思姐姐能給奴說說如何找著這魚呢。」略帶可惜的托著腮撅起嘴，小鳥一臉可憐兮兮的哀嘆，「近日小谷主不知在忙些什麼，看來惜悅只能獨自一人去賞湖邊春意哩⋯⋯」

那句獨自一人被咬的尤其清晰，一雙眸子特別水亮的望著韶良玉。

「世間多有奈何事，稀世之物自強求不得，一如徒撈水中月、一如紅絲繫赤誠...」
許是見惜悅略待嬌氣的埋怨神情，又想到了對方口中那位眉目清秀的小才俊此時不知忙為甚麼事兒操煩，不禁失笑順勢改了話頭。
「谷裡老人倒是都會帶上些果子，也不知是求得靈魚賞光，亦或是已經成了春日向湖水祈願的習俗。倒也可以一試。」

「春意最是襯紅裝，慕和這孩子也真是...都說『來往浮雲作舞衣，正是日照新妝水底明』——」良玉也是聽出了惜悅話裡意思，奈何方才暫歇的手頭事也還未歇，不住愧地帶上些哄人語氣。

「可惜今日天色雖好，奴卻偏走不開身...不如...」她低頭思索半晌，才續道：「好娃娃倘若不嫌棄，讓宅裡那位大閒人伴悅兒同往如何？雖是個不解情的拐孤公子，但總歸識得路，也好替悅兒擔點粗事。」

「姐姐說的惜悅當銘記在心。」柳眉彎彎，小鳥捧著茶壺替兩人空了的盞斟滿，乖巧頷首，「想來狂風落盡深紅色，亦有綠葉成蔭子滿枝。若沒靈魚賞光也是那湖主要讓惜悅用心看看瀲灩湖光山色吧。」

「是奴來的不巧，就當惜悅先替姐姐及慕和賞了這番春色，下回姐姐得空咱們一定約好再一塊遊湖！」

聽韶良玉形容那位蛇公子性情孤僻，惜悅忍不住以袖擺掩著俏皮笑意，「好呀！那蛇確實不解風情，可相處著倒是好玩的緊，況且有個識路人相伴，也免著惜悅走丟了。」

「那位公子今日可在宅中歇息？」小鳥說著邊四處張望了會，心道那蛇隨性模樣住在如此雅緻的院落也是神奇，倒是林子樹上看起來更適切些。

「唔，一定。」年長兔精也微微勾起了唇，碧色眼底除卻笑意也有幾分慈愛，看來似乎很是喜愛眼前晚輩的乖巧模樣。便也沒有深去細解惜悅一瞬相比尋常姣治的調皮。

「那位大公子今兒早才替奴曬了宮花、又薰了香，難得勤勤懇懇。想來早已把話兒都聽了去，只是沒幾句掛在心上。」良玉聽問，輕輕搖著頭，後又轉身喚道：「是吧？蛇先生。」

良玉語畢，便見偏房方向的小池畔邊折起白光粼粼，似是有人持鏡曬在日陽下；又似細雨描型勾出一身金線閃的刻絲披風來。
韶良玉口中的那位蛇先生姿態從然地坐在木欄上，面上青金粉的藍正艷，手持一只琥珀杯，笑望庭裡看來。

「在是在，只是剛歇下。卡利德本想等賞夫人給惜悅撫琴呢。」黝黑男人只稍稍提聲，藉著靜水環抱的地勢他知亭裡二人必能聽得清楚，張口便是調皮話，奈何良玉不搭理。

隨著韶良玉視線望去，便見蛇妖緩緩現形，男人瀟灑坐姿一如往常，只是這枝頭換成雕欄，也不減那自在隨意。

在林子見識過蛇妖隱身術法之妙趣，小鳥才心道看幾次都不膩便與男人四目相接，一雙綠金在暖陽下燦燦生輝，簡直晃眼，惜悅側首不看他卻是應了對方調皮話，「想來是姊姊琴聲美妙，引來了小龍偷聽呢。」

「倒是公子先前坐在那也不出聲，是不是嫌棄和惜悅一起出遊呀？」小鳥扁嘴垂眉故作傷心，片刻才揚起淘氣笑意。

「本姑娘不會虧待公子的，公子大可放心。」

「奴也是見了這位公子，才知世間竟有蛇好樂如斯。」良玉溫婉字句間卻待卡利德少有疏離。似惱非惱地輕嘆口氣，才軟了神情。
「就差賞詞的能耐，悅兒閒來也多給他指點，順道讓他少看西廂會真一類雜書。」

卡利德勾唇苦笑，像是本想替西廂記辯駁一番。故作萎靡的瞄了眼紅衣友人，又可憐兮兮的望回良玉。一臉同身形很不合的委屈神色看上去有幾分逗趣。

「卡利德許是給惜悅剛簪的堆紗花兒迷了眼才忘出聲。蠟梅鬥寒俏麗，同惜悅相襯。」他一邊不疾不徐地與人高低，沖著林中密友彎眼笑道。
「黃鵷天在上，還得是惜悅闊綽。」

「那麼，卡利德裹點枇杷，先在門前待著了。夫人、惜悅。」蛇妖正了身態，恭敬地朝良玉惜悅二人作揖，眨眼就退下了去。

惜悅自教坊出生，可說是唱著情愛歌曲長大，所謂西廂一類的雜書還真是讀的滾瓜爛熟，可酒樓教坊是如何浮華頹靡的場所？即使藝術當雅俗共賞，可在世人眼光有些曲目難登大雅之堂也是情有可原。

就是苦了這蛇替他背了一身輕浮，也不知對方是哪裡惹的夫人不快，總覺夫人難得少了絲親近。

惜悅忍著笑無辜地朝一臉委屈的男人眨了眨眼，而後又挺直了纖細身板正氣凜然地抱拳作揖，「都聽姐姐的！惜悅回頭便給公子多說些三俠五義，好讓他陶冶性情！」

「趁天色還早，惜悅與蛇公子先出發尋春去哩，見著什麼好玩的再與姊姊分享！」小鳥看男人先行離去，便也緩緩起身與夫人告別，「姐姐也別太勞累著忙活，惜悅改日再來叨擾您！」

提著裙擺離了大堂，惜悅便失了型態，三步做兩步地去尋外頭等著的蛇妖問西廂一事是如何給夫人發現的，兩人一路嘻笑往林子的方向前行。

方至森林入口，就見草木斑斕，鮮豔繽紛，很是奇異，惜悅緩了腳步，四處翹望，「最是一年春好處，朔月湖當榜上有名呀。」

「說來卡利德在這也住了好些日子，還總往林中逍遙，可有聽過湖中靈魚的傳言？」與友人並肩而行，惜悅步履輕巧，笑語盈盈，「若是找著這魚，惜悅可將願望分你一半！」

先不問這一蛇一鳥若是無智之物，這般融洽也實屬異常。
甚論紅衣的窈窕佳人嘻笑地與一外域男子沿途就著那本西廂記，從諸宮調到何處尋書齋，你一言我一語全在試解那文中的張生與鶯鶯，也是罕見之事。

「——百姓終是樂見喜事圓，也側面得見隨那時日更迭...」卡利德一頓，隨空氣中的氣味改變而抬眼。「恩~近了。」

二人行至密林的入口時，他也稍稍隨著惜悅慢下了腳步。
像是要與與方才沿途的森木畫出楚河漢界，枝幹的色彩彷彿是染上了斑斕秋色。佇立之處的兩側林木像是伸枝搭起了廊道，穿插花葉灑落的陽暉好似一束束金線，瑰麗繽紛。

「此地靈力充沛，就是有靈之物甚多，太過熱鬧了些。」卡利德來了這麼一句，似乎是順口解釋了為何尋常不在此處歇息。
「卡利德倒是聽了別的傳言。說是在百年月盈之時，湖底得見如月色般的長蟲，此物之毒不同尋常物，乃是治百病卻阻經脈的藥毒...今日才知還有這靈魚一說，既然都是許願之事，想來興許根源近似也不好說。」

「願望阿...卡利德是無趣之人，在世間早已有諸多愉快有趣的事物，一時想不來有甚麼想求的。」他仰頭做思考狀道，眼底卻不如嘴角含笑。反倒是側過臉來看向友人時還暖上幾分。
「惜悅呢？惜悅有甚麼願望？說不準不用找到那條怪魚，卡利德就能替惜悅辦到呢。」

靜聞男人道來另一則傳聞，總覺可信度高了幾分，小鳥似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瞇著眸點了點頭，「世間願望大抵來自人生苦痛，望人好，或望人不好，總是有所欲與不欲才有所願，與這藥與毒的用處確實的相似的緊。」

瞧著男人思索的側顏，小鳥抿著唇反駁道，「這哪能說是無趣呢？得無所求也是好事呀，都說一念放下萬般自在，這位施主想必很快能至涅槃之境⋯⋯」那胡言拉的極長，惜悅捻著蓮花指朝人作揖，一雙水亮眸子滿是頑皮，學那比丘尼學的不倫不類。

「惜悅的願望呀⋯⋯」小鳥停頓片刻，林間碎光恍惚落入眸底，一下子心頭竟也沒有答案。曾經想要的願望，如今也是不敢再要。於是輕聲應和，「公子說的有理，這紅塵有歌有酒，有好友一二，還有什麼好求的呢？」

「不過呀，要說有什麼能讓卡利德替惜悅實現的⋯⋯」話鋒一轉，小鳥故作神秘朝人招了招手，待人彎下身才在對方耳畔甜甜笑道，「若谷內最厲害的匠人能給惜悅做副琉璃珠簾配那七彩燈飾，惜悅定能天天睡好覺、夢好夢，開心了嗓子說不準還能更加嘹亮哩！」

聞惜悅一言，角蝰未察友人那細膩不過的遲聲或有躊躇。不過思索半分也感服地點頭稱是，話裡話外既有逗弄輕快、亦有幾分灑脫。

「瞧瞧小鳥乖覺，彼一時是條無賴漢，此一時又是公子了，惜悅也是拿卡利德捉弄。」看俏皮地掐著蓮指，哪裡向是比丘尼？分明是演戲折子的紅花旦。不禁放笑兩聲「不過，卡利德好歌、好酒、好良辰，當稱"無賴"，如此來世間盡是所好之物。」

他轉面看向小鳥一雙淺灰，又順著他招手低身，聽人甜笑討巧。

「士為知己者死…」他稍微提了下眉，似乎是自察引詞微妙，卻又說不上哪，便繼續說下去。
「玉人當配琉璃彩。惜悅這樣好眼色，卡利德自不能辜負。只望小鳥好嗓子上了蜜後，也別早前答應夫人之事。」卡利德低笑著伸出食指，輕輕在小鳥的肩窩上點了一下。

說笑間兩人亦入林漸深，人與獸的足跡都漸漸少去。偶然撇見一排奇異腳印，自是不禁讓卡利德稍稍移神。

（異物氣味...姑且可稱無害，置之不理罷。這趟是伴惜悅遊湖尋魚，節外生枝反惱了小鳥興致。）

「再往前些有一處林木較稀、日陽較暖。且芙蓉花茂盛，多雀鳥聚群歌舞，可以暫時歇腳用些茶水。」卡利德側眼細細看了下同行的友人有否疲態，便朝著更前處揚了揚下顎。

「這可不能怪奴，卡利德時而無賴，時而公子，惜悅只好⋯⋯因材施教！」小鳥嘻笑兩聲隨口一胡謅，總不能告訴對方那是在夫人面前不好喊他無賴蛇的緣故，喊了幾聲公子倒也順口，如今竟被糾正，也是編不下去了。

雖男人未提引詞後話，惜悅卻自己接上了句『女為悅己者容』，心頭總覺哪裡怪異，猛地憶起一個月前天天早起梳妝就為到某蛇香料舖蹓躂以雪前恥的日子，不禁輕咳一聲。

「惜悅自是說話算話的。」肩上力道清淺，小鳥挺起胸膛演著闊少姿態，「屆時可不止給卡利德說三俠五義，還唱樂坊十大名曲！」就是得悄悄瞞著夫人便是。

笑語之間惜悅亦察友人視線所及處有些許腳印子，可腦裡正數著當年唱的那些曲子，便未多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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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悅那四字『因材施教』說的是擲地有聲，卡利德也毫不掩飾地笑出了聲。

「可好、可好！卡利德可從書齋裡找了不少襯著婉約調兒的好詞，鳳歸雲、柳邊深院、醉桃源...想來踏遍卯仙谷，也尋不找一人能唱的有惜悅半分好。」
毒蛇看人兒神色得意，立刻見縫插針，順勢打鬧起來。還硬是要作小鳥依人，乾脆偎身低頭靠在紅袖上。然一條條唱名點曲卻不帶躊躇，分明是日夜掛念的模樣。

隨他晃著腦袋，頭頂上形狀奇異的兜盔被穿林的陽光一照，幾折光印金亮亮落的滿地，恍若頂著銅鏡。

笑語未歇，便是一陣馥郁撲鼻而來。
香氣初聞溫潤淡雅，後勁卻有股太過嬈人的腥味，不似尋常花香反倒像是合香膏。

要他這蛇鼻子聞來，可比裹了蜜的山茶又襯上燒過丁香的茉莉，冶豔的很。
更別說那香氣中的三分迷香毒，甜饞地像甘露、酥麻地似天寶，之於他醉人如奶酒——必然不是甚麼好東西。

「哼...這林子靈氣充沛，卻還有這樣的花呢，稀見罕見。」他微微瞇起了眼，卻未明言，裝作無事便速速欲要從中穿過。

兩人身長那是差了好大一截，蛇妖偎著身子的模樣實在逗趣，小鳥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還不忘把男人列下的幾曲記下，才若酒樓大爺哄佳人似的虛摟著人寬厚肩膀笑道，「小蛇兒嘴真甜，惜悅喜歡！」

氣氛烘然，小鳥費了好大的勁也沒止住笑，邊複習似的哼著樂曲旋律邊在男人身旁小步蹦躂，當那奇異香味縈繞鼻尖時，已經吸了大半。

「喔？」小鳥止了步伐想尋香氣來源，卻忽覺腦袋發暈，絲絲暗香如蛛網纏人，又如浸在花浴暖水中使身子乏力，視線也隨嗅聞時長越發昏暗。

惜悅察覺有異，過往受人控制的無力感如兇猛狂瀾——使人安心的奇異香味，卻叫人跌入萬劫不復。

雖此情此景與身邊之人都已不同，惜悅仍在驚慌失措間伸手緊抓男人衣料邊緣，氣音顫顫也不知有沒有喊出聲，腳上一軟身子便往前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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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德略略感覺到白綾上纖細小指攀附，這件法寶本就由他的所生之源而來、又以蛇蛻鍛之，就同他另一雙膀臂。
「當心。」卡利德側回過人來，一把撈起來較己嬌小的身子，讓惜悅穩穩撞進那堵厚實。

麗人明眸噙著霧、小臉上緋紅陣陣，放在哪個花好月圓下，恍如宿酲太真、可比捧心西子，卻不當是而今。

指頭一動，再驅使沉沙緞飛旋展鋪，驅散周身甜氣，藉此伸手按在惜悅頸上探人脈色。好在惑人的能耐有、毒性倒是淺。男人亦不帶覺察地鬆了口氣。

「...這倒是卡利德的不是了。惜悅，只管往前看。」他在耳側低聲道。不是沒有顧慮友人能否堪耐，只是不料小鳥面對迷香這般難受。

左臂從後穿過惜悅左袖、扣住纖細頸子的右側，穩穩攙扶住夜鶯的上身。稍弓貓身，一個踏步便抱著紅衣小鳥如離弦箭出了那處馥郁地。

輕功飛步騰出林蔭，隨大片陽光灑入，來到了提及的歇腳地。薄薄水氣只在陰影下如珠玉閃閃，勝放芙蓉猶如綾羅帛錦，幽香伴著帶點土腥味的青草味，雖無剛才氣味絕盛，卻雅致安神。

卡利德放開了束縛，卻還是將掌心托在惜悅肘下，防他踉蹌。直到帶人落座到塊青石上才鬆懷。

「...方才該是種食肉花的香氣，獨行旅者倘若昏死，下場可就不好說了。」話裡似也不怪罪，畢竟多大生物都是靠補食生命而活，他不過納悶林中靈力沛盛，卻也能得見這般生性的奇花異草。

「所幸毒性不深，喝點水、再活絡下手腳該能緩過來些。」卡利德蹲在惜悅身旁，從緞中引乾坤掏出了兩只杯，形似粉荷、上紅下白，不似尋常琉璃杯剔透，反像霧氣包裹，別有可愛之處。
「清水？香片？蘋果肉桂茶？」他輕聲問道，語氣雖是溫和卻已是尋常逗弄俏皮的調子。

男人沉穩嗓音取代耳畔嗡嗡聲響，惜悅下意識緊挨眼前之人似溺者攀於水中浮木，泛白指節簡直要把那綾緞給抓皺。

好在迷香並不猛烈，與那記憶裡的畫面重合才使人如此心驚。小鳥細細喘息，已經不再聞到那股濃香，反而是一股熟悉的異域香料味明顯些，不知是來自髮上的堆沙花兒還是男人衣料沾染的。

心緒隨著對方動作一起輕放，晦暗褪色眼前景致又換了一幅，明豔暖陽伴著綠草蔓如絲，出水芙蓉清麗幽幽，想是已經到了男人說的休息之處。

「唔⋯⋯多虧小蛇兒，不然惜悅這會要化做春泥護花哩。」恐友人擔憂，惜悅打起精神勾起嘴角，眨了眨水潤眸子，視線方能聚焦便被那粉白杯子及與自己同高的一雙綠洲吸引。

知男人有意安撫，心頭頓時暖成一片，抿著唇撒嬌道，「蘋果肉桂茶，還要配著枇杷吃。」

卡利德雖難解人心、卻甚能讀懂神色。
知友人這是四成承了己好意、六成欲緩他憂慮，也知趣地將話頭拉的遠些。
「蘋果字意討喜，平安果求吉祥；肉桂香氣辛辣，與外域香料猶是絕配。孰知蘋果原生塞外、天竺桂卻是中原方子？」

他先是用上黃紫暮色的小碟張羅本為靈魚所採琵琶，後又取出一只靈氣纏繞的小銅鍋、上頭浮雕圖樣許是奇異，一戴冠珠纏的貴人側臉、高鼻深目似是胡族，手處生翼正向後延展。
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桂皮磨粉，連同切片蘋果滾入小鍋中燻過果木的茶葉塊中，不一會便香氣四溢。

「小鳥要配枇杷吃，卡利德就不放糖蜜了。」他笑著將斟滿香茶的小杯遞到惜悅前，原先粉白的琉璃杯添上黃茶水後更顯鮮豔，方才若是睡荷、現在正似盛放。

「這小鍋上的紋路真別緻，可是卡利德家鄉的圖案？」小鳥雙手托著腮，又將肘撐在膝上，翹首望著蛇妖慢條斯理的磨桂煮茶，自己則在小碟子裡挑了個最順眼的燦金枇杷果，雪白指尖自圓果頂端剝去短絨細皮，小小嚐一口，滿嘴酸甜滋味，不禁滿足地發出輕哼。

「卡利德不只會煮茶，還會採枇杷，優秀！」果茶香氣四溢，盛在琉璃杯裡更勝玉露，小鳥捧著啜飲一口更加歡喜，以貝齒叼出烏黑枇杷子，將剩下的半個去皮去子的枇杷肉遞往友人嘴邊，「卡利德也嚐嚐？可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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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了些蘋果茶又吃了甜枇杷，小鳥才稍稍伸展四肢順帶欣賞一圈四周景致，卻突然見一旁草叢晃動，撥開綠枝茂葉便見十來隻有靈志的松鼠在這小天地裡又吃果子又跳舞的，好不熱鬧。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吃果子，醉後各分散！」帶頭的小松鼠吱吱高歌，手舉漿果，短小身軀及蓬鬆尾巴忘我地扭動著，突然轉頭見樹叢邊的小鳥和蛇妖，抱緊手上漿果猛地大喊，「這些果子是咱的，你們這些大妖怪可別想搶！」

「別緻是自然，畢竟是本座故殿...是門裡些為了便利而製的寶貝，上頭按著歌謠裡傳頌的神仙鑄模的。引日光來燃裏頭藏火，如此來即便不點明火也能滾熱茶湯。」
他邊答道，也不扭捏地就著素手遞來的果肉，輕叼銜入口中。「甜，有美人體貼，更甜了。」

「卡利德似是記得．．．有一遭分桃說難，是不是改回要小心別讓惜悅把馬車竊了？」看著惜悅神色緩解，俏皮模樣也復嬌態，男人玩笑信口來。
倒也沒想深這典故分明是指餘桃啗君，滿心只拿小鳥這啃去了半顆枇杷拿罪。

「嚄～？別說是小果子、就是小鼠也難塞牙縫呢。」角蝰小小起了玩心，危險地彎起眼，刻意磨鱗發出吐信聲。不過也只稍稍作勢，馬上便換過了張臉低低笑道。

「不過，見汝等舞姿可愛逗趣，難不生喜愛，且當是起舞賣力的回報...打賞，就當是打賞吧。」
說罷他便朝著松鼠群聚的方位滾去了幾顆澄黃的漂亮枇杷。

「這道只剩半程路了，惜悅若歇夠了再前行也罷。」卡利德雙手向上延展，悠哉地伸了個懶腰。
這才端起自己的茶杯，先是抬手撥了下耳際捲髮，徐徐低眉垂眼地淺嚐。

「原來是如此法寶，惜悅大開眼界。」小鳥沒漏聽男人改口的自稱，可也沒追問更多，只是細瞧銅鍋，食指虛虛描摹神仙雕紋。日光燦燦，神鳥翩躚的畫面油然而生，似乎能想像人們如何歌頌崇敬，才將如此信仰鑄在法寶之上。

「卡利德這般說來惜悅可太冤哩！」聽人油嘴滑舌，小鳥心知這用典不妥卻只顧嘻笑反駁，「惜悅可不似那分桃彌子瑕，馬車本姑娘不稀罕，要也得偷那騎馬的人！」

「大膽刁蛇！竟敢威脅咱們！」一眾松鼠沒料到竟被威脅，瞧幾個金黃枇杷滾來，立刻衝出抱起，疾速奔逃而去，還不忘高喊，「汝們給鼠記住！咱們一定會再回來的！！」

望著小松鼠逃離的方向，小鳥震驚回望悠哉品茶的蛇妖，隨後佯裝惱怒嗔道，「卡利德怎如此嚇唬小鼠娃娃，惜悅都還沒瞧夠呢，下回你得賠我一支舞才行！」

「很是有趣不是？有者為修行鍛滔天寶貝，也有人精力珍材造在起居便利。器修中也是各種各樣的...」卡利德笑道。
本想順著氣氛和煦一提樂修之器，卻是立刻轉過神來把話頭掐住。...無意應許人的話別多說。
「...尋常不過的一只杯子，也可能是解酒的器皿，但憑造者匠心。」他轉了轉手中的荷花琉璃杯，朝著正細心賞物的惜悅眨眼。

「也是，惜悅張口，哪家還稀罕馬車羊車。」男人淺笑，與友人這都快成日常的調笑總是歡愉。「只是這不尋常的公子不但藏在樹上，連騎的都不是馬呢。來尋的小姑娘是不是還該找日討教一番如何在大漠馴駱駝呢？」

「哈哈哈，怎生是我不是...罷，歸我不是。好妹妹別惱了，次回卡利德給惜悅伴舞就是了。」他知惜悅只是佯嗔，便也作態賠笑道。
一邊牽過了白皙纖指輕輕捏在手中，卻不似公子姑娘心甜意洽地摩娑，反像是小童玩鬧輕輕甩盪。

「卡利德雖識胡舞，卻不如惜悅尋常跳的雅緻，要是跳差了可不能笑話。」雖說他亦自詡有八分能耐，但是自謙的話也是懂得。

「是說，一會道上有處巨大的鳥巢，興許是走獸較稀，偶爾雨後會有些泥濘，裙襬可要悠著點。」他鬆開了手，支著臉說道。像是在細盤路上還會有甚麼可能的異狀，好先提醒友人。

「要是弄怕髒了，卡利德也可以像方才抱著惜悅？只是這麼來可要抵掉賠罪的舞了。」他咧嘴一笑，湊近人鬢邊青絲低語道。
雖是打趣的玩笑話，不過小鳥抱在手中似沒幾兩重，他自不在意。

「想來無論如何巧奪天工的寶貝或日常所用之物，皆是來自人們各式想要，並無高低之分⋯⋯」惜悅舉起琉璃杯輕碰對方手上一對的器皿，瞇起眸子淺淺笑道，「暑月臨水，以荷為杯，如此雅致，惜悅定當與君同飲共醉才不負這荷花杯呀。」

「卡利德還記著老祖宗的話呢，惜悅甚感欣慰！」與人嘻笑成慣，小鳥俏皮回嘴，「說不準那小姑娘也不尋常，有一雙翅膀能飛去公子身邊，哪還需去馴駱駝呢！」

「這回惜悅就原諒你，卡利德可不許耍賴！」與人拉著手笑鬧一番，空著的另一手朝人心口輕拍兩下，「哪能笑話小蛇兒，咱們重視的，是心意。」

「呀！惜悅可不若娃娃那麼嬌氣！」小鳥被戳了痛處，方才自己是如何給人抱著逃的想來實在丟人，耳尖瞬時染上一絲紅雲，似是惱羞的提起裙擺大步前行。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沒走幾步竟被一語成讖，腳下泥土異常鬆軟溼滑，明明小鳥步子極輕，卻仍陷入其中無法動彈，這可不是雨後些許泥濘能解釋的。

惜悅頓時僵立原地，垂首便是深陷泥潭的腳踝和被泥水噴濺的裙擺，他緩緩回頭望向隨後跟上的同行友人，咬著唇垂著眉，一臉欲泣的可憐模樣。

「唔⋯⋯卡利德⋯⋯惜悅不想被泥怪吃了⋯⋯」也不知是在苦中作樂還是被嚇的胡言亂語，小鳥語尾都帶上哭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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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別說九個鼎、十個都行。」他朗聲應道，一面把成語拆得七零八落。眼底的長沙翠玉卻十分較真。
「卡利德家鄉背信可是大忌，事輕者剪舌、重者入奴籍。只是現下，應刑輕不少了吧...」

那張秀麗的小臉惱地翹起嘴大步流星地領了步，男人則擒笑看著人一對耳尖開成兩朵凌霄。

「緩些～才道飛來身邊的怎麼又走了？」卡利德悠哉哉跟在身後，不料才眨眼功夫，鳥兒又被這林子給捉弄了。「...啊。」

卡利德見惜悅回身求救也輕嘆口氣，拋出綾緞纏住惜悅的手臂，好讓小鳥不因站立之姿陷入更深，然而他亦難施力將纖細友人向外扯。

「...不會的，小鳥哪都不會去，惜悅還要給卡利德唱歌、卡利德還要給惜悅跳舞。」他悶聲回道，雖字意不明，卻是他拙劣的安撫。

半晌，他蹲下身將單手探入泥潭之中，凝神心念催動靈力，只見濕濘泥水爭相攀上他手臂金紋鏤身，隨發出點點黃光，竟開始乾勻鬆軟，隨他緩緩畫圈攪動。

「卡利德尋常不在他人眼前施展，吾友可要看詳盡了。」見泥質有變，卡利德揚起左掌屏息化招，語氣卻是如評書先生念定場詩一般輕快。

只見他左掌心往那泥面一推、後朝天高抬。潭底猛地一輕，宛如只是一攤黃水、上層稠土則化作沙礫揚風，朝他高抬的掌心收攏。說時遲那時快，白綾也將小鳥拉出了泥潭，輕飄飄降在了泥路另一端。

「惜悅，無事？」待友人脫出泥潭，卡利德也輕快地躍過被他整出的黃土堆，順勢踏沙滑到了惜悅跟前。先用是掐了掐惜悅肩頭舒緩，又彎身替他攏了攏裙襬。抿嘴盯著上頭的泥漿良久，眉頭緊蹙。
「...唔，不過過水怕是拿不下來了。」

雖男人口上說的家鄉刑罰使人畏懼，可小鳥心道自己言而有信才不怕呢，昂首闊步一身坦蕩，誰知下一秒就踩進泥潭裡了，實在把那得意銳氣殺的無影蹤。

耳上聽著蛇妖安撫，今日不知第幾次慶幸自己不是獨自尋魚，不然這林子靈氣太盛簡直會吃人，要是平安出門卻回不了家可怎麼和良玉姐姐及少谷主交代。

瞧那污濁泥濘在男人動作間化為黃沙飛揚，澄金泥流轉瞬歸落為抔抔黃土，小鳥聽人囑咐眼都不敢眨，還來不及驚嘆便被拉離了坑，而後在旁輕巧落地。

「唔、惜悅沒事。」小鳥拍拍身上沙塵悶聲道，雖撿回一條小命可這裙子和鞋就沒那麼好運氣了，紅著眼匡沉思半晌，本漂亮出遊誰知會遭此難，雖感委屈亦不願在男人面前出糗，但對方連自己灰醜模樣都見過，或許並不介意⋯⋯

小鳥左思右想，不想因此擾了兩人遊玩興緻，乾脆將狼狽不堪的繡鞋和紅絨裙衫都脫去收入袖口乾坤，僅留著裡頭一件長至小腿半的月白紗裙，再取兩朵芙蓉花給自己點了雙堪走的粉白小鞋。

吸了吸鼻子，暫不去心疼那身裝扮，小鳥在友人面前輕快轉了一圈，淨白紗裙隨之飄飄，「你瞧，這樣還涼快的多，正好去戲水！」



見對方眉間未鬆，又故作嬌羞蹲身行禮，朝人擠眉弄眼道，「還未多謝公子相救，小女子無以回報，當以⋯⋯以小鳥羽毛相許？」說著便拿出一支剛才受驚嚇撲騰掉的灰褐色羽毛，明明色澤普通的很卻當花束相贈，想來就是逗人玩來著。

隨兩人相處數月，卡利德也約莫能知眼前小鳥愛美卻又怕失顏面的性子，難免介懷。

見那雙水潤的眼一紅，他心頭還暗暗卻了半分，才盤算著該如何哄人，就看著惜悅強打精神地收了尺頭，在他跟前轉了圈輕盈。白紗輕舞揭，襯的踏著芙蓉鞋的腳踝格外纖細。

「噯，讓卡利德細瞧來。」男人深邃五官軟和一笑，接過了夜鶯遞上的灰褐羽毛，用兩指輕掐，隨著旋腕的手勢環轉後朝上。

他衝惜悅眨了下眼，另一手拉肘做開弓狀，挺起胸膛。隨回身一轉，一腳掂起尖、一足踏地平放，又是展臂輕巧後跳，在林間最是高聳的老木前立步，纏著白綾翩翩翻起，足踏手擺俐落華美地轉了幾圈。

結實體態襯上古銅膚色，渾然是原始陽剛的野性，舉手投足卻將旋舞的媚色與靈動流轉在飛揚的緞與指間眼尾。腳下踏沙輕盈、抬手振臂有力，一段孤舞卻跳出了鼓點，剛柔並濟。
非同柳絮飛燕、剎似黃沙大雁。

「夕陽吹角最關情，客中無伴怕君行。」男人弓下背腰，仰身翻手生花朵朵，指間銜著的鳥羽隨掌心上下擺轉收入緞裡乾坤。他隨著腦中浮現的詞句吟道，才緩緩躬身作謝。

「這片羽毛，待卡利德一併燒入彩燈之中，必也能窯出專屬小鳥的漂亮成色。」
他方語畢，頭頂金兜上便被橡果敲了一響匡噹。

「瞧瞧，許是老樹心喜，也給了纏頭。」他嘻嘻笑地抬臉問道。「卡利德舞的可還行？」

早跳慣輕盈柔美的綠腰，今日見著才知剛勁旋舞之妙，蛇妖舞姿矯健肆意，可謂力美共濟，而那白緞若有魂魄，柔軟靈動瀟灑至極，蹬踏之間黃沙飛旋，人與緞黑白共融，甚是讓人耳目一新，為之嚮往。

惜悅在一旁隨踏點敲打一旁撿來的木枝做響板，直到男子謝幕問道如何，才又是叫喊又是鼓掌的製造歡聲雷動的場面，「嘩！真是太好看啦！惜悅好喜歡！小蛇兒最帥氣哩！」

「不怕無伴君遠行，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小鳥似是在接人半闕詞，歡欣鼓舞的繞著蛇妖轉圈，語氣浮誇可卻是真心實意的愉悅。

小鳥樂著轉了半晌才想到撿起掉落的橡果，抬眸望向古老大樹，「樹爺爺許是挺久沒看到人了，這會讓他大飽眼福，可真幸運⋯⋯想當初惜悅在林子歌唱也以為卡利德是個樹精呢！」

小鳥瞇著眸回憶，與男人嘻笑兩句突然撅起嘴嘆道，「可惜沒攜著樂器，不然場面定是更加熱鬧非凡！」

看那雙桃花目的主人喜上眉梢、拍掌叫好，他方隨之心穩。
「明月山水諧夙心，落花時節又逢君。」毒蛇偏了偏頭，思索著近意的詞兒，又牽起小鳥，盈著笑意也轉了幾圈才撒手。

順著惜悅的眼神，齊齊仰頭看望老樹。枝葉彷若在應聲，迎風拍出江水碧浪，簌簌蓊蓊。

「怪不得那時把惜悅驚的。原來是把蝰郎給當成聽曲的大靈木了。」他笑道。
猶記早些日子他總在樹上聽元氣未癒的夜鶯歌唱，一曲唱罷他便搖下枝頭片片彩花或金杏葉，喜看小鳥樂呵呵地多唱了幾折。

「是可惜了些...許在立夏可以討夫人借亭子那地擺宴席，要起個詩社樂社，說不住就准了呢？」卡利德揹著手，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話是當真還是自個兒也在掂量。

卡利德抬眼，轉過面來注視著友人。惜悅正噘著嘴，清秀眉目間嬌態橫生，一雙銀灰色的眼尤其靈動，如何看都是討人喜愛的風流模樣。

他歛眸，沉沉笑道：「只是...若叫卡利德去問聲，只還怕不被當是成天圖玩樂吃酒，使不得。」
言下之意也是相當明白了。

「是了，前頭便是卡利德所提的鳥巢。不知是何種猛禽，那巢築比尋常都大，能有個好幾來尺地。」他說道，輕蹬上了另幾棵交纏盤旋的奇異樹木，看上去就像是渾然天成的窄梯似。

「...嘩，上回可還沒有這蛋。惜悅來瞧，這鳥蛋快能有個銀盆大啦！」卡利德咧嘴一笑，往友人的方向伸手比劃，做出個讓惜悅速上前來的手勢。
「先前來時只當是巢穴建的壯觀些，待誕下的鳥蛋，或是尋常大小。這一瞧可指不定是甚麼珍奇異獸的幼崽也難說...」

「可不是嗎！那時惜悅還想著若這靈樹開了智，便能與奴一同歌舞⋯⋯」小鳥笑盈盈的朝人眨眼，「沒想過竟是個英俊瀟灑、能歌善舞的小蛇兒！」

雖無同樂木，卻得知音友，也算得償所願。惜悅聽蛇妖起了頭正要覆議道好，便聞人說使不得，立刻明白對方所意，嘻嘻笑的調皮，「惜悅這般乖巧可愛，當是得擔起這重責大任。」

本對同類棲地倍感親切，又見巢內有奇卵，小鳥顧不上翅膀灰醜，立即化纖手為羽，輕巧隨人飛上枝頭。

「哇！惜悅從沒見過這般同類幼子！」小鳥攀在巨巢邊緣朝內望去，果然有數顆比碗大的鳥蛋，腦內立刻描繪起雛鳥破卵而出嚶嚶乞食的可愛模樣，不禁嘆道，「不知鳥媽媽何處去了，還是惜悅抱一個寶寶回去養⋯⋯」

誰知小鳥話音未落，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啞啞雷響，一隻黑色巨鳥騰著陰森利爪朝兩人襲來，龐大雙翼一揮一展捲起陣陣颶風，枝頭也隨之劇烈搖晃似要應聲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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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無論是人是妖還是動物，生氣的母親總是很可怖的！！）

「當心！」小鳥下意識躲閃，卻怕巢裡鳥蛋隨兩人一起掉落，不知是該拔腿就跑還是先穩住樹頭，又見尖銳鳥爪撲向友人，沒多想便拉著人一起跌下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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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德先是聽惜悅小嘴抹蜜又調笑奉承，後聞人解意地應下了借韶宅藕花亭的茬事兒，才收起眼色。換回了尋常那一派輕鬆，輕笑著回：「那麼卡利德可是等著惜悅的好消息了。」

待他放下手不用須臾，就見薄衣小鳥振翅上枝，隨他攀在巢沿。
「齁～？小鳥看來，果真是奇異不是？」若是講到稀罕物什他倒來了興致。
才方要提用那蛋殼做雕燈、或是如何料理玩笑，耳際卻是惜悅先一步道想抱養一只，只得速速住了嘴。

卡利德還來不及對惜悅的感嘆回嘴調侃，也被眼前披著大風而來的偉岸展翅所震。小聲嘖了聲嘴，正欲將友人護在身後，卻先一步讓玉白素手抓著腕扯去，一黑一白兩身影雙雙跌下枝頭。

卡利德身子要比惜悅健碩，雖被小鳥扯墜，還是在半空搶過力來把人護在懷中。只離沙土三尺，方驅起氣勁沉沙緞在旋環下又拂飛了遠些。

母鳥護子的鳴聲仍如雷響亮，卡利德雖是放下了惜悅，惜悅卻還未鬆開手。他原不甚在意，以他能耐想來能護友人周全。只是偏生他等鵷黃長老多仰愛飛禽，若非靈智鳥犯了殺條．．．

「這兒有近路，往前奔過暗道就能到朔月湖畔！」卡利德環顧四週，抬手指向一道小徑，日陽漸暮，乍看幽森。但也因林木較來時道路矮密，倘若由此路行巨鳥必不得入。

「走！」也沒來得問惜悅意願、看惜悅緩過來沒。
回首撇了眼棄而不捨的碩大陰影，抬腳就著腕上的手往茂盛裡奔。

管不得方入密林小徑，二人便因滿地崎嶇的地勢藤蔓踉蹌幾回，此地本就因窄矮昏暗，腳下更是因水氣過剩而濕滑。

諒他再是一千年蛇妖，也終究不是生在水鄉山林裡的樹蟒。忽覺腕上的力道竟改了方向，將他往後拖拉時，好在伸出一手撐地，否則也險些狼狽跌趴。

「惜悅！」他猛覺不對，反手回身。見方才施力攀著自己手腕的友人，正被藤蔓捲住腳踝、拔地而起，兩縷尋常垂在胸前的烏絲正在半空凌亂，看上去無措可憐。「惜悅，能否脫身？」

...活像道中有物想纏住小鳥，意欲將人留在暗林之間做晚膳享用，只是方才被他出聲一喊，動作霎那停在原地。這讓本該同為獵食者的本能打心底不悅。

卡利德緊盯搖晃的粗藤條，從乾坤間抽出愛用彎刀，扶在腰間。小心翼翼的觀察可會再有事態，覓著出手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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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林子定會吃人！！

小鳥驚慌尖叫著被捆捲吊起，那藤蔓各個比胳膊還粗，越是掙扎綑綁的力道越是緊，簡直要磨破細皮嫩肉。惜悅腳踝吃痛反倒不敢動了，十指壓著裙擺，大氣不敢出、眼淚不敢掉，就怕又驚動到那藤蔓，自己便要提早去見閻羅。

掙扎也不是，不掙扎也不是，聞友人出聲詢問，看著想與藤蔓拼搏，小鳥才急急朝人搖頭就怕打起來兩人要交代在這，忽然腦中生了一計，可也不知能不能行，怯怯道，「卡利德等會不可笑話惜悅！」

語畢，點點靈光紛飛，惜悅倏地化為嬌小原型，不若巴掌大的夜鶯與人型相比頓時得空鑽出，藤蔓抓了空，似是惱怒，大地隨之震動低鳴，鬚藤如鞭子般四處奔騰亂舞。

「我們快走！」灰棕小鳥離了藤蔓控制立刻往男人頸邊鑽去，小爪子勾著友人領子不放，啾啾啾的叫喊。

他哪有心思來得及笑話，反在惜悅化回原形後淺淺頷首，認可友人機警，順勢壓低身型以應不時。

「然了！」卡利德應的，神色一凜。用未持刀的手輕輕護著臉側的小鳥兒，撒腿蹭蹭疾躍，翻過了幾鞭阻礙去路弓起的藤蔓。

屏氣發力，黃沙毒蛇旋刀、手起刀落，一劈、二砍、三刁、四轉，強硬在嘗試狂野生長阻住林隧出口的綠蔓惡道中愣是劈出一道路來。

「努！」最後一著。他凝面，少許驅動敗毒之功法，隨他刀勢推助，氣刃削去粗厚藤蔓數道。鋒利的刀曲身只離咫尺、尚未挺入藤壁，那惡草就似察覺刀鋒猶有氣味凶險，且敗興而返。

一蛇一鳥藉此空隙，從險地穿出。
卡利德持刀之手也染上不少黏糊之物，滿是濕土的草腥味。他才偏頭確認靠在髮絲一側的小鳥安好無恙，這才長吁。

兩人之前已是所尋的谷中朔月，時也夜色低垂，光自暗去。那潭月型湖水的彼端還沾著少許落陽餘暉，另半卻以點上星子，想來不時便能盛滿夜暮星河。

見那天地昏色，卡利德忽生一股惆悵懷念，只是逕自向前走了幾步，靜賞無聲。
良久，似想起了正事才又悶悶低笑，有些沒好氣的打趣問道：「惜悅，獻果的枇杷咱可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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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在蛇妖肩上一路顛簸，聽那刀風陣陣伴隨什麼斷裂的聲響，眼都不敢張開來瞧，簡直要暈車，直到對方行至湖畔半晌才緩了過來，悄悄自男人髮間探出頭，月型湖畔霎時映入眼簾，湖邊林影被夕陽鍍了圈金絲，彷彿相隔了人間仙境。

小鳥欣喜尋得秘境，抬頭要與人叨叨，便見對方籠上鬱鬱夜色的側顏，一時忘了要化回人型，悄悄用溫軟身軀去蹭人臉龐，一同靜賞那落日星辰，聽人低笑要找枇杷果才啁啾兩聲，輕巧躍下，落地已是婷婷人兒。

「惜悅可沒那麼貪吃！」趁餘暉未盡，小鳥對著湖面順了順一身凌亂紗裙，又將盤髮解下梳理如瀑青絲，才探往腰間錦布囊取稍早剩下的枇杷，誰知摸了半天也沒找著，一瞧才發現袋底破了個大洞，似是方才給藤蔓撓的。

「唔、」小鳥低鳴一聲，朝人無辜眨眼，「枇杷⋯被那壞樹藤搶走了。」

卡利德聞言，不禁啞然失笑。
四捨五入，來贈致湖中之主的禮還是沒了。

只是想來小鳥今兒奔波一天，不可謂多災多難...
盤著心中上下腹誹，男人蹙眉，抬眼去看烏絲披散的姣好人兒，誰正眨著眼討巧。眼眉柔美、朱唇水潤，清麗不可方物。換做其他誰也是斥不下嘴。

他又瞧了紗裙下那半截玉白的腿瞬息，憶起早前友人脫了紅絨衫罩那副委屈模樣，不好拿人多笑幾句。

便是這毒蛇再心冷，也同小鳥處的愉快。
卡利德現下尚不知此心也作惻隱，只當是份恩情。
心中長嘆口氣，手探白綾，翻出未入茶的半顆蘋果，起腳抬手就往湖心去扔。

不顧身後小鳥是否驚住眼、還是木住身。他回過面來，就是一臉波瀾不驚神色，彷若不覺得有半分不妥。

「原是守禮，才揀些枇杷來見靈魚噬光。哪裡能知林裡這促狹東西給先得去了。然果子既是給了也要不回的，這湖規矩再大，也該同林子裡那折煞小鳥的主說去。」卡利德道，聳聳肩「得了卡利德半顆蘋果，已是仁至義盡。」

「祂不來便不來罷，也攔不住卡利德用祂湖水洗這一手的黏糊。」講著他就把那還未鬆開的手，連著彎刀一併泡入冷涼湖水之中，大是恣意態勢。

小鳥愣著看蛇妖將那半顆蘋果投至湖心，動作行雲流水毫無遲疑，自然瀟灑的像是在玩打水漂，哪裡有半分祭拜湖主的慎重？

不過小鳥也不甚介懷禮數未全，甚至還有幾分蛇妖替自己討了公道的快意，瞧男人隨意姿態，也跟著率性而為，提起裙擺在對方邊上坐下，一雙玉足泡在水裡晃悠著，點頭笑道，「就是！這林子包著湖，那果子也全當是祭湖了，給祂留半顆蘋果也是多的呢！」

此躺旅程，可謂驚心動魄，趣味橫生，還有歌有舞有知音，至於是否尋得湖主，本就不是最重要的。

殘霞盡落，星繁河正白，夜色涼如水，四周除了蟲鳴再無塵囂，惜悅垂眸凝視被漣漪撥散的滿湖星子及男人倒影，眼底滿是盈盈笑意，輕輕哼道，「今宵絕勝有人共，臥看星河盡意明。」

「雖沒見得靈魚，可稍早說的願望，惜悅現在倒是想到了一個。」小鳥眉眼乖巧地朝人招了招手邀對方在自己身邊坐下，輕柔語氣幾分玩笑幾分認真，「惜悅望自己呢，有朝能變的足夠勇敢，不畏過往，也不再驚懼去尋自己所愛。」

「瞧這願望湖主也不能替惜悅完成，所以不出來也罷，免的擾我們看星星！」語畢小鳥用額頭輕輕碰了男人肩膀一下，沒認真半晌便又是那副俏皮笑靨。

天有銀柳絮、地有朔月鏡，夜幕星河恰似黑綢點金塵。紅塵凡子仰首數星點，漫天爍爍回望千載年。
男人悶哼了聲，像極饜足輕吐。彷彿對惜悅低吟的詞句意境，與眼前環湖的天與水有十分真切而生樂，也復調笑：「鶯囀上林，魚遊春水，不是花紅是玉紅。」

卡利德回過臉便見惜悅招手，便也垂目傾身，順意坐到了人身側、聽了那份真摯也柔情的期許。

他不甚明白惜悅話中之意、或應說，他能解友人所道事理，來由卻如一輪朦朧月，像極...像極在他眼底永遠蹣跚學步的人類。
是了，眼前浸染人心的小鳥所許願望，像極他所喜愛、所笑看的人類，是可愛亦可嘆、是易碎也難斷，是狂歌頌、是浮生夢。是矛盾費書、難非難易非易的美麗模樣。

「...動人情懷的願望。」他沉聲讚許道，自己也難察覺地比尋常都柔和少許。「得靠惜悅去成才有價值。」

「若噬光真有靈驗，卡利德那半顆蘋果的願望就送給惜悅。黃鵷天在上，承荷聖慈，祝吾友念竟成。」也不知男人話裡是真情還是玩笑，竟拿那半顆蘋果來作價。

也沒待那張小嘴發作，他只是逕自笑了兩聲。先是用屈起的食指點了下自己的額頭，又伸拇指，輕輕按在惜悅眉間。興許只是擺弄著甚麼儀式動作簡化後的意象。

「是了，這麼看來神通最大的還數韶夫人。一句話差遣了卡利德跋山涉水、還送了小鳥一個春遊賞星斗的伴呢。」他朗笑道，假模假樣的朝著一旁作出拱手作揖的姿勢，活像是在恭稱聖上。

卡利德笑罷，收緩張狂歡意。反倒是挑起眉，輕巧湊到精緻面容咫尺之前，認真地又細瞧了惜悅一陣。對看幾息，才勾起嘴角、面露複雜神色。

「唉...惜悅果真是有趣之人，若與卡利德深交未免...」角蝰回正過身，只喃喃道，細碎的難以聽清。

卡利德又把目光放回了星空上，即便是與他往昔在大漠裡見道的方座不同樣，無了相伴百年的相知故友、也別了那年緣深識淺的渾象道人，卻是難得幾分暖意。
此行他沒在朔月湖裡尋著靈魚，但浸在傾倒湖面的星圖、伴在身側的友人，卻都比傳說入勝。

眉間撫觸輕柔，卻擾了心湖漾起波，夜鶯眨眼一瞬溫度便離了額頭，男人說著祝福緩緩，眸底的誠摯暖意惹人臉熱，可他卻移不開眼，一雙星色湖光看盡男人笑語及認真凝望。

惜悅幾百年來早過慣與人輕鬆調笑的日子，也習慣他人隨性處之，幾分認真幾分上心，心底明白可誰都不去道清，如此台上台下度一生，多情亦作無情唱，只願真心不負亦不被負。

誰知自己輕巧接近的蝰郎似非往常嘻笑過客，明明披著張自在風流的皮囊，卻又偏偏待他幾分真切。

總覺心裡不踏實，又莫名安心，簡直莫名其妙。

見男人轉了目光不知說了什麼，小鳥亦緩緩移了視線，拍了拍心口鼓噪，朝那一片星湖輕嘆幾聲夜色美好應把酒高歌云云，小腳在湖裡沐著水晶石似的瑩瑩光芒畫圈，清涼水氣散了暑熱，一天的疲憊開始惹人發睏。

夜鶯打了個呵欠，悄悄把腦袋瓜兒依在蛇妖肩頭，細細唱著桃花扇，一面竊思等等回程不知蝰郎能否任他藏在頸邊，一路溫暖安穩。

小悅兒美如畫！！！！簡直是遊戲CG的感覺，什麼什麼谷中夥伴們已經是要文字遊戲化了嗎？？！！？

哎唷，先不說沿路來可可愛愛的惜悅，森林骰子也太不善待我們小鳥了吧
然後重看一次我才發現很酷的巧合...！入林前是惜悅玩笑要分蛇蛇半個願望，結果收尾時反而是蛇蛇把半個（蘋果）的願望給了小鳥！！這是什麼頭尾呼應的巧合嗎？我不認為！！（好了喔

TurquoiseGold: 蛤你打字太快了八！！！我才是被美麗媽咪和跳舞蛇蛇迷暈倒！！他們彷彿看著我我好幸福！！ 搭配美麗文字瞬間生動超有畫面好愛 真的是一路驚險刺激多災多難的尋魚之旅 感謝蛇蛇最佳盾坦輸出和媽咪在遠方指導！！兩個真的是一路鬥嘴嘻笑玩的超級快樂
對ㄟ你一說我才發現！這骰子根本有靈性冥冥之中！！ 這樣看下來其實蛇蛇才是那個湖中靈蛇吧！！！！專門幫小鳥實現願望！！！

我剛剛看到惜悅插圖出現的時候還先停下來看了好幾眼才繼續搬（爆笑 寶包鳥真的豪豪看！！！白紗下身姿若隱若現也是超級美膩....

途中好幾次為小鳥的骰子感覺災厄 真的耶...原來他就是辣個傳說中許願的藥毒靈蛇！被發現了！！

TurquoiseGold:
一路顛簸還是要做美麗小仙子！！！
剛開始我還想說這骰子都不讓我們遇到事情結果根本烏鴉嘴！！ 蛇蛇是最溫柔ㄉ靈藥毒蛇！！！！
而且這次把兩人相識都交代了還順便約了媽咪的涼亭超極充實好誇張

真的是這樣 想說沒有精靈也沒有小動物...原來是後面有苦行之路啊...（苦行
傳說中的效率交流！！可以承先啟後不謂之不充實！如此來其他故事就算只是小小提及也能串在一起的感覺超棒的！
看來改回就是來畫寫媽咪涼亭的音樂會了嘻嘻...我來想辦法踏青活動時也側面提一下

好好看發瘋你們是什麼絕美交流之神！！！！！ 看完你們的美妙文字我只想粗俗大喊小鳥靈動嬌美、蛇蛇帥氣可靠⋯兩人相處真的是處處有火花好精彩！！（起立大聲鼓掌
&還有絕美配圖看的好滿足⋯蛇蛇再次解鎖小鳥真身，而小鳥也探知到蛇蛇過去大漠信仰，有種兩人一步步揭開朦朧面紗之感

TurquoiseGold: 對豪好笑是森林強迫製造的吊橋效應 （沒有）
真的是超級效率⋯⋯小事件成為回憶放在心上也很自然的串連，有些小事件有餘裕的話也可以用塗鴉的方式補充就很夠了！ 好ㄟ！！！踏青活動！！！之後還有旺財登場感覺超級熱鬧！！

littledust94: 真的很誇張蛇中的文字超極美麗有意境我在後面跟著撲騰！！！ 真的是趁機讓角色更加活靈活現超開心⋯⋯好險兩人很有話聊不然前面沒有小精靈又不管腳印
迷有錯⋯兩人又更了解對方一點癲ㄌ

littledust94: 怎麼想都是因為美麗惜悅最好聊最能聊！
他們沿路話題總是少不了真的好棒，只有想打更多字、沒有卡手不好接這種事
雖然有些前提有先大概預設起來，但是開展起來超級流暢真的好神奇，我願將一切機靈順遂稱作小鳥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