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FEX II。凌雲、珩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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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色的病房中,灰褐色的雙眸緩緩睜開。

除了消毒水的氣味還是消毒水的氣味,睡夢中的那股淡淡花香,杳然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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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燈光已為了感知屏障崩壞的哨兵調暗,凌雲還是覺得刺眼。

胸腔和腰腹的劇痛令他放棄了想起身的念頭——連對疼痛的感受都比以前銳利上數倍。

隨著點滴注入手臂的合成嚮導素勉強維持著他的穩定,雖然那時拂進精神域中的清風和花瓣替他重新建立了最基本的屏障,但這對五感比一般哨兵還要敏銳的凌雲來說,顯然還不足夠⋯⋯

現在的他,簡直像剛覺醒那般,對一切外界的信息都必須重新適應。

「哼,你總算醒了。」

房內還有一個人,在睜眼之前凌雲就知道了。

出聲的人語氣平淡,但即使沒有嚮導那種敏銳的情緒感知能力,凌雲也感覺得到。

發現他醒轉之際倏地加快的心跳,自緊咬的牙關之間擠出的字句,握緊的拳頭關節骨骼摩擦的輕響,以及句末那極力放輕了力道的深呼吸——全都逃不過他的聽力,敲打著他的耳膜,再再都透露著對方壓抑著的怒意。

吃力地動了動身子,他總算看得見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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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薩克。」

眼前的褐髮青年靠著窗臺雙手抱胸,面色稱不上太善的瞪著他,但是看到一身繃帶藥布的隊友尚稱安好,凌雲還是欣慰地鬆了口氣。

「乖乖躺好。就算你皮糙肉厚,這種傷要是裂開了還是不好玩的。」雖然你真正需要休養的估計也不是身上的傷了。雷薩克哼了口氣,沒將後半段的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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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他還好嗎?」

狂化的哨兵對事發當下的記憶零碎又模糊,而隊友針對自己的怒氣令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試著回想,換來的卻是錐子一般鑽刺著腦際的隱隱疼痛。最後他放棄思考,開口發問。

「睡了五天,比你早兩天醒,沒有生命危險。」就在凌雲鬆了口氣的時候,他咬著牙補上:「但是他的左邊視力和聽力都嚴重受損,詳細數據得等完全康復之後才能知道。」

原本還開口要說什麼的人,登時噤了聲。

果然⋯⋯那時試圖叫醒自己的人,是他。
啊啊,不然還會是誰呢。

凌雲痛苦地閉上了眼,腦門的鈍痛讓他皺起了眉。

「我說,你⋯!既然一個素未謀面的嚮導都能把你拉回來,那一開始就接受歐文不就好了!?他⋯⋯」

看著對方的反應,雷薩克終究氣到忍不住。不自覺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都尖銳得要刺穿凌雲的耳膜。

「好了好了⋯⋯」

驀地被握住了手腕他才沒有上前去揪起傷兵的衣領,回頭對上來人安撫制止的目光,他忿忿地握緊了拳,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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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冷靜一下。⋯⋯凌雲,躺好。」

進了門的男人左眼被醫療用眼罩遮著,寬厚的肩上蹲著雷薩克的蛾。他輕聲喝阻了又想起身的傢伙,同時揉了揉那隻毛躁哨兵耳際的頭髮,嚮導身上的氣味讓人緊繃的情緒頓時舒緩了許多。

「歐文⋯⋯」感受到頭疼漸漸退去,凌雲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道歉,道什麼歉?也太不切實際了。

「好了,你不用太在意。」灰白色髮的嚮導笑了笑,「戰鬥中的條件跟醫療所裡不能比,我情急之下使用的手法可能也不是那麼適合。畢竟你⋯⋯狀況特殊,不能怪你。」

「他媽個死腦筋根本是讓克雷奧寵壞了!早些也讓你梳理過的話就不會⋯⋯」

「雷薩克。」

青年住了口。

那個名字一落,原本就低迷的氣氛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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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的臉上血色全失,雷薩克低頭咬住了下唇,歐文面色凝重地別開了視線,但他沒有漏掉來自凌雲那躁動混亂起來的情緒震子。

沈默數秒,他輕嘆了口氣。

「薩,你先去隔壁等著吧。」

接收到嚮導的目光,雷薩克臭著臉準備離開房間。離去前看到自己的天蛾居然還從歐文肩頭飛向那個混帳傢伙,他隱隱咒罵了一聲,用力開門而去。

「不用管他,你懂的。」聽到門外傳來踹翻椅子的聲響,歐文苦笑著將視線落在臉色很難看的凌雲身上,「還有你的床單不是鹹菜乾,別再捏了。」

他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有些無奈地笑道:「這次,願意讓我幫幫你嗎?加強一下屏障就好,會比較舒服。」


「⋯⋯那就麻煩你了。」

凌雲皺著眉頓了許久,最後不太情願地應了,換來年長嚮導嘉許的微笑。

病房內漸漸陷入完全的寂靜,是歐文將隔絕外界的障壁建了起來。

眨眼之間,凌雲已置身於一片針葉林中,金色的陽光自高聳的樹頂之間灑落。


『歡迎光臨寒舍。就當出門散心,隨意走走吧。』


腦際響起了溫和帶笑的聲音,這是嚮導的精神域。

歐文意識到自己的精神體和那個人的性質太過相似,可能是導致上次碰撞如此劇烈的原因。

這回他便改變了策略,將人邀請回自己的地盤,而那隻橘色眼睛的大鵰鴞則隱身在高高的枝頭上,沒有露臉。

凌雲神色恍然地站立在林間。
與自己的山林有些許共通點的樹林讓他有點親切感,但是又有著根本的不同——

這裡的氛圍祥和平靜,是他從來未曾感受過的。

腳下踩著地毯般厚厚軟軟的青苔,耳邊聽著附近溪流的涓涓水聲。
松木的香味讓他心曠神怡,整個人都輕盈了起來。

陽光像金粉一樣灑在身上,暖暖的。

他不禁想,他究竟多久沒有好好看過、感受過自己的精神域了呢。

不,這麼說,好像,其實,從來沒有啊⋯⋯。


意識到這個事實,他淺淺地皺了皺眉,又暗自覺得有點好笑。

深吸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凌雲第一次地將自己稍微放鬆下來。




『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片刻之後,嚮導的聲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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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之時,病房中一切如故。

「感覺如何?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歐文微笑。

「嗯。謝謝。」

凌雲確實覺得輕鬆了許多。

後腦的鈍痛消失,那些在他腦海紊亂起伏叫囂著的訊息聲響對他的影響也更小了些。雖然還是不太習慣,但是似乎是可以自己調整適應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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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過,那傢伙真不是個擅長梳理的嚮導呢,這些年辛苦你了。」

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哨兵的黑色短髮,歐文忍不住挖苦逝去的老友。

為了確認對方狀態而走了一遭凌雲的精神域,那一團糟的山林還歷歷在目——狂化造成的損傷不說,但是那條通往山頂的路⋯⋯到底是什麼樣的混帳嚮導才會把他的哨兵帶成這樣的?

凌雲苦笑了一下,他無可否認。

「你的梳理,讓人很舒服。」夢中那位的也是。

他不知道原來梳理可以是這麼舒服的一件事。
沒見識過其他的,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好。

「但是會變成這樣,主要原因還是我自己吧。」他自嘲。

歐文沒有回答,只是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只能說將你從狂化狀態拉回來的那位嚮導真的厲害了,不容易哪。而且他的屏障立得很好,我只就一些比較個人的細節做了些補強。剩下的,一時半刻處理不了,得慢慢來。」

言下之意,凌雲是個需要長期追蹤的精神重傷患。

『當然,要好好處理那些東西,還是要再次設個屏障直接把它們壓下去,也是你的決定了。』

到了嘴邊的話,歐文終究決定別說。
這個時間點,實在太落井下石。

「噢,對了。」終於想起特地要雷薩克在人醒轉之時叫他過來的目的,歐文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嘿嘿笑了兩聲。「都忘記,過來你這是有別的事情要說呢。」

「這個醫療站過幾天要撤了,他們說會將你轉到市內的醫院。看你的傷勢一時半刻也做不了什麼大動作,而且現在團裡估計也是一片混亂⋯⋯你不如就當作放假,先好好養傷吧。若醫院有嚮導能照應你當然最好,若沒有的話,就等我過陣子去看你。」

「是。⋯⋯那,你?」

「嗯,我明天出院。」歐文回應了哨兵疑問的目光,接著說:「現在克雷奧⋯⋯不在了,群鴉無首,我得回去幫忙掌個局,不然卡維爾快要瘋了。」而且他是團裡僅存的唯一一個嚮導,得有人去給隊裡那幾個哨兵順順毛才行。

「可是⋯⋯」

聽到克雷奧的名字凌雲的腦門又抽了一下,不過沒什麼大礙,梳理過後的他真的穩定許多。

「不用擔心我的傷,是雷薩克小題大作了,就愛瞎操心。你別聽他的。」歐文微笑,接道:「就算真的失去左半邊視覺和聽覺,精神體和觸手也是可以取代它們的⋯⋯只是會需要點時間練習適應。」

他說得四兩撥千金,凌雲不太知道這是否只是為了安慰自己,卻也無從反駁,只能點點頭表示接受。

「好啦,不多說。你一定也累了,早點休息。」

歐文起身,寬厚的手掌按住了凌雲的肩膀。

他似乎還有什麼想說,最後卻只是笑了笑,要他好好睡。交代了明天出院之前會再來看望,貼心地關了燈,並在步出房間的時候順便把靠在病房門外的雷薩克給撈走。

偌大的病房瞬間靜了下來,只剩下點滴輸液滴入計量套管的水滴聲。

⋯⋯滴。

⋯⋯滴。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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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但是持續規律的聲響,對哨兵來說頗有穩定心神的功用。

凌雲盯著天花板,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明確地意識到,那個人真的不在了。

二十年,一共整整二十個年頭。

自相遇以來,他被那道堅固的感知屏障精準地調整得好好的,如今啪地一聲,什麼都沒了。
他一直追逐著的那個人,說走就走,瀟灑得連一絲惋惜和念想都不帶上。

那個身影在消逝之前,依舊笑得如此恣意張狂。
一如那雙眸中震懾人心,卻又令人觸之不及的耀眼天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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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想了起無數在他、在他們手中 ,在「她」手中逝去的生命

從指縫之間流逝的,抓都抓不住,數都數不清。

他的那條山道,是無數屍骨堆出來的。
那是他最不想讓人看見的,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害怕正視。

『克雷奧,我不想殺人⋯⋯』

曾經,少年時的他,唯一一次說出口的徬徨迷惘。

『哈!小傻子。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殺人就是被殺。不夠強悍,就是等死啊。』

說著這話的時候,那雙藍眸中閃耀著金橘色的光,像是天頂的烈日一樣耀眼,像是全天下沒有人能耐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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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便再也不顧腳下破碎屍骸鋪成的泥濘,在那條血色的路上不斷往上,不斷往上

一直以來的戰鬥是了為了活下去

不,一直以來的戰鬥,都只是為了

『————小子,活下去。』

那對染血的唇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她還是帶著戲謔狂妄的笑容,被煙草浸染得沙啞的嗓音猶如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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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雙手按著臉,拇指揉著太陽穴。

直到最後,他還是觸碰不著那隻翱翔在天際的鷹。

他像是全身力氣被抽乾一般,像是膝蓋窩被人劃了一刀,無止盡地淌著血,踉蹌著卻不能停下腳步。

他覺得累了,無比的疲憊。


活下去。

她要他活下去。


「⋯⋯但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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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的規律滴水聲緩解了腦門的不適,他的眉頭依舊緊鎖,漸漸闔上了雙眼。

被月色染成銀灰色的病房中,只剩下

⋯⋯滴。

⋯⋯滴。

⋯⋯滴。

⋯⋯


總算把這篇擠出來了,希望能看得懂些什麼,我頭已禿

最早寫完的其實是最後一段,結果前面結了一大串葡萄還冒出兩個NPC我也是...

嗯,歐文是個暖大叔,雷薩克是個傲嬌,克雷奧.......雖然不知道目前能不能看出蛛絲馬跡,但是她是個辣阿姨。
凌雲則是隻被主人丟棄的狗狗(干雖然他的精神體不是犬科,但是我真的覺得年輕時的他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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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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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不用廢話佔版面了,留言已開~請愛用F5!w
好好看
凌雲TT克雷奧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呢...
之後還會寫到更多和克雷奧的回憶嗎?被留下來的人真的很痛苦
EFEX II。凌雲、珩瀞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gringoireqaz: 謝喜歡
克雷奧對凌雲來說大概只能用一百言難盡來形容

回憶應該會有!跟瀞瀞的後續裡會有出現的機會,另外雖然我還沒想好詳細要怎麼呈現但是我滿想弄出一點以前渡鴉叱吒風雲的英姿的......凌雲跟克雷奧的相遇應該也會有一篇(干想畫/寫的東西太多
whoway: 一個一個寫總會寫完的!不過很懂坑越填越多的感覺haha我會在前排坐著守候的
「盤羊?」
1 years ago
生存奮戰的意義和支撐,突然間啪的就沒了……
忘了在哪看到過,「活下去」作為遺言,乍看很浪漫,但對當事人殘酷的像詛咒,被留下那方真的會很痛苦
不過後續會慢慢好起來的對吧
戰場真的很殘酷
而且看到平時依賴的前輩消失………
gringoireqaz: 我會加油的! 看起來是註定會掛在岩壁上了(?),我希望我不要結企之後就動力全失.....😭
NforProject: moonfake: 真的,那個人對凌雲來說根本是類似信仰的存在了,而且他從小的認知就是活下去=戰鬥(=殺人),可是他本性其實是相反的但是那個自己被自己捨棄了
EFEX II。凌雲、珩瀞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NforProject: 啊啊啊那個說法我也有看過!真的是種詛咒😭.....(疼
會!會好起來的!其實我是帶他來EE療傷復健的結果光交代過去就交代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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