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醫好傷心的人,裹好他們的傷處。


──06.April 12

https://i.imgur.com/kpBJeAV.png
Responses disabled for others than plurk poster
latest #24
5:10 a.m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不太能夠確定自己有沒有睡著。

彷彿意識虛浮在某個敞亮的黑暗中飄浮失重。


這令他疲憊萬分。

有多久沒有如此了?


也許是六個月?或是七個月?


他從溫暖的床鋪中緩緩坐起,沒有電力沒有暖氣,被被褥摀熱的身體一下子就接受了冷空氣的襲擊,令他不由哆嗦了一下,伸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胳膊,屈起了膝蓋,蜷縮著,他的右側仍然傳來陣陣痛意,無法忽略。

但他可以忍耐,他可以接受這份痛楚的存在,畢竟那是自己親手造成的,儘管這份自殘依舊不可取,但足以讓自己不去傷害他人,這樣的分量他可以承受,就算引得自己頭疼。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但或許頭疼也不是傷口造成的,而是盤旋在學校上空震耳欲聾的噪音,還有分不清日夜的燈光,紅光、綠光變換,照亮了所有的陰暗,也躁動了一切。


他討厭紅光。


此時此刻透過白色的窗簾將他的房間染紅,儘管因為拉上了窗簾而有些減緩,但是那仍然是紅色的,他的肌膚,他的髮,他的被窩,凡舉一切淺色都被染上了暈紅。

像是傳達不安異質的午後陽光,將所見一切都染成了紅色,就像是四處蔓延的血色,他總是在深夢裡深陷於血沼,不只是這一周來所見的血腥,而是更加久之前的血腥。

人類的軀體中能夠容納多少血液呢?

人類體內的血液佔有十三分之一,而當這十三分之一的血液盡數流盡後那人還可以稱之為人嗎?只是一具皮囊,而流盡的血液可以染紅一切,不只外在,就連內裡也會被血液浸泡,只是紅色。
立即下載

透過昨日自製的軟木塞耳塞,今日他所能夠聽見的聲音比起先前只用棉花和布料小的多了,嗡嗡嗡的像是被關在罐子裡的蜜蜂,但那依然不是全然的的寂靜。

他伸手將塞在耳洞裡的軟木塞更往裡頭推去,擠壓著軟骨而悶疼,但右耳感受不倒疼痛,被切去的耳垂傷口將所有的疼痛感奪去,他只能感覺到一陣擠壓感,或許是動作起了成效,也或許只是心理作用,但此時此刻的他確實感覺到世界寧靜了。

就算現在被紅光所照,但他沒能聽見那誰正佔在血泊的另一邊對著自己說話,不知延伸到何處的繩索套在了他青紫的脖子。



啊,他現在應該跑的。

紅燈之下,受到傷害的將會是靜止的人。


他應該要邁開腳步跑的,否則便會被噩夢追上。

但他只是閉上眼,如孩提時光,靜靜地抱著枕頭蜷縮在床上。


儘管現在包圍他身旁的是這幾日不斷、不斷外出去累積下來的物資,而不是那孩子們都壓抑著哭泣的集體宿舍,他的床鋪也足夠溫暖,蓬鬆的枕頭未曾塌陷,他的床頭也非鐵製的床桿,而是溫暖色彩的木板。

他能夠感受到他蜷縮在一起的是屬於自己的小小空間(儘管他們被紅光染紅),冷汗在冷空氣之下逐漸冰涼,吸收了汗水的衣料濕濕涼涼的,悄然無聲的帶走他的體溫。

這很好,它們正逐漸帶走他噩夢的熱度,讓發熱的腦子更加冷靜而且平靜,儘管他在希臘溫暖的海島上度過了大半歲月,但或許他永遠不能否認他的出生地,以及自己就是個生於寒冷之中的加拿大人。

這樣的冷意讓自己顫抖也讓人平靜。

儘管心窩似乎總是隱隱約約的顫動著,彷彿心悸的讓人心慌。

自從黑夜消失之後,他便難以入眠,頭兩天是被疼痛所干擾,一抽一抽的疼痛彷彿無時無刻從失去的右耳垂處蔓延,止痛藥並未為帶來多大的效果,頭一天他發了燒,但在吃下退燒藥後沒有多久便退了燒,這是一個好現象。

也因此他在九號的時候並未離開安全區,而是在疼痛與紅綠光線之中準備些內務工作,比方說因為失去了電力讓他失去了烤箱與電磁爐,他不得不採用原始的方式生火,用在廚房外拔來的磚做墊底。

將沙拉油桶打洞作為爐灶,另外他也拆了一把木椅,將它們削砍成細木頭做為柴火,為此才好不容易升起了火焰,讓他能夠進行烹調與煮水。

這些工作讓他能夠暫時忘記傷口的疼痛,也可以忘記迫於無奈而自殘的舉動,每當感受到疼痛他總是需要在心中懺悔。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原本他會擔心傷口的痊癒,但是有了巴瑞特的協助令他的傷口好過許多,在九號的夜晚,他使用了最後剩餘的乳酪製作了帶有胡椒風味的乳酪煎餅,佐以數顆鮮採的藍莓,送到了他對面的鄰居手中。

他還記得他在巴瑞特藍綠色的眼中讀到了驚訝的情緒,他可以理解對方的驚訝,畢竟不過才不到一天未見,自己便失去了右耳耳垂,但在驚訝之餘,他從巴瑞特的手中拿到了一管抗生素藥膏,這令他感激,巴瑞特的好意令自己免去了細菌感染的擔憂。

同時,透過了私人聊天室他也收穫了對方的關慰,也被他提醒了在右耳有傷勢的情況之下,還用耳機罩子悶著傷口將會對傷勢的復原有不利的影響──自己為他的好意而露出了笑容。

在與巴瑞特道別之後他將下一份的餐食送到了雨果的手中,在看到與自己同樣包覆著右耳的他,歐里得說他是有些歉疚。

雖然不知道對方原本的打算,但或許在當下他是有受到了自己的影響,才會在收到了賓果指令後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失去了他的耳垂,他關心著雨果的傷勢,而他們也在稍晚的時候為彼此的耳傷,相互的治療與上藥,重新包紮那血淋淋的傷口。

由於噪音的侵擾,他們總是未有過多的交談,不管是巴瑞特或是雨果,在這些天裡他們總是維持著最低程度的見面與交流,儘管只是送些餐食或是熱水與上藥,但不得不說有其他人能夠互動的感覺比起只有自己一個人要好太多了。

儘管每當他要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了傑西的房門時他總會感到心痛與悲傷,他也不只想過假如傑西還活著的話,他們彼此四個人會是何種的相處。

他在九號過後便讓自己投入了更加繁忙的生活,有了兩位新鄰居,也讓他更加投入於尋找物資與備品。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熟知了紅綠燈的規則之後,他也開始往外拓展搜索的範圍,在紅綠燈的安全規則之下,他能夠安全的到達更遠的地方,他的步行範圍包括了神學院與行政樓,但他並未深入的探詢,只在周邊簡單的察看,他也看見了被血水染紅的湖水。

或許是因為他並未深入建築,所以一路上並未碰到其他人吧?他內心渴望尋找的物品他認為會在外面,只是他尚未找到,為什麼要找到一支鏟子會是如此困難的事呢?



捲縮在床上的他,伸手輕輕摀住了面龐。


他自然的也去察看了被他拋出窗外的傑西,那狀況糟糕透了,白色的床單早已被屍水所汙染,經歷了一個禮拜多的腐敗散發出強烈的惡臭,這讓他不得不去尋找一條地毯重新將傑西包裹起來,讓他不至於如此糟糕。

他想將傑西好好地埋葬,為他豎立起十字的墓碑,這是那孩子應得的。

他不希望他的噩夢裡在多佇立第二個人,在他血色的噩夢裡佇立著他與傑西兩個人,在轟鳴聲他將自己的臉更深的埋入了雙膝之間,抓住自己淡色髮絲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施加更多的力道,幾乎要將那髮絲扯下。



儘管他深知夢中的身影是自己罪惡感的化型。

他也深知那份罪惡感是不該屬於自己的錯誤,卻無法控制。


他放鬆了被無情對待的髮根,仰起了頭,深深的吐息,在過快的心律中試圖找回平靜,而陡然切換的燈色令他驚顫了一下,摀著心窩大口大口的喘息。

綠燈?

綠燈時他該怎麼行動?


綠燈時他必須停下。
8:24 a.m



他醫好傷心的人,裹好他們的傷處。


──詩 篇 147:3


他坐在床畔,輕聲地說著詩篇的句子,指尖在胸口與額前畫下了十字,執起了白色的十字親吻,「阿門。」白色的十字架重新回到了他的頸項,安然的落在胸前,是輕盈但負有重量的安定。

他伸手梳理好了凌亂的髮絲,將它們一絲不苟的服貼著整齊,黑色的衣袍裹身,筆挺著他的在上帝前的誓言,他在鏡中看著自己,輕輕整理好白色的羅馬領。

他將帶有鏡子的衣櫃門關上,綠光依舊,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次的綠光時間會維持多久,紅燈綠燈的變換是沒有規則的,有時長有時短,時刻都要警惕著燈號的變換。

今天他依舊要嘗試著尋找鏟子,當然了,在外出之前他依舊需要做些準備,昨天他嘗試烤了胡椒味的薄餅,今天也許他可以用些咖哩粉來做些咖哩味的薄餅,他最充裕的材料是麵粉和各式調味料。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他走向了他存放食材的角落,這時放在玻璃矮桌上的一瓶飲料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伸手輕輕將之拾起。

https://i.imgur.com/kpBJeAV.png

那是一瓶運動飲料,這是他在昨天回來宿舍路過停車場的時候得到的,那是一名名叫威廉的孩子送他的,當時他們交換了聯絡人,或許他今天在多做一些咖哩烤餅,將它們藏在販賣機裡,讓那個孩子有時間的時候前去拿取。

雖然他腕錶是枷鎖,但至少讓他們擁有遠距的即時聯繫方式,像是嘲弄者的施捨,那令人感到可悲卻又不得不仰仗於此。

他的指尖輕輕地撫摸著瓶蓋,他知道自己不該打開它,畢竟罐裝的運動飲料是可以保存一段時間的,他還不到時候打開。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糟糕的事很多,但至少在這糟糕之中還是有些好事的。

至少他在昨天碰到了威廉,有著一頭張揚紅髮,金色眼睛的孩子,像一隻貓的孩子,雖然那似乎有些失禮,但威廉總是讓他想起海島上的一隻虎斑橘紋的貓,那隻貓也有雙金色的眼睛,總是喜歡窩在海港,被漁夫們餵的胖嘟嘟的。

他輕輕地笑了。

威廉不胖,看著倒是精實的,他輕輕將那瓶運動飲料放在了電視矮櫃上,與他的那些食物備品整齊的放在一起──那麼,就為了今天的外出趕緊動工吧,他挽起了袖子。

準備生火、揉製麵糰,準備今日外出與要送給鄰居們的烤餅。

或許他今天在煮一些熱水,泡一些咖啡帶出去,這些天他想他已經習慣咖啡了,喝一點對於連日不得安眠的人有提振精神的作用。

咖啡因多少緩解了他的頭痛不適。

人在外總是需要打起精神。
5:05 p.m

在回到宿舍時,他仍舊感到些許的迷惑。

關於他不久之前在穿越了神學院的戶外迴廊時碰見的謎題,就嚴格來說他是被那高大的年輕人所拯救的,但古怪的是,當紅燈切換成綠燈之際,活著的人們本該停止。

但那年輕人卻提著消防斧繼續往前行,而那在不遠處的兩三活死人卻沒有去追逐他,對他視若無物,而他也對紅綠燈的規矩視若無物的離去,而受困於綠燈的他,只能在原處保持靜止不動,帶著滿滿的疑惑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但所幸的是,他並未受困罰站在原處帶酒,燈號很快的就變成了紅色,而他為了生存,只能夠加大步伐往宿舍的方向跑去──他不知道那名年輕人的存在是好是壞。


假如他是來自惡意的那一方,又為何要出手拯救自己呢?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帶著疑問,他終究是回到了五樓,回到了他的安全區,這一次的出門儘管他沒有找到鏟子,但他卻找到了很不錯的儲存食物,他找到了三罐的玉米罐頭,一罐咖啡,甚至於還有半包香菸(當然,他是不抽菸的,但沒準會有什麼用途,因此他也一併帶走了)。

他站在巴瑞特的房門前,他得到了三罐的玉米罐頭,那足以平等的讓他們三人各擁有一罐,在屋內的人獲得了訊息之後,他從帆布袋裡取出了巴瑞特的那一份,而那半包的香菸也隨之落下。

他能夠看見巴瑞特的視線專注在香菸上,顯然的那比起玉米罐頭似乎更加吸引他的注意,歐里拾起了那半包香菸,一併地給了巴瑞特,他撿走香菸只是作為不知何時會用上的備品,但是顯然的那對巴瑞特而言並非可有可無的備品。

雖然吸菸不好,但他知道有時候香菸對某些人來說可以安定情緒,儘管成癮。

緊接著他聯繫了雨果,將屬於他的份的玉米罐頭送給了他,在私人聊天室裡簡單的慰問了彼此的傷勢後他才終於返回房間。

「呼.....」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倚靠著門板,緩緩的滑坐而下,系在腰間的消防斧磕疼了他的腰,他將扣環解下,將那把消防斧輕放在一旁,微微歛著眸,輕撫著額頭。

悄然無聲的,但即便有聲響也會被掩蓋那直升機隆隆的噪音之中,凝滿在蘋果綠的瞳孔裡是透明的鹹水,悄悄滴濕了黑色的衣料。

也許他不該在執著於鏟子上,他該尋找其他任何方式在花圃中挖掘出一個適合傑西大小的穴洞,儘管那會很花時間,但他總是需要動手。

只要做了,總是會完成的。

這個學校儘管屍臭與汙穢滿溢,但依然開著花,神學院外的花圃盛開了一片潔白的百合花,傑西會喜歡的,他也許可以移植幾株到他的墳前。
5:15 p.m



他必如百合花开放,如黎巴嫩的树扎根。


── 何 西 阿 書 14:5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讓他的墳前有花朵綻放,有花香瀰漫。

傑西會喜歡的。


他輕輕勾了勾嘴角,指尖輕輕的抹去眼淚,他低頭看著右手的腕表,他剛剛才拜訪過的巴瑞特給他傳來了訊息,巴瑞特要請他們吃晚餐,玉米義大利麵,他微微笑了,那罐玉米罐頭可真早有了用途。


既然要做客,他總不能空手而去,對嗎?


他可以將麵包切片,將人工奶油溶化,浸滿麵包體,在用沙拉油煎炸的酥脆,最後裹上一層糖粉.....那會是很不錯的一份佐餐麵包。


他想,或許他們都需要這些。
✞ғᴀᴛʜᴇʀ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不管如何,賓果的任務在兩天就會結束了,他們或許都需要一些慶祝和鼓舞,他輕輕梳理著方才因為撫額動作而凌亂的髮絲,讓傑西也一塊慶祝吧。

傑西的罐裝蘑菇濃湯,他想今天正是適合拿出來一同享用。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帆布袋暫時擱置於電視矮櫃上,從懷中拿出了手帕,將最後的淚痕拭去,挽起了袖子,清洗了雙手── 接下來便為巴瑞特的晚餐邀請開始準備吧。


不久後,火焰燃燒了起來,柴火劈啪的聲響備轟隆聲掩蓋,煎烤麵包的吱吱聲也被掩蓋。



唯有食物的香氣悄然蔓延。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