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華髮垂散在樹根上，那樹根都快有一個幼童高，顯示它度過的歲月。

伊人背倚樹幹，肘靠樹根。闔上眼，貌似進入夢寐。

群鳥啁啾，撲剌剌，在散落地面的白衣裳上。
一跳一跳，踏上腿，踏上難得敞開的衣襟。眼看就要往裡鑽⋯⋯


呵呵。


祂是醒的，何曾沉睡？
手到衣襟前懸著，留下停歇之處。


『調皮。』

啾啾鳥鳴，乖乖乘上伊人的指節。

鳥兒放上肩。

枝繁葉茂，風吹過，神木輕輕晃動的樹蔭裡，
鳥群偶在地面、偶在枝頭；幾頭鹿將頭枕在青草上，睡著午覺；松鼠在樹叢間跳躍，踩上皚白光滑的身軀跳過，也沒有一絲懼怕。

光斑映上白晃晃的鱗片，樹枝上的半個同心圓在移動，抬頭看了一眼，又埋進身下。

白色大蛇，三五隻。以祂為中心，同牠們尊崇的那位，休憩、聽言。


『嗯，』


闔著眼，髮絲垂在額側，靜下時光。那位像是在徐徐微風中睡著。
但在場的生靈都能感知到祂傳遞的意念。也知道祂肩頭的小鳥正嘰嘰喳喳地想對伊人講街上遇到的故事。


『同我等講講吧。』

神木又在風中微晃，同意那位的意見。他們都是喜歡聽故事的。
它也喜歡說，雖說一直是那幾套，長年下來，至少從磕磕絆絆變得流利。多虧那位的興趣是作聽眾。

愜意的午後，在動物植物的說故事聲中結束。
小鳥講得太長太囉嗦、因而被其他鳥兒拍下肩頭的事件，就是後話了。

-

酒杯裡的清澈，乘載著一輪滿月。

樹葉落下的季節裡，月紗披在樹梢。

白影坐臥樹上，獨一人。

神明會醉嗎？
祂在月夜中，酌了一口酒。

恐怕難。
只不過祂純黑的眼眸，在月光下彷彿更深了些。以往溫和勾起的嘴角，也染上些許夜色的氣息。
肯定是酒香帶來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