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康鬆了口氣，說前些日子你一直感覺不太正常，我還在想要不要找隊醫來給你輔導一下，吳明翰蛤了一聲，說我們還有隊醫喔。

張永康嘖聲，「怎麼沒有？這次行動後我們不少同仁都需要輔導，林子晴這傢伙真是……」

吳明翰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林子晴也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也不能這麼說，她只是跑路了，哪天還是有可能在街頭上擦肩而過，可他和毛邦羽是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除非自己也死了，然後對方還沒投胎，或許他們可以在陰曹地府會上一面。

毛邦羽大概會罵他吧，他還記得對方叫他不准去找他的。

張永康盯著失神的吳明翰看了半天，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打擊很大，但人總要向前走的，快點回位置上，等等去巡邏的時候記得看路。」

吳明翰曉得張永康誤會了——全分局都知道他之前暗戀林子晴，現在想想，套句毛邦羽常說的，不敢相信。

……他怎麼被傳染了。

他打起笑容向張永康點了下頭，雖然對方和他想的不一樣，但說的是對的，他的確需要往前走。

毛邦羽當初嫌他嫌得要死，說什麼不想冥婚，和他說起話來比起和「老公」對話更像在使喚下人。吳明翰再怎麼大愛都不可能喜歡上一個這樣的人，可麻煩走了，他也感覺自己心裡空了一塊。

好似那種有人曾經來過又強行離開所造成的傷口，有個人曾經將你的靈魂填滿，可猝不及防的分離帶走了自己的一部份。這麼說來太過矯情，吳明翰想想都覺得噁心，但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形容了。

他不曉得毛邦羽到底有沒有愛上他，大概是沒有，還能為陳家豪那個渣男掉那麼多眼淚的人肯定是長情的，在短時間內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冥婚對象動心怎麼看都不可能。

可他感受得到毛邦羽對他的在意和信任，在河堤邊、在碼頭邊的夜店裡、在救護車上——

吳明翰有點忘記當初在河堤邊他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我養你這句話了，或許是三分的一頭熱加上七分的責任感，或許是身為警察的使命，或許是放不下。

他是真心覺得有毛邦羽在身邊挺好，就像對方說的，他的個性確實很爛，臭直男一個，身邊警局同事都受不了，毛邦羽也罵過不少次，次次都十分中肯。

吳明翰思考過無數次自己有沒有愛上毛邦羽，這念頭剛浮現就把他搞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擼了小毛半天才冷靜下來。

他沒談過戀愛，唯一的暗戀對象是林子晴，以前看到本人吳明翰心情會明顯地好起來，但對方現在也遠走高飛了他無從比對。照片的話倒是有，可一個是形像照一個是遺照，要他分別拿著測試自己的心動指數怎麼看都很荒謬。

吳明翰回想起在酒吧臥底的那天，燈光昏暗曖昧，空氣裡全是酒味和店內點上的薰香，節奏強勁的樂聲裡夾雜著笑鬧和某些人的高歌吟亢。毛邦羽離他不過咫尺之遙，舞池裡隨便一個忘我的人撞上來他的嘴唇就會貼上他的，可一切就是沒有發生。

他也沒人可以聊，毛邦羽曾經「存在」的事是僅他知曉的秘密，他找人聊感情問題也只會落為分局裡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再說，就算他反應過來自己真的喜歡上了毛邦羽有什麼用，他已經不在了。

吳明翰思來想去，或許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心動過，但已經來不及了，這份感情永遠沒有機會發展成喜歡。再說，就算結了婚，為什麼一定要用愛情去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和毛邦羽是家人，他們之間的羈絆不能用友情親情或愛情一言蔽之地概括。

像是解開了什麼世紀難題，吳明翰長出一口氣，搖了搖空空如也的環保杯，打算等等去買杯梅子綠——不要再清心了，隨便換一家。

他看著環保杯上的貼紙，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勾起嘴角。

是刀呀

吼呦 害我又哭了

傷害到大家我很抱歉

吃刀吃的很開心……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