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位的一切都是顛倒的，梅勒鋪了塊墊子在地上隔絕灰塵沾到衣服上，靠坐在爬滿常春藤的延廊角落邊，本該作為防護用的圍欄成為了天花板的一部分，天花板成為了地面，上頭似乎曾經畫著某種壁畫，但隨著時光的侵蝕，與灰塵混合著成了一片片不規則如地圖般的深色印記散落著。

自上向下生長無法獲得充足的日照的常春藤只能與破碎的磚瓦為伍，卻還是使勁將枝枒伸向外頭一望無際的深空想的到那麼點陽光的眷顧。

梅勒拿出炭筆對著遠方同樣上下顛倒的建築群比了比，從這裡能看見逆位的一座市集，居民們將建築之間連接起來搭建了平台，像一座鳥巢似的，越靠近中間越是下沉，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傳來市集崩塌的消息，而靠近連接的建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與逆位建築方向相反的屋頂。

初次來到這個晦暗的座標時的印象並不好，他在這裡被偷了東西，爾後他花了些時間學會在逆位裡穿梭的法則，也隨著時間漸漸發現這個顛倒存於陰影下的城市的獨特美感，現在他甚至能放膽在遠離主要幹道的廢樓裡探險，找個地方坐下來描繪眼前錯落的風景，這麼一來就彷彿能感受到這個座標曾經也有過輝煌的時刻。

亞瑪安妲幾乎不在逆位裡採購物資。

哪怕這實在太過不便，她大多的民生用品還是會選擇前往龍核青穹等座標，逆位對於羔羊們太過危險，她們畢竟是看上去過於柔軟的少女姿態，纖細的腿腳在大型肉食物種裡更是易斷——除非她們真的有著必要緊急的需求，她們才會匆匆去購買一會就離開，片刻不敢逗留。

她總是憂慮的，用著溫和的笑意拉著妹妹進入市集內的一小處，蘭妲往往在此時會收斂許多。安妲想，大概是她的手抓握的太緊了，緊迫到蘭妲只能把一切注意都放在她身上，並不會被其他新奇古怪的小物引走注意。

緊急漂浮的魔法藥粉難買，但這是生活在逆位的她們能囤多少就得囤多少的必需品，恨不得有個能夠製造出這的小工廠，以便於兩隻生來不會飛翔的小羊得以在顛倒破碎的世界生存。

從市集裡往上脫逃，安妲的飛行技巧二十年來一樣差勁，總需要飛一會再躲進一角裡休息，逆位至今空屋仍舊許多，倒是便利於雙子的攜行，安妲喘了兩下，並不常運動訓練的身體要支撐機械為主的翅翼太難。

這是難得有著綠植的地方，常春藤看上去很枯黃，卻依舊執拗地存活於此，很新奇的狀態。

「蘭妲，我們在這兒走走……咦？」

安妲話語來不及說完，便停頓了下來，青蔥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羊作為自然生態的被捕者，橫豎的瞳孔能見得更加寬闊，於是很方便牠們望向遠處，她向來輕巧，對聲音更是敏銳。

「那裡好像有人，」她想了想，作為逆位居民的直覺可以讓她很輕易地分辨是否能夠靠近對方：「雖然不知道在做什麼，但應該不會有危險的……我們要走過去嗎？」

她將選擇權留給亞特蘭妲。

逆位市集是蘭妲少數難稱上喜歡的市集——她可是那樣充滿好奇的羊種。

嚴格來說，逆位的貨品本身無庸置疑地擁有吸引力，絲毫不受管束的買賣行為裡無奇不有，然而是那無法放鬆戒備的環境讓亞特蘭妲至今未曾在其中享受樂趣。逆位對於她們太過危險了，她會一次次想起，因安妲容易在不得已走入陰影下的交易區時過度用力抓握她的手掌，雙生子的情緒在力道裡易於讀取，再來便是此處有太多直覺警鈴大響的時刻。

亞特蘭妲習於用直覺判定，尤其對於一切帶有魔力的生物。危險的就該儘早避開。眼神，談吐，甚至種族天性她或許都有採納，但總括是太過本能性的判斷流程，她自己也解釋不來。

但她絕不是避著所有人走。

不覺有威脅性的個體，活潑的小羊仍然是樂於相識，蔥青色的羊瞳喜於在晦暗雜亂的城市裡尋找樂子，歪曲有趣的路徑與不受限構成奇特美感的改造建物，當然還有，這裡有太多有趣的生命。與安妲出行時她們時常走走停停，繞進人煙稀少的地帶稍作休息，其實並不累的羊妹妹倒也喜愛這種探索秘境的短小時光，每次皆會欣然應允姊姊提出的暫歇。

聞聲看去，她輕易在藤葉蔓往的方向看見擁有羽翼的少年。

光是少見綠意，龜裂剝落後無法辨識的壁畫痕跡，與直望就是顛倒市集的視野，此地完全是她身為羔羊時喜愛久待的一類秘密基地，亞特蘭妲露出笑顏，毫不猶豫點頭。

「他在做什麼……」不好意思貿然打擾，好奇心卻又作祟，小羊選擇收攏機械翅膀，輕巧走至近一些的建築體轉角探頭窺看，又用氣音交談：「是不是畫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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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與鳥兒們有淵源的種族，戒心自然不會比綿羊弱到哪去，梅勒依然在作畫著，透過隱藏在陰影中的黑鳥的反饋看見了兩個柔弱的粉色身影正在轉角後談論著自己，其中一位還有雙不遜色於鳥類的機械翅膀。

或許這只是表象。

這個位置的視野相當的好，反過來說，也意味著他待在相當容易暴露位置的地方，但他並不是沒有防身的手段。

他沒有馬上收回使魔，抬起頭對著暗中觀察自己的女孩們友善的笑了笑，小幅度的揮手釋出「我看見你們了」的訊號。

「應該是……呀。」

安妲回以氣音，早已收好的、背著的機械翅膀很安穩的背在身後，但偶爾還是會讓她的平衡產生一絲不穩，尤其當少年的視線抵達她們的所在時，沒想到步伐剛落定就被發覺的羊少女往旁邊晃蕩了一下，羊角敲到牆角，咚地一聲，糗態盡出。

既然被發現了，亞瑪安妲也沒有繼續和胞妹一起躲藏的意思，溫婉地露出笑容，揉了揉剛剛撞到的地方，牽著蘭妲往前走了過去，逆位龍蛇混雜，無論如何被認為是惡意而遭到攻擊的機率也頗高，她們得好好釋出善意才行。

「抱歉哦，因為我們剛好在這附近走走。」

和少年保持著一小些距離，安妲眨了眨眼，並不打算未經過他的同意就貿然走近，她笑了笑，解釋道：「這裡是難得有植物的地方，逆位很少見，照理來說也不會有什麼人在這裡，這麼說很奇怪，但我們沒有惡意的……我是亞瑪安妲，這是我妹妹。」

她微微側過身子，讓胞妹能夠更大範圍的出現在少年面前，但仍舊是下意識地護在了前方。

原先不打算驚擾對方，但被發現後躲藏再無意義，隨著姊姊踏出遮蔽處，亞特蘭妲臉上掛著類似犯錯被逮著般夾帶抱歉的笑容，拉動機關收攏背後半展的翅，視線在確認安妲羊角無恙後望向不遠處的少年。

畢竟苦心研究機械翅膀多年，各類飛行生物的構造都是太好的參考對象，並未記誦名稱，但她確信曾在書籍裡見過類似那樣斑點、像有金屬光澤的羽翼。

「我是亞特蘭妲，唔……剛剛發現這裡很漂亮、又看見您好像正在……畫畫？不好意思直接靠近所以躲起來了。」

她跟在胞姊的話語之後，才出聲自我介紹，又侷促於不知如何解釋方才行為，抿了抿嘴最後仍是放棄檢索詞彙，直白道出內心所想。

「……還有，您的翅膀非常好看。」頓了樹秒，蘭妲仍是忍不住又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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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群星，剛剛那聲碰撞聲可真大...梅勒抽了抽嘴角望著少女，她們長著雙角，背後有個毛茸茸的小尾巴，猜測著也許是某種跟羊有關的種族。

他收起畫具，站了起來看著兩姊妹，「我也是發現這裡沒多久，這裡的光線對植物有點嚴苛。」

「我叫梅勒，如你們所見的，我正在畫畫。」他笑著，用指節輕輕敲了敲畫冊有些厚度的封面，然後連帶畫冊稍微舉了舉雙手，「我不會攻擊你們的，還有謝了，我也覺得我的翅膀很好看。」被雌性生物稱讚翅膀會感到快樂大概是刻在骨子裡的天性了，翅膀短暫的張開讓對方看見又收攏了回去。

「你們是從市集過來的？」單純只是瞎猜而已。

「是的，逆位的光線總不太友好……我們是從市集過來的，這個時間的人潮並不洶湧。」

亞瑪安妲溫和地回覆，後句是對小羊來說也不友好，但身為居於此處十幾年的住民，她該寬容自己的城市，她將視線落在少年指尖敲擊過後的畫冊，碰撞聲讓她想起自己的丟臉行徑，側頰微紅。

「畫畫嗎，逆位是如此荒蕪而顛倒……我也偶爾會有想紀錄下來的慾望，但我只會畫一點很簡筆的塗鴉。」

她笑了笑，總覺得站著說話不大方便，好似某種對立的關係，如今他們都弄清目的，逆位裡更多的居民都是不願惹起爭端的，現在時間離傍晚還有一小段，大是午茶的時間，合適交到新朋友。

「不過感覺上，啊、不曉得這麼說是否會有點冒犯，梅勒先生應該不是逆位的居民......？」

得到短暫展開翅膀的回應，草綠色眼眸不掩飾地一亮，除了欣賞以外尚有一部分心思在注視收展的肌肉牽動，後一句話於是沒怎麼注意，亞特蘭妲湊在胞姊身邊，自然將回應交給了較為溫婉柔和的嗓音，聽見「塗鴉」二字不禁莞爾。

是的，她那紙條快要漫出的小箱裡大半都有安妲的小塗鴉，羊隻佔了多數，蘭妲覺得自己大概能排出安妲牌小羊的演變史了，隨著日子筆觸愈發順柔輕盈，入冬時睏睡的比例上漲，一隻隻盡如小毛糰那般適合揉搓。

「逛市集總是挺累的，雖然今天沒有很擠！」

她的語調輕盈友好，並無明顯倦意，只是看了看姊姊才又望向少年。

「梅勒先生會介意我們在這坐著歇歇嗎？您可以繼續畫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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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冒犯啊，我確實不是這裡的居民你們可以輕鬆點。」看著舉動透露著關係親密的雙子，梅勒微笑的擺擺手，對著自己周遭比一比表示兩位請隨意，一邊開玩笑緩解氣氛，「這樣聽起來我待會也會去市集看看吧，我被人偷點什麼、或是我也去偷點什麼。」

「那麼就坐下來共度午後時光吧！」

自認是目前交談裡的三人最年長者，亞瑪安妲很乾脆地宣告道，今日一同出門，沒有特別為胞妹準備餅乾，算是有點小遺憾的……不過逆位這樣子的地方，她倒也不奢望僅有一面之緣的少年會願意隨意吃食，她眨了眨眼，從自己的小包裡掏出兩塊稍大點的手帕，學著梅勒的模樣鋪好墊子坐下。

「這樣呀，所以是為了畫圖才來的嗎？」聽聞少年並非這處的居民，她很好奇地詢問道，又思索片刻，對這樣的玩笑敏銳地眨了眨眼問：「梅勒先生，聽起來是在這裡被偷過東西嗎？」

兩隻羊裡頭年紀小一些的——雖然外表看不出來——聽見姊姊的宣佈，便也乾脆地接下手帕，在較為平整的地面鋪展開來，稍微收整背後的大機械傢伙後舒舒服服坐下。周圍有一點風，逆位的時間不易從風景推測，但鐘錶寫著下午，那這就是愉悅的下午交友時光啦。

只可惜今天沒有帶安妲的餅乾。

「市集裡好容易被偷東西的，」語調輕鬆得像是對此習以為常，不知是看過太多或曾經歷過：「人群擠一擠，一不小心什麼沒了都不知道……」

「啊，不過今天市集的東側那兒呀，好像有賣幾種色粉！」她望向遠方的建築試圖回憶使勁回憶：「……好像是個穿著深色大衣的老先生的攤位。」

「我非常樂意。」梅勒接受了共度午後時光的邀約，坐在原處看著那對與廢墟格格不入的粉色身影來到自己的附近，這座顛倒城市到底有多少像這樣的東西潛藏在其中呢？

「畫畫只是順便，因為我今天沒什麼事，我打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撿回去廢物利用一下。」是窮小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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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感興趣的資訊後他笑著眨眨眼，「謝了，女孩，我待會回去市集找找看那個賣色粉的老先生。」手上則將筆記本往後翻至空白頁寫上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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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視線往上晃了晃回想著，「我剛來的時候方向儀跟錢包就被偷了，但我很快就搶回來了...嗯，羽毛也被偷了幾根，真可怕。」並且在幾個月後偶然看到有人居然帶著用自己羽毛做的飾品！嘿！

「看起來，你們在這座城市也算是老江湖囉。」聽聽那習以為常的語氣，不虧是逆位的居民呢。

「危險通常會伴隨意想不到的驚喜。」亞瑪安妲溫和地說，整理好散在身側的裙擺，橫豎的青綠色羊眸隨著胞妹的語句投往甫翔行而來的地方，對於梅勒被偷東西的過往感到惋惜，逆位多麼可惜地是這樣的地方，於是她眨眨眼，補充道：「雖然驚嚇的機率好像更大了一些，但像現在——我們這不是撿到了親愛的翼人先生啦。」

「但您的羽毛是真的很漂亮，感覺很適合做成羽毛筆……啊，這麼說好像有點太冒昧了。」慣於用羽毛筆寫字維生的小羊下意識看向對方的羽翼，又趕緊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嗯——嗯，我們原本是龍核居民，後來遷居來逆位了唷，現在也在這裡住上十幾年……感覺也沒有很長呢。」羊種生命漫長，這一段經歷對她們而言也只佔了十分之一多一點，但很適應這裡的生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她拍了拍胸脯，「被偷東西很常見呢，一回過神，手帕或是小硬幣之類的就會被拿走，不過失去的東西總是會以其他方式回饋回來的，大概吧。」

她自知講得很不確切，不好意思地彎起唇角，她與胞妹似乎生活得太樂觀了一點。

「嗯，總會回來的——」亞特蘭妲倒是毫不猶疑地附和姊姊，雙腿散盤著，手掌後撐地面，「真的沒回來就……當作它掉下去啦。畢竟這是個沒有底的城市嘛。」

「噢，不過方向儀丟了好麻煩的！」

身上總是有一兩樣必須保護妥當的存在。亞特蘭妲隨身佩戴的魔法石八成掛於腰間，然而在必須行經人潮眾多如市集之處時，錢幣被偷還算事小——一部分也是她身上不帶過多錢財而無妨——魔法石或懷錶之類物品就可得妥善藏護起來。

「梅勒先生為何來逆位呢？」少年的氣質與如此的城市並不類似，儘管自己與姊姊顯然也渾身散發著與逆位格格不入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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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長角的，注意你的用詞！」故意板起臉指著亞瑪安妲，接著笑了出來揮一下手表示沒有生氣，「其實你想的沒錯，在我們那邊，有時候也會把自己的羽毛做成羽毛筆當禮物送給在乎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的羽毛，神情中透露著一絲自豪，接著豎起拇指，「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回饋回來，不過我也在逆位裡撿了不少家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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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麻煩，」特別是對一個已經丟失方向感的翼人來說。

「至於掉下去？哈哈，我喜歡你的幽默感。」亞特蘭妲說的沒錯，在這座顛倒城市「掉」了什麼都不奇怪呀。

「我第一次來到逆位時是想找地方住，但發現難度對我來說太高了，所以我後來在樂園落腳。」他在兩個女孩之間來回指了指，「十年前的話你們應該都還是孩子吧？是跟著家人一起搬過來逆位嗎？感覺真不簡單啊。」完全沒想到女孩們是相當特殊的羊種，表達著對她們能適應這樣的環境而感到佩服。

「嘿嘿，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嘛。」雖然梅勒很明顯是在開玩笑，但亞瑪安妲還是可憐兮兮地道了聲歉，不過對於後句話顯得很有興趣，點點頭應道：「原來是這樣嗎，我們——很明顯是羊吧，我們有時候會拔自己的毛做成羊毛毯哦，或是羊毛刺繡包，確實會成為定情物或信物的存在呢！」

胞妹和對方的對談使她笑得更愉悅了一些，只是在觸碰種族相關時，安妲不著痕跡地往蘭妲那邊看去，雙子的默契可以僅憑一眼就讓亞特蘭妲明白先讓安妲說、再配合她說詞就可以了。

「啊、原本想到逆位住嗎？」她謹慎地從這處著手，點點頭肯定道，「是呢，逆位這些年的住民雖然越來越多，改造的地方也已經很多了，但還是有很多空房，也不需要租金，這大概就是我們住在這裡的理由唷！」

「說到樂園，我記得是很神奇的座標，雖然沒有真的去過就是了……」她想了想，雖然並未真的踏足那處，但某些風聲仍然有傳入她的耳裡，亞瑪安妲不做褒貶評論，只是巧妙地對如何居住於此一事避而不談，改以放到對方所在的座標上，「我呀，很希望可以到各個座標走走逛逛唷，每個區域的景觀和人們都會很不一樣......梅勒先生居住的樂園，是怎麼樣的地方呢？」

聽著安妲和梅勒的對話，雖然取羊毛做羊毛毯等事對羊族是司空見慣，聽見這般探討拔毛的交流還是覺得有些搞笑。不過梅勒的羽毛——她垂眼又看了看，在心底承認的確會喜歡如此漂亮的羽毛筆。

「嗯、沒有租房子的問題！」攸關種族、身份一類向來是雙子選擇避談的話題，蘭妲將應答讓給了安妲負責，直到大約解釋完畢才補上附和：「只要是空屋都能住，省了一些錢和一些麻煩……就是治安有些亂咩。」

「……我也沒有去過樂園！」

那屬於羊少女未曾親身到訪的未知區域，安妲似乎知道一些樂園座標的故事，她饒有興致地將視線輪流轉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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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雖然不是同族，但在這部分倒是大同小異呢。」同樣是贈與對方自己的一部分來表達重視程度，只是他覺得毛毯好像比筆更實用點。

「我大概三個月前在那裡落腳點，我認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個十分理想的座標，看上去沒有有那麼工業化但生活機能一樣不缺，座標主是個高大的女士，人非常好。」站起來抬手比了一下兩米高的樂園之母的大概位置再坐回原位，「但是，」轉折了一下語氣，「我是說了再多還不如你們親自走一趟，我相信你們會喜歡那裡的。」

「原來如此，聽起來是很好的地方。」

亞瑪安妲輕聲道，並未多問她知曉的那些傳聞——畢竟這些都比不上住民的想法，且如梅勒所說那般，許多事情是需要她們自行去踏訪才能知曉的，她眨了眨眼，對於對方比劃的身高感到興趣。

暖黃的、代表著夕暮降臨的日光溫潤地落了下來，她橫豎的瞳孔往旁邊撇了一眼，不知不覺也到了該歸家的時刻了，下方的市集也在緩慢疏散。

她從懷中掏了掏，兩片很小的紙張慎重地交予身前的少年，她在此刻回眸看了眼亞特蘭妲，屬於雙子不明說的行為告知，笑容溫和。

「跟您的相遇，實在令人欣喜……雖然就這麼以友人自稱，好像過了，但希望未來可以成為要好的友人才是呢。」她從坐姿起身，一隻手分給了同樣起身的胞妹，很穩妥地牽起：「這是我和蘭妲的名片，有任何家務事或代筆編織都可以找我……蘭妲的話，是機械修理，她可是很厲害的唷。」

「進入夜幕之下，逆位就會更危險了。」她垂下眸，續道：「市集這時的人也比較少，梅勒先生有興趣的話，可以趁這時候下去瞧瞧……別太晚回家了哦。」

「好高耶……」坐在地上仰視梅勒，角度關係使少年比劃得特別高，對於不到一米五的小羊來說一律算作巨大了。那麼樂園的建築都要更高一些嗎？蘭妲又看了看一旁顛倒的建築體，對神秘的座標萌生好奇。

兩姊妹有專屬的名片，上頭是名字與工作聯絡方式之類，早前在初到逆位就會不時遞給相助或新結交的人們，一方面當作交個朋友、一方面能拓展客群。她向回頭的姊姊輕盈點頭表示理解，隨後也站起了身。

「希望還有機會見到梅勒先生呢！真正的下午茶或是其他，都好！」

蘭妲順手替安妲整理機械翅翼，稍後又將是一段飛行，最後才又看向新認識的少年揮了揮手。

「那——祝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