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爾時常待在圖書館直到最後一刻，隨後會抱著借來的書前往溫室確認花草的狀況，接著在門禁前回到宿舍。時候已晚，他清楚這個時段的人大多已回到寢室，所以當基里爾路過冷清的交誼廳時，裡頭的人自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亞伯拉罕．柯恩，那是基里爾在圖書館得知的名字，以此稱呼的金髮男孩相較自己年幼，但性格卻相當成熟得體，認識的時間一長，兩人也就自然地成為朋友。於是基里爾如平常一般身穿制服與及膝裙，踏入交誼廳的鞋跟敲擊著地面，佇足在沙發的側前方——

「亞伯拉罕，夜安。很少在這邊看到你呢。」

「咦？基里爾，晚上好。」看見女士進門，亞伯拉罕先是反射性地站起來，接著有些慌亂地轉頭看向空無一人的四周，「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邊？是來找人的嗎？」

又慢了幾拍後，少年這才想起自己原先因為放鬆，打扮已經接近隨便。現在的衣著實在算不上得體，這才趕緊伸手將自己的襯衫扣子往上扣幾顆。

——如果這副模樣被其他男同學看到就算了，但在學姊面前，他還是不想讓自己的形象變得太過不修邊幅。

接著另一個問題闖進他的腦海：這裡是男生宿舍，基里爾又是怎麼跑進來的？

「我剛從圖書館回來，準備上樓休息。」省略繁瑣的小事，基里爾簡單說明行程與目的，懷中借來的厚重書本也在無聲中附和。見對方匆忙地整理儀容，不禁認為少年在這放鬆的夜晚太過拘謹。

「輕鬆一點沒事的，我在宿舍也會這樣穿。」沒有意識到面前人的慌亂是另有原因，他勾起淺淺的笑容，希望自己的話語能讓男孩放鬆些。

腦袋已經有些打結的少年其實根本沒聽清楚對方的話，他只就著自己捕捉到的關鍵字，有些打結的重複：「上、上樓嗎？」

意識到這樣的樣子好像有些太蠢，亞伯拉罕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代入平常心——他可憐的腦袋這才開始發會真正的作用。

「可是，你是怎麼進來男宿的？我以為門口會有魔法把你擋下來……？」

少年想起一年級剛入住宿舍時，就曾經聽過其他高年級生警告他們不可以擅闖女生宿舍，因為這兩棟建築都設有法陣，萬一踏進異性宿舍的門檻，可是會被咒語彈出去的。

那模樣聽說一點也不好看，所以直到他入學以來，還沒有看過其他同學做出這樣的事情。

對方過於驚訝的反應讓基里爾感到困惑，他先是思考超過門禁的可能、而後回憶是否有被自己忽略的宿舍公告……就在他垂下眼眸尋找答案時，亞伯拉罕的問句卻間接給出了解答。

「……因為我原本是男性，所以被校方歸類在此，但實際上我因為代價而沒有性別。」入學的五年來偶爾會遇上這個情況，他熟練且平靜地敘述事實。「我也習慣穿著長袍出入重要場合，所以總是這樣上課。」捻起及膝裙的一角示意，學校的規定讓他以此代替長袍。

「啊？」過去兩年多來的認知被顛覆，少年只能呆呆地發出驚嘆聲。

因為對方留著一頭過腰的長髮、嬌小的身材、不低沉的聲音和常見的裙裝，亞伯拉罕打從認識起，就一直以為基里爾的性別毫無疑問的——就是名女性。

殊不知這只是一個因為魔法代價而造成的誤會，而且一錯就錯了幾年，他忍不住為自己的愚昧和自我感到羞愧。

「……這樣啊，抱歉，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女生。」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耳尖大概已經紅到足以燒起來。

見對方反應一楞，基里爾微微低下了頭。每個人對此事各有不同的反應，但總是不約而同地感到驚訝，而後一笑置之或是拒絕相信，少部分甚至轉變之後與他相處的態度……這是基里爾不樂見的。

「沒關係的，對我來說性別也不再那麼重要……可以的話，將我當作你認識的『基里爾』就好了。」困擾了認識一陣子的亞伯拉罕，他也不免感到愧疚。

「……過去沒有向你說明，是因為我認為不知道這些事也無妨，希望你能諒解。」

「我可以理解，」亞伯有些彆扭的搔了搔腦袋，但經過基里爾的說明，他多少也從衝擊中恢復過來，「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人問，特別提起好像也很奇怪吧。」

畢竟會進入這所學校裡的人，每個都為了魔法失去了某些東西。有些人喪失的東西一目了然，也有些人——像面前的朋友和他自己，表面看似如常，不過實際上還是有肉眼看不到的傷痕存在。

「以前我先入為主，可能不知不覺間把你當女性對待，這點我也要道歉。」少年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後，這才重新坐回沙發。

「不過像你說的，基里爾還是基里爾嘛，我不會因為這樣做出什麼改變的。」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他已經重新把腳抬到坐墊上。

「……謝謝你。」他如釋重負般，環抱書本的雙手跟著輕靠在單人沙發上，見對方一改最初拘謹的態度，放鬆的樣貌使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想這個代價的唯一好處，就是多年後的同學會上不會有人認不出我了吧。」彼此將話說開便舒坦多了，他試著像與室友相處那樣講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為這段難得的友誼留下好的回憶。

「我接著要回房休息就不打擾你了，之後再聊。祝好夢。」

因為被剝奪了性徵，所以連外貌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動了吧。亞伯對基里爾的玩笑只是配合一笑，但心裡清楚不一定真的是這麼想的。

畢竟再怎麼樣，他們都是用身體的某一部分換來魔法，有得也有失，就連自己看上去表面正常，但實際上也被剝奪了重要的東西。

「好的，晚安了，基里爾，也祝你好夢。」少年恢復平時穩重的模樣，微微笑著朝對方揮揮手，目送那深色的背影緩緩消失在交誼廳的門口外。

亞伯拉罕朝同個方向發呆一陣後，這才繼續低頭，拿著削尖的筆在書本上繼續塗寫，沒有再被任何人打擾。

好耶謝謝亞伯願意和基里爾交流... 紅耳尖和愣住的反應真的有夠可愛...

感謝基里爾中來找亞伯玩 因為機會難得，就和學長牽了一個認識幾年但一直誤會人家性別的關係，能把這個有趣的插曲寫出來超開心的
基里爾對學弟真的好溫柔QQ

slcncert: 吼您家基里爾才可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