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雨,怎麼描寫雨很大

*隨筆短打練習
*以Shu為主角的獨角戲
*沒有CP配對,可能是失戀或是其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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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風很大。
󠀠
濕潤的空氣矇矓得很美麗,Shu看著糊化的空氣,笑了。手裡摟著的東西是課本、是書包,是少年的表徵;是僅此一次的青春,是懵懵懂懂的初次體驗;是似乎已經經歷過風浪澆灌而濕淋淋的胸口。

他只是努力接住掉下來的水滴,盡量不去弄髒乾淨光潔的雪白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但一切皆是徒勞,緊貼在皮膚的校服、氤氳著水氣的眸子,結成一縷縷的黑髮、無力軟塌的金黃瀏海,手掌接不完的水珠落在瓷磚上,滴滴答答,淅淅瀝瀝。

好吧,沒事、沒事,不過就是濕了點,這其實也不怎麼慘。拉起嘴角,裝作悲慘的樣子向路過的同儕佯裝抱怨,其實滿腔話語裡全是用自嘲掩埋住逃避。
噢,Shu你還好嗎?

Eyyy我很好啊,除了有——點濕以外。

不外乎讓一群人笑了出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他們的同情,而他只是藉口換掉濕的能擠出洪水的校服,拎著自己的書包便匆匆忙忙進了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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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將領帶剝離自己的脖頸,好讓自己能夠順暢地呼吸,伸手想將白色襯衫也一併脫下,但濕得過於透徹的布料緊緊粘在身上,摘也摘不掉。用力撓抓的手像是貓,狠狠留下疤痕在心尖,用力、再用力,只為掩蓋掉痛徹心扉又血肉模糊的傷口。

洩恨似地一拳捶在廁所隔板,質量頗輕的壓克力被晃出可怕的震盪,也發出駭人的哀鳴,塑膠把手嘰嘰嘎嘎地一起參加這個熱鬧的交響曲,藉由牆面反射出的音量更是加倍嘈雜,落在Shu耳裡好不諷刺。
誰讓你自不量力想放手一搏?照平常那樣不好嗎?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Shu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他想大喊自己不是書呆子,但卻沒有可以辯解的對象;他想證明有勇氣是件很好的事,但慘澹的現實卻無法套進反證法裡解釋。Shu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現在能做的,就是趁著外頭稀哩嘩啦的水聲正大時掩蓋住自己幾句不成音調的嗚咽。
他想咆哮,他想大吼尖叫,他想衝過去跳到樓下,摔成一坨血肉模糊也好、碎成肝腸寸斷的樣子也罷,總而言之他不想待在這裡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但他只是乖巧地扮演好學生的角色,挺起胸膛、直起背脊,腳下踩著穩健的步伐,假裝對濕淋淋的頭髮不甚在意,只是在旁人提起時換上一副莫可奈何的笑容。

笑容包含了什麼樣的意義是無法解讀的,或許是埋怨天氣的惡劣,或許是哀嚎著自己的不幸運,又或許是對所有一切抬起瘦弱的雙手反抗。然而更慘的是,這樣如此費盡力氣的抗爭在旁人眼裡不過是螻蟻,不過是蚍蜉;如此可笑,如此荒唐;被隱沒在社會裡的腐爛,被埋葬在人世間的常態。
思緒到此驀地停住,Shu盯著自己的學生皮鞋不願抬起頭,彷彿上面有好幾個人在跳舞,而他正欣賞那美麗的藝術。他們身穿灰色的衣裳,打著赤腳踩在棕褐色的泥土上,手舞足蹈卻了無任何生氣,面容被糨糊和無機質的笑容填滿,空洞的雙眼沒有承裝夢想與希望,僅僅只是黑色與白色,簡單明瞭枯燥乏味。

Shu跟著那些人一起笑、一起哭,一起發狂、一起瘋癲,嘴上喃喃有詞地在說些什麼,但是就連自己也聽不清細語裡的內容,只是偶爾會被自己說的話語逗出笑意。嗯,畢竟是真的蠻好笑的。甚至因為瀰漫在眼前且揮之不去的明朗過於濃稠,他會因此笑出淚花,肚子抽痛,肌肉痠澀,嘴角固化——遲遲無法恢復平靜。
灰色的小人終於手牽手向觀眾致謝,踩著濕濘的泥土退場了,留下軟爛的連腳印都留不下的泥土。只留下Shu一個還在為他們的表演拍手喝采,久久不曾停歇。
不曾停歇。
今天風很大。

大到連我的眼淚都吹走了。
今天雨也很大。

大到連我的悲傷都被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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