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方面都膽大得彷彿沒神經的雀，在戀愛方面意外的膽小，從發覺了心意的秋季直到現在的冬季尾端，她都未曾將自己的心意透露。並不是沒有過試探，可每當她感覺似乎有點希望時，少年的反應又會讓她認清這只是一場錯覺。

友人以上的這層關係讓許多界線都變得模糊，也讓她變得更加膽怯。前進一步或許有機會得到期望中的回應，但更大的可能是毀掉目前現在的友誼。檀雀甚至閉上眼就能想像良知困擾的和她說「抱歉，我不知道會讓妳誤會」的表情。

一方面不願讓對方因自己而沾染煩憂，一方面也害怕丟失待在對方身邊的權力，漫長的患得患失之後，雀幾乎放棄了得到回應的念頭。

就這樣陪在對方身邊，能夠看著他露出笑容就足夠了，告白的話，果然還是等哪天真的忍不住了再說吧。

得過且過的散漫少女在心中下了這樣的決定後，面對對方的態度也重新變得自然，然而內心深處被她刻意忽略的角落，卻囤積了越來越多的不安、期待和喜歡，在她沒察覺時不安定地躁動。

「哈啊！發現良知！」遠遠地在走廊另一端看見尋找中的少年，穿透性極強的嗓音喊了一聲後，行動力優秀的雀隨即便穿越人群，啪的攔在了少年面前。

「今天的擊掌！」高高地舉起自己的雙手，雀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像極了等待梳毛的小狗。

「聽我說聽我說，我最近發現了一家很～～好吃的關東煮店哦！是一家在河邊的攤車！」

「老闆說兩人同行就會送他沒寫在菜單上的特別料理！我第一個就想到良知了！沒試過的料理應該很有『可能性』吧？」一臉我很夠意思吧的表情，挺著胸得意洋洋的少女哼哼兩聲，隨即又掛上了慣用的請求表情期待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所以我們一起去吧～？拜託？」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精神啊⋯⋯最近身體怎麼樣？傷口都癒合了吧？」早已習慣少女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一邊伸手輕輕和檀雀碰了掌，一邊也開口關心對方的身體狀況。自那次的打工結束後，良知每每和雀見到面就會隨口問個一兩句，畢竟對方那時受的傷可稱不上輕。

「關東煮店？」想了想，自己好像只吃過便利商店裡販賣的關東煮，這類充滿了加工食品的料理可不會出現在早渡家的餐桌上，「嘛、是可以，反正放學後我也沒事，河堤離學校也不會太遠⋯⋯話說不用特別拜託也知道我不會拒絕你吧。」

欣然同意了對方的邀約，順便對著那雙寫滿期待的閃亮大眼吐槽了一句。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變化得如風一般快，他的心底湧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覺。

由於在上次的戰鬥中第一次產生了「想要努力活下去」的念頭，早渡良知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在思索這變化的由來為何，而那緣由正是眼前蹦蹦跳跳的粉髮少女。當時的想法十分明確——想活久一點、想再多完成幾樣跟對方的約定、也想再繼續體驗這樣的日常。

儘管因而能肯定檀雀對自己來說是重要的存在，可總覺得這解釋並不完全說得通。畢竟自己在北木也算是結交了不少「重要的朋友」，但雀跟其他人似乎又稍有不同。

oO（還真難啊⋯⋯我果然不太適合想這些。）自己也清楚自己情商之低的良知在下了這般逃避責任般的結論後便沒繼續深入鑽研，日子一如往常地過了下去——直到此時此刻。

「那就放學後在你的教室門口見吧？到時候就麻煩你帶路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啦！只有一些比較深的傷口還在結痂。」同樣非常習慣的回應少年的關係，如對方所說傷口並沒有留下太明顯的疤痕，頂多有一點新生的淺粉色痕跡讓她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路邊攤，我怕少爺會拒絕庶民小吃嘛。」知道實際上少年對食物完全不挑的雀，此時這麼說只是故意在調侃對方而已。

「但是草民已經先試過毒了，絕對不會讓少爺吃壞肚子哦！不必擔心！」既阿姨和巨龍之後，又開始演出不知哪來的戲碼的雀用大河劇裡學來的奇怪成為怪腔怪調地說著，但在少年約定時間時又馬上切換回正常的頻道狀態：

「沒問題，放學見！我會等良知來的！」得到應允的同時上課鐘聲也同時響起，雀大力的揮揮手後，便踩著輕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回到她的教室去。

時間很快便到了放學時間，在教室門口與少年回合後，兩人便踏著接近傍晚變得柔和的斜陽，一路慢慢散步到了附近的河堤。

冬末春初的風仍有一絲涼意，但河堤旁已有些心急的櫻花悄悄舒展了粉色的花苞。前往攤車的必經之路上有隻生動得有些滑稽的河童汲水器，貪玩的雀在經過它時故意跳起來拍了下它頭頂光溜溜的盤子。

「我今天有帶人來哦！可以點約定好的隱藏版套餐！」活力過剩的少女一到店前便充滿精神的和老闆開使攀談，看上去和誰都能混熟的檀雀甚至十分自然的把身邊的良知也一併介紹了。

「這就是我和大叔說過的聰明的朋友哦！他從來沒考過不及格，很了不起吧！」還記得當時在山上和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世界的他們玩過的遊戲，對這項情報至今十分震撼的雀順口便將它當成了介紹詞。

「確實是滿了不起的，畢竟小雀每週至少有一次不及格吧。」一邊準備著食物一邊隨口閒聊的老闆毫不客氣的揭了少女的底。「給，你們的餐，要好好吃完喔。」

「我已經進步很多了！⋯⋯謝謝。」不滿的反駁後鼓著臉接過食物的雀，將其中一碗遞給良知後，便被忙碌的老闆給打發走了。

Hayato_Ryochi:
「我真的有進步！最近已經很少不及格了，還有很多八十分！」在河堤找了張石椅坐下，在喜歡的人面前格外注意自己形象的雀，開口便先為自己辯解。「關東煮大叔知道的已經是上個月的事了！」

畢竟這一個月她幾乎在養傷除了看書好像也不能幹嘛，成績反而進步了不少。

「是真的！連老師都誇我進步很多哦——咦？這個好好吃？」似乎怕少年不相信緊張的拉出老師為自己背書的雀，被食物的香氣吸引忍不住先咬了一口豆皮福袋，隨即發出驚呼。

「有一點柚子的香味，包了雞肉和野菜還有脆脆白白的東西，香香甜甜的⋯⋯」

「⋯⋯好好吃！」一口把剩下的半個全塞進嘴裡，雀露出來幸福的表情，像倉鼠般捧著鼓鼓的臉頰咀嚼。

「是嗎？那就好。」聽著對方一如往常地跟自己報告傷口恢復的進度，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話說試毒什麼的也太浮誇了⋯⋯我連過期的泡麵都能吃，也沒怎麼因此而拉過肚子。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明知少女是在開玩笑，卻還是忍不住吐槽。在點頭允諾了對方後，便望著檀雀蹦蹦跳跳地離去，心想這位友人果然無時無刻都是元氣十足。

放學後，跟隨著少女的腳步走過河堤、抵達了目的地的良知對於對方能夠在這種地方找到一間賣關東煮的攤販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自己也沒吃過幾次路邊攤，望著小而五臟俱全的攤車只覺格外新鮮。

「您好，我是檀雀的朋友。呃、我也沒有聰明到哪去，只是比較會死讀書罷了。」在少女隆重地介紹過自己後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順便澄清了一句。

接過檀雀口中的「隱藏版餐點」後和老闆點頭致謝，馬尾少年又隨同友人在附近的石椅落座。才剛掰開筷子，就聽見對方焦急地替自己辯解。

... 「還真是進步了不少啊，挺厲害的。」他忍不住微笑道，「不過成績這種東西也沒那麼重要，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那些長處也不一定會反應在分數上。」至少對只知道唸書卻毫無目標的自己而言，能夠找到自己的熱情所在、筆直朝著同一方向前進的人才是令人佩服。

「話說回來，這個關東煮很香啊，光聞味道就知道比便利商店賣的還厲害。」雖然拿來類比的對象等級實在不怎麼高，但對幾乎什麼都能下嚥的良知而言，能感受到香味上的差異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一句「我開動了」後，他首先放進口中的是吸飽了湯汁的白蘿蔔。

「這個⋯⋯還真是蠻好吃的啊。能理解你為什麼會變成那間攤販的常客了。」由柴魚和昆布熬製而成的高湯鮮甜可口，白蘿蔔軟糯的口感和濃厚的甘味更是讓人驚艷。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連咀嚼速度都變得比平時還緩慢。

「天冷很適合吃這個啊，身體都暖和起來了。」本因傍晚氣溫下降而逐漸轉涼的雙手在喝過關東煮的熱湯之後重新有了溫度。少年捧著冒煙的紙碗，朝裡頭頻頻吹了幾口氣。

「但是成績不好就不能和良知考上一樣的大——」聽見少年的寬慰，吞下口中美味食物的雀說到一半，突然不安地意識到這聽起來似乎有點太過死纏爛打，沒說完的話就這樣停在了尷尬的斷句上。

... ... 「我的意思是，良知最後應該會去一個還不錯的大學吧？所以我也想要努力看看，但現在的我沒有特別突出的東西，就算是良知常常誇我的樂觀，好像除了讓自己開心一點也沒什麼用......」

「......我們都快要十八歲啦，馬上就要變成大人了，雖然開心過日子很重要......但是果然還是想要努力試著變成能讓自己更喜歡的樣子。」看著河對岸迷失了季節提早綻放的早春櫻花，雀無意識的戳著碗裡圓滾滾的丸子一邊努力組織語言。

「所以說！我先為自己定了個短期目標，就是考上和良知一樣的大學！這樣不只有了前進的目標，成功的話還能繼續和良知一起當同學，穩賺不賠很不錯吧？」說出自己打算的雀充滿自信地挺起自己的胸，但很快又想起了什麼，像消了氣的氣球癟了回去。

「當然前提是良知的目標不是東大啦......」如果是這麼高遠的目標，她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更努力的往前變好的話，勇氣也會增加吧，到那一天說不定不敢說出口的話就可以勇敢地說出來了，不管是藏於心中的戀心，還是從不向家人提起的軟弱。

這是雀發自內心的想法，不只是想要追逐少年的腳步，她也希望自己不要只是原地踏步，想要為了將要到來的「明天」成為理想中的自己——

——僅管現在的她還不知道理想中的自己該是什麼樣子。

Hayato_Ryochi:
「話又說回來，因為受傷的關係有陣子沒和良知好好聊天了......雀子阿姨不在的這個月我們良知有好好吃飯嗎？有沒有發生什麼開心的事情？」

已經可以熟練在各個角色之間來回切換並玩得起勁的雀，晃著懸在椅外的腿物色下一個放進嘴裡的目標，一邊搖頭晃腦的詢問身旁的少年。

「大學⋯⋯嗎？」聽了少女的話，比起對方正考慮著要和自己一同進學一事，倒是忍不住開始思索自己的將來。雀說的沒錯，象徵著成人的十八歲迫在眉睫、進路調查也差不多要開始進行了，可對於該往什麼方向前進，良知仍是毫無頭緒。

「講出來可能會讓你失望，但說實在，我對於畢業之後的事情還是沒半點想法。畢竟當初⋯⋯你知道的，一直想著要是能在超能力戰鬥中不小心意外身亡的話就好了之類的事情，更遙遠的將來幾乎就是一團迷霧。」雖說已經努力地在尋找嶄新的可能性了，但這種事終究急不得，說不準還得再花上好幾年才能站上別人早就拋在腦後的起點。

「嘛、不過東大是不會考的，畢竟我本來就不是特別喜歡唸書，也不想再照著父親安排的道路前進了。而且跟你繼續當同學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有你在旁邊的話好像能看見更多的可能性。」

儘管聽上去很像路邊油男的搭訕台詞，這番話的確是少年的肺腑之言。在北木就學的經驗改變了他很多，但跟檀雀待在一起時仍是最能夠體驗到各種不同情緒的。

... 「變成自己更喜歡的樣子⋯⋯嗎？」將對方的話重覆了一遍，隨即像是甘拜下風般地揚起嘴角，「能夠把這個當作目標並付出實際的行動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找到了喜歡的事物、成為所謂的「一般人」之後，就能夠喜歡上那樣的自己了嗎？這個問題良知尚無法回答，但至少他並不討厭自己現在這般努力活著、試圖抓住些什麼的模樣。

緊接著叉起Q彈的蒟蒻放進口中，一邊默默感嘆老闆居然連最樸實的食材都能料理得如此美味，一邊聽檀雀像是熱心的親戚似地表達關心。

「所以說，到底有哪個女高中生會自稱是阿姨啊。」慣例的吐槽過後，他認真地在腦內回顧起過去這一個月。

「開心的事情⋯⋯好像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最近被室友——就是夏鳥他們叫去煮飯的頻率變高了，雖然有時候會做出長得很恐怖的地獄料理，但看他們的反應也還滿有趣的。」他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抬頭望向逐漸要被黑夜吞食的天空。

「還有有時候會被三年級的學姊跟老師們耍著玩吧，那些傢伙好像很喜歡看我困擾的樣子。」雖然分享的都是些再平凡不過的日常小事，但講給檀雀聽卻不怕對方覺得無聊，畢竟粉髮少女在尋找樂趣方面可是高手級的。

⋯ 「也是哦⋯⋯⋯⋯」聽著少年的話，雀叼了隻鯛魚口味的魚板望著夕陽逐漸下沉的天空有些出神。

「我不會覺得失望哦！而且想把良知的目標當成自己的，本來就有點太狡猾了嘛！」

對於自身都尚且有所迷茫的他們，想要找到足以左右未來的目標，本來就是有些太過困難的事。雀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鼻尖，但很快就又開心了起來。

「不過沒錯沒錯，和我當同學絕對是穩賺不賠的好選擇！！而且之前說好了嘛，既然代替龍神大人聽了良知的願望，不管怎樣都會努力幫你實現哦！」

「所以為了實現約定，果然還是要待在近一點的地方才能更好的發揮神明代理的幸運能量吧！」

不只是自己，對方也希望能和自己繼續成為同學這件事讓雀打從心裡感到開心，雖然她知道他們所懷抱的心情肯定是不一樣的，但只要能開心的待在彼此身邊，她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太過貪心的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最後一定會有人因此受傷。曾聽長輩說過的這句話時不時便會浮上腦海，而每想起一次，她便會再一次用「這樣就夠了」來安撫始終渴求著什麼的心。

這樣就夠了，不要貪心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心中那個膽小的少女在她的耳邊低低地勸戒。

Hayato_Ryochi:
而在此同時良知也慢慢的分享起他近日的生活，雀靜靜的聽著那些日常點滴，彷彿能看見那些畫面似的，勾起了會心的微笑。

「受歡迎不是很好嗎？熱熱鬧鬧的比較有生活的感覺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笑嘻嘻的回應，一不小心還吃了誠實豆沙包：

「而且老實說良知困擾的樣子真的蠻有趣的，收集到不同反應總覺得有種集齊稀有卡片的成就感？如果有卡片收集冊我的良知稀有卡應該可以擠進前三名吧？」

「啊、不過說回來，良知的料理耶！我也好好奇⋯⋯！總覺得會是能召喚神奇魔法效果的東西。」像是生得能站起來跑步的海獺肉，還是造成大型幻術的蘑菇湯之類的。腦迴路跳轉過快的雀，在腦海裡做了十分欠絕交的想像。

... 「神明代理啊⋯⋯雖然之前是說過要仰賴你的力量沒錯，不過現在倒覺得你什麼都不用做，普通地待著就已經很好了。」

儘管渾然沒有覺察少女的複雜心思，卻也清楚地認知到名為檀雀的存在正在一點一滴地改變著自己，不論是讓自己擁有更多豐富的情緒也好、產生了想要再努力一下的想法也罷，因此或許有些自私，但對少年而言，只要對方能夠像現在這樣待在身邊就已經是很大的助力了。

「不過這個算是受歡迎嗎⋯⋯？我也只是很平常地跟認識的同學和朋友相處罷了。」聽了檀雀的話，試圖在腦海中描繪出「受歡迎的人」的模樣——基本上都是開朗、活潑、又愛笑的，真要說的話，粉髮的友人大概才是受歡迎的那個吧。

「而且雖然不知道我的反應哪裡有趣，不過那種東西不用收集也沒關係⋯⋯」

「嘛、雖然我也無法反駁你就是了，畢竟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你大概是我的朋友裡——不，是我這輩子遇過的人之中看過我最多表情的那一個吧。」對於大半輩子都活得像個機器人的良知而言，進入北木後與自己相處時間最長的檀雀的確能在這方面拔得頭籌。

「我做的料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之前給身邊的人吃過，大家的感想都是『雖然不難吃，但總覺得有點微妙』。大概是因為我的味覺不太靈敏吧？常常忘記加一些調味料進去。」而且自己吃也絲毫沒有感覺，得要別人來試毒才能發現到底是忘了加什麼。

「普通的待著就好...那樣聽起來好像吉祥物?」想像力過於豐富的腦袋裡一下冒出來像招財貓一樣揮著手招來幸福的胖龍娃娃塑像。
「原來我是看過『最多』表情的人嗎！嘿嘿，總覺得很開心.....」想要成為特殊的人心中特別的存在大概是人之常情，光是聽到少年這樣說就莫名開心的雀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毛茸茸的後腦勺。

「不過聽起來良知的料理好像意外的滿安全的...不難吃但有一點微妙這個形容總覺得有點難以想像......」歪著頭努力思考的雀叉了塊蘿蔔一邊鼓著臉頰咀嚼一邊皺眉，過了半餉才接著說：

「不如我們下個禮拜來交換便當吧？我媽媽這週會寄給我良禾村的特產食材哦！」因為從小便會和家中兄弟姐妹一起幫忙料理家事，雀對自己的料理還算有自信。

「這樣我就可以知道良知料理的味道，良知也可以吃到新鮮的良禾村特產，很不錯吧？這是互利互惠的活動！」

豎著手指搖搖晃晃的雀開心的提議道。這麼說完後她拿著竹籤又打算往紙碗裡戳，這次卻撲了空。

雀低頭看了看碗底倒映出自己臉龐的金褐色湯液，意識到這個晚餐的相會時間可能也即將到達尾端，她停頓片刻猶豫了幾秒，還是緩緩將今天邀請的主因說了出口。

「其實今天約良知除了想和你分享關東煮，還因為我前幾天做了個夢....」
「其實也不太算惡夢，但醒來之後一直覺得有點不安，總覺得要看到良知才能安心一點，所以......」

講完也覺得因為惡夢而特別把人找出來聽起來有點奇怪，雀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總之看到良知後我安心多啦，謝謝你今天陪我來！」

... 「吉祥物啊⋯⋯沒有貶義，但這個比喻說不定還蠻貼切的。」對方的話讓良知又一次地笑了笑，隨後又想到——大概與檀雀待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是最常像這樣揚起嘴角的吧。

「交換便當⋯⋯？」友人接下來的提議讓他有些不解地將對方的話重覆了一遍，「也就是說，我們各自做便當，然後午休的時候交換給彼此吃吧？」

「可以是可以，但這樣總覺得對你來說挺虧的⋯⋯畢竟我用的食材都很簡單、做出來的東西也不算美味，但卻能交換到用良禾村的新鮮特產做成的便當。」想到常常吃泡麵跟冷凍食品裹腹的自己就算偶爾下廚，內容也是簡單的飯菜肉，調味還不到位，忍不住提醒道。

「不過當然，你想試試看的話我也沒問題。」況且檀雀對於發掘美食這件事一項充滿熱忱，做出來的料理肯定也不簡單吧。

在他們一來一往的談話之間，氣溫好像又下降了幾度。少年捧起紙碗仰頭將最後一點湯飲盡，覺得關東煮賜予身體的暖意好像正隨著天色漸黑而一點一滴流失。正想轉頭確認對方會不會冷，檀雀卻是先自己一步開了口。

「做了個夢⋯⋯？」原來不是單純想找人吃關東煮才把我叫來的？在心裡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時，聽著對方的話、腦中也瞬間描繪出了一些不太妙的畫面。

「等等、要看到我才能安心一點——我在你夢裏是發生了什麼慘事嗎？該不會出現了什麼七孔流血的恐怖畫面吧？」雖然對方強調了「不算惡夢」，但對於曾經覺得活著不如死了輕鬆的良知而言，變成一具屍體之類的場景的確稱不上「惡夢」，只是如果以那樣的姿態出現在別人的夢裡、總覺得還是有點不妙。

「交換便當的樂趣之一也包含看到對方吃到便當時驚奇的反應啊。」比了個ok的手勢示意良知不必擔心
「而且我真的很好奇良知的料理！所以約好囉！食材來了我會提前和良知說的。」而且這樣的話那天還能一起吃午餐，怎麼想都是穩賺不賠。打著小算盤的雀露出心滿意足的愉快笑容。

因為下降的氣溫也跟著喝了口湯暖身，聽見少年有點無語緊張的反問，雀連忙擺了擺手。

「不是啦！如果是那種畫面不就完全是惡夢了嗎？」和良知對惡夢定義差了十萬八千里的雀面露驚訝的否認。「沒有什麼恐怖血腥的畫面⋯⋯就只是很普通的日常畫面而已⋯⋯」

這樣說著的雀低頭看向碗中自己的倒影，回想至今仍然記憶尤新的夢境。

「普通的上學、普通的吃午餐、下課和朋友聊天，放學打工或者出去玩⋯⋯然後在第三個春天畢業前往新的地方，在夢裡我一直在普通的重複這樣的生活，就和現在一樣，可是夢裡有所有我認識的朋友，唯獨沒有良知。」

她說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像在猶豫是否要將剩下的部份說完，過了幾秒才將視線投向清澈河水的對岸再次開口。

「明明生活沒什麼改變，吃了好吃的東西依然會開心，和朋友一起時也能真心的大笑，卻一直覺得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但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大概像是拿到了甜筒冰淇淋，可是底下卻是空心的感覺⋯？就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偷走了一樣。」夢中的她即使開心的笑著，心中也總是有著無法被填補的空洞感，像是心中重要的東西被硬生生挖走，產生了難以填補的窟窿。

「總之醒來了之後我才想起來原來是少了良知，雖然知道你確實就在這裡，但因為夢實在太真實又太記憶深刻了還是忍不住會覺得不安。」

Hayato_Ryochi:
「所以能像這樣一起吃飯，確認良知確實和我生活在同一個的地方，讓我覺得很安心⋯！」側過頭看向身側的少年，雀彎著眼笑著說。

這段話幾乎是隱晦的表明了她藏於內心的情感和對少年的珍重。儘管知道遲鈍的少年一定不會明白，但這也是她目前有勇氣傾吐的最直白的話語了。

「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之後就拜託了？我那天會比平常更用心一點做菜的，不過要是真的太難吃的話你到時候也別勉強啊。」雖然自己做的東西至今還沒被直接了當地說過「難吃」，但難保對美食較為挑剃的檀雀不會受不了，因此還是先打了劑預防針。

將徹底空了的紙碗放到一旁，馬尾少年在腦中試圖描繪友人所闡述的情境。遲鈍如他確實沒有意識到這番話的言外之意，但卻讓他莫名地想起了自己之前在實戰打工遇險時冒出的念頭。

「原來如此⋯⋯聽起來是類似『人間蒸發』的概念啊。比起出了什麼事死了，更像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被身邊的人給忘了的感覺？」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地點點頭道。

「說實在，以前的我大概會覺得被身邊的人忘了也沒差，反正打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太珍惜這條命，不過現在想想——總覺得還是有那麼點寂寞啊。」

因為在這所學校遇到了珍視的朋友們，說起來有些任性、但逐漸地擁有了「希望能在他們的生命中留下一點痕跡」的想法。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麼，自己都不會忘記包含檀雀在內的這群夥伴，所以儘管對少年來說稱得上是奢求了，他也默默地開始渴望能被記得。

「嘛、但現實中的我除非遇到了什麼能夠抹消他人存在的超能力者，否則不會輕易消失、也不會突然跑去尋短的，所以你別想太多啊。」他伸手拍了拍檀雀的腦袋瓜，像是要讓對方安心一點似的。

「還有、講到這個——」頓了頓，良知帶著一點猶疑開了口，「雖然應該算得上是『好的改變』，但不知道你聽了會不會不高興，總之我前陣子第一次產生了個念頭⋯⋯」說怕讓對方不高興，其實是因為他自己心裡也清楚將「想活下去」的想法建立在某個人身上實在有些沈重且自私了，但畢竟與檀雀有關，他還是想向當事人坦白。

⋯ 「我知道哦，因為約定好了要一起努力嘛，良知ㄧ向很遵守約定！」摸了摸被拍過的腦袋，露出有點傻氣笑容的雀這麼說。

「而且現在良知就算想被忘掉，不管是我還是夏鳥、和歌都、其它身邊的朋友都不可能忘記你的⋯⋯」

「所以比起寂寞良知可能反而要擔心太熱鬧吧。」畢竟光是她一個就夠吵了，在這點上十分有自知之明的雀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嘿嘿兩聲。

因為早就知道良知不會聽出來，對此也不抱期待的雀並不為少年的遲鈍感到失落，就算只能傳達千萬分之一的心意，就算話語中的含義並不能真正被理解，能夠親口向他訴說這些話，對現在的雀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然而少年並未將話題止步於此。

⋯ 「好的改變⋯⋯？為什麼我會不高興？」察覺了良知的猶豫但又同時對話語中的內容感到困惑，雀的臉上也如心情的反射鏡般露出疑惑的神色。「如果是會讓良知開心的事我一定也會開心哦。」

... 「太熱鬧嗎⋯⋯意外地也挺不錯的啊。」從沒想過自小到大都是獨身一人、甚至未曾主動與人締結過任何羈絆的自己周遭也會有用「熱鬧」一詞來形容的一天。當然多少也會有點不習慣，但少年卻比想像中地更樂在其中許多。

他看著友人那對寫滿疑惑的大眼，搔了搔脖頸，像是在斟酌用詞一般、比平時更為慎重地將話給接了下去。

「⋯⋯與其說是開心，不如說我自己也有點困惑跟意外。總之——幾個禮拜前我們去幫忙實戰演練的打工的時候，最後不是因為系統設定錯誤而遇上了個難纏的傢伙嗎？」一邊低聲闡述，腦中也一邊描繪出當時的場景。因為發燒而近乎動彈不得的檀雀、還有張著血盆大口朝二人逼近的白色巨影，至今仍是歷歷在目。

「其實在看到那隻怪物的瞬間我就想到了，既然你沒有戰鬥能力的話，那不如讓我一口氣在身上劃出大量夠深的傷口、射出蜘蛛絲控制那東西的行動，至少製造讓你逃跑的機會。雖然說那樣的話我的命不一定保得住，但至少能讓你安全脫逃。我知道我說過會遵守約定、努力活下去，但在生死關頭還是會下意識做出那樣的判斷。不過⋯⋯」

早渡良知吞了口口水，抬起眼望向已經掛起大半夜幂的天空。不知怎地，直覺告訴他自己接下來要訴說的事情或許會為他的人生、甚至是他和檀雀的友人關係帶來重大的改變。那樣的未知讓他瞬間產生了退縮之意，卻沒有實質付諸行動。

「我後來並沒有那麼做，因為我第一次產生了——不想在這種地方死掉的想法。死了的話大概就再也見不到你、也無法完成我們的約定跟那些說好要一起做的事了。因為本能地抗拒著這樣的結局，所以我沒有出手。」

「因為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打從心底那樣想過、而且還是因為誰而有了那種念頭，所以我一直覺得有點困惑。雖說客觀來看確實是好的改變，但因為我的猶豫讓你受了重傷，而且把『活下去』的理由加諸在一個人身上也有點太沈重了，所以——」

「總覺得、對你有點抱歉？也是因為這樣才想跟你說這些的。」

雖然他知道檀雀大概不會在意、甚至會為自己的改變而歡欣鼓舞，可悶在心裡不說總讓良知覺得有些不對勁。他一口氣說完後吁了長長的一口氣，轉頭看向身邊的粉髮少女。

「⋯⋯⋯⋯」

——不想在這種地方死掉，死了的話大概就再也見不到妳。
把活下去的理由加諸在一個人身上有點太沈重。

檀雀努力的消化著少年傾訴的話語，儘管再怎麼想說服自己不要多想，話語中過於明顯的含義仍然讓她不可控制的升起不該生出的期待。

「良知說的是包含我在內，還有夏鳥他們，在北木認識的朋友對吧？再也見不到大家確實是很寂寞的事———」

不可以誤會。強撐著笑容的雀在心中嚴厲的告誡自己。肯定只是口誤而已，不是好多次都是這樣嗎？

一遍又一遍的期待不會成真的事，一遍又一遍的更加體認期盼之事的不可觸及實在太難受了。饒是樂天派的雀也逐漸感到難以負荷。

Hayato_Ryochi:
就算只是做為朋友，能在旁邊看著他幸福的活著就足夠了。明明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也在為此努力——

——為何總是要說這麽讓人誤解的話呢？

長期被壓抑的情感，那些無聲堆積的不安定，在此刻化為無法壓抑的委屈湧上她的心間。

「剛剛的講法聽起來像特指我一樣太讓人誤會了——我、我覺得大家不會覺得沈重哦⋯⋯」

⋯ 「⋯⋯能成為重要的朋友活下去的理由，大家一定也⋯⋯咦？」

試圖努力說完自己做為朋友應該說的話，直到過於濃重的鼻音阻礙了她的正常表達，雀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眼淚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染濕了她的臉頰。

「不、那個⋯⋯」不擅言詞的少年游移著目光，思索了幾秒鐘後還是決定要把話說清楚。

「雖然說北木的朋友們對我來說的確都很重要沒錯，但在那個當下，腦海中浮現的的確就只有你。雖然對你很不好意思，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時間最久、也一起經歷過太多事情了⋯⋯？」

「還有、畢竟——有你在的話確實也讓我覺得自己能夠繼續努力下去，好像也是和你相處的時候表情會變得比較豐富。所以說——」

越是想好好解釋，說出來的話反而越像是在回應著友人心中那份不為自己所知的期待。良知還沒好好把話給講完，一轉頭想確認檀雀的反應時，卻訝異地發現粉髮少女的臉上竟布滿了淚滴，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咦？嗯？等、等等——」一邊手忙腳亂地想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剛才在攤位上拿的衛生紙，一邊語無倫次地想安撫對方的情緒。

「呃，抱、抱歉⋯⋯？我剛才講錯什麼了嗎？還是我講的話讓你覺得很不舒服？ 啊、衛生紙在這裡⋯⋯」

既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番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對一般人的情緒變化也比較遲鈍的良知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面紙遞給對方，開口道歉的同時也不禁猜想剛才的發言是不是構成了什麼騷擾的嫌疑。否則只有在被之前那白色怪物給傷得痛不欲生時才會掉淚的樂觀少女怎麼會忽然就哭了起來？

/早上打完覺得還是有點不太順⋯！我再想想晚點和表符一起補～！

/沒問題的你慢慢來！！還有新的雀表符可以看我太幸福了 （都是良知讓雀流眼淚這直男真的是欠我揍一頓）

「⋯⋯討厭。」聽到少年越補充越讓人誤解的解釋，情緒到了零界點的雀終於忍不住將真心話脫口而出。

「所以說良知這個地方真的很讓人討厭⋯！」遷怒般的對少年遞出的紙巾視而不見，抬手試圖抹乾不斷掉出的眼淚，卻越抹越是一塌糊塗，那句『討厭』彷彿開關，讓她早已接近潰堤的情緒奔湧而出。

「為什麼總是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明明最後還是會失望，就不要每次都讓我有所期待啊！」

「我知道良知只是把我當成朋友，我知道的啊！所以一直都很努力忍耐，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不可以讓良知困擾，我都這麼努力了——」

緊緊握著雙手的雀，此時已經無法想起先前的顧慮，明知是死路卻無法遏制的期待，從中衍生的委屈、難受、和被壓抑著的喜歡幾乎將她淹沒，明明知道不可以說出來，卻又失去控制般任由那些壓抑了許久的話語一句接著一句從口中說出。

「『死掉的話就見不到妳』、『有妳在的話能夠努力下去』既然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隨便說出讓人誤會的話——」

「——這會讓我忍不住以為你也喜歡我啊！！！」

堆疊爆發的情緒讓雀無法煞車的一股腦將心中的委屈全盤托出，直到喊出了最後一句，回過神來的雀才驚覺自己不小心說了什麼。

⋯⋯！

覆水難收的話語已經消散在空氣中，面前的少年卻絕無漏聽的可能。

雀不安的僵在了原地，平時靈活跳躍的大腦此時像是灌了鉛，怎麼也無法順利轉動，腦中一片空白。

——討厭。

大概是沒有料到友人會吐出帶有如此強烈情緒的字眼、甚至不願接過自己遞出的面紙，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早渡良知只能怔怔地坐在原地，用半是歉疚、半是慌張的神情看向淚流滿面的檀雀。

他知道自己應該開口道歉，可張嘴的同時卻又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搞懂對方生氣、難過的緣由為何。少女抽抽噎噎地提到的「期待」與「誤解」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又讓人產生了些什麼樣的誤會，太過遲鈍的馬尾少年始終是困惑的。

直到他聽見檀雀哭著吼出最後那一句話。

「喜⋯⋯歡？」感到過分震驚之餘，也像是為了消化對方的話一樣地將那個關鍵詞小小聲地重覆了一遍。

再怎麼遲鈍，馬尾少年也不至於聽不懂對方的意思。他想起國中時也曾經有跟自己稱不上熟識的一兩個女孩向自己說過類似的話，那可不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 「那個——抱歉這個時候還在問這種問題，但⋯⋯我不想誤會你的意思。你說的『喜歡』⋯⋯」他停頓了幾秒，「是『戀愛』方面的喜歡⋯⋯嗎？」

雖說是因害怕自己有所誤解才要再次確認，但在良知看見雀因不安和焦慮而僵住的模樣、以及帶有懊悔意味的神情時，他心中幾乎是擁有了九成九的確信。

... 「抱歉，我對這種事情很鈍感，如果別人不直接告訴我的話就不會有所以意識⋯⋯雖然不知道這樣說是不是對的，但我如果在不知不覺中讓你感到痛苦的話——對不起。」

雖然情況有點異常，但接受了告白理當是要給予回覆的。可是從來沒細思過戀愛方面的事情、也無法像以往那樣輕易給出答覆的良知費力組織著自己的語言，最後拼湊出了這麼一段話。他知道他的「缺陷」有可能會在無意間傷害身邊的人，卻沒料到重要的友人早已因此而痛苦不已。

⋯ 「⋯⋯不是良知的錯。」無論是那份喜歡的心情還是因此衍生的難受，檀雀知道那都不是少年應該承擔的責任，剛剛那番情緒宣洩對他來說是一場無妄之災。「抱歉，讓良知覺得困擾了吧⋯⋯我本來⋯⋯沒有打算說的。」

努力把仍然有些止不住的眼淚擦乾，知道這樣的自己會令對方感到不安的雀努力擠出笑容：

「我⋯對良知⋯是戀愛的喜歡沒錯哦，雖然本來只是把良知當成重要的朋友，等到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反正都已經暴露了，事到如今否認也沒有意義，臉上還掛著未乾淚痕的少女撐著有點勉強的笑容坦承自己的心意。

「但是良知不用回應我也沒關係⋯⋯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突然這樣嚇到你了吧、對不起⋯⋯」

知曉自己的情感或許會成為對方難以理解的負擔，而在已經坦白的此時，繼續面對少年也讓她感到有些難以負荷。難得產生了想要逃避的心情的雀將放在一旁的背包掛回肩上。

「良知當作沒有這件事就好⋯！我過個幾天也會好的！」

整理好心情假裝忘記今天發生的事就真的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嗎？樂觀如雀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此時的她尚不能接受努力守護的日常被自己不小心毀掉的事實，只能欺騙自己今天過後，冷靜下來遺忘了這件事，兩人還能回到以往的關係，仍然是彼此重要親近的朋友。

如果就此因為尷尬被疏遠該怎麼辦呢？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就讓她好不容易冷卻的眼眶再次發燙。為了不讓自己再在少年面前哭出來，雀轉身站起來退後了幾步。

Hayato_Ryochi:
「我先回去了。」

腦中亂成一片，此時只想逃跑的雀捏緊了背包的肩帶，拿著已經空了的紙碗向馬尾少年告別。

明明做過許多許多次早就知道會失敗的告白，可唯獨這一次令她感到後悔和悲傷。

... 「不、我也沒有覺得困擾，而且擁有戀愛情感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麼『問題』，只是、我——」

眼看檀雀努力地要重拾笑顏、甚至把一切的過錯都歸咎於她自己身上，良知趕緊開口否認了對方的說法。喜歡上誰本來就不是什麼過錯，檀雀會向自己道歉、肯定也是因為她清楚早渡良知尚未理解所謂的「喜歡」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他卻沒能把話給說完。

少年清楚現在的自己無法給予檀雀她所期望的回答，更正確地來說——他根本就尚未釐清此刻的思緒。他不想冒著再次傷害友人的風險貿然開口，可保持沈默又好像是在肯定少女所言，吐出的字句因而破碎且盡顯無力。

... 「總之⋯⋯這絕對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情。」他最終這麼說道。

過個幾天也會好的——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嗎？他們並不是機器人，心中產生的情感也不是隨時能夠刪除的檔案，他知道這只是雀為了不讓自己多想而逞強吐出的謊言，他卻沒有勇氣將其戳破。

正當良知徬徨猶豫之際，身旁的少女已迅速地站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那句「我先回去了」聽起來太過寂寞，讓他下意識地起身開了口。

「喂、等等——」

就在此時，友人的話語浮現於腦海中——既然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說出會讓人誤會的話。連自己懷抱著的情感都尚不清楚的良知忽然意識到他沒有資格阻止對方，就算真的喊住了檀雀、難保這樣的舉動不是在給予少女「錯誤的期待」。

最終他望著友人離去的背影，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似地跌坐回長椅上、並仰頭望向天空。夜色已將艷紅的晚霞徹底吞食，黑暗即將籠罩大地。

像是對自己感到惱怒似地，他用力撓了撓後頸。

儘管看上去冷淡且沒什麼情緒起伏，檀雀一直知道早渡良知是善良溫柔的人，所以就算真的覺得困擾了，也會溫柔的安慰她不是她的問題。

——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情。

雖然這麼說了，可是除了道歉，雀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少年看起來是那麼徬徨猶豫，夾在友情和面對不知怎麼回應的情感之間，為了不傷害她，大概也絞盡了腦汁。

她知道良知是溫柔的人。
可是此時她反而希望他可以不要那麼溫柔。

這樣的話至少能夠俐落的斬斷心中所有的妄念，不會在明明看到了他如此明顯的反應後，仍然無法放棄心中僥倖的期待。

雀在轉身時聽見了少年的挽留，可也僅僅是短促的開頭，像是嘎然而止的音節，也像是心懷不忍的衝動善意。

「.............」

看吧。到底在期待什麼呢？
狠狠的把心中差點又要冒頭的不死心用力塞回不見天日的角落，檀雀一度遲疑放緩的腳步再次加快，最後幾乎是奔跑著跑回宿舍房中。

明天、後天該怎麼面對已經無法回去的從前？她不知道，也無力去想像，腦中一片混沌難受的她此刻只想縮進被子裡逃進沒有現實的夢鄉。

要是一覺醒來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好了。
沈入夢境之前她殷切的祈禱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忘記是我要拉線笑死XDDDDDDDD

瘋掉好久沒追連載怎麼停在這
好急好想按快轉到甜甜ㄉ地方　我不該卡在這時候看的！！！

KOSHINOMIKATORI0418: 好好笑你出現了XDDD!!!好久不見！！！（用力抱住）沒事ㄉ馬上就要甜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