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很快的就到了尾聲，又是到霍格華茲迎接一個新學年的時候了。許多的巫師湧入了王十字車站，穿過第9和第10站台之間的檢票口來到九又四分之三月台。

拉里亞已經順利的穿過剪票口，在他旁邊的是冒著滾滾濃煙的腥紅色列車，月台被嘈雜的人聲、各式寵物叫聲給塞得水洩不通，他獨自推著行李克難的穿過人潮，才終於把行李和自己給擠上列車。

愛德蒙在暑假間的最後一次約會中有提到他會先去找些朋友，所以兩人決定各自抵達月台，之後愛德蒙會再到車廂找他——為此，他至少得先找到一個空的車箱。沿著車箱走道一路往後走，拉里亞終於在靠後的幾節車廂找到了一間沒人使用的空包廂。

拉里亞拉開包廂拉門，將行李安置好後他打開了包廂的窗戶。雖然窗戶能有效阻隔月台上的各種噪音，但在夏天不開著實在是太悶了，凡事沒辦法兩全其美——幸好等到火車發車後一切就會好得多。

做好一切配置後，拉里亞坐了下來，抽出了一本隨身帶著的書開始閱讀，當作是愛德蒙來之前的消遣。

——呯！

就如同聲音一樣突如其來的行李箱從車窗外飛進了包廂，驚擾了正在看書的人。一雙手攀在窗緣上，下一瞬間一個少年俐落地翻身跳進包廂裏，貼着牆壁坐下來，等車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後來站起來。

「噢！這不是康瓦先生嗎，好久不見了。」葛來分多少年驚呼一聲，但臉上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意外的跡象。

他走近銀髮的少年，猝不及防地親上對方的臉頰，然後才撿起地上的行李箱拍走巫師袍上的灰塵，整套動作可謂一氣呵成。

「我好想你，你想我嗎？」

拉里亞震了一下，瞪大眼看著飛進包廂的行李，隨後就是他熟悉的少年穿過窗戶進來——他開窗可不是為了這個的。見對方禁聲躲在陰影之下，緊接著就是急促的腳步聲穿過月台，拉里亞已經能把整件事給猜個七七八八。

「是啊，很想——但沒想到你會這樣戲劇性進場。」拉里亞啪的一聲闔上書本，將他放在一旁。

「你又做了什麼被級長追著屁股跑了？」看在對方吻了他的臉頰，拉里亞不打算和愛德蒙計較太多，但該問的還是要問一下……他狐疑地瞧了眼愛德蒙。

「不過就是帶點了『特別』的東西。」他口中的特別從來都與違規脫不了關係。愛德蒙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行李箱就把它放到一旁，然後坐到拉里亞身旁。

「嘻嘻，剛才很驚喜吧。」明明身邊還有大片空間，他還是故意往對方的方向擠了擠，湊近對方，「你可以更熱情點來慶祝——我們的重逢⋯⋯」

他說着，聲音漸漸低了，只是專注地看進對方的眼睛裏。

難得除了兩人以外沒有其他人的寬廣包廂，愛德蒙卻硬是擠在了拉里亞的旁邊，他們肩膀碰到肩膀，視線互相交會。

「……」拉里亞瞄了一眼包廂門上的窗，剛好看見幾個學生魚貫路過走道，於是拿起手上的書本輕輕打在愛德蒙的額頭上，「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也才一周左右而已吧？」

但拉里亞的手悄悄地握住了愛德蒙的手，示意愛德蒙注意一下外頭，接著悄聲的說道：

「晚點再慶祝吧。」

「痛⋯⋯我那麼可愛又迷人你怎麼忍心——」愛德蒙皺起臉裝作吃痛地碎碎念着，還作勢往後仰好像自己吃下了一記攻擊魔咒，然而在拉里亞握上他的手瞬間，他就馬上安靜下來。

愛德蒙回握着拉里亞，巧妙地把兩人相連的手藏在袖子下，讓路過的人無法看見，然後又再挨緊了些——他知道對方會默許的，這個暑假以來他已經摸清楚對方的底線了。

「對我來說一個星期已經夠長了。」他靠着銀髮少年的頭，順着角度看見了對方手上的書——顯然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好學，這種時候他總覺得對方更像個雷文克勞或赫夫帕夫，他甚至聽說對方參加了草藥學教授的研討會。

「⋯⋯你今年還是會泡茶給我的吧？」愛德蒙忽然就有些莫名的擔心——他自我告誡這只是思慮過多。閉上眼睛不再多想，聽到古舊列車的汽笛嗚叫一聲，地板下的車輪開始轟隆作響。

「當然，我沒有一次拒絕過你，對吧？」拉里亞笑了一下，也靠上了愛德蒙的頭，「其實這幾天我已經在嘗試調配香料茶了，下次你幫我喝喝看吧？」

拉里亞開始和愛德蒙侃侃而談，他選出了幾種常見的產地茶，接著描述他添加的各式香料所營造出的口味。與此同時，火車窗外的風景也漸漸轉變為綠地與山丘，他們已經駛入了郊區。

所有學生總算都安分地坐在包廂裡，走廊再沒有來來往往的學生，拉里亞注意到這件事後，湊近了愛德蒙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我可是為你慶祝囉。」他露出像是達成一個任務的微笑。

火車駛進綠野時，他們關於茶葉的討論也告一段落，包廂裏變得安靜了。愛德蒙看着那些飛逝的田園景色，意識逐漸散渙，而在拉里亞一吻之下他又立刻清醒過來了。無比清醒。

「⋯⋯梅林。」他怔怔地看着得意地笑着的拉里亞，不禁漏出一句感嘆——這個人是怎樣才可以露出這麼好看又可愛的表情，「我打賭這一定是世上最好的慶祝方式，不過——」

「我會更加高興，如果——」他笑了笑，忍不住俯身傾近對方，而本身已經靠着牆壁坐的人退無可退，只能任由他一點一點地縮減他們之間的距離，直到鼻尖之間只相距咫尺。

「——它能落在其他地方的話。」他閉上眼睛沒有再動，只是停在那裏等待着拉里亞的反應。

「——！」拉里亞已經被逼到了車廂角落，看著愛德蒙閉上的眼睛，他當然能懂這個意思，但現階段他還……儘管兩人已經黏膩到有些誇張。

這時從走廊不遠出傳來了喀啦喀啦的滾輪聲，拉里亞感覺獲得解救，他趕緊推開了愛德蒙。下一秒，一個笑容可掬的女性便推開了隔間的門，問著兩人要不要買點推車上的零食。

「噢——要、要的，請給我兩杯南瓜汁……」拉里亞少見的有些慌張，臉上還帶點紅暈，愣了一會才說出想要的商品，「愛德蒙，你要買點什麼嗎？」

「⋯⋯」愛德蒙很難判斷自己該因為成功捉弄對方而開心，還是因對方的拒絕而失落——他太習慣這種留一個漂亮下台階的試探，偶爾就連自己都搞不清真正期望的是甚麼。

「南瓜汁還是一杯就夠了，謝謝。」無視拉里亞的目光，他站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幾枚硬幣放到侍應小姐的手中，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飲料。

那滾輪聲又離他們而去。

愛德蒙回到座位上，一手握着那杯南瓜汁，另一手像是變魔術般翻出了另一根吸管（大概是趁服務員小姐不察覺時順過來的），若無其事地插進杯子裏。

「據說南瓜汁和喜歡的人一起喝的話會更甜，不想試試看嗎？」他叼住其中一根飲管，朝拉里亞挑了挑眉。

「……所以你才只買一杯的嗎。」聽到愛德蒙這說，馬上就懂了對方只要一杯南瓜汁的意圖。

拉里亞思考了一會，想想一起吃一杯芭菲都做過了，一起喝杯南瓜汁根本不算什麼——畢竟剛剛才拒絕了愛德蒙，他也不好拒絕這個邀請。

拉里亞用手指捏著吸管，湊上去喝南瓜汁……吸管的長度並沒有留給他太多空間，兩人額頭相抵，安靜地啜飲著南瓜汁。

「如何，你覺得有變甜嗎？」他抬起眼睛視線與愛德蒙交會，有些疑惑的問著。

「是我喝過最甜的南瓜汁了。」愛德蒙看着拉里亞得逞地笑了，又垂眼去看他們不經意間疊在一起的手。他的手抽離半寸，巧妙地滑進指縫間讓兩個人一雙手十指緊扣。

拉里亞一點也沒抵抗——愛德蒙是知道的，在這段關係裏改變的並不只是他，拉里亞也在一點點地改變，比如變得願意接受那些親密的行為，所以他也許該再多點耐性。

「⋯⋯我會等待的。」他往吸管裏吹氣，讓南瓜汁冒出一個小氣泡，噗一下就爆開了。愛德蒙鬆開吸管退開，把南瓜汁交到對方手裏，柔和地微笑着，「所以你不用覺得抱歉。」

「……嗯。」拉里亞看著愛德蒙，發現一直以來對方都在溫柔的等待自己……雖然愛德蒙才說他不用覺得抱歉，但拉里亞反而更覺得抱歉了——拉里亞讓手指用點力，緊扣住愛德蒙的手，愛德蒙也察覺了他的力道，彼此相視一笑。

他們一起喝完了那杯因為心理作用而顯得過甜的南瓜汁，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在蒸汽火車運作的白噪音與穩定搖晃下，拉里亞漸漸地感到有些暈呼呼的，就這樣陷入睡眠之中。

過了好一陣子，拉里亞緩緩張開眼，發現整個車廂有些昏暗，才注意到窗簾被拉了起來。肯定是他睡著後愛德蒙貼心地拉上了吧，感覺到肩膀上地重量，他微微轉過頭，看見愛德蒙也在他的肩膀上睡著。

拉里亞重新將頭輕輕地靠上，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愛德蒙，他偷偷的享受這寧靜的時刻，直到車內用魔法廣播著即將抵達霍格華茲，他才搖醒了愛德蒙。

「愛德蒙，起來了，快到霍格華茲了，要準備換上長袍……」

「嗯⋯⋯」愛德蒙迷迷糊糊地把臉埋在拉里亞肩上，逃避車廂的燈光，直到火車開始放緩速度才抬起頭來。

「哈嗯——他們給這火車裝上了光輪五千嗎，我還以為能再多睡一陣子呢。」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揉了揉眼睛，打諢的話說得溜證明他清醒得七七八八，終於擺脫腦海裏的昏沉感。

「噢，對了，巫師袍。」愛德蒙嘀咕着，站起來朝頭上的行李架伸手，輕鬆地抓住了行李箱把手把它扶下來放到拉里亞身側，「你的長袍放在裏面了吧。」

「怎麼了嗎？」注意到對方正在看着自己，他停止從自己的行李中拔出長袍，回頭朝對方了笑了笑。

拉里亞看著愛德蒙輕鬆地將行李從架上拿下來，他一站起來後就更加明顯了——雖然一直知道愛德蒙有在長高，暑假一起出遊時也有感覺到看對方的視角有些不同——現在更加確定，愛德蒙的身高已經超過自己了。

明明也才兩年多的時間，他怎麼就長的這麼快呢？

「……你膝蓋還會痛嗎？」看著愛德蒙的笑容，拉里亞頓了會這麼問道。

愛德蒙雖然常常耍賴要他泡茶，但在去年聖誕節後，愛德蒙就比較少跟他要舒緩生長痛的茶包了，看他現在還這樣持續抽高，拉里亞有些擔心他是不是都忍著痛。

愛德蒙聽見這突然的問題也頓了頓。

他想也許是進入青春期人會變得多愁善感，輕輕一句話總可以勾起他許多的回憶，當下連要回答問題都忘記，一轉身一踏步就是為了擁抱對方，擁抱這個一直給予自己關懷的人。

「⋯⋯不痛了。」愛德蒙抵在拉里亞的肩上小聲地回答。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喜歡對方了，然而這個人總能夠讓他再喜歡多一點，說的每句話總能夠讓他再動心一次，比他知道的所有魔法都要神奇。

「都不痛了。」他又喃喃地重覆一遍，抱緊了此刻僅屬於他的少年。

「……！」拉里亞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震了一下，沒有搞明白愛德蒙為什麼突然抱住自己，不知道該放在哪裡的手，在空中無措了一會兒後，慢慢的覆蓋上了愛德蒙的背。

「是嗎，那就好……」他身體放鬆了下來，依靠在愛德蒙的懷裡，感覺臉像是火燒過一樣。拉里亞意外的發現，在一起後雖然愛德蒙很常湊上來親他臉頰，但他們其實很少這樣擁抱。

火車即將到站，他們感覺到車速漸漸趨緩，其他車廂的學生開始躁動著準備下車，但愛德蒙還沒有放開他的意思。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沒有睡好嗎？」想到愛德蒙剛剛還打了一個大呵欠，拉里亞不經問道，畢竟在他看來愛德蒙總是精力無限的樣子。

「有一點，最近有些事情在忙。」愛德蒙點點頭，事情的緣由過於複雜，他只能含糊地概括自己的狀況，「不過剛才睡得不錯。」

「不過有你陪着我好好睡一覺了呢。」他伏在對方的肩上，布料下傳來的温度雖然不如自己的體温高，但抱在懷裏卻也舒適。

他享受着彼此身貼身的親近，即使走廊上開始響起學生們魚貫而出的腳步聲，也沒有放開對方的意思，只是護着對方側過身背對走廊，讓包廂外的人無法看清楚他們。

火車發出鳴笛聲，宣布著霍格華茲特快車已經到站，隨著一陣晃動火車停妥在月台邊，走道開始湧入大量的學生，魚貫的搶著下車。

「愛德蒙？或許我們該下火車了……？」拉里亞小聲地提醒著對方，但愛德蒙還是沒有放開手，而拉里亞又有些眷戀這樣的擁抱，於是沒有再作聲。

感覺像過了一世紀那麼久，外頭的喧囂吵鬧都與他們無關，直到學生的聲音漸漸稀少，霍格華茲特快車又陷入寧靜之中。想必新生們已經搭上了小船，其他學生也乘馬車走了吧……

「該走了。」拉里亞再度拉了拉愛德蒙背後的衣服，笑著說道。

他快速的抽出行李裡的長袍，顧不得有沒有套的整齊，牽起愛德蒙的手在走道中小跑步了起來，躍下了火車與月台間的段差，在他們平安到達月台上後，火車再次啟動，緩緩地駛離了月台。

「好險……接下來我們就要擔心有沒有馬車了。」

月台上一片寂靜，燈光把拉里亞照成一臉柔和的鵝黃，晚風翻起了他的瀏海，似掀開一本美麗的詩集。愛德蒙伸手整理好對方歪斜的長袍衣領（儘管他自己的長袍也穿得歪斜），牽起了那隻手與對方並肩前行。

「不用擔心，要是瑟紗發現我不在餐桌上就會親自來接我們了。」對於成為院長重點關注對象一事少年的語氣沒有一絲悔疚的，只是悠然地眺望着不遠處停頓着的最後一輛馬車，「噢，看來我們能避過一頓訓話了。」

馬車的疆線繫在漆黑得幾乎融入夜色中的生物身上，一雙巨大的蝠翼垂在牠的兩側不安分地搧了搧。愛德蒙沒有登上馬車，而是走近那隻騎士墮鬼馬，探出手貼到那像充滿棱角的頭上緩緩地撫摸着。

「今晚辛苦你啦。」他對上閃爍着詭異光芒的白濁眼睛，斜笑了一下，然後才往回走坐進了車廂之中。

拉里亞已經先在馬車內坐好，他望向慢了些進到馬車的愛德蒙。他見愛德蒙在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撫摸著虛空，那裡有一隻他看不見的生物存在。

「你看得到嗎，騎士墜鬼馬。」頓了一下，拉里亞開口問道。

騎士墜鬼馬，只有見過死亡的人才能看見他的身影。拉里亞他是看不見的，但他知道霍格華茲的馬車一直以來都是尤騎士墜鬼馬來拉跩的。

雖然不知道愛德蒙事見到過誰的死亡才能看見騎士墜鬼馬，但拉里亞並不打算打探這麼多。

「看得見啊，今天總算摸着了。」愛德蒙不以為然地笑了一下，坐進對面的座位翹起腿來，拔出身下硌得他不舒服的長袍。

馬車徐徐前進，偶爾因輾過路上的石頭而搖晃着。車廂內的燈光微弱，倒顯得夜空中月亮更要耀眼一些。愛德蒙難得地安靜，一路上只是支着頭，默然地盯着霍格華茲城堡趨近的燭光。

「在倫敦街頭流浪的時候，我見過屍體。」他忽然開口道，而語氣卻那麼平淡，像故事講得差勁的說書人，一點不見平常說話抑揚頓挫的影子，「那時剛入冬，我醒來的時候那個流浪漢已經倒在旁邊沒了呼吸。」

「沒有人認識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不久後屍體被收走，好像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不過我看見了——看見那個人死不瞑目滿臉寂寞揮之不去。」他伸手探進口袋裏，摸索到了熟悉的形狀，金屬的觸感為指尖帶來一絲冰涼，「然後我又回到了店裏。」

「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是害怕⋯⋯」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視線從窗外收回投向了拉里亞，層層疊疊的光在他臉上搖曳，令他的輪廓朦朧起來。

「⋯⋯真被那頂破帽子說中了。」他咕囔一句，握緊了手中的指南針。

原本安靜的車廂，被愛德蒙訴說的故事打破了寂靜，拉里亞看向對方沒有應聲，車內的燈光映照著愛德蒙的側臉，而他只是靜靜的聽著。

想起以前愛德蒙曾隱晦的說過他曾跑出店裡，卻沒提過他在倫敦的街頭流浪的事情，拉里亞再次體認到他們所處的世界相距有多遠，太多事情是他不知道而難以給出回應，但是——

「……我現在倒是害怕死亡了。」他們的視線終於對上，拉里亞伸出手覆蓋在愛德蒙的手之上，「以前我還覺得沒所謂的，現在想到要是死了見不到你，就害怕起來了……」

「你說過你會珍惜自己的，對吧？」拉里亞朝愛德蒙露出了笑容，「兩個人一起就不寂寞了。」

「⋯⋯」愛德蒙不禁怔愣了一下。為甚麼拉里亞總是能夠輕易地看穿他，像理所當然一樣說出了他想聽的話呢，彷彿他的想法都在這個人面前無所遁形。

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長久以來他一直故意忽視內心所欠缺的部分，就這樣被拉里亞發現，沒有驚天動地，就只是在這個平凡的月夜，在有點破舊擠逼的車廂之中，用一句話簡簡單單地填補上。

「我想我可能得收回剛才的話了⋯⋯我也想活得久一點多感受你的温度。」愛德蒙反手把對方的手握在掌心中，他垂下眼去看，珍惜地撫過每根指骨，像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可多得。

「也想多和你在一起——兩個人在一起。」他再次抬頭露出寬慰的笑容，拉里亞的手漸漸染上他的温度，像他們漸漸靠近的心，「放心吧，我一直記得跟你的約定。」

「嗯，那就好。」拉里亞露出滿意的笑容，回握了愛德蒙的手。

他感受到愛德蒙的內心也在改變著，以前他還覺得那男孩像個自由的鳥，不知停歇的到處飛著，最近卻開始願意駐足在他身邊，這讓他特別欣慰。

馬車慢慢地停在了校門口前，愛德蒙率先開了車廂門跳下馬車，再回過頭牽起拉里亞的手，他在愛德蒙的協助下下了馬車。

「不知道分類儀式開始沒有……希望我們不算太醒目。」站在霍格華茲禮堂門前，拉里亞有些擔憂的窺伺著，眼看桌上食物都還沒出現，他們應該不算太遲。

「……那我先去史萊哲林餐桌了。」拉里亞勾了勾愛德蒙的小指說道。

「⋯⋯我也該去葛來分多那邊了，傑德一定很想念被我順雞腿。」愛德蒙撫摸着被勾過的手指，按捺親吻對方的衝動。

他本來還因為返校就可以更常跟對方見面而滿心歡喜，但現在才意識到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裏他恐怕得收斂那些習慣了的親親抱抱。

如果有那麼一天，他們可以甚麼也不用顧忌、任性又盡情地擁吻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那麼待會兒見。」他揮手暫別拉里亞，把美好的想像收在心底，步向禮堂的另一側。

新的學年，仍然從這個地方開始，仍然是分屬於兩張遙遙相對的餐桌的兩人，然而不一樣的關係。愛德蒙希望他們今年也能夠一直彼此相伴，充滿喜悅、歡欣渡過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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