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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新之初,為了向世界誇耀色澤鮮豔的戲劇性轉變,推崇為「新」的一切如春筍紛紛冒頭。遊樂園即為其中之一。江戶時代的百姓難以想像如何消磨不在工作的時光,遊樂園則尖聲宣布東京已非那猶如頑固老人的江戶。改頭換面時,必定忌諱舊事。隱姓埋名者最害怕遇見故人。帝都湧入新潮的男男女女,每個都對東京的過往不聞不問。目睹東都巨變的鵺是不受歡迎的存在。她不得不寄託新的身分與新的名字。
常夜燈緙衣出門時從不讓僕役伴同。以商家千金而言甚為罕事,但無人有權阻攔──惟獨需要時,鵺才是需要保護的婉約小姐。身披的華美絲綢猶如妖精,輕飄飄地遠離帝都繁縟街心。振袖掠過風船,風船晃動了一下,卻沒被小主人發覺。女孩吵鬧著想去津代遊樂園。
歲月捨棄的廣闊箱庭杳無人煙。明治初年和鹿鳴館一同興起、一同衰落的廢墟喪失了招徠客人的能力,不得不與寂寞共存。彼時營構的夢想不敵現實,只能留下空殼供人憑弔。曾經鮮明的調子遍布塵埃,蒙上一層懷古色彩時,經常教見者潸然淚下。鵺以不驚擾一穹寧謐的步履延過不再作動的木馬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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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觸目即見巨輪般的觀覽車遺跡。沿路有焰舌舔舐的焦痕。她不記得津代遊樂園關閉的真正理由。興許發生過火災。火災對鵺而言是如影隨形的夢魘。她對硝來說,也彷似時刻籠罩的暗雲。凝望富含意義的象徵時,會在恍惚間瞥見業已流逝的過往。歡欣笑語迸發。斑斕的洋服和服交錯而過。
再眨眼,榮景的興廢雛型亦澈底置換。她在雕樑典麗的宮中。周近均是層疊厚重華服的達官貴人。即使長生怪異也無法阻止逐步褪色的記憶在意識底層閃爍。迢遙古昔謄錄的「物語」中,怪異被深深忌憚,而猶是理所當然的存在。她與她都模仿人類的形貌,操使人類的語言,在人類的文明中苟存。
自身僅是為了生存,選擇託攀貴人而已。但鵺知道那人邂逅了知音。屏風後懷抱企慕不安送出的和歌會得到應和。怪異遂藏起滿腹才學,甘於女人,裝作不識漢字,只欲安居於殿上人身旁。「物語」有時不只是傳說,然而「物語」必定浪漫斑斕。鵺只是靜靜地觀看繁榮景況而已。杏黃單衣。水晶念珠。歌題淺瀨。願得相隨心相寄。諸行無常。盛者必衰。
再回首,樂園不復存在。鵺在觀覽車底下的入口看見她。

蓬頭亂髮乍看之下彷彿在燃燒。女人的身周竄出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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