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趕稿中,最近不約
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許多我認識的洛杉磯人認為六零年代在1969年8月9戛然而止,結束在那個曼森家族謀殺案一詞如野火般襲捲社區的瞬間,某種程度來度來說這是真的。」

《向伯利恆跋涉》、《瓊·蒂蒂安:核心潰散》和一點《從前,有個好萊塢》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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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看到woffy分享《草原上,我們開始跳舞》的映後感,一種生活可能性的不再、信任的丟失,以及投射不知道何處安放的狀態打中了我,當下便想要去找找還能去哪邊看到這部紀錄片,尋找無果後,突然想起前些時候聽深焦podcast提到的瓊迪迪恩、那個失落的六零年代以及《從前,有個好萊塢》
‎在 Apple Podcasts 上的《深焦DeepFocus Radio》:086 曼森家族案和琼·...
這一集podcast介紹了新新聞主義的先驅瓊迪迪恩,她眼中的加州、嬉皮,以及曼森家族一案發生後,那不復以往、難以為繼的嬉皮生活。
嘉賓王炎說道,正如同《從前,有個好萊塢》中捕捉的,當時的嬉皮們有許多人是仰賴搭便車,或者社群的某些協助才得以以那樣的方式生活,但在曼森一案發生後,社群、或者某些嬉皮們意識到,這沒有意思了,沒辦法這樣生活了(或者沒有這樣的信任空間),一個年代就這樣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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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想著也許瓊迪迪恩的觀察能解決我的疑問,想知道那些被時代遺留下來的人該何去何從,就像考古一樣,速速買了《向伯利恆跋涉》以及看了網飛上瓊迪迪恩的紀錄片,然後發現果然答案沒有這麼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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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卻在瓊迪迪恩筆下的加州過往,找到一點重新理解《從前,有個好萊塢》的方向。
迪迪恩在《向伯利恆跋涉》以親身觀察,夾入了當時主打客觀新聞寫作所沒有的主觀色彩,記錄了當時加州的生活風貌,以及他對嬉皮社群的種種,使得他一砲而紅。
〈向伯利恆跋涉〉用典自葉慈,文章標題和開頭引用葉慈,筆下的美國早已失落,我以為的那個明亮的六零年代在她看來並不美好,是「中心再難維繫」(The Center Will Not Hold):
「中心再难维系。这个国家,破产公告、公开拍卖通知满天飞;随意杀人事件、流离失所的孩子、废弃无人的家园屡见不鲜;那些在文物上涂鸦破坏的人,连四字单词都会拼错。这个国家,总有家庭无缘无故地消失,留下没有还完的账单与抵押到期的文件。青少年们在外游荡,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如同长蛇蜕皮;孩童懵懂无知,也再无机会了解维系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人们销声匿迹。孩子不知去向。父母人间蒸发。被抛下的人们漫不经心地填写完失踪报告,然后自顾自地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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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迪迪恩書寫嬉皮生活的一切,從嗑藥、中產階級的女孩被人利用賣身、被強暴,以及某種茫然卻自在的生活形式,他並沒有透露太多的自己,而是透過街景、事件的編排,呈現某種節制的獵奇,當寫作結束在五歲的女孩雙唇沾滿古柯鹼,以及那些不被看見、注意的潛在危險發生時,在半個世紀後的我讀來,這都像是預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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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伯利恆跋涉〉寫於1967年,在曼森案發生的兩年前,在事件發生後,許多人重新理解瓊迪迪恩的書寫,發現他那種以個人經驗出發的寫作方式,其實蘊含了那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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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瓊·蒂蒂安:核心潰散》紀錄片和《向伯利恆跋涉》都有類似的感覺,迪迪恩經常以個人的經驗出發(寫重大事件發生時他在做些什麼)這些記憶因為事件的出現而銘刻,在未來被召喚,他個人的生命史也被賦予了時代的某種象徵,並延伸出其他記憶,像是套索一樣,網住他經歷過的時代變遷,這在閱讀體驗上蠻好的,他的雜文〈論筆記〉是這樣寫個人經驗的,迪迪恩透過一再回溯,在個人的敘事中往返過去與當下,藉此呈現時代風情:
「任何人的回憶都不是真正的回憶,只是別人回憶的影子,是在家族成員中口耳相傳的故事。」

「不管我們是否喜歡過去的自己,都應該時不時去打招呼,否則他們就會不請自來,讓我們猝不及防,他們會在某個糟糕夜晚的凌晨四點不停地扣擊你的心門,追問是誰遺棄他們,誰背叛了他們,誰來彌補這些過失。我們迅速遺忘了那些本來永誌不忘的事情。我們忘記了愛與背叛,忘記耳語與尖叫,忘記了曾經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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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迪迪恩幾乎是那個時代的加州代言人,《向伯利恆跋涉》收錄了他對於好萊塢工業、共產黨、嬉皮的訪問,他筆下的好萊塢似乎也是榮光不再,大片廠式微,人們期待的獨立片場又只能產出一些比大片廠預算還低,但依舊是陳腔濫調的東西,這就又讓我回去想了一下《從前,有個好萊塢》,昆丁眼中的好萊塢以及嬉皮又是什麼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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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因為對美國文化史超級不熟,第一次看《從前,有個好萊塢》時只有對曼森案的大概印象,一直以為昆丁是在電影中試圖重現六零年代的美好,但現在才發現我可能誤讀了這個情境。接不到戲試圖轉型的瑞克、住在露營車裡汲汲營營的克里夫,他們都錯過了那個美好時代,魔幻時刻已經消逝,僅有一點夕陽餘暉,提醒著曾經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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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克里夫的設定和表演也像是迪迪恩眼中的約翰偉恩,迪迪恩寫到約翰偉恩在罹患癌症後,於公於私都扮演自己螢幕的硬漢形象,試圖以個人拉住眾人都以為消逝的時代,而人們也都願意沈醉在那個假象和可能中。
之前聽小聲喧嘩聊到克里夫整個人都很假,有種老派的硬漢面貌,這個說法又讓我想起迪迪恩筆下的偉恩。
克里夫的刻意扮演、從來沒有下戲的老派螢幕硬漢,以及那個中心難以維繫的六零年代,這突然讓我意識到這部電影的懷舊並不在單純呈現理想與美好,而是種日落光景,是種苟延殘喘地追著日光,若說莎朗蒂的死亡終結了六零年代,改寫這段歷史也沒能重現美好,只不過讓那個終究消失的氛圍或者說浪漫,再推遲一點點。
〈向伯利恆跋涉〉寫在一九六七年,迪迪恩的六零年代末和七零年代初收錄在《白色專輯》雜文集(有意思的是他和曼森一樣都用了披頭四),在〈白色專輯〉裡他寫搖滾、寫參與曼森一案的Linda Kasabian,他在文章的最末寫了那一段最常被人引用的話:
「許多我認識的洛杉磯人認為六零年代在1969年8月9戛然而止,結束在那個曼森家族謀殺案一詞如野火般襲捲社區的瞬間,某種程度來度來說這是真的。」
但這一段文字還有後話,「另一方面,六零年代對我來說並未真正地結束直到一九七一年的一月,在我離開故居前往另一幢海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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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並未真正地結束,也許就是《從前,有個好萊塢》試圖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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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個我試圖透過迪迪恩尋找的答案,在〈白色專輯〉的開頭,他寫「我們為了活著而訴說故事」,而最後他思考這幾年發生的種種、死去的人、活下來的人,以及「書寫」這件事。他說殺害Ramon Novarro的兇手Paul Ferguson在監獄裡開始寫作,拿了個文學獎,並表示他會繼續寫作,因為寫作可以幫助他在挖掘記憶的意義。
然而,當迪迪恩想到死去的Ramon Novarro,以及發生在Roman Polański的種種,他發現到寫作還沒能幫助他看到這些事件和記憶的意義,誠如他在開頭所說講故事是為了活下去,對某些人來說寫作能夠幫助人找到意義,但很多時候人們只是在這個懸而未決的狀態下,透過紀錄,而不被時間沖走。
‎在 Apple Podcasts 上的《小声喧哗 Loud Murmurs》:S3 E25 「芝加哥七...
雖然有種啊多走路的感覺,不過也很迪迪恩的,我很喜歡在這些亂看亂聽的東西裡找到軌跡,之前看的《芝加哥七人案》以及小聲喧嘩談到的美國六零年代政治派系和背景(再度發現自己對美國歷史超不熟),又突然解答了那個我沒能參透的中心為何難以維繫,也是蠻好的。
陳楷中認為,草原自治區試圖實驗「人在『自由』本質之下會做什麼事」。隨出入分子複雜,草原開始演變出私有化制度,而那是有些人原欲逃離的。「後來發現,人類恐怕需要資本主義,因為人不會為了公有的東西負責。許多人來此是為了反標籤、認為自由就是跟責任脫鉤。」最終陳伯謙視為精神堡壘的野居草堂,即是在這層疊複雜狀態下,化為檢方眼中的命案現場。
是否仍有殺人犯流連於外?在猶疑報導的觀點與界線時,我意識到那與審判能「辨明」的界線或有交疊。支持審判的各項工具,包括鑑定,是否能支撐犯罪預測、分析乃至理解?長年參與司法鑑定的精神科醫師王俸鋼這樣解釋:「現代法庭之所以採取當事人進行主義,拆分2邊,讓2造『各為其主,努力辯護』,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基於對人性、人心的瞭解—人,不可能公正。」王俸鋼表示,立場站定,什麼東西都能「愈看愈像、愈看愈覺得就是我所理解的脈絡。因而鑑定人能做的就是用科學驗證『能看見、取得、測量』的東西,然後呈現在法庭上。」
芽芽家人憤懣,爭取到陳伯謙免死的黃致豪卻也深感痛苦,「法院可能聽進我們主張的證據結構問題,才用可教化作為不判死的理由。然而,若以此心證確認被告誘騙一位無辜女孩,哄騙她後,灌酒、性侵、殺害、分屍、棄屍全都包,那麼他可教化的點在哪裡?這樣的判決,是鼓勵司法偵查系統退化。不用增進科學偵查、保全現場,只要走漏風聲,順應輿論,就可以拿到你要的判決。」
莊奕凡認為,草原只能在台北存在。「台北是追逐者的城市,如草原是沒有終點的地方,2者都是變化的場所。草原像必要之惡,如夜生活讓白天禁錮的人得以解放。它有危險性、相對秩序是惡質存在,卻也是集體潛意識的展現。」草原讓社會看見解放跟失序的渴望,卻也凸顯極端藏有的盲目跟危險,「也讓我們意識,自由需要練習、循序漸進。」

芽芽的死如一只社會化的擾動大手,讓曾在草原上的人一夜長大。莊奕凡離開台北、返回高雄,和家人共同經營書店、修補與家人的關係。蔡青霖亦然,「案發後,草原上的人因為情緒壓力和生活壓力,輪流精神崩潰,沉澱後才發現,凡有生必有死、有創造就有毀滅,或因如此,這個社會有制度與界限。以前輕視錢,後來發現行有餘力才得以照顧別人,也才有自己喜歡的生活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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