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疼。

——好熱。

————

梅花的味道伴隨著溽濕的熱氣在鼻尖蒸騰，一向冷靜淡雅的香竟泛出幾分甜膩，莫名撩人。

恍惚之間彷彿也聞到了粥和筍絲的香味，粥裡可能還加了一點蔥花和肉絲。

他難受的縮了縮身體，但很快就發現這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在五感被放大的情況下，即使只是棉被蹭過胸膛也會勾起不應該的欲念——楚秧皺起眉頭，緩緩的調整氣息，他側過頭將自己埋在棉被裡，試圖讓燕回的味道安撫自己。

對了，昨晚是十五。

他迎接了久違的發情期。

夢裡的自己無止盡的貪戀著另一個人的體溫，他的手指擦過對方的頸側、鎖骨、肩頭又或者更多不可言說的部位，唇下綻放點點紅梅，少女的體溫在他的撩撥中高的幾乎要將他灼傷，在佔有中他能感受到掠奪的喜悅，無論是擁抱或是親吻又或者更多，最終都是要將對方拆吃入腹。

夢境的最後滿懷的暖香和自己的氣味混成一團，就像他現在被燕回的棉被溫柔的包覆著一樣。

他理智上拒絕承認夢裡的歡愉，然而身在其中又舒服的無法自拔，彷彿整個腦袋被泡在春藥中，本能抓著理智載浮載沉。

意識朦朧的張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桌上泛著熱氣的飯菜，還有趴在桌上，蓋著薄毯熟睡的燕回。

他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天還矇矇亮，少女呼吸平穩，似乎對房間裡面濃烈又混濁的梅香無知無覺，也絲毫不在意昨晚的混亂。

對了，燕回——

他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扶著床緣和矮凳湊到了燕回身旁，顫抖著撥開了少女貼在頸側和背後的髮。

少女動了動——他嚇得趕緊收回手，但她沒睜開眼，只是皺起眉，像是想趕走擾人清夢的討厭鬼一樣在臂彎裡動了動腦袋，她的薄毯隨這動作滑落肩頭，後頸在熹微的晨光中仍如白玉無暇，彷彿今天他就剛好在她房裡睡著佔了她的床，她也剛好在小桌上打盹而已。

他鬆了口氣，抹掉額頭上的冷汗，也抹掉了那些在心底的一點點點失落，這麼一嚇也醒的差不多了，索性拉來了凳子在燕回旁邊坐了下來。

少女睡得很熟，但看得出來她沒先打點好自己就打起了盹，桌上的飯菜還熱著，而她的髮髻睡歪了，花還偏了一邊，甚至連花鈿都沒卸下。

夢裡的那些沒有實際發生，雖然不是無事發生──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和側腹，指腹有藥酒黏膩的觸感，還有點痛，這些恐怕是他昏過去的主因；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手臂，腕上印著兩個比他秀氣的爪印，不用撩起褲管，小腿應該也是又青又紫，這些痕跡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其他看不見的地方恐怕還有燕回一路拖著他回房間的擦傷或者綑綁的痕跡，然而仔細一看，這些滲著血的傷口又被珍惜的上藥和包紮，深怕留下任何傷疤。

他輕輕的撩起她額上的碎髮，又將她睡亂的鬢角撥到耳後，她的眼睫動了動，還是睡的雷打不動，彷彿昨晚的一切與燕回無關，她就只是個旁觀的粗工，只負責出力，明明燕回體內的同生蠱也該在他的情潮下蠢蠢欲動，應順著本能互相渴求，他們本來可以像那些甘願生死糾纏的愛侶一樣拋棄一切尋求快樂，將蠱蟲對彼此的依戀當作真正的情意，只要燕回說出了喜歡，他就能閉著眼睛永遠不要清醒。

但他們沒有在互相擁抱的睡夢中醒來。

他從以前就知道燕回是個依照本能尋求快樂的人，所以他才努力別讓自己失控，然而即使昨晚他的情潮讓他失去理智，燕回恐怕也是發現了甚麼才決定揍他──雖然他不知道昨晚的細節，雖然他一想起了自己的失控就自厭的不得了，結果總歸是好的。

謝謝。

楚秧輕輕的抹掉了燕回額間的梅花，小心翼翼的拆掉她已經歪了一邊的編髮，將她就著毯子包起抱在懷裡。

少女不重，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還算可以負擔的重量，在安靜的只剩下鳥鳴的早晨，懷裡的體溫和淺淺的氣息讓人安心。

楚秧推開了房門，緩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燕回的寢具應該都得洗一洗了，床上有他汗濕的痕跡，睡起來恐怕也是一片黏膩，他不想那些、那些睡夢中的反應還留在燕回的床上──他紅了紅臉，隨即搖頭，將那些不願想起的事從腦袋裡甩出去，等等還有桌上的早膳要收拾，畢竟燕回的心意不能糟蹋，他要確認靜心丸的存量，要整理自己，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畢竟昨晚只是插曲，在燕回醒來之前，一切要努力回歸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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