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色復古的分針像在階梯間來回，向上攀爬至頂點，又緩緩向下踱步，胸口也被拉扯一階階下沉。夏油傑沒辦法不去注意時間，即使他還有許多花盆和訂單需要處理，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游刃有餘，紫色玻璃珠的瞳孔仍像在隱匿什麼，總不自覺瞄向牆上掛鐘。

五點了。
那個白髮碧眼、恬不知恥的男人還沒出現。

明明前兩天他也沒有來店裡，為何胸口被緊縮的感覺仍日益加重？夏油傑用手指揉了揉眉間，並不想承認這是種制約，比較像是平衡被打亂的日常，在取回平衡前會經歷的過渡期而已，就像是彷彿經歷永恆寂靜的湖水，在投擲石塊後水面上起伏的漣漪，終歸會回復平靜的。

即使那顆石頭仍沉在湖底，隱隱約約地宣揚存在感。

起身將花束插進櫥窗旁木頭架子上，玻璃瓶內的水位上升，金黃色花瓣在瓶口傾溢而出，猶如盛開於天際的仙女棒，搖曳著花火，柔軟地翩翩起舞。文心蘭，耀眼的顏色總能讓人第一眼就發現它，卻擁有很含蓄的花語──隱藏的愛。

白晝終於拉下帷幕，還伴隨了陣陣大雨，夏油傑打算今天早點休息。

正當他轉身準備整理今日帳款時，一陣急忙的腳步聲闖入店裡，他回頭，看向那沒有準時的高大身影，平時蓬鬆柔順的白髮像落難般，既潮濕又狼狽，墨鏡上的水珠隨著喘息滴落，雖然手上有拿傘，但看來全速奔跑讓雨傘無法發揮作用。

「抱歉傑，今天來晚了。」五條悟雙手合十，擋在夏油傑面前。

「這位客人，請問要買什麼花呢？」夏油傑拿出營業用笑容，眼裡卻沒有一絲暖意，看得五條悟背脊發寒。

「傑，不要這樣嘛。」
「今天是真的有意外，如果我有傑的電話，就能馬上打給你了。」
「傑，你看我一下啦，不要不理我啦。」

夏油傑站在櫃台，想盡力無視擾人的哀鳴，但當看到那張白淨帥氣的臉趴在櫃台上，寶石藍瞳往上可憐兮兮地盯著自己，頭髮和衣服仍是濕的，貼著身體微微哆嗦，像是一隻不想被主人拋棄的大狗時，夏油傑只能嘆了口氣，走到工作室，將自己的毛巾遞給五條悟，而大狗立刻搖著尾巴、歡呼說就知道傑最好了。

叫人怎麼對他生氣呢？

夏油傑走出櫃檯，將金黃色的花束包裝至手揉紙裡，沒有搭配其他的花朵，溫柔紮起，獨自綻放。此時五條悟已擦好頭髮，將毛巾掛在頸間，走到身後親暱地將下巴靠在夏油傑肩上，自然的好像他們是熱戀期情侶。

「傑，不介紹一下這束花嗎？」

「改天吧。」

他勾起唇角，移開步伐讓五條悟瞬間失去重心，一個踉蹌。

文：miamia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