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魂，在想什麼？」冰涼憔悴的指尖撫過枕頭旁抱著人清醒的臉龐，又那清晰不再的嗓音輕柔的詢問著思緒沉重的臉。

「妳猜？」被稱作御魂的人勾起嘴角散漫的笑容，平靜的順了順女子頭頂。律神族等同半神族，擁有不同於一般人類的壽命。她，作為最後一名存活的律神族少女，至今也活了兩百多年，替自己奉獻了一生的陪伴。

但那對於平均壽命千年的種族而言，還不足半。他是在這段期間學會傾聽生命的律動的──聽得見生命的旺盛、生命的激昂、新生命的鼓動、或是生命因疾而逐漸衰落。

他聽懂了，但此刻的他一點都不希望自己理解這份生命的露骨──他看著卡烏吉斯一天天步向死亡。他們當然已經試過各種途徑尋求協助，但最後請求最後一段日子平靜的，是卡烏吉斯本人。

自願被關在這座塔裡的人，想當然順從了她的決定。藍蔭冷光，水波映照出坐落於水池正中央的中式涼亭。寬廣而開放的空間中響著嗚嗚啼聲。

燭光拖曳著長影，平靜映照著自床面撐起的身姿。黑色短髮的男子苦悶的笑了，將手撫過冰涼的臉龐。

「只不過是偶然回憶起了『御魂』這個名字的由來。」他的本音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的沙啞，卻也只有卡烏吉斯能夠聽見。她不曾埋怨聲音難聽，反倒是常常炫耀般地說自己獨佔了這份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聲線。

「我記得你說過……是慕西莉莉替你取的名字，『珍貴的存在』，她是想這樣告訴那時的你，對吧？」

「是啊。」他笑著，凝望遠方的夜景：「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巨人族的壽命是多長呢？要是夠長的話，回去庫離基亞說不定還可以──」

「御魂。」卡烏吉斯突然中斷了他的話語，勾著他的臉頰往自己這邊看來。她的神情嚴肅，在百次糾結跟猶豫之下，她總算是問出了這句話：

　　「等我死了，你想做什麼？」

「我想、」問句彷彿觸及了他這輩子都沒打算按下的開關，錯愕得使他下意識皆話，腦袋卻完全停止了運轉。

我不知道啊──

他很清楚卡烏吉斯為何要提前問他這個問題，而不是等她真的離開之後，才放他獨自一人慢慢思考。連他自己都清楚，若要面對世上最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要離去時，他該怎麼維持冷靜。

「……我不要、我想不要──」沙啞的聲線逐漸被濕潤的哭腔包覆。卡烏吉斯伸手環繞整帶有傷疤的頸部，吃力地提起下顎與身子，輕啄著外貌仍年輕的唇。四周紅光粼粼竄起，潰堤與哭吼聲中伴隨著一陣陣刺耳的嗡嗡聲響。這個世界上唯一聽了他的聲音不會被抹去的存在、能讓他放縱大哭的她，壽命聽上去甚至只剩不過一兩天。

他將同樣凍零的女子抱起，哭聲變得零碎，眼淚卻如浪潮般永無止盡的襲來。她將額頭靠上，平靜的笑著，又接連予以了幾次深刻的吻別，一邊喃喃笑說「你哭得好醜」。

「別再待在這座塔裡了，你該多接觸一點不同樣貌的人。」

「去認識其他你會愛上的人吧……或是見見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生物、多替我嚐嚐奇怪的食物。」

卡烏吉斯輕笑了幾聲，好似沒打算將悲傷的餘地留給自己，面帶著告終的溫和臉龐，也沒打算逼著人笑，只是盡可能讓他記住自己最幸福的樣貌，並把所有哭泣的權，讓給這注定承受永恆悲痛的摯愛。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沒能陪你更久一點。」

「愛著人們」這份情緒與斷樂章的「痛恨人們」相互衝突，這是他抗爭了好幾個歲月所換來得戰果，卻也成了他最大的弱點。後來的一字一句在他耳中全都逐漸變得空洞而模糊，胸腔與腦門被悲傷撕裂。直到他哭累了仍不敢閉上雙眼，即便歷經了無數，最後一次衝擊使得他潰不成軍。

他不確定自己當下聽進去多少，至於究竟是什麼時候，他才有意識的把這段話重新組起來，也都是後話。

Story•▶劇情集中串
Contents•▶索引串

【雜談】
　　享年243歲的卡烏吉斯，因為得了絕症的關係，他們在臨床實驗與度過最後一段平靜做了選擇。只不過，若卡烏吉斯沒有說出自己想要怎麼做的話，歐索魯恐怕會是那個執意要想盡辦法拯救她的人。

　　寫這篇要順便關聯解釋一下，為什麼歐索魯並沒有使用 斷樂章中的「泵血疾獸」以自己的性命換取她的病況。

泵血疾獸的編號是第682，而斷樂章是依序循線獲得的。也就是說，當時的他並未尋獲這個斷樂章，手上也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幫助她。

也因為斷樂章的效果的緣故，當他找到這份斷樂章的時候，應該又重新經歷一次這段回憶，並且想著「要是那個時候有這個就好了」吧……

我果然還是覺得斷樂章也可以QQ……

雖然好像是BE但又覺得算是廣義HE，卡烏用剩下的所有生命平靜陪伴，迎接終將到來的終末，可以死在伴侶懷裡應該算是善終吧TT
哎呦哭哭小歐真的哭得好醜（幹
但可以聽見自己真實聲音的獨一無二的人要離開，果然需要很長的時間平復吧……

看到6000多年後的小歐還在世界各處走跳，某方面也是帶著卡烏的願望與重量繼續前進，在可能不會到來的那一天，希望這漫長又漫長的日子裡的所見所聞，能成為重逢的盛禮
老婆好好喔……老婆……
所以小孩也先走了嗎（欸

rubyroleplay_2: 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會創作到斷樂章的終末……（…

遺憾的事情雖然遇過很多，但這真的是對他而言最大的遺憾。大概就是，覺得連哪天能夠與卡烏吉斯以另一種形式重逢都遙遙無期吧……所以放不開的反而是小歐，雖然如願離開了塔，但至今仍沒能完全實踐卡烏吉斯的遺願……

要是卡烏吉斯知道了應該會跑過來打他一巴掌然後嗆他怎麼沒娶六百個老婆（幹

小孩的部分就先保留 想要等以後遇到剛好的創作背景時再拿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