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熱愛打比方，無論稱為旁敲側擊、還是指桑罵槐，シュウ猜，那都是避免談論事件本身，而在論述時能繞開使自己難堪的痛處的絕妙方針。咒術師來自遙遠的時代，敏感多疑的人類倒是超越時間概念的類似。以前人們懼怕他，又敬畏他，說農地乾旱是脾氣詭異的村外術師作妖、又說逢甘霖是性格多變的術師求得龍神相助。

自肩旁繾綣繞上頰側的火焰是晚霞的紫，咒術師輕輕敲打環著胸而靠上的其中一隻手臂。他的能量來自與名稱相同的地方，那些永遠不見天日、猥瑣卑劣的行為與想法、充斥痛苦的所有能量都是他的養分。然而⋯他並不這麼享受於此。也許是個玩笑，闇術師欣然接受，陰陽兩極，他沒打算違抗，將人間悲喜吞進肚裡，卻無法成熟得能當作兒戲。被慈祥又顯得有些痴笨的兩老帶大的孩子，心是柔軟的啊！

他和路卡的合作一開始就像是場笑話。闇術士並不少與類似地位的人物進行交易，無論對方來意善或不善，帳攤開來都要兩清，跨越時代並不代表失去判斷利弊的能力，而許多人用自己的性命換取信用。然而事發突然，闇術士舉雙手保證他做生意絕不偏心，一切是情勢所逼，稻麥色的金髮閃過眼前時、屋宅外精心照顧的尤加利葉盆栽應聲碎裂、連帶聖誕紅（根本還沒開）和天堂鳥。

闇術士發現他沒有辦法施咒把闖進私人屋宅內的大漢釘上牆，也無法用他擅長的術式捕捉狙擊手確切的定位，因為他在被烙倒上剛買的乳白地毯時撞到頭了，他暈了一會，便宜的網購貨沒有任何用處。正常情況下，擁有比尋常男性更多一些肌力訓練的男人並不會這麼輕易在搏鬥上佔下風，但很明顯壓在身上的這位西裝大傢伙擁有更多肌肉、力氣也更大一些。

你是誰？路卡。為什麼知道我家在哪？我來找你的。看來我得換個方式問問題：為什麼你闖得進來、而有人從窗外試圖狙擊你？我們還要像這樣躺在地上聊天嗎？哈哈。

稍微定睛一看的話，術士便能發現眼前的人長相標緻，沾上的血漬像是隨手抹上，只因為適合他。「你受傷了？」恢復意識的咒術師立刻回到狀態上，第一時間就是把漂亮的男人（包括他的槍）銬住。只可惜狙擊手早就離開原本的地方，シュウ，再說一次，為什麼要在紐約買有落地窗的房子？

「喔，呃」指尖堪堪靠上板機的金髮男人——路卡，他是這樣講的，轉動他紫色的眼珠子看了看沾血的訂製西裝，又抬起一邊的眉頭，像是在笑咒術師問這什麼好笑的問題。也許他還發出了奇怪的狀聲詞，總之他的大意是「對，我想找你幫忙。但我被追殺了，這兩件事都讓我超著急的，還被射了兩槍在我肚子那，但沒事啦，我都找到你了。你有辦法的對吧？」

咒術士在這片狼籍中專心一意地把他心愛的聖誕紅拼起來，路卡說的話他聽得跟陶瓷一樣碎裂。「憑什麼我有辦法？」適應現代社會環境，前段時間正在大唱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為第一次到美國過聖誕做準備而失去所有判斷能力的咒術師問。

「我是Kaneshiro Luca。」

這次換術士轉動眼珠。他上下打量對方，畢竟這像個鬧劇，但他想起來了，金城家族，富可敵國的地下組織，橫行無阻，同時也被許多同類忌憚。「前段時間換了老大。」「哈哈！就是我！」「但是你快死了。」「你不是有辦法嗎？」「那是有代價的。你要給我什麼？你是被逼上末路的落水狗。」

年輕的雄獅開口：「給我一口氣，你敢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不管是因為金城那令人垂涎的財力、還是初生之犢的口吻，或是因為貧血跌倒順便讓咒術師躲子彈的恩澤，路卡的胸前有了火焰一般的紋身。是用你的心臟換的，咒術師貼心地提醒。
「這意思是我的命在你手上嗎？這在我們這邊可就是朋友的意思呢。」男人試著活動自己的四肢，意識到失血過多造成的行動遲緩與痛楚飛一樣離開腦中後，丹田有力地喊了一聲「POG！」。咒術士環著胸（未來他會更常這樣）看向這不到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在想自己是不是吃了大虧。

1.

帶有澳大利亞腔調的年輕男人離開咒術士的住處後有接近六個月的時間毫無音訊。咒術士並不那麼在意，畢竟那是個年輕的生命，要經歷的挫折有那麼多，忙著搬家的人沒有時間像保母那樣照顧他的小客人——反正，契約生效，他保住的命很難再丟一次，除非有人想跟他鬥法或有能力生擒死過一次的金城路卡。

直到最近，シュウ的生意有些受到影響。一開始只是細微的徵兆，某些權貴在複雜的線人牽引下見到咒術士一面，光是瞥見術士背後的火焰就神色異常，不久後便打退堂鼓。他不那麼在意，畢竟他還能靠寫程式混口飯吃，2022年了，背上能冒火的形象是有點過時。但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他的老客戶語氣中有些試探和怨懟。而他的幾個藏身地點附近開始有老鼠想要靠近他，他卻不能確定是為什麼。

清晨六點，シュウ通常在這時間去一趟二十四小時超市，這時候他可以睡前散步，還可以在早班店員第一時間補貨後買很多的咖啡糖。成員通常會有一些流民、睡眠不足的學生以及早起的家庭主婦和老人，不會有襯衫第一顆扣子扣不起來，胸前紋身坦露的金城路卡充滿精神地抱著洋芋片和他招手。

「你在這裡幹嘛？」驚訝地開口，但語尾上揚，似乎止不住笑意。「我來找你！喔，還有這些洋芋片。」咒術士隨意地推著推車走過對方身側，黑色襯衫的那個配合著步伐走在後頭兩步的距離。

「哈哈哈！」清脆的笑聲迴盪在不大不小的超市裡，「那些老鼠都是為了找我才這麼忙碌嗎？」「不是，有些是想來殺你的。」「為啥？我做生意這麼有誠意！」「喔！因為我跟他們說你是我朋友啊。」

結帳的報數聲和金城路卡的回答重疊在一起，讓シュウ聽到時只是像零錢卡在錢包內側那樣困擾而已。

在金城上膛時，咒術士彈了個響指，周側冒著小小的紫色火花，結帳人員和整座超市內的人們彷彿時間靜止似的不動。
路卡吹了聲口哨：「MIB那樣？」前面的人拿著購物袋走出超市：「MIB那樣。」

シュウ對這個人怎麼活下來很有興趣，雖然他對自己的咒術很有自信，但老天，這是個二十出頭的小鬼，九條命夠嗎？他知道很多故事都遵循相似的規則，但金城路卡身上好像有能讓彈道脫離常軌的能量。黑道老大對講述自己如何坐穩並沒有那麼大興致，他看起來更想知道同時吃跳跳糖、咖啡糖跟咬碎洋芋片的話嘴巴會怎樣，所以他照做了。

「你來找我幹嘛？」シュウ挑在金城嘴巴忙完之後才開口問。他敢這樣坦蕩走在路上，是不是代表沒人敢惹他？還是因為早就佈滿眼線？還是其實依舊不值一提的沒人忌憚？咒術士擅長隱匿自己的行蹤，但這個男人讓他覺得沒什麼必要（也沒什麼用）。

「按照道理逮縮，裡應該ㄗ道窩債這邊等李ㄌ。畢竟窩的心臟債你那裡。」路卡邊用舌頭抵著上顎邊說話好讓被太多跳跳糖刺激地舌頭休息，シュウ沒好意思告訴他因為直到剛才他都沒把金城放在眼裡。
「我來問你，你要什麼？」「我有你的心臟了。」
「我是金城的老大，說話要算話。」咒術士裝作敵不過對方的固執，兩手一攤，但俏皮地向對方眨了眼：「我要你的錢。」

2.
和路卡說的一樣，他們成為挺好的朋友。尤其是在玩超級兔子人連續超過八個小時之後，黑道老大和新聘（畢竟，在那之後很少有人找他了）的咒術師翹班，去街上的冰淇淋車買冰淇淋吃，最後回到藏身處打算繼續破關，兩個人放著螢幕沒關睡成一團。

金城組織內經歷了一次大整頓，據說是有隻瘋狗一路殺上來，仗著東方神秘力量的加持過關斬將。シュウ把這個故事當笑話聽得津津有味，好笑的不只是東方神秘力量的部分，而是大家不應該小看路卡，嗅覺靈敏、雷厲風行的人，這模樣是扮豬吃老虎。拿了他一大筆錢還有一顆心臟的咒術師像是在看家中小輩，備感欣慰。

金城其實不常有閒暇時間，但他總是會突然冒出來，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シュウ也忙於發展自己的事業第二春。並不是他不花心思在咒術這項領域上，只是他做這行太久，術法基礎起於人類的欲念和悲喜，他不需要去維持能量，能量便會自然運轉，端看術士能如何消化使用。而程式碼跑不動就是跑不動。

シュウ徹夜的第三天，他發現有人拿碎石在敲他的窗戶。說碎石不太準確，因為當他發現是路卡在他好不容易租到最不顯眼又安靜的郊區住處樓下拿石頭巧克力砸窗時，嘴巴裡接到一顆。

「幹啥？老大！」雖然熬了三天，但咖啡和精神飲品讓咒術士聽起來神彩奕奕。也許距離上一次看到對方隔了太久，咒術士有點想念這個笨蛋。

「呦！想做點POOOOOG的事情嗎？」
「嗯哼？」
「穿上外套快下來！副駕駛需要有人幫我拿洋芋片！」
「嗯哼——」
「シュウ——拜託——」

最後シュウ為了保持清醒又喝了一罐UCC，真的在路卡的副駕駛給他餵洋芋片。路卡說這是一趟「短程公路旅行」，因為這座城市的人都在覬覦金髮帥哥的人頭，想吃冰淇淋蛋糕非得開車到隔壁城市才行，而且買一送一。在咒術士的感應範圍內，沒有任何人跟著他們，不論是礙事的老鼠還是平時伴隨在側的心腹，一路上誰都不在，像是孩子打掃乾淨的桌面一樣，全是普通人。他留意著這些，便對嘰嘰喳喳的駕駛談話內容不太上心，偶爾被對方無釐頭的話給逗笑，又回到獨自思考的樣子。

路卡發現到對方的狀態，在注意路況時分神瞧了幾眼：「シュウ、你太累了嗎？」「啊？沒有。我可精神著呢！」咒術士在回答後立刻把洋芋片遞到駕駛嘴邊（就像前兩個小時一樣），然而駕駛卻像是鬧彆扭般歪了歪頭，拒絕接招。シュウ以為是為了注意路況才會需要等一段時間，嘗試幾次後挑了挑眉：「不吃了？不吃我不管你了？」

「你分心都在想什麼？」在對方話落後愣了一下的黑道老大沒有回答問題，在等紅燈時反而轉過頭提問。「啊？」黑色頭髮的這次兩道眉毛都挑起來了。

眼看平時伶牙俐齒的咒術士舌頭停下來，駕駛乘勝追擊，口氣隨著手勢有聲有色：「我為了這次出來玩可是累得要死！我怕你太累、想要好好和你玩一下，把所有東西都安排好了說！」口吻有些不耐煩，但車體仍然穩妥地運行著，シュウ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孩子氣的邀功結束後，シュウ放聲大笑，駕駛從神情複雜、到憋不住也跟著笑出聲。兩人笑累了，車內維持了一陣子安靜。咒術士明白路卡這不是抱怨，他也猜黑道老大原本沒打算這樣說出來的吧。

「你是笨蛋嗎？」「⋯⋯unPog～」
「回答我～？」「哼～」
「你知道隨便在外面說是我朋友，會被我殺掉吧？畢竟我這個人和這個身分，從頭到尾都得保持距離才能做生意啊。」
路程上唯一一次急煞。他這時候真正像個二十幾歲，和喜歡的朋友出門玩，不小心被提起舊帳的大學生，發現心臟在別人手裡。有時候シュウ想不透，這個大阿呆為什麼有辦法做老大呢？他笑得彎腰，一手用力拍了拍金城健碩的肩，黑眼圈也無法抵擋他滿溢的愉快。
「但是你要請我吃蛋糕，我們下次再來談談這件事情吧。」

感謝賜糧，請問還有後續嗎

caviar5891: 謝謝喜歡還會有的！但想到才會慢慢更，插樓隨意

POG...Poog....

灰常喜歡 POG U

yam9416: POg !!!! cat250: 謝謝喜歡 POG TO U toooo

p...poggyouuuuuuu...omg謝謝噗主...渴望續集...

超級pog…感謝噗主賜糧 好喜歡這種感覺

POG…………這個放蕩不羈的帥氣感……還有不明說的默契好讚………

beetle8351: 謝謝尼喜歡⋯⋯ 有達到大家心中的嚕咻就太好了！！salad8239: 才要謝謝你的喜歡⋯⋯！！非常開心嗚嗚嗚 swan9417: POG YOU.....能夠得到這樣的心得超級開心⋯⋯⋯！！ （飛上天）還有謝謝噗幣！！！POG！！

好喜歡敘述方式！有種在看美漫的感覺
程式跑不動就是跑不動那裡有戳到我笑點哈哈哈哈
他們的互動好可愛有點意識流畫面卻又鮮明。
期待老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