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隻粉色狗狗，小小的、軟綿綿的，像是追求希望卻只獲得絕望，攤開的掌心只有冰冷。

他呼了口氣，隔著充滿霧氣的白色窗戶畫了個半透明的窗。

今天天氣很冷。

他蹲在窗邊，隨時隨地被調控好的室內氣溫讓他感受不到那個冷，可是從家庭教師今天穿的衣服和手溫他勉強可以知道。

今天真的很冷。

模仿著，他從衣櫃裡翻出應景用的後棉襖，也許……除了收到那天外就沒再穿上身過。

他拉開大門。

「今天天氣很冷，要小心不要著涼喔。」

這句話，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

所以他身體一顫，用身體反應來表示了自己對於冰冷的感受。
聽著耳邊急促的命令，他的腦袋還亂成一團。

這裡是哪裡？

鏈在哪裡？

他的腦袋是亂，腳卻迅速的接受了命令跟隨人群摸索著換穿上統一色調的衣服。

手指發顫，他幾乎想要放聲大哭。
可是不行。

理智強壓下即將崩潰的精神。

不行，他還沒……還沒……

他還沒跟鏈……說……

耳邊傳來驚喜和狂亂的聲音。

抱著雙膝，聽著一遍遍重複又重複的宣告，讓不同時甦醒的同伴一一入列。

這是什麼玩笑話。

咬著牙，努力想接受想拒絕這一切。

然後是溫柔輕撫的擦拭。

他想哭。

抬起頭看，他看見那雙擔心的藍色雙眼，粉色的髮下的面孔充滿的是安心和喜悅。

他開口。

卻在表達自己的心情前硬生生變調。

「別過來！」

舉起的手，傳來響亮的聲音和慢了拍的火熱。

他以為他找到了兄弟。

========Ch.1 end=======

Paililac:

他的記憶有很多缺失，而且基本都是和弟弟在一起的時光，獨自一人甚至遇到弟弟前的時間彷彿被刻意抹滅無法想起，但無所謂，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的世界圍繞著弟弟旋轉，他的世界只有弟弟，只有給予溫暖的戀人，只有賦予全新生命的主人。

他只有他，也只剩下他。

他征愣望著眼前的人，對方的身形與面貌與記憶裡的弟弟如出一撤，反應卻判若兩人，他感覺到自己在顫抖，聲音卡在喉嚨無法順利發出，許久，他努力擠出呼喚，卻只換得更加冰冷的目光。

無法接受現實的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內心蔓延，世界崩盤同時他逃離對方，用盡全身力氣的狼狽模樣連他都想笑。

實際上他真的在笑，只是還多了一些嚐起來稍嫌苦澀的液體。

待回神之際他發覺自己瑟縮在一角，除了恐懼還混雜無法言喻的感情。

鈦不會這樣對自己，鈦這麽在乎自己的感受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生氣，鈦不會這樣鈦看自己的雙眼總是充滿熱情還有愛戀鈦不會這樣鈦……

他是鈦嗎？
沒有可能是假冒的？
啊是啊鈦不會那樣子鈦這麽深愛自己怎麼會用那種眼神呢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哪裡出錯了那個人怎麼會是鈦

不可原諒

居然冒用鈦的外表和聲音！
殺了他！這樣鈦一定會回到自己身邊！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那個人是假的，不是真正的鈦，沒錯，一定是這樣

一定是

一

定

是

殺

了

它

追嗎

鏈哭了。

鏈生氣了。

他只要抬起頭看一眼就幾乎可以完全明白對方傳來的情緒變化，這和突然擁有的特殊能力不同，是來自後天的、朝夕相處累積下來的經驗。

只要一眼就足夠。

有點羨慕，有點遺憾，這樣純粹的追逐著『自己』，他仰起頭讓依然濕透的頭髮……現在成透著寒氣的條狀髮束，隨便的擦……

看著手，他思考著。

鏈離開了很好。
最好離的遠遠的。

很好。

嗎？

他……

最後他站起身，頭頂的廣播不厭其煩的重複又重複，然後他在鏈離開的那個方向找到那隻粉色狗狗。

直到看見那身影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要來。
鏈不會迷路，他的方向感很好，在廣大的豪宅裡從來沒有走錯房間走錯路，在室內大花園的迷宮也是總是輕易的走到出口。

說實在鏈很萬能，甚至當個陪玩都嫌無聊。

可是他就是喜歡他，依戀著他，然後不願意離開他。

「……鏈……」

他的認知和留存下來的記憶呈現一團亂。
現在……不該……不行……不要……

顫抖著身體，他想蹲下來卻雙腿失去力氣的跪下來。

不要離開我……

再也忍受不住的跪在鏈身旁，痛哭失聲。

喔吼噗神 你這樣我很難辦

虛假品哭起來的模樣跟真品很像呢。
他抬頭望了一眼，過往的溺愛和溫柔全數轉變為厭惡和痛恨，對於虛假品他毫無憐憫，只覺得煩躁甚至吵雜。

他慢慢靠近對方，貌似憐愛的輕撫對方的臉頰，緊接著猝不及防抽出電熱刀抵住對方的喉頭，他不曉得在這種時候奪取性命會有怎樣的後果，但他不想看到冒充弟弟的虛假品在自己眼前出現，甚至於無法忍受虛假品替代真正的鈦生活。

他感受到冰冷的觸感。
抬起眼睛看，那溫柔的眼神深處的厭煩。

他笑了。

太好了，鏈。

舉起手讓刀刃更為貼近自己。

真的太好了。

「鏈，」他說，「你可以離開我了，高興嗎？」
他說著帶著溫和至極的笑容，「離開我這個笨手笨腳的，在這個地方可以活得更好吧。」

他還想多看看鏈，貪婪的想再多看一眼。

可是為什麼他看不清楚。

噗神你真的

我會不會Ch.1就撕卡 （笑瘋）

你看我氣到扭曲

勒伊夠勒伊夠 （唱）

不管我要違反噗神意志

沒關係我hold得住

他看過這個笑容。
他記得很清楚－－儘管正確來說並非自己的記憶。
他在書房為了不擅長的科目而煩惱，小少爺不合時宜敲開房門，吵鬧說著最近鏈都不陪玩遊戲種種，而他為了能趕在期限之前完成課題，略為粗暴將人轟出去。

直到深夜他想要補充點熱量才發現，小少爺捲曲在門口，細緻白嫩的臉蛋上佈滿淚痕，他煩躁抓抓頭髮，搖醒對方卻得到一個笑容－－彷彿有哭聲的笑容。

從那時候起，無論內心多焦躁都不表於面。

「……」

他收回刀抓抓頭髮，與記憶中相符是他會做的動作，他不擅於言詞，畢竟口才也是為了身分才勉強訓練出來的東西，卸下身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甚麼都做不好，甚麼都搞砸。

「為了你的救命之情我勉強自己，但在這裡不需要，對吧？」

先前那股充斥腦的殺戮衝動居然隨著這個記憶、這個動作消退不少，他很像他卻也不完全是他。

「我的名字是你給的……」就連生命也是。

刀－－收回去了。
他－－說錯什麼了嗎？

他垂下眼睛，之前的領死的激昂被直接冷卻到凍結。

再怎麼混亂只要時間久了就會成了習慣了吧。

再怎麼不情願還是只能接受他們人現在在這裡的事實。

或者是……鏈……又逃避了。

長久來的相處他知道，鏈在某個點的時候就會徹底放棄思考然後逃避到某個內心安穩小角落。

就像是狗狗，記憶中的鈦也是怎麼認為的。

「明明是我拿書給你挑的。」他摸摸自己還殘留感覺的脖子，正想摸清楚到底有沒有留下傷口……手指劃過的地方以某種熱度撫平了傷口。

他們果然不是人。

「那你想改掉我給的名字嗎？」歪歪頭笑著，然後拿起布巾替對方擦拭頭髮。

他現在……非常厭惡自己。

我就來看看噗神還要給我甚麼骰子 來啊

????

老實說我看不懂你的骰子 沒差啦我都可以

第一個骰：拿刀威脅
第二個骰：動手（被我強制違反）
第三個骰：改名字

改嗎？
他其實對名稱並不在意，但給予名字的是鈦這點令他無法退讓。

「……不，這個是你給的……」前後矛盾，上一秒還被激起瘋狂想要殺死對方的念頭，這秒又被阻擾停下動作，他捏捏眉心，本體的記憶對他來說如同被強行灌入的不真實，但身體卻又這麼順從去照著行動。

「……我不想承認你是鈦……但是被討厭卻令我難受。」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綁上線的偶，照著寫好的劇本上場演出。

「我不是我，卻又是我，我沒有辦法像你記憶裡的完美。」這裡沒有會強制分離他們的人為因素了，已經沒有了。

已經沒有了。

「我不完美……」他越說越小聲。

傻孩子，我們的確不是他們。

他無奈的笑了笑，用力扯住對方粉色又比記憶中黯淡許多的鬢髮。
然後狠狠的吻上。

那現在的我們是什麼。

「走吧，你知道我需要你，不管你完不完美。」

那現在的他到底要站在什麼立場。

「你覺得去中間的Ti好，還是去頭的Ai好？不過Ti就是鈦的元素符號，你說呢？」

他用著與記憶相符的那個人的笑容那個人的口氣，那個人狀似開朗又包容一切的笑容回過頭問著。

「我的生命是你給的，你取吧。」

他好想哭。

記憶裡的鈦並不是這麼主動道霸道的類型，也因此當對方貼上來，更正確的說法是吻上，他完全沒有能從記憶裡找到應付這種情況的方法。

「……我記得，第一次提出親吻要求的是我才對……吧？」當對方提出改名要求，他卻糾結另外一點，「不過你都做了也不能要求收回。」而後他想到另一個問題，應該說情境。

「那麼上床這點可以換成我先提出嗎？」他很認真的詢問對方意願，但語氣卻不這麼卑微。

「……我以為你要分手了……」

許久，他只能傻問一句。

「……我說錯了甚麼？還是你想當第一個提出要求的人？那我收回。」他輕輕拉住對方的手腕，「雖然一直都是按照記憶行動，不過難受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本以為名字的問題要被丟置了，在這時候他才想到似的撿回話題。

也可能是單純反應慢。

「穩定又輕質的金屬，可以成為許多材料的媒合體，不好嗎？我挺喜歡的。」

「……我以為你不想承認我們只是有記憶的克隆體……」

如果說之前的廣播和處境是資訊量過於龐大，那現在是太多能吐槽的該選哪個先的窘境。

「那你剛為什麼會想殺我……我以為你殺完就想自殺……」

呆愣之後就是緩慢的運轉思緒，連聲音也變得更接近記憶中的軟綿綿，雖然話題一點都不軟。

「我因你而存在。」他說的很理所當然，就如同記憶裡那個偶爾會說情話的他，不同的是，這個異星上的他臉不紅氣不喘。

「所以你不承認我的話……只能一起去死了……」他的語調比記憶裡的還要慢一些輕柔一些，儘管內容完全不相符合。

如此的情話，隨便確認一下記憶滿滿的都是。
可是他覺得也許因為差點死過一次吧，現在自己已經可以完全和本體記憶作區隔，之前的情感也就像是玩笑話一樣，毫無價值。

而且現在多了更多的疑問。

鈦為什麼會喜歡這人？
可以回想一下自己說過什麼話嗎？

而且，現在，是不是變成把自己放在刀口上了。

他現在不只懷疑起對方的智商，也懷疑起記憶中的鈦自己本人。

我可以退貨嗎？

開始有點埋怨起造成這些局面的某人，而那個某人還是現在說情話的對方。

……還是揮開對方的自己……？

「嗯，好。」

他低垂著頭，拉過對方雙手，吻上對方掌心。
「我不是鈦，可是我承認你，鏈。」

「不能離開我。」
不要離開我。

輕輕的，說著與本體相仿卻有明顯差異的台詞。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這種念頭就是標準恐怖情人，儘管是強加上的記憶，現在改是不是還來得及？

「……我盡量……改掉這種想法。」沒有親身經歷的實感讓他逐漸將內心分離成兩個部分，「生活環境不同的話，個性多少有所差異。」他說著，回應對方的親吻，他也拉過對方的手，在手腕印下一枚唇落。

「交換誓約？」

「好。」

幾乎沒思考，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沒思考。


他眨眨眼， 秒過後才慢慢的把手抽回來。
「我們先去集合吧。」

想了想看向被記憶拐來的狗狗，無奈嘆了口氣。

人因記憶而成就自我和發展出感情，而記憶是他人的灌輸而來的外來物的情況，到底還算不算自己。

到底什麼是正確的？
到底該遵循什麼？

牽起鏈的手看著手背，隨後又輕輕放開。

為什麼要給我們記憶呢？

如果有具現化的能力，現在應該可以看到垂下的狗耳朵在他的頭兩側。
「……不喜歡牽著嗎？」溫暖的觸感他很喜歡，這無關記憶，是他本來就喜歡。

可以牽著我嗎？

記憶與現況又開始混淆，他恍了一下隨即握緊拳頭。

隨著更加深入『回想』記憶裡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完全可以發現雙方都是病態的、以一種互相寄生的方式在依戀著。
也許、也許……自己不該出生，也許……不該揮開手，又也許他不該發現自己只是個被灌輸記憶人偶一般的存在。

也許他不該發現他是個獨立個體。

低垂頭，將臉埋在掌心裡，焦躁不已。

「走吧……」

他發現他什麼都不是，該用什麼面貌面對這種完全的依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覺得不是因為記憶，而是自己……
「鏈，快走。」
揪緊眉頭，轉身離開避過那可能有的失望表情。

他不想用記憶裡的資訊利用他，但又不希望對方露出失望的表情，又希望……可以改正這一切……

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裂開了。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

他落寞看著那隻被放開的手，冷冰冰一點溫度都沒有，對方還轉頭督促刻意不讓他看見表情，其實他可以伸手撒嬌要求觸碰，但現在的他沒有這種膽量，一方面鈦已經不是記憶裡的鈦，二是他上一秒才說要改變，下一秒馬上變回以前的模樣簡直在打臉。

「好。」他回應，跟在對方後頭。

========END========

追妻火葬場開跑
來個幕後

因為所以本體和克隆體的區別也比較明顯了
同步在人設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