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一個輕便手提包，穿著大衣的喬雪峰準時來到西河堤旁那條車道附近等候。這趟旅行他帶的東西不多，但期待和興奮倒是帶了不少，頗有一種超重的感覺。

吹著河邊的冷風，喬雪峰的臉有點僵，但臉上的笑容卻好好的保持著，似乎無論天氣如何，都不會影響他的好心情。

這次旅遊就要好好放鬆，就算是再被當成黑道談事情也不能阻止他快樂泡溫泉，把一年的疲憊都送走。

　　一早，張益提著行李來到了社區的停車場開出了他的吉普車，由於張思益說要留在家裡忙他的聖誕禮物，因此他也不需要帶著貓出門，只睡上一晚的溫泉旅行而輕便上路。

　　吉普車一路開到了西河堤處，很快的他就看見了同樣提著一個輕便手提包，穿著大衣的喬雪峰站在路邊等候著。

　　「雪峰。」

　　張益停下了車，將副駕駛座的車窗拉下，喊了他一聲－－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人的名字吧。

喬雪峰聞聲抬頭，沒注意到張益稱呼上的改變，注意力全被那吉普搶去。

「早安張益，好帥的車！」他透過搖下的車窗口，用喬雪峰最高等級的活力打招呼，聲音比往堂開朗一點，少了幾分穩重，但依然溫吞。

「會介意我坐副駕駛位嗎？」顯得躍躍欲試的他不忘禮貌詢問有伴侶的駕駛者。

　　 「早。」

　　張益也應了對方一聲早，看著語氣明顯愉快開朗的喬雪峰不由勾了勾嘴角，「坐吧，行李你可以放在後座那邊，你有等很久嗎？」張益他自己的行李也是放在後面的位置上。

　　「我挺喜歡吉普的，如果要爬山的話性能好。」

　　雖然這一趟他們並沒有要走什麼山路，雖然地點是在半山腰，不過路途並不陡峭或是七彎八拐的。

喬雪峰把袋子放到後車座，俐落的攀上吉普副駕坐好，喀噠一聲扣上安全帶，像個聽話的學生準備出發。

「我才剛到呢。」吉普車行駛起來很穩，喬雪峰偷偷打量車子內部，不論是型號還是佈置都很符合張益的硬漢個性。「我很愛坐越野車，特別穩，還很帥。」當乘客的時候最舒服。

喬雪峰從隨身斜背包裡掏出一個袖珍的底片照相機，他側身，相機舉至眼前，喀嚓一聲就給正一手擱在方向盤，一手搭著窗沿等候紅燈的張益拍了一張照。

「紀念一下我們這趟屬於硬漢的溫泉之旅。」看著弱質纖纖的中醫師說起話來半點不心虛。

　　「是嗎？如果你喜歡，下次要借去開開就跟我說聲。」

　　張益是挺愛護自己的車的，不過他倒也不介意有人借他的車出去開開（有些人可是說什麼都不願意出借愛車的）待對方坐上了車，張益這才駕駛著吉普車駛過了西王陸橋－－抵達另一邊時碰上了紅燈便停了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猝不及防的給人拍了一張照片。

　　雖然張益不怎麼喜歡拍照，不過如果是像這種時候他倒是無所謂，正確來說－－當他看向鏡頭時基本上都是一臉兇惡（他的每一張證件照都是惡人臉），要不然就是糊了，所以認識他的人都知道要拍自己都是要趁自己不注意，要不然要是自己注意到鏡頭時都會下意識地避開。

　　「是啊，我相信當你露出你的刺青時會是最硬漢的。」

　　張益瞧了一眼一副斯文文弱青年的喬醫生－－難得調笑了一番，可真的是硬漢，用刺青畫出來的硬漢。

「你太好……我要是去郊區就不客氣了。」對於張益的建議，喬雪峰是猶豫的，他駕駛技術只能說普通，市區車道不夠寬的時候，他就會膽怯。

張益的形容讓喬雪峰笑了，他認同點頭，給對方比拇指。

「張先生一語道破，我的刺青正正就是我身上最硬漢的地方。」

越野車逐漸駛離社區，往近郊方向走，車外景色也開始轉綠，高低錯落的樓房減少，視野變得開揚。

喬雪峰沿途拍了幾張風景，覺得缺了點東西。

「我們好像還差點一首歌。」

電影情節裡都這樣演的，這時候該放音樂過渡了。

　　「需要就說。」

　　張益的嘴角勾著笑，車子一路行駛著，郊區路上的風景總是開過舒心的，等會爬上了山路後風景會更好的吧？而喬雪峰和他閒聊著，一邊外著窗外拍攝著照片，想來那人也是喜歡像這樣沿路拍照紀念。

　　「歌嗎？我想想啊－－」

　　也會像這巷子要求有歌隨行，張益的眼角染著笑意，略略翻找了一下腦海中的歌單，一會兒清清喉嚨，沙啞低沉的嗓音哼出了輕快的前奏－－沒辦法，誰讓他現在沒帶著吉他，而他平常開車時也不會放音樂。

Let The Good Times Roll
　　雖說是清唱，但依舊節奏十足，輕快的曲調，幾分放縱自由不謙，唱著那首藍調，帶著愉快的分，當起了人肉唱歌機。

本來喬雪峰以為張益會放音樂的，沒想到意外的聽到張益的歌聲。

沙啞的菸嗓哼著節奏鮮明的藍調。喬雪峰微瞇著眼輕輕搖頭晃腦。張益的音調很準，唱了幾遍以後，喬雪峰也能勉強跟上胡亂哼哼兩句。

「Let the good time roll...」

不得不說張益挑了一首很適合氣氛的歌。

喬雪峰不管自己的音準隨意跟唱，享受著這輕鬆的時間，直到越野車平穩駛到溫泉旅店。

「這就是鐵漢柔情了吧。」要是配上一把吉他，張益赫赫就是刑偵偶像劇中充滿野性和知性美的男主角。

喬雪峰靠在車門上，側頭看著張益，他吸一口吉普車內皮革的味道，忽而感嘆。「思益知道你有這樣的一面嗎？我要羨慕他有這樣十項全能的叔叔了。」

　　唱了幾次之後，張益便收了聲，和人閒談了起來，在行駛之間，張益為為看了一眼靠在車門上輕鬆愜意的斯文醫生，聳肩笑道：「他知道我會唱歌和彈吉他，畢竟他現在就住在我隔壁房間－－我有興致時總是彈唱的，只是會唱點歌和彈吉他也稱不上時尚全能吧？」

　　　吉普車緩緩地駛進了溫泉旅館的停車場，附近景色秀麗，空氣清晰，坐落在半山腰上的旅館是仿三合院造型的旅館，紅磚屋瓦與白牆，純樸典雅，在一邊可以看見陣陣的溫泉蒸氣和溫泉特有的硫磺氣味－－他有一處露天的溫泉，但需要穿著泳衣才能夠入內。

　　除了提供早餐自助吧以外，也可向旅館訂購烤肉食材，至於餐廳有提供合菜也有套餐，特色提供了山產、野味料理與原住民料理，在將車停好的時候，張益順便跟他介紹了這些，讓喬雪峰想想午餐想選擇什麼。

　　接著便前離開停車場準備去櫃檯辦理入住。

「還是很厲害。」

嗅到熟悉的臭雞蛋味，甫一步入旅館他就覺得自己被溫暖潮濕的水氣包圍。喬雪峰拿著行李隨張益來到櫃檯，在等待張益辦理手續時，喬雪峰打量四周的環境，乾淨俐落的裝潢，跟人很舒服的感覺。看著櫃檯上的小聖誕樹以及旁邊說明泡溫泉注意事項的牌子，他開始認真思考午餐吃什麼。

山產和野味料理感覺能吃到很當地，也很新鮮的食材，可是原住民料理也很有特色⋯⋯喬雪峰很糾結。

他想了半天，想到入住手續都辦好了，員工和張益都在等著他下決定，他才擰著眉猶豫選擇新鮮的。

「就⋯⋯山產吧？」喬了一下肩上的袋子，喬雪峰又問。「我們吃完午餐再泡溫泉嗎？」

游泳褲就在袋子裡最頂層，喬雪峰早就準備好了。

　　報到完後，張益拿著房卡順著服務人員指示的方向去尋找它們的房間，想到了方才對方猶豫的樣子，他輕淺的笑道：「我們還有晚餐跟明天的早餐，如果你想要加上午餐的話－－有好幾頓可以選擇不一樣的料理來吃，等會我們就先嘗試他的山產吧。」

　　「吃完午餐後再去吧，空腹部要泡溫泉。」

　　一邊說一邊很快的就找到了他們的房間，開門入內－－同樣的風格典雅純樸，有兩張單人床，還有一處小客廳，空間挺足夠也相當的舒適，尚未拉起的窗簾可以看見戶外山間的風景。

　　「你要靠窗的或是靠近廁所的位置？」

　　張益將他的行李放在了玄關處的置物櫃上，問著喬雪峰。

「太好了！晚上吃原住民料理，明天吃野味料理，你是滿足願望的溫泉精靈阿北嗎？」喬雪峰眉開眼笑，放鬆的環境讓他表情變多，也更會開玩笑。

來到一個小客廳的房間，除了浴室和單人床以外，還有擱在小客廳看著就很舒服的雙人沙發。喬雪峰提著包先走到窗邊看看風景，附近栽種了不少竹子和綠植，裊裊的蒸汽，讓人能想像到溫泉的環境，卻又不會有隱私被侵犯的感覺。

「我都可以。」喬雪峰捏了捏窗簾的材質，覺得還挺厚實很能遮光，早上陽光不會照進室內。「你淺眠嗎？會不會怕窗外吵？」

　　「行啊，就這樣決定了。」

　　至於明天的早餐就是他們的早餐自助吧了－－吃吃喝喝在悠閒的泡溫泉，兩日的行程著實悠閒的很，「那我睡靠內的好了。」想了想後便將靠窗的位置留給了對方，雖然應該不會太吵吧？但假日的時候總是難說的。

　　況且屋外的風景著實不錯，中式的風格應該很符合這位中醫生的喜好，加上好拍照。

　　「你要再待一會還是現在就出去吃了？」

　　也沒什麼好帶著，就是錢包鑰匙手機，全塞口袋裡了，吃完飯後大概還會再回來房間一會再出去泡溫泉吧？

喬雪峰拿手機拍了幾張照，順便看了看時間，正好是午飯時間。

「現在去吃吧。」

喬雪峰把手提包隨手放在窗邊的小桌上，把隨身的側背胸包和衣服整理好，就跟著同樣準備好的張益出門去。

沿著指示往外走，走廊也放著些綠植，空氣中瀰漫淡淡的香氣，似乎是旅館提供的沐浴用品的味道。

兩人走到餐廳，寬敞舒適的空間裡已經有幾桌的人在用餐，喬雪峰偷瞄了他們桌上的餐點，每一道看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他很期待。

「這裏的環境真好，要是等下吃得開心泡得舒服，這肯定是我的口袋名單了。」

　　他們入座之後服務人員便送來的菜單，張益將一份菜單遞給對方，「單點吧，不用叫合菜了。」合菜裡面或許有不愛吃的，雖然有優惠，但出來玩的還是選自己喜歡的比較快活。

　　「這裡的溫泉不錯，不過我之前只有吃過他們的自助早餐吧。」

　　畢竟自己主要是來泡溫泉的，泡得舒服了就離開了，因此沒有吃過其他時段的食物，不過這裡的評價都很不錯，所以其他料理也會不錯的吧？

接過菜單, 喬雪峰摸摸下巴，一眼就看中了兩道菜。

「炒山蔬和竹筍湯吧？」他把菜單交回張益手上。「你看看還要加什麼。」

喬雪峰飯量不大，有時候雖然能吃但也不會吃太飽，就挑了湯和炒菜，把肉食和主食留給張益。

他拿起泡著香氣的茶杯，吹涼幾下才小喝一口，龍井的甘香瞬間充斥口腔，他愉悅的輕嘆口氣，再朝杯裡呼氣，慢悠悠的喝起茶來。

「以後我一定會常來的。」

　　「我看看。」

　　張益接過了菜單看了看，喬雪峰只點了素菜－－嗯，自己基本上算是個肉食動物啊，不過多叫幾道也還好，畢竟自己食量大，多點些對方也能嘗嘗，張益將菜單放下，跟服務員點菜：「酥炸溪魚、鹹酥蜂蛹，生炒鹿肉，三杯土雞，炒檳榔花，梅汁山蕨，涼拌龍鬚菜......在來一道馬告煎蛋好了。」

　　「你要點酒嗎？或是？」

　　點了幾道比較特色的山產料理，張益看向了對方，不曉得他想喝些什麼，他自己的話有現在泡的茶就行了。

喬雪峰再一次被張益的胃口震撼。更讓他震驚的是他還點了什麼？

鹹酥蜂蛹…
蜂蛹…
蛹…

有一瞬間喬雪峰的腦袋是空白的，他正認真思考怎樣委婉的告訴張益，他可能要自己吃掉整碟蜂蛹。

短短幾秒，喬雪峰腦裡發生了一場風暴。

「茶就好，我晚上再喝酒。對了，我沒吃過蜂蛹……可能也不太想吃，希望你不介意。」

他搔搔腦袋，好好一句話忽爾說得前言不對後語。既怕等下自己要吃蟲，又怕掃了張益的興趣……最怕的還是前者。

　　「不敢吃就不要吃。」

　　看著對方的表情，張益淺笑－－他確實是點來想讓對方試試，不過他如果很怕吃的話也沒關係，留著他自己吃就好了，還好他沒點炸蟋蟀，要不這醫生可能會跳起來吧？畢竟相比之下，鹽酥蜂蛹長得比較不嚇人。

　　「鹽酥蜂蛹取消，幫我改成鹽酥溪蝦。」

　　不過要是桌上放著一盤蟲子，恐怕會影響到對方的胃口，因此張益跟服務生修改了菜單，「在一壺冷泡青茶，就先這樣了。」

喬雪峰的腦內風暴已經發展到他盤算著就算被能打死兩個半喬雪峰的張益擒住，要把蜂蛹往他嘴裡塞也要誓死反抗的假想劇情。

此時蜂蛹被換成溪蝦，腦裡那些不合理的小劇場頓時消失，智商也回來了。

張益真體貼。

「謝謝。」喬雪峰感嘆，他又喝了口茶。
「我至今還沒勇氣吃高蛋白多腳料理。」

看著倒是不至於反胃，就是張不開口嚐試。

　　差點一笑說蝦子不也是高蛋白多腳的料理嗎？不過看著對方明顯安心下來了－－張益決定還是不要把這個容易讓人忽略掉的事實說出來了。

　　「畢竟蟲子在我們飲食裡不常見嘛，要嘗試的確要有點勇氣。」

　　張益聳肩笑了笑，接著他拿起茶杯啜了口茶，閒談著，「對了，你還記得趙旻信嗎？他聖誕節下午一點的時候會像在去年那樣在聖誕市集發送禮物，你那時要是有空，不妨來玩玩？」

　　這時候服務生送上了招待的一盤毛豆和涼拌豆干，張益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干送入嘴裡。

夾了點毛豆吃著當等候上菜的零食，喬雪峰想著自己聖誕節的行程。

「趙老闆真是個熱心善良的好人。」去年喬雪峰也參加了送禮物活動，不過今年他大概是去不到了。「我今年當值時間變了，聖誕節當天我有兩節值班，應該去不了。你會參加嗎？」

提早下班是他跟林灝海討論好的決定。

菜上得很快，喬雪峰給兩人盛了湯，蔬菜新鮮，熟度恰到好處，味道清甜，口感爽脆。喬雪峰連連夾了好幾筷子。剛上桌的炒鹿肉他有點猶疑，心裡猜測著味道會是怎樣的。

還沒吃過鹿肉呢。

　　「會，我會去啊，跟他約好在聖誕市集碰頭了。」

　　張益笑了笑，從他的手中接過了熱呼呼冒著蒸氣的湯，他記得喬醫生多是晚上上班的，所以這兩節班是上午跟下午嗎？把時間留給晚上的聖誕聚會？如果是這樣的話只好可惜了。

　　「聖誕當天還要值班，辛苦了。」

　　不管怎麼說周末上班－－想到上一次周末碰見他上班留在診所悶頭包裝促銷包的模樣，張益嘴角勾起，真的是辛苦了，說著他也動筷子夾起了炒鹿肉，口感細緻，味道鮮美，不過是屬於野味所以還是帶有一股與常吃的肉類不同的氣味－－不過真要相比，羊肉的味道還比鹿肉還厚重些。

　　不管如何，這道炒鹿肉去腥的好，要不然沒有去腥好的鹿肉野味可遠比羊肉還重。（雖然自己倒是不討厭就是）

喬雪峰看到張益笑了笑，總覺得對方是想到什麼有趣的畫面。

待張益吃上了那道炒鹿肉，喬雪峰也跟著夾了一塊放嘴裡。味道有別於尋常豬肉和牛肉，他嚼著肉想了想該怎麼形容，還有一股特別的味道。他想了想，似乎從沒吃過。

「挺特別，還挺好吃的。」不知道怎麼形容，但喬雪峰不討厭這味道。

每道小菜吃一吃，喬雪峰就覺得自己差不多了，舉筷的次數減少了很多。他喝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張益聊著。

「或許我還能看到你和趙老闆經過診所門口，去年他也有一條圍繞整個四色里的路線。今年聖誕節在週末，我想節日氣氛應該會比去年更濃厚吧。要是我下班你們還沒結束，我就加入你們。」

　　在他們品嘗著鹿肉的時候其他的菜色也陸續上齊了桌，味道尤為濃烈的還是三杯土雞的香氣，張益給自己添了碗白飯，不吃飯總讓人感覺吃不飽，他又給自己夾了炒鹿肉跟三杯土雞扒飯吃，「嗯，這裡的料理挺不錯的，鹿肉要是沒有去腥好，味道會更強烈，他的土雞也不錯，嚐嚐，肉質很好」

　　「可惜你這一次大概看不見了吧，這一次只會在聖誕市集－－下午一點到兩點之間，那時候你應該還在上班，你有去過聖誕市集了？那裏的確節氣氛圍濃厚。」

　　食量大的張益保持著一定的動筷次數，消滅著菜餚的分量－－自己倒沒怎麼逛聖誕市集就是了，通常只是為了去西王二街而路過。

「太可惜了。我還沒去過市集，不過我叔叔有去逛了兩圈，買了不少東西。聽他的描述，市集真的很熱鬧，也很有聖誕氣氛。」

在喬雪峰把雙十二胡亂買的東西處理好後，就輪到喬柏賢從市集亂買一堆東西回來。果然是兩叔侄。

喬雪峰聽對方的話夾了一塊三杯雞。土雞入味，肉質鮮嫩，就如張益說的真的很不錯。所以剛剛還覺得挺飽的喬雪峰忍不住又夾了幾塊雞肉。

「我們等會是會在那種大型的公共溫泉泡，還是那種小型的？」

　　「其實在約了的那之前我也沒有去過，最多就是路過－－你也許要問問思益吧，他比較清楚。」

　　張益聳肩笑了笑，他原本就不是哪種會主動去人來人往的地方擠來擠去了，跟那傢伙是兩個極端－－如果不是因為邀約，他可能到市集結束之前都還是路過而已。

　　「他是分成男女的溫泉，如果要小型的話只有在自己房間的浴缸，房間的浴缸他是有特別設計較大的浴缸可以泡得比較舒服，不過公共的溫源是露天的，風景比較好。」

　　張益跟對方解釋著溫泉的泡法，一面扒拉著剩餘不多的菜餚，如果是憑才他大概還會再添飯，不過快要準備泡溫泉了，還是別吃太撐了，「對了，他在公共溫泉池那裏有規劃一座小池，在那裏有準備竹簍跟雞蛋，你要是想要的話可以煮溫泉蛋。」

聽著也像是張思益愛去的地方。

喬雪峰明瞭的點點頭，沒有再追問。給兩人添了茶消食，喬雪峰捧著茶杯認真思考著。其實不論是大行或是小型的他都不介意。有了刺青都這麼多年了，他其實沒有很在意別人的眼光。

就是不知道張益的想法⋯⋯思考中的喬雪峰目光稍稍在張益身上停頓，然後又移開——他記得對方身上除了刺青還有些彪炳的「戰績」，雖然他覺得對方也不在意他人這麼看就是了。再者，聽對方的話，他應該都泡過的。

「要不就去公共溫泉池吧？看看風景也好。」

吃著雞蛋泡溫泉，還能看看風景，聽上去就很像電影情節一般。喬雪峰覺得期待。

　　「嗯，我也打算去那邊的，畢竟在房間裡的浴缸泡著老感覺腳都伸不直。」

　　擦了擦嘴，想到了溫泉－－他可愛泡溫泉來著了（還被那傢伙說過是老頭興趣），至於他向來都不介意在公眾人的面前露出他的身體，畢竟他可是金雨游泳池的常客，「那我們就回去準備吧。」

　　說著，人就起身，「錢等結束後再算。」男人抽出錢包裡的信用卡，先一步走去櫃台結帳，等到結帳完之後才跟著人一起往房間的方向走去，「溫泉那裏也有淋浴間，不過你要是嫌麻煩也可以在房間洗乾淨後再去，他有提供方面外出到溫泉的浴袍。」

　　畢竟要穿泳褲，而泡溫泉之前還有先洗乾淨的規矩，在房間洗一洗後指尖穿上泳褲跟浴袍在過去也是方便。

「那我也試試公共溫泉池吧。」

喬雪峰很少泡溫泉，他覺得跟著看起來經驗很豐富的張益一定不會錯。

喬雪峰把結帳時掏出一半的卡收起來，與張益一起離開。餐廳跟房間距離很近，沿路看那些擦身而過的行人，還挺多人都穿著同款式的浴袍，那就是張益說的旅館提供的吧。

「你先洗吧？」喬雪峰慢吞吞的翻出自己的泳褲，又拿了一件衣櫃裏的浴袍翻看尺寸，然後就在沙發上坐著。

他也準備等會要先洗乾淨再去泡溫泉，這樣方便點。

　　「行，你等等，很快。」

　　對於自己先洗澡一事沒什麼意見，張益一邊說著一邊脫去了衣物，未折的衣服安放在床鋪的一角，很顯然的完全不在意被看得精光，鍛鍊得當的身材有著結實飽滿的肌肉，上面附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光溜溜的男人走入了浴室，不久之後便傳出了嘩啦啦的水聲。

　　莫約過了十分鐘後，張益下半身圍著大毛巾，隨意地擦拭著溼透的腦袋瓜走了出來，他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喬雪峰，「換你吧。」一邊說著一邊在床邊坐下，柔軟的床鋪在男人坐下時陷了陷，可見柔軟舒適。

　　毛巾搭在腦袋上，張益折著剛剛穿過隨意扔在床角的衣服。

張益洗澡很快，當喬雪峰還呆坐在沙發上消化午餐的時候，他就洗好出來了。而對比起張益的效率，喬雪峰就像個遲暮老人。

剛才看張益不介意，他也慢騰騰的脱掉衣服，又慢步走進帶著溼氣的浴室開水把自己洗乾淨，擦乾以後他換好泳褲，穿著浴袍走出浴室。或許男人的習慣都想類似，他擦頭髮的毛巾也蓋在頭髮上。

把穿過的衣服掛好準備隔天穿回家，喬雪峰隨便再擦了兩下，就按耐不住要泡溫泉的心了。

「我好了，走嗎？」

　　 「走吧。」

　　毛巾掛在肩膀上，張益對著顯然也很期待要抱溫泉的男人笑了笑，同著他出發前往露天溫泉－－離開了房間，他們一路走著，走過了戶外的長廊，也能夠感覺到硫黃的氣味跟溫泉的蒸氣越發的濃重，很快的就來到了目的地。

　　張益將毛巾和浴巾都掛在置物櫃哩，只留下一條泳褲－－健壯的身形加上上面遍布著大小不一的傷疤這讓幾個正要離開的旅客不由看直了眼，但很快的就匆匆避開離開了。

　　習慣了這樣的視線，張益並不是很在意，而是帶著幾分興趣的看向橋雪峰，剛剛在房間裡他沒看清楚，這會等對方脫了浴袍，他就要來好好瞧一瞧這位斯文醫生身上的刺青有多麼壯觀了。

留意到附近的人在看到張益的傷疤以後加快速度離開，喬雪峰笑了笑，也跟著把浴袍脫下，然後順利的把附近幾個還猶豫著的客人也嚇跑掉。

他的左胸有一小片水墨梯田，左右以粗獷的墨跡連著兩條刺在手臂的錦鯉，錦鯉尾巴來到背後，融進了背上大片山水風景，瀑布、山石、河溪。這刺青留在身上已經快十年了，顏色褪了不少，也刷了層灰，添了一層朦朧感。

把浴衣和眼鏡一同放到置物櫃裡，喬雪峰再看張益的好身材，忍不住偷偷摸摸自己還算平坦但軟軟的小腹。

「不知道等會我們會不會把溫泉裡的旅客都嚇跑⋯⋯」他撥起額前有點長的頭髮，低聲跟張益聊著，這都是他的經驗之談。

　　張益也不避諱，擺明了他就是要看人家身上的刺青－－他仔細的觀察著對方連綿在身上還繞一圈的山水水墨畫，還有做為連接的兩尾鯉魚－－該有的都有，著實精彩壯觀但又不失細膩和精緻，那水墨獨有的朦朧感就好像是有人真的拿筆在這位斯文醫生身上作畫一樣。

　　他從前方看到了後備，看了一圈好好的欣賞一番後才收回視線。

　　「真的挺不錯的，手藝很好－－也挺適合你的，皮膚白倒是適合當畫紙。」

　　張益微微笑瞇了眼睛，讚賞著，也聳聳肩膀，笑道：「嚇跑就嚇跑吧，眼睛長在自己身上，就不要看就好了。」

「健康膚色也很帥啊，在別人眼中是特別有安全感吧。」張益的形象看著就是行動力很強的運動型，而實際上的他也和形象符合。

兩人走到露天溫泉，濕潤的空氣濕潤鼻腔，很自然的就會深呼吸，逐漸放鬆。

泡到溫泉裡，他舒服的嘆了口氣。聽著身邊響起遠離的水聲，他又想到剛剛張益的話。

「像你身材這麼好的人很少見吧，不看吃虧咯。」他開玩笑道。

　　「或許是這樣吧。」

　　張益聳聳肩膀，他的膚色其實算是偏黑了，也許是因為這樣子好像曬過很多太陽似的，所以才看起來特別健康吧？

　　他們兩個人也終於進到了溫暖又舒適的溫泉哩，溫泉的溫度總是較高一些，但他正喜歡這種溫度，泡起來才夠暖活，彷彿所有的細胞都浸入－－張益懶洋洋地靠在池畔，顯然是很習慣了泡溫泉了，放鬆地將後腦靠在池畔，微微地的瞇著眼睛。

　　「你的刺青不也很少見？不看也是挺吃虧的，不是嗎？」

　　面對喬雪峰的玩笑話，張益同樣也玩笑話地反問著，不過說是玩笑話但也是挺真實的，畢竟那麼優秀的山水畫就聞在身上也是很難得一見的風格。

撥了一下面前淡乳白色的溫泉水，喬雪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盤腿，也靠在池邊。

「是啊，我還很少把刺青秀給人看，不看很吃虧。」他扒拉著額前的髮絲往後抓，頭髮佔了水帖服，就像是做了油頭造型一樣。半垂的睫毛沾了水珠，不一樣的髮型讓他有別與往常的平和，比往常更有攻擊性的模樣。

在人不算少的溫泉裡，兩人身邊可以算是多了一個真空圈，似乎真的是因為兩人的外表，幾乎沒有人主動到他們身邊泡溫泉。

「我們倒是沒吃虧，我看我們還賺了哈哈。」

　　有些懶洋洋地撩開眼皮，張益看了一眼將覆在額前瀏海撥上的斯文男人，換了一個髮型之後總是會別有不同風味－－看著喬雪峰舒服的泡澡，在看著他被水氣沾濕的大片紋身他不由調笑。

　　「那麼你覺得他們怎麼看？老大跟他的保鑣嗎？」

　　笑說著，不過這時候他也是滿意自己充滿攻擊性的外表，畢竟他也喜歡舒舒服服的泡澡，不想在池子裡跟人肌膚相貼（雖然還真的有那麼一個傢伙愛這麼做）。

倒是沒想到張益會提出這個問題。

喬雪峰腦子裡瞬間掠過某些弟弟和妹妹再看過他的刺青後告訴他的小說段子，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現在想起，就忍不住要跟張益分享。

「我弟弟妹妹跟我講過一個，還挺像我們的情況——他們說我是個會穿長衫的民國黑道二當家，個性狠辣，皮笑肉不笑的，還會派一圈的打手把溫泉旅館包圍起來，抽著菸泡著溫泉跟軍火商聊正事。」

他再次打量張益的模樣，那一身的疤痕彈孔，健碩結實的身材，很是符合小說中軍火商的固有形象。

說到這，喬雪峰扯了扯嘴角，嘗試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真可惜，如果我真是軍火商的話，我就能抽上一根了。」

　　看著對方擺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張益不由笑了，到也是幾分玩性，擺出了兩根手指夾菸的動作，微微笑瞇著眼睛－－那笑容看著還有幾分狠涙，顯然相當的到位，讓一旁本來偷瞧著他的旅客又默默地移動遠離了它們好幾公分去。

　　該多虧他這副壞人臉嗎？

　　以前出些任務時這張面相－－確實給他助益許多。

　　「說起來雪峰你新年有什麼打算？診所要放年假嗎？」

　　隨手將黏貼在額前的碎髮攏起，悠悠哉哉的男人隨口閒聊，雖然距離新年還有一個半月多的時間，但日持著實過得很快，沒準一個沒注意馬上就農曆年了。

喬雪峰很捧場的笑了，眼角看到那些又移動到更遠地方，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偷聽他們講話的旅客，心裡覺得無奈。

「診所還是放的年假還挺長的，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他仰頭，今日雲層不算厚，能看到白白的雲絮，也能看到淺藍色的天空。「新年就在家吃吃喝喝吧，初一應該會跟我叔叔回老家一趟，初二就回來。」

他側頭看那特別放鬆的男人。

「你呢？回家嗎？」

cptcat16:

　　「也是，過年期間總是好好休息也好。」

　　張益瞇著眼睛道著，他將毛巾進入溫泉水中擰乾，擦了擦臉，「沒呢，我會繼續留在四色里，我大哥新年大概也只能回來一兩天吧，就跟思益一起過，或許看情況到哪裡走走。」

　　也許去露營爬山也不一定，挑些沒什麼觀光人潮的地方就行，反正也不可能回老家，思益對於回老家一次也一直挺排拒，留在四色里也好，反正巷尾都很安靜。

　　暫時哪裡也不去........他也還沒法回去王叔跟劉姨那，倒是應該想想該準備什麼年節禮物了。

jungfrau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