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趕稿中,最近不約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偶然與想像》
萬萬沒想到,我在片頭播《藍宇》預告就哭了(根本毫無關聯)
這一場滿場,同場有觀眾可能還在金馬的餘韻,片尾升起時開始鼓掌,我也忍不住跟著一起拍手。

#雷
latest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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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我現在好想聽舒曼,今天有來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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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偶然是不在計畫中的種種,想像是遁逃於現實之外的假想。偶然將角色帶入意外之中,想像卻賦予他們超脫於現實以及軌道的可能。

三段故事各有偶然以及想像,情境不同,卻有相互映照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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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魔法(也比不上的虛幻)〉

梗概是女子在計程車上聽到密友談及自己如魔法般的一見鍾情,然而女子在言談間發現密友言談中的對象是自己劈腿傷害的前男友,他懷抱著無來由的衝動找上前度,自己卻也不知曉該如何是好⋯⋯

開場的短篇可能是三部作品中,我相對沒那麼在情境中的主題,但我很喜歡芽衣子與前男友的互動,她一再試探就為了確認自己的心情確切的形狀,他和前男友的無望的關係在他回去找前男友就已成了定局,當男友沒有追出來,他也明白這不作為的意義。
不過龍介(裝熟)在五天後安排的這一手,扣回了「想像」這個主題,同時也開啟了頓逃於想像之中的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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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的不如意可能把人們往想像裡推去,然而極端殘酷的想像也可以讓現實變得不那麼難過,芽衣子把自己投入那個決裂、滿盤皆輸的痛苦中,得以維持現實的體面,讓他可以看著興建中的工程,重新建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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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敞開的大門〉

主婦重新回到大學裡,因為身份、想法而與外界格格不入。渴望被愛的女子,接受外遇對象(同學)的請託,打算仙人跳讓剛拿到芥川獎的教授,報復他當掉同學的決定⋯⋯
相對於〈魔法〉透過想像讓現實變得好過一些,〈敞開的大門〉是另一個方向的作品。
前半段集中於女學生對教授的試探,這樣的試探對我來說有兩個方向的不安,一邊是對女學生的試探感到不安,另一邊是擔憂教授真的掉入陷阱,對於女學生仙人跳的行徑,有著那麼點不經意的惡意,但是否上鉤,仍舊要看教授本人的意願。對我來說,不安的是這一塊,來自於過往那些失望,那些因為景仰失落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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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濱口龍介在兩人的對話以及情感張力的拉扯上處理得非常到位,讓人不安,卻又藏著其他主題,包含創作、共鳴,以及無法被認同的孤獨。這樣一次仙人跳的惡意,意外開啟了被認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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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敞開的大門〉沒有讓故事結束在一個盛讚柳下惠的道德寓言,而是在個體的喜好、獨特中拿捏出一段舒適的距離。那些看似偏差、不入世的舉止,可能有著勇氣,有著屬於自身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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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而當現實因為偶然而落入一個沒人是贏家的局面,想像也開啟另一種可能。我非常喜歡五年後奈緒與佐佐木在公車巧遇的安排,當年奈緒寄錯錄音檔後瀨川教授辭職,他也與丈夫離婚。濱口透過簡單幾句台詞,絲毫沒有浪費地點出奈緒的懊悔,擔任校稿似乎是他意識到誤植與錯讀的巨大,也是他的贖罪之行。佐佐木則有些看不清真心地擔任文學編輯,我很很很喜歡原先奈緒沒有打算和佐佐木多牽扯到最後遞出名片的轉折。
就像瀨川教授在劇中對他的讚美,奈緒從不止於想像,他總是會做一些看似犯傻的舉動。
這一段的結尾也非常優美,所有人都像進入冬日的隧道,雖然前途晦暗,但那終究是暫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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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再一次〉這個收尾,對我來說是相當細膩而溫暖的觀影體驗。

夏子為了和前女友說出當年沒能說出來的話,而回到仙台參加同學會,當他以為自己找到對方,卻意外發現自己找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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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介(已經開始裝熟)有著恰到好處的幽默感,正經不失幽默,感傷又充滿力量。不是為了喜劇而喜劇,每一個環節都有扣合主題的安排,夏子錯認初戀,也像那些我們忘記的人事物,細節可能錯置,情感、悸動以及遺憾卻從未被擱下。

當遺憾沒能找到對象,也只能透過扮演來傾訴。〈再一次〉也有那麼個「只能跟你說」的無奈。如同〈魔法〉裡芽衣子只能找前男友排解,這個年紀的「只能跟你說」除了不知道怎麼說,找不到人說,還有隨著年歲漸增,沒人能夠理解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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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當夏子在問起自己幸不幸福,綾乃一時間打不上來,那個瞬間我完全被網羅。
她在時間與成長中溺水,只能載浮載沉,隨波逐流,生活沒有不好,但就是不稱心。不敢跟人抱怨,擔心這一切都是源自於自己的不知足,也不知道誰能夠明白。
當夏子按著胸口告訴他,我們都是因為缺憾(洞)相連,因為這一段扮演、想像,讓理解成為可能。

濱口在三個短篇裡沒有停於自憐,就算扮演稱讚的對象是假的,但因為扮演、想像而生的感謝、欽羨是真的。
這樣看似微不足道的失落,看似不足道哉,卻能夠觸動屏幕前的我,我們不在同一個時空,也因為同樣的洞相連,一同被濱口龍介灌溉。
瀨川教授提到的共鳴,似乎也因此得到映證。
「我构思剧本的时候也会把精力集中于对白,思考什么样的对白可以去影响演员。我会考虑哪个部分是情感关系的高潮,什么样的对白可以真正深入演员的内心,触动演员内心深处的东西。能够感动一个演员是很难的,所以这也是我写对白时的一个动机。」
「关于第二个故事,我认为这几乎是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之间的斗争。

在日本社会,有两个词经常被提起,“建前”(tatemae)和“本音”(honne)。“建前”表示场面、场面话,“本音”则表示内心真实的感情,更为私密。我觉得这种场面与私密生活的双重性是真实存在的。

在公共领域内,性是不经常被谈论的。但在私人领域,在相互理解的伙伴之间,人们可以很开放、很坦诚地谈论性的问题。在第二个故事中,我们看到的情况是介于这两个领域之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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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看到訪談中濱口談到門是公私領域的劃分,瀨川與奈緒在房間裡達成共識,這樣的共識拓展到網路世界(更廣大的公領域)被評價為不倫,這使得瀨川必須再次應證自己如何保持獨特,這點實在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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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好喜歡龍介談取材和傾聽的關係,以及取材的平衡。
AM: You made the theme of the workshop be about “listening,” and you said you conducted a lot of interviews when you made the documentaries. I’ve also heard you talk about interviewing theater people in preparation for Drive My Car. Is the act of interviewing important to your filmmaking process?
RH: I believe so. For example, I think interviewing dramaturges for Drive My Car because of the theater elements in the story is, to a certain extent, within the realm of any normal creative process. But I actually have a desire to ask much much more than I actually do. In fact, I have a strong desire to start working from a place of listening to people.
Things that I hear from other people leave very deep impressions on me. And those things can sometimes crop up while I’m writing my scripts.
So listening is something I love to do, and it’s an important part of my process, but on the other hand, the act of listening should not become an act of taking or stealing. That balance is actually very difficult to achi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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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The Japanese word for “interview” (shuzai, 取材) is made up of two characters that mean “to gather or take” and “materials or ingredients,”but I think that when interviewing becomes merely the gathering of materials for myself, the person who was interviewed can feel hurt by the process.
I’ve recently been feeling the heft of finding the appropriate balance.
I want to ask many things, but I have to make sure that the person who was asked does not feel like I took something away from them.
To be honest with you, I don’t think I’ve found the answer to the correct balance. But I do know that listening is an incredibly important thing to do, and it occupies a crucial part of my own life.
In fact, you could read a book to experience a life other than your own, but that act of reading is, I believe, a type of listening. After all, we can’t know about the lives of others if we don’t listen. That’s why I really like to listen and why it’s truly fun for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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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我也好喜歡他思考原創故事和改編,認為也許沒有什麼是原創,某種程度上一切的創作都是改編。這裡也提到一點點《偶然與想像》
What I mean is that even my works that are called “original works” are, at a fundamental level, extracted from my own lived experiences, and what I’m doing is adapting th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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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甚至《偶然與想像》的第一個故事,也是從臨桌聽來的。然而我只用了一小部份的內容,改變了大部分的情節,我不認為有人會認為這是源自於自己的談話。但我也沒有忘記我所做的這樣的改編是奠基於事實,如果我沒有這樣的意識,意識到自己是借用別人的東西,意識到自己有所虧欠。我相信這將會自食惡果。」
「這就是當我宣稱一切是「原創」時必須當心的事,沒有原創故事是無中生有的。他們都是從某地、某人而來,一旦我不夠認真看待,就會有人覺得自己被剝奪,而我終將會遭到反噬。」
大概翻一下,這一段讓我想起之前紐時報導的經驗挪用風波,好喜歡龍介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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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週場次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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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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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嚴韻形容體驗很像看完三篇很棒的短篇小說(他有澄清這不是文學最高的說法),覺得很有意思。經常看到評論把閱讀漫畫或小說的暢快體驗說成「很適合改編電影」,實際上文字、圖像和漫畫各有適合這個載體的體驗和敘事方式,但很少有那麼一個文學賦歸的時刻,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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