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沒有插話，而是在研究這次參與支援的案件，當然過於血腥的照片一律跳過了。
所有的死者都是女性，被發現時身體慘遭各種切割劃傷，在其被切割的部位被插入花束或是各種裝飾物，並將受害者擺成某種姿勢，若不是屍體還會覺得是某種人體藝術，故此案兇嫌被暱稱「人體藝術家」。

不過關於兇嫌為何專挑女性犯案尚未釐清，但因其作案手段，目前猜測是對女性情有獨鍾，或是持有什麼特別能吸引女性的手法。

「盡力而為。」相較於憤慨的亞列克森，亞爾涅的回答冷淡，他在筆記上寫下亞列克森證言的摘要，繼續問道：「波西怎麼攻擊你們？」
「我們應該是被他下了藥。離開俱樂部後，我跟麗莎都覺得像喝醉酒一樣，然後他在我們走到停車的地方時出現在我們眼前，他先接近麗莎，麗莎大概是被他下了某種妖術，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乖乖聽話……」
「那你呢？」
「雖然他也靠近了我，但沒有……我沒有受到影響。」

「妖術?對方是山精鬼怪嗎?」
聽到是妖術也提出疑問，如果真的是妖術，那也難怪這些魔法好手簍次挫敗。

「因為有不尋常的變化，我卻沒有感覺到魔力，所以我是這麼猜測……」
「不是藥的效果？」
「同樣被下藥，可是我沒有像麗莎那樣，波西說什麼都照做，所以我覺得不是藥的緣故……」說完，亞列克森停了一下，一次說太多話對他來說似乎有點吃力。「我有請醫生做藥檢，結果出來之後會一起傳給你們。」

「難道是有針對精神攻擊的類型嗎?而且還是針對女性......?」
開始思考有什麼是這種存在，但山精鬼怪種類繁多，一時間想不出所以然。

「或許吧……幸好兩位都是男性，會相對安全一點。」
「希望你們的猜測是對的。」亞爾涅又在筆記上寫了什麼，繼續詢問：「他靠近你之後做了什麼？」
「他……他讓麗莎開了車門，然後把我抓到車子裡……因為藥的緣故我沒辦法反抗，然後……他說……『別像老鼠一樣探頭探腦』……接著他用手術刀……」

「不是用普通刀具而是用手術刀嗎?」
聽到手術刀覺得還滿神奇的，畢竟手術刀雖然鋒利但卻不是適合用來攻擊的刀具，表示對方對於控制受害者的行動應該相當有自信。

「說不定這次任務找我來支援還真的是最佳人選呢。」
看著亞爾涅，露出微笑。

「所謂的誤打誤撞嗎？」
那雙碧眼看向白，這麼說了之後又轉回筆記本上。

地上界分局的白會被派來支援這起天上界的案子，起初的考量並沒有這麼細緻。
被稱為「人體藝術家連續殺人事件」的這一系列案件已經與天上界分局糾纏多時，除去被活捉的麗莎．庫洛奇下士與生還的亞列克森．斯唐中士之外，目前已知的受害者高達六人，其中兩名也是管理局同仁，可說是兇惡非常的罪犯，在亞列克森與麗莎遇襲後，案子終於落到垃圾桶小隊的手上。

然而，垃圾桶小隊如今只餘亞爾涅一人。
天上界調查部沒人有意願及本事與惡名昭彰的垃圾桶小隊合作，不得已，分局這邊只好從曾經聯手過、並且紀錄良好的地上界請求借調人手──即使亞爾涅也曾獨立作業完成不少案子。
是保險吧。亞爾涅心想。破案的保險與拴住他這匹孤狼的保險。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面容肅穆的護理師出聲提醒道：「會面時間已經結束了，請讓病人好好休養。」
「我知道。」
亞爾涅闔上筆記本，又看向旁邊的搭檔：「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搖搖頭，然後轉頭對床上的同事說道。
「麻煩你了，請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說完就跟著亞爾涅離開病房。

跟亞爾涅並肩而行，反芻著剛剛對談的內容思考著。
「會被帶走的都是女生吧？那如果我們要追到底的話，難道不用女隊員嗎......？」
雖然鑒於之前的折損率，大概也沒有女隊員願意淌這渾水。

「麻煩的是波西的妖術。」亞爾涅煩躁地耙了耙頭髮。「如果只會讓人意識不清就算了，照斯唐的證詞，似乎是能操控他人的類型。我可不想到時候被自己人在背後開一槍。」

「也就是說還不能真的用女性隊員啊......那我們要怎麼調查？我們都是男的，嘛......至少我外表是男的。」
抓了抓後頸，稍微修改了自己的說法。

「真的要的話，去外面僱人也可以，不過倫理上會出問題。」
僱來的女性多半會被犧牲掉吧。
亞爾涅沒有把握從有精神操控能力的敵人手中保護沒有戰鬥能力的普通人。

「總之先回去管理局再說。」

※

回到世界管理局辦公室，兩人重新把案件資料整理了一遍，不算大的辦公室變得有些凌亂，桌上攤著大量報告，電子白板上則是標上受害人資料的案發地圖。
「……這邊是神之光教會的勢力範圍，所以不可能……這邊是露斯鬼靈管的……所以大概在這個範圍。」亞爾涅在地圖上畫出一塊區域，寫上「犯人老巢」並打了個問號。
接著，他把筆一丟。
「沒辦法更精確了嗎！你那邊怎麼樣？」

「差不多的答案喔。」
從資料中抬起頭看著人，投影螢幕上開著不少視窗。
「除非地毯式搜索，不然就只能直接撞上敵人槍口找答案了吧?」

「沒有那個時間啊……」
地毯式搜索能及時找到被抓走的麗莎是運氣好，運氣不好就只能幫她收屍了。

亞爾涅用腳把椅子勾過來，用力地坐了進去。他雙手抱胸，眉頭皺得死緊，額上的刺青又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兇惡，帶著手套的手指按上太陽穴，彷彿三千世界都和他作對似的。隱約可以聽見那張總是吐不出好話的嘴喃喃自語著：「總有別的辦法吧……沒有必要……這個實在太……」

「?」
微微偏頭看人，不知道對方在喃喃什麼。
「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討論看看?」

那頭紅髮很不得體地往後仰望天花板，接著又躬身往前，一手撐在翹腳上支著頭，用全身昭告天下他很煩躁。
「不能找真的女人、又需要誘餌，那就只能由我們去當誘餌了吧？」

微微偏頭有些不懂的臉，然後才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
「反串嗎?也是可以呢，這樣也相對安全。」
並沒有像亞爾涅那樣排斥煩躁的感覺，表現倒是相當自然，沒甚麼問題的樣子。

「只是......」
先是站起身舉手在自己頭頂筆劃，此舉打倒了那根一直壓不平的毛好幾次，然後解開管理局制服的釦子，半脫制服後自己壓了壓自己胸部，維持這個動作一臉為難。這畫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職場性騷擾。
「我們這個身高跟身材，不會太勉強嗎?」

「在這邊還行，衣服遮一下，鞋子的跟不要挑太高就……」
講一講又打住，亞爾涅抹了抹臉，很大聲地嘆了口氣。
「還是算了。拿斯唐中士的證詞去給檢方申請搜索票吧。」

「我不認為庫洛奇下士能撐過跑文件的時程，但如果不考慮生還與否，搜索票的確相對安全穩健的做法，要放棄庫洛奇下士嗎?」
一邊說一邊把制服穿好回去，然後坐回位子上等著亞爾涅的意見。

嘆息聲再度響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
沙沙沙地耙著自己的頭髮，亞爾涅沉默了好一陣子，最後他用力地從椅子中站起身，像是要自我激勵般這麼說道：「好，既然要做就做徹底。」
一轉頭，他指著白。
「按照原定計畫由我們潛入。我要去準備工具，你趁這時間挑自己要穿的服裝，鞋子記得挑平底或低跟，明白嗎？」

「反串的服裝倒是沒問題，但是妝容的部分......」
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不忍說自己連頭髮都不太會綁，綁馬尾或半頭髮型就已經全部了，更別提化妝這件事。

「那個你不用管，剩下的我會處理。」
說完，亞爾涅也沒多做解釋，跟白約好會合時間之後就離開了辦公室。

「......」
看到這樣，只好自己也離開辦公室去找要用的物品了。

※

雖然說要去找衣服鞋子什麼的，但是別在天上界人生地不熟，就連在自己家附近突然要找一間有賣男生尺寸女裝的店都不容易，只好在分局裡先找人問問商店街的位子，然後才換下制服出發。

來到商店街看了幾間服飾鞋款的賣店，果不其然不會有自己的尺寸，最後靈機一動，買了一套看起來適合俱樂部那種場所的黑底連身裙，包括鞋子跟其他配件都備齊回到自己下榻的旅店，研究那套服裝然後計算了一下對應自己身材的尺寸換算好，幻化出自己的筆開始繪製電子稿。

最後帶著這些已經「量身訂做」好的服裝配件回到天上界分局。
現在人正在那間辦公室裡整理東西帶來的東西。

在約好的時間前十分鐘，亞爾涅提著小工具箱和兩個購物商場紙袋踏進辦公室。他把東西放在會議桌上，從攤倒的袋子口可以看見裡面是紅色長裙和女鞋、內衣等等。
「你的衣服先讓我看一下。」

「來。」
把自己的東西推過去，袋子裡裝著一套黑色連衣裙、一雙低跟的長靴、大腿絲襪跟一些首飾配件，還有胸墊等等強調女性曲線用。
「這樣應該可以吧?還是要穿起來給你看?」

「嗯……」端詳過那些衣服，亞爾涅把它們推回白那邊。「好，今晚就行動，我等等一邊化妝一邊說明，你去把衣服換上。」

「好，嗯？你會化妝？」
本來拿起東西準備要換，突然聽到關鍵字引發好奇心。
「我真意外，還有你要用女裝從管理局出發？」

「我實在沒有把握在外面弄好這些東西……反正化完妝之後沒人看得出我們是誰。」看起來亞爾涅也不是很願意的樣子。但話說回來他從一開始就很不願意了。
「剩下的等等再說。快去換衣服！」

「好吧好吧。」
露出無奈的笑容，拎著東西去換衣服了。

一段時間後，一個腳步聲接近辦公室，穿上整套女裝並且把馬尾鬆開的人，踩著跟鞋走了回來，關上門之前還可以看到外面有同事在指指點點。

──他就那樣大大方方走出去換完又走回來喔……
從前面的對話可以猜出白不排斥穿女裝，但在非常排斥的亞爾涅看來，還是很難理解他的坦蕩蕩。想想天上界分局這裡認識白的人也不多，或許也有這個因素在吧？總之本人無所謂的話，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坐。」他搬開會議室的椅子，讓兩張椅子面對面，並打開那個看起來許久沒有用過的小工具箱──裡頭竟是化妝用品。亞爾涅取出一條髮帶，叫白戴上，整理好讓頭髮不會礙事之後，他開始了幫人上妝的大工程。
「你想知道的話，」手上有技巧但略生疏地抹著粉底，亞爾涅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在讀完軍校之後被延攬進間諜培養所，最後是沒完成培訓，技巧多少學了一點。」

「......」
因為正在被人上妝，所以不知道能不能說話，好像也不能點頭，以至於聽完也沒給反應，但其實都有聽進去就是。
銀色的眼睛往旁邊撇，看著那個化妝品心想，應該沒有過期吧?

聽的人沒有反應，說話的人也沒有繼續的意思，講完自己為什麼會化妝之後，亞爾涅就開始交代任務事項：兩人喬裝後的人物設定是閨密，因為工作不順心，下班後一起去俱樂部喝酒轉換心情。
「波西不常現身店內，店裡可能還有其他共犯，到時後會有其他人協助監視，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交代到一個段落，眼妝差不多完成了，亞爾涅退後看看化妝整體的效果，確認沒有偏離預想，那雙不像會化妝的手補上了唇膏。
「抿一下。」

按照人的意思，抿了一下唇。
「這樣好了嗎?我剛剛不知道能不能說話......」
露出有點無辜的臉表示自己沒辦法做反應。

「嗯？嗯，差不多……等等。」
手往旁邊一伸，亞爾涅拿出一支棉花棒，他一手托著白的臉，另一手用棉花棒把多餘的唇彩抹掉。
「好了，拿鏡子去看吧。其實說話是沒差，別在我上唇妝的時候講就可以──所以你有什麼要說的？」

「也沒什麼，就覺得你會的東西意外的多，還有你這化妝品沒有過期吧?」
說完之後就去照照鏡子，然後發出小小的驚嘆聲。
「好厲害喔，化的很好耶!」
轉回來看著亞爾涅露出稱讚的笑臉。

「沒過期啦！」
對於化妝技術的稱讚，本人似乎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露出彆扭的表情後把白推到一邊。「我也要做準備了！別在這裡礙事，去把資料再讀一次！」

「唉呦不要這麼粗魯，被稱讚你就坦白接受嘛!」
就這樣被推到一邊，一頭長髮差點勾到什麼雜物。
「總覺得有點口渴......你慢慢來，我去外面找水喝喔。」
說完就真的開門晃出去了，當然有記得帶上門。

想揍人又沒得揍，表情非常難看的亞爾涅瞪著關上的門。
「那傢伙原本有這麼欠扁嗎……」

在白離開之後，亞爾涅也認命開始喬裝工作。他坐在鏡前，用粉底遮掩臉上的刺青和疤痕，為自己上了屬於夜店女子的妝容，並巧妙地掩去男性的稜角。
上完妝，他換上自己準備的赭紅長裙與鞋襪、首飾，將慣用的媒介物藏在裙下，最後解開頭髮，使用魔法讓那頭紅絲快速生長成一頭大波浪捲。現在室內已經不見那名壞脾氣紅髮天使的影子了。

終於解決口渴問題的人回到辦公室，也沒敲門就直接開門進去，然後就看到一個火辣的女子站在眼前，盯著人的臉一陣子後上下打量人的全身。
「......你的開衩開的真高耶。」
最大的感想卻是這個。

「看不出來你喜歡這種的？就只注意這種地方。」亞爾涅沒好氣地肘擊了白一下。
「斯唐的藥檢結果出來了，是鎮靜安眠用的精神藥品。我剛剛傳給你了。」

接著，亞爾涅清了下喉嚨，那雙冰色的眼闔上又輕啟，他的臉上出現了平時未曾有過的表情，那是屬於女性的冶豔笑容，從朱唇吐出的是難辨男女的聲線。

「好了，出發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