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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西在祀堂中歇息。
四周的水環繞著他,像是不想打擾他般的寂靜安穩。
卻不知怎的,他好像聽到了回音。
讓人思念的,那是一個溫柔的歌聲。
像是水回應了他的思念。
他抬頭看向水的彼端。過了一會他才發現,歌聲並不是從祀堂的任何一方傳來的,也不是從水裡傳來的。
是從內心傳出來的。那是他記憶深處的歌聲。
僅僅只是曇花一現,他幾乎快要聽清那輕柔的曲調,卻又立刻遺忘了。
想再聽一次,但遼闊深邃的水已經不再回應。
就連眼淚落下至水面都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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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孩子打破了這個寧靜。
紫西本以為是獸憑們一如既往的來造訪了,過了幾秒才驚慌的轉身,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這次的聲音,真的是從水中傳來的。
是求救的聲音。一個孩子溺水了。
這不可能。怎麼會有一個孩子突然出現在他的水潭中央?
那孩子似乎不會游泳,拍打著手腳在掙扎。
紫西趕緊撥開水,將那孩子用手抱緊。
然而差點溺死的孩子臉上沒有一絲驚慌,他躺在自己懷裡,抬頭看見下身泡在水裡,上身也不斷滴著水的紫西,笑了。
你也會【噗卡噗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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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西眨了眨眼,睫毛上大滴的水珠像眼淚一般落了下來。
你是誰?你為何會在這裡?
孩子搖了搖頭。他說他只記得自己在【噗卡噗卡】,不知怎的醒來後發現自己身在不同的【海】。
其他他都不記得了。但他記得自己的名字叫做深海奏汰。
紫西的內心一緊。這孩子為何與自己如此相似?為何也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你所遺忘的過去,是否像我一般,既痛苦又美麗?
回神過來之前,自己已經不禁伸手輕輕撫摸那孩子稚嫩柔軟的臉龐。
那你呢?奏汰臉頰被推擠,看起來像微微嘟著嘴的問紫西。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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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該怎麼辦的紫西只好如實回答。
我是紫西。我是水神。
令人震驚不已的是,那孩子臉上沒有任何驚慌或不解,他低頭盯著手掌捧起的水,沉默了許久後,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回答道。
──我想起來了,紫西先生。
我也是,實現人們【願望】的,來自大海的神明。
然後,那孩子又唐突的笑了。
那麼,紫西先生就跟我【一樣】了。
有人跟自己【一樣】,是很【開心】的事呢。
他說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但他記得這句話。
是個很重要的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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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但願你能回到他身邊。
紫西想起自己已經再也無法回到身邊的「重要之人」,悠然說到。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奏汰有點驚訝的看著他。
紫西溫柔的笑了笑。
是的,是真心的願望。
奏汰開心的輕輕拍打水面。
那麼,應該很快就會實現了呢。我也想趕快想起他,回到他的身邊。雖然不記得他是誰,但我記得他很怕【寂寞】,是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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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明白,但神明也能許願嗎?
他們兩個都忘記問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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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西不再同奏汰聊天,沉默下來想認真思考這個突然冒出的孩子究竟怎麼回事。
這孩子不像在說謊,可這孩子既非獸憑,也非妖怪,感覺上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神明,卻又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但若是這孩子真的是普通的人類,那又是為什麼,這孩子對於自己強大的氣,一點反彈也沒有。
不如說,這孩子似乎在吸收佈滿著這座祀堂的氣,靜止的水面也在回應著他。玩弄著水的他,臉色有著肉眼可見的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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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西詫異的看著這名沐浴在水與月光之中的孩子。
這名少年,是遠古獸憑的後裔。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和已經無法清數的過去,那些獸憑也因著自身的靈力,在人界被供奉為神了嗎?
他們也同自己一般,努力的回應著人們的願望嗎?
獸憑的血液,在經過千年的傳承之後,已經幾近什麼也不剩,成為了普通的人類。
即便如此,海水也依然是他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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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奏汰跑來跟紫西說,他想起來了,他想起了一切。
他想起了【重要之人】,那個【英雄】告訴了他,自己並不是神明。紫西肯定也是如此。
紫西猶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最後他露出溫柔又帶點調皮的笑容,對奏汰說。
或許是吧。
我確實也不是神明,只是努力的在回應人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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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同時,我也已經不是人類。他在內心悄悄的補上一句。
但是我也喜歡「水」和「噗卡噗卡」。紫西學著奏汰說了這麼一句。
奏汰露出了滿足的笑容,撒嬌般的伸手抱住了紫西。
已經許久沒被如此強而有力的手觸碰,紫西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要被對方折斷。
相較其他獸憑,奏汰的體溫也跟他一樣比較冰冷。但是,緊密的碰觸依舊十分溫暖。
像浸在水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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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麼說也有些奇怪,因為此刻的他們也正浸在水裡。
能夠跟別人【一樣】,真的很開心呢。
確實。紫西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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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汰跟他說了很多。像是【大海】的故事,【孩子們】的故事,還有那名【英雄】的故事。
紫西皺著眉頭,問他「英雄」是什麼。
沒想到奏汰說自己也不太了解,因此解釋的模模糊糊。他還說了更多像是【特攝】【流星隊】這些讓紫西越聽越糊塗的東西。
但是奏汰說,自己被選為【祭品】那時,英雄趕到了他的身邊,說要替他站上【審判】的【舞台】,要替他上去【征戰】。
雖然他們最後被所有人唾棄、敵對,但千秋是他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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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汰告訴他,既然他不是神明,卻又守護著人類,那他一定也是一名【英雄】。
紫西說,不是。我只救了一個人。
為了救那個呼喚了我的【祭品】,我放棄了整個村子。這樣的我,也能被稱作英雄嗎?
奏汰溫柔的說,我不太懂,但肯定是的。
他的英雄當初,也是不顧一切反對,救了身為祭品的自己。
紫西依舊悲傷的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不是。不管奏汰說的是什麼,他都不是那麼美麗的存在。他只是負罪的神明,失敗的英雄,如此而已。
但他確實深愛著,他所拯救的那名人類。
他帶著紫西到燈影街,讓他看了一眼,那名人類的後裔,為供奉他而搭建的祀院。
在那裡,他也擅自立下了他所愛的祭品之人的墓碑。
奏汰看到這些,笑得更燦爛了,他說,雖然他們將你誤當成神明供奉你,就像我的家族一樣──但他們既然到了如今依舊感謝你,代表你真的是個【英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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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西也不再與他爭論,看著月光照耀下的墓碑,彷彿那個人就在眼前一樣。
──即便我的罪孽如此之深,但願我對你而言,是個好神明,是個好英雄。
千年之後,我依然,想要實現你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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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曾經擁有非常美麗的歌聲。
只可惜,他已經千年沒有聽到音樂,早已忘記美麗的歌聲為何物。
於是奏汰唱起了歌。
或許是人魚獸憑殘存的力量嗎,那歌聲確實美的不可置信。跟他記憶中的那個歌聲,相似,卻又不一樣。
即便如此,奏汰的歌聲像是能夠回溯記憶一般,紫西覺得自己幾乎可以想起那人的聲音。
長久以來只出現在夢裡的聲音,終於傳進了他的耳裡。
紫西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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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汰喝下神水之後,過了沒多久就消失在水中了。
掌管水的紫西知道奏汰並不是溺水,而是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當初是什麼帶他來的呢?是海嗎?
世界又恢復了寂靜,但如今他的記憶裡出現了更加鮮明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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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卡,噗卡。
或許並非完全是個神明的他,也在等待著英雄的出現。
但是他多麼希望,他所愛著,不惜破壞一切所拯救的那個人,就是他的英雄。
能在紫西呼喚他的名字之時,就趕到他的身邊。
噗卡,噗卡。
紫西注視著水面,嘴裡輕聲喊出了那個久遠得沒有人記得的名字。
那人沒有出現,但記憶裡的歌聲似乎又更近了一些。
好好

兩個美麗的人
看到英雄一直覺得北斗不出來見客太可惜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