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天空已經降下黃昏的布幔，連植披茂盛的三樓都遮不住日落，溫室內頓時滿布霞光，每朵花每片葉都染上金黃色，看起來竟有種步入秋天的錯覺。
這是繼中庭池塘後巴杜新發現的小天地。雖然同學們都十分可親可人，但有時他也需要寧靜的片刻，靜心探索這個陌生的世界。
他拍著翅膀，悄聲穿過中央的巨木，在不打擾院長工作的情況下尋覓僻靜的一隅。最終他發現紫鬚花樹下的茶桌，它被掩在垂下的花藤之間，用來小憩再適合不過。
「就這吧，路卡，紫鬚花沒有香味，你也比較不會那麼難受了。」
他朝頸肩不願探頭的蛇笑笑，在座位旁緩緩降落，拿出珍藏的陶瓷茶具組，準備來場與夕陽的約會。

青金石懷中用披肩揣著他的魔種，自開學以後他時常帶著他尚未孵化的使魔到處散步，幾天下來他發現學校建築比他想像的還要堅固，這使他得以將自己探索校園的範圍向上擴展，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他來到了三樓的室內溫室。

石獸小心的踏步，在一片絢爛的溫室景色中遠遠看到了那紫色花幕，心想是個舒適的地方。
人造的花房若不多加注意，便容易以為自己身在戶外，可就算有這樣的感覺，對山來說還是太小了，不過作為小歇的地方已經遠遠足夠。

「噢、您好──」青金石在靠近那顆紫鬚花樹時輕輕的說了聲，看來是與他有一樣想法的人先來到此處。
「閣下介意我坐在樹的另一旁嗎？」他彎下腰，輕輕地撥開差點勾在自己彎角上的紫藤，向樹下的人(或是鳥？)露出了一個友善的微笑，並問道。

在對方開口前喜鵲就已經先回過頭，其實方才在對方到來前他就已經聽見厚重的腳步聲，但他還是驚訝對方小山似的身型，畢竟在這裡他鮮少遇見比自己還高的類人。
但在這之後映入他目中的既不是男人頭上那對雄偉的犄角也不是懷中的蛋，而是小心翼翼捧著蛋的雙手，那雙手有如鐘乳石洞的結晶，在餘暉下折射出大海的光芒。
「啊，當然可以。」大約兩秒後喜鵲才應道。「真抱歉，我這裡很少有客人，所以應得慢了些。要不要來杯茶？這是來自索恩平原的洋菊花茶，加了一點魚糖，配上鞋餅很不錯喔。」他邊說邊將冒著熱氣的杯子遞到男人面前，笑著說道。

「聽上去真不錯，那就謝謝閣下了。」他小心的接過茶杯，不讓自己的指爪在精緻的杯子上留下刮痕，並繞到了樹旁，席地盤腿而坐。

「希望我沒打擾到您。」將懷中的魔種連同披肩一起放在地上，茶杯則是在淺嘗後一同置在一旁，男子微微頷首，頭上的犄角撥動著內側稀疏的花幕。

接著他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個粗糙的木雕與一把石刀，在樹下安靜地用刀子替木雕畫上花紋。

「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緣分，怎麼會打擾。」巴杜笑笑，把桌上不知何時冒出的戚風蛋糕也推到對方面前。「冒昧詢問，您是自礦山中誕生的龍嗎？您有一雙十分美麗的爪子呢。」

「噢、閣下對了一半。」他抬頭，對上了鳥類獸首那雙如黑瑪瑙般深邃的眼睛，那黑色見不到盡頭，好似無底的井。

「我生於山脈，可我與龍那般高貴又美麗的生物相差遠矣，我是石獸，對這個世界來說，是異界的訪客。」青金石笑著半瞇起眼，接著向對方伸出了手，像是要握手一樣。

喜鵲倏然抬起頭來。儘管鳥類臉上看不出表情，但上揚的聲調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噢！石獸是嗎？我第一次聽聞這個名字，想不到這個世界有您這樣偉岸的種族，真是榮幸。」他小心翼翼捧起男人遞來的手，感受礦石冰涼的流動。「這手……是青金石嗎？」

青金石稍稍驚異地睜大眼睛，眼前這位先生的反應對他來說有些意外，但他也沒作出反應，僅是表情上些微的變化。

「是的，閣下真是觀察入微。」沒有將手抽回，而是任由對方觀察，結晶的指爪看上去堅硬又笨重，實則如有好幾個關節似的靈活──就跟一般人類的手掌構造沒什麼不同。

「青金石抑是我的名字，閣下不知該如何稱呼？」

「青金石……石獸們是以身上的礦石來當作自己的名字嗎？這樣啊，這樣啊。」喜鵲點點頭，隨手往桌上一掃，一本筆記本與鋼筆就這樣憑空出現在桌面上。
他掏出老花眼鏡，低頭細細描繪起石獸的手爪，直到脖頸上的蛇尾舉起朝他的後腦拍了下，他才熊熊想起自己竟把男人晾在一旁。他趕緊脫下帽子，朝青金石躬身。「老天，真對不起，我有時會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請問您剛剛有說什麼嗎？」

「哈哈，閣下可真有趣。」青金石也沒覺得被冒犯，收回了手撐在自己的膝上，身子稍微後仰豪爽的笑了幾聲。

「對我族如此好奇的話，我能為閣下解惑，只不過，能先問問閣下的大名嗎？」他純青色的眼睛比常人還難讀出情緒，沒有瞳孔讓人不曉得該聚焦在哪裡說話。

「帶給您娛樂是我的榮幸。」巴杜摘下帽子，從裡頭摘出一朵黃銅打造，花瓣簍空的金屬小花遞給對方。「至於我的名字嘛……您可以稱我為巴杜，與您一樣是自異界來到此處學習孵蛋的學生。」他朝青金石眨眨眼。

「巴杜閣下，初次見面。」青金石頷首當作招呼，隨後便稍感困惑的看著對方遞過來的小花，憑空出現......是被稱為魔術的把戲嗎？

「我手邊只有這尊小木雕，沒有其他東西能與之交換，暫且是讓我收下吧，謝謝您的好意。」他接過了那朵金屬花，黃銅色的光澤在夕陽餘暉下染上更沉的金色──像是擠上漂亮糖霜的曲奇，至少在石獸眼裡是這樣。

「刻小木雕是石獸的文化嗎？」巴杜接過青金石手中的小木雕好奇打量。「數我太過孤陋寡聞，能請問您這木雕刻的是什麼？」

「不，只是我身為工匠的一點小小興趣罷。」他指著木雕，那是看似狐狸的生物，尾巴又長又蓬鬆，被青金石畫上了煙霧般的花紋，不過頭部與一般動物毛茸茸的外表不同，而是直接裸露出了白骨般的面部，看上去有點嚇人。

「這是幽影狐，一種能躲在影子裡，趁人不注意偷走你早餐三明治的貪吃動物。」

「噢！」喜鵲烏黑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原來您是工匠？怪不得有一雙如此靈巧的手。我沒聽過幽影狐這生物，是您的家鄉獨有的物種嗎？」他看著手中精巧的狐狸雕刻，隔著手套細細撫著每一條刻痕。「模樣與名字挺搭配的，若有機會真想見一見本尊。」

「哈哈，這我不知道，我看這兒的貓狗與我的世界無異，也許這兒也有幽影狐，正躲在誰的影子裡，看著桌上的食物流口水。」他瞇起了眼睛說著。

「閣下的世界有些什麼呢？是否也跟這裡一樣，閃耀著科技與魔法的色彩？」出於好奇，他問了一句。

巴杜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慢條斯理從胸口掏出一根吸管放上後，緩緩吸了口茶。「嗯……非常抱歉，我沒有抵達魔院前的記憶。」他朝青金石笑笑。「不瞞您說，我的記憶似乎會在每抵達一個異界更新一次，雖說仍舊保留上個世界的知識，但對於自己經歷了什麼，遇到了誰，和自己做了些什麼都沒有印象，不論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
他的聲音和緩平淡，彷彿談論的不過是天氣這類的日常。
「可能是年紀大的關係，最近記憶力也越來越不好了，若哪天我忘記您的名字還請您多多體諒，哈哈哈哈。」

「噢、這真是可惜。」對他來說，沒辦法想像記不起來是什麼感覺，若說自我是回憶的堆積，那少了記憶的人又該稱作為什麼呢。

「只要我還記得閣下，那就不是問題，不過希望那天不會到來。」他小心的端起杯子輕啜一口，回道。

「哎，這還真是美好的鼓勵，謝謝您啊。」巴杜輕拍青金石的手背作為道謝。「美景當前就不要說這麼沉重的話題了。您方才說您是工匠，請問我有幸能參觀您的其他創作嗎？我這兒也有些小玩意兒能跟你交換，若您不嫌棄的話。」

「噢、這是我的榮幸，可畢竟我來這裡算不上很久，還沒辦法弄出個像樣的工坊，最多也就是首飾跟雕塑這些小玩意兒，若閣下不介意，也能說說您想要什麼？」青金石微微歪著腦袋說著，他不曉得對方對方的喜好，菸斗可能不適合鳥嘴、眼前的紳士也許會想要新的袖扣，或者一支全新的拆信刀？

「我就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帳棚，宿舍住不下我這龐然大物，哈哈。」

「哈哈哈哈，那這樣邀請您到我的小雜貨店參觀可能會委屈您了，畢竟魔院那宿舍對我這個老頭子來說太過寬敞。」巴杜哈哈大笑，將茶水一飲而盡後隨手把茶具空盤塞到自己的小皮箱裡。「您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就像方才說的我沒有記憶，因此我熱愛感受他人的故事與過往，只要您有什麼喜愛的作品那便好，您也能告訴我您喜歡些什麼嗎？畫、雕塑？還是千年前沉入海中的古城遺物？」

「若真進去不去，我再想方法便是。」他向上伸手摸了摸自己黑色的犄角，上次用角雕成的杯子評價還不錯，材料的話，他有的是。
「我喜歡帶著故事的物件，噢、如果是金屬工藝品，那就更好了。」不知是本身就是匠人的原因，其他師傅的作品也多少會有收集的慾望。
邊說邊將茶杯歸還，小心的將魔種放入披肩後的袋子裡背上，石獸慢悠悠地起身。

「看來年紀大了想法都會很像呢，那我們就事不宜遲，先去您的工房參觀參觀，接著再去古董店擠一下吧。」喜鵲接過空杯扔進小皮箱蓋上，心中的雀躍讓他忍不住站上桌子抖開翅膀，掀起些許清涼的微風。「那就麻煩您帶個路吧，青金石先生，莫為我擔心，我會在空中跟隨您。」脫帽彎腰朝青金石敬禮後他便立刻展翅飛上天空，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到接近穹頂的高度。

「那就隨我來吧。」青金石看著喜鵲飛起，心裡是默默的驚嘆了一番，隨後便邁開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溫室、小心的下樓，穿過走廊，此時的校園仍然熱鬧，也許是因為接近了晚餐時間？

巨獸領著對方離開魔院大門，穿過稀疏的林地後來到了一片草地，似乎是被人工清理過周圍的環境，這裡呈現一個剛好的圓形，中央就是石獸暫居的棚子。

「也許之後會想蓋一棟房子，哈哈，但暫時就只有這樣，閣下請隨意。」他拉開帳門，特別挑高過的棚子一進去就看見一角的工作台上擺著玲瑯滿目的鑿子、銼刀、槌子等工具，另一旁的架子上則是有一些金屬製成的酒杯、飾品與小雕塑，底下還有幾個箱子，看起來是他尚未整理好的作品。

青金石為巴杜拉來一張椅子，自己則是坐在工作檯旁的木樁上，示意對方可以任意參觀。

這是難得喜鵲不用彎腰就能進入的帳子，他雙手交叉在後背抬頭四處打量，視線工作台上橫佈的各式精工工具到排列整齊的酒杯與雕塑，嘴裡發出讚嘆的嘖嘖聲。「嗯……這裡有韃靼高原的氣息呢，果然蘊含命泉的礦脈都會有這樣的氣味嗎。」他站在雕塑的陳列架前，湊近細細打量每個作品上的刻痕與木紋。「請問這些是從您的故鄉帶來的嗎？還是您來到這裡之後的作品？」

「都是來這裡之後的作品，排解無聊或者做來賺點小錢，我掉到這兒時身上只有隨身物品，幸好是慣用的工具都還在。」可只憑那些小槌子跟鑿子可打不出什麼武器，雖然本身是製作武器的鐵匠......趁這時候練練做工藝的技巧也好。

「這裡不需要打仗，有的是餘俗去做些平常根本不會碰的小玩意兒。」

「原來您過去曾經是個戰士？那可真是失敬。」巴杜握拳垂在胸口朝青金石敬了個禮，這是他自韃靼高原學到的士兵禮儀。「唉呀……看您這身軀感覺能想像出力壓山河的磅礡氣勢，不過像這樣拿把小槌子敲敲打打的日子也不錯吧。」

「不，我只是為士兵提供武器的鐵匠罷了，倒是閣下的軍禮行的比我還標準阿。」青金石點了點頭贊同對方的後半段話，的確比起拿刀拿劍上戰場，他還是比較喜歡拿著鐵砧跟槌子，將自己沉浸在敲擊的火花裡。

「現學現賣罷了。這倒是讓我有些好奇，您當時怎麼會想去打鐵舖製作武器？」巴杜伸手撫去陳列架上的灰塵，微微偏頭向青金石問道。

「原本只是想學點技巧打發時間，誰知道就讓我找到了生活的重心？哈哈，世事難料，這一做下去，鎚跟鐵砧就離不了手阿。」這些工具現在宛如他手腳的延伸，鍛造這一工藝本身就與石獸相當的契合。

「閣下雖想不起來經歷過什麼，可您說知識還記得，是否曾回想這些知識，推敲出自己曾去過哪兒？」礙於對方的限制，他審慎的挑選詞語回問道，雖知可能也問不出什麼，但也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巴杜噗哧笑出聲。「用不着這麼拘謹，青金石先生，我這兒也沒什麼秘密，能回答您的我都會盡力回答您。」他隨手拉了張矮凳坐下，思索須臾。「嗯，該從哪說起呢……先說您這想法十分聰明，青金石先生，我現在的確也在用這方法知曉我去過什麼地方，甚至在現在的我想到這方法前『我』就已經在用了，但很遺憾，這對我找回記憶的幫助有限，因為……」

他深深將腦袋埋入膝間，下一秒驀然彈起，接著迸出漫天大笑。「實在太多啦！您知道嗎？我看過每個『我』的紀錄，若不算同個地方不同年代，『我』去過的地方竟多達五萬三千六百八十三個，這是多麼驚人的數字！哎，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荒謬，哈哈哈哈哈！」

青金石聽到那數字後是驚訝的睜大眼睛，五萬三千六百八十三，他這千年來走訪過的地方了不起也就近千個，五萬於他幾乎是天文數字，對於石獸來說這可是無從理解的旅程以及經歷，眼前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阿。

「哈哈，閣下真是遠出我意料之外，不斷清空又重來，竟多達這般數目。」對方在青金石內心的印象逐漸往一個問號走去，但他相信眼前的「巴杜」是獨一無二的，只存在於尼薩達坤的喜鵲，不曉得最初的那一個會是怎樣的存在。

巴杜擦去眼角的笑淚，說道：「雖然您驚訝的表情讓我不自覺產生小小的雀躍，但如果可以我還是更希望您是因為我做的其他事情而感到驚奇啊，比如說這個。」他朝青金石攤開手掌另一隻手輕輕一抹，一枚硬幣就這樣在掌心憑空出現。「套入某塊臥龍之境的說法，我這就像是不斷反覆歷經輪迴轉生吧，只是這或許難以算是新生，畢竟我初來乍到就是一附老頭子的模樣。啊，現在的我應該算新生沒錯，魔院的新生。」巴杜俏皮地眨眨眼，把硬幣收回口袋。

「您已是處處讓我充滿驚喜。」他的眼睛是緊緊盯著對方手上的動作，把戲雖是把戲，但卻是他怎樣都學不來的技能。

「的確是，經歷過再多次，新生總是令人雀躍。」他將自己背後裝著的魔種轉移到鋪有軟布的木籃子裡，溫柔的用爪子撫過結晶的表面。

青金石輕撫著蛋，寶石色的虹膜閃過溫柔的流光，這讓巴杜也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彎下腰看著宛如火焰孕育的魔種。
「呵呵，會孵出什麼呢，真期待啊。」
說出此話後他腦中驀然靈光一閃，敲了下手心。「啊！不然從我那兒找點什麼蘊含祝福的東西給您的魔種吧，我記得店裡有，您覺得如何？」

「是蛋的話，也許就會孵出小雞吧？」魔種顯然不能用一般標準去衡量，可他好像一直抱著這顆火紅的水晶最後會孵出鳥禽類一般的期待。

「噢、這是閣下的好意，那我就接受了，但也讓我替閣下做些什麼小東西吧？」方才的木雕只能算是他即興之作，送禮這回事他看的要更重一些。

「不怕火的小雞嗎，聽起來真吸引人。」巴杜笑說。「不過做什麼東西的話……嗯，非常感謝您的心意，但對我來說這塊木雕足矣。」他拿出那塊狐狸木雕，漆黑的眼睛映入森白的頭部。「畢竟這隻小幽影狐乘載了您的經歷，對我來說能講述一個人過往的東西總是最閃閃發亮的吶。」

「既然閣下這麼說，那便是。」青金石笑著說，想著這也才第一次認識，事情急不來，往後機會還很多。

「我迫不及待看您將它放在骨董店上的架子啦，雖然還稱不上是真正的『骨董』。」想著要是日後有誰能一眼認出這隻小狐狸從何而來，那就有趣了。

「若您親眼看見我那間店的模樣可能就不會這麼想啦。」巴杜大笑。「那麼也不多耽擱您的時間，我們趕緊過去吧。」語罷他立刻站起身，將椅子歸位後朝青金石招招手，示意對方跟上自己的腳步。

就如同青金石如何領著喜鵲穿過學院來到這座森林般，他也同樣領著青金石走回魔院的大門，但他沒有進入校內，而是走到大門一旁的城牆，上下打量牆面，雙手不斷在牆上比劃，似乎在丈量什麼，接著他開始來回踱步，嘴裡邊不停喃喃：
「哎，等等，咒語是什麼來著……唉啊果然是年紀太大了連這點兒事都記不清了……路卡，抱歉吵醒你，你能再跟我說一次開門的暗語嗎？」
最後他的食指輕輕扣了扣脖子上環繞的蛇身，漆黑的眼鏡蛇搖搖晃晃抬起頭，靠近喜鵲的頭側嘶嘶吐幾下蛇信，沒等對方回應就又緩緩蜷回原來的樣子，看來是再度沉入夢鄉去了。
「謝謝你，路卡。」
巴杜輕撫蛇身，拿出手帕拍去衣服上的灰塵，挺直腰桿，大步跨到牆面前，手杖以輕快的節奏在磚面上敲了三下
「Knock,Knock.」
.
Who’s there?
.
「Nobody.」

學院的牆面迸出藍色的光芒，自手杖敲擊處延伸，如藤蔓爬行般生長奇異的花紋，最後結束於三條直線，光芒散去後眼前出現的是一扇門。
「請握住我的手，青金石先生，不然您會被擋在門外的。」
巴杜笑著朝青金石伸出手。

「噢、原來就在這兒。」他跟著對方走回了校園，原本想像的是鎮裡某間老舊的建築，推開木門還會有清脆的風鈴聲之類的，萬萬沒想到居然就在校門旁的牆上，他不禁思考，只要是牆，對方都能這樣做嗎？

他向對方點了點頭，晶爪輕輕地握住巴杜伸來的手。

「哈哈哈哈，不是這樣的，青金石先生。我沒有名字，沒有實體，所以四處是我，四處也都無我，快進來吧。」
巴杜拉著石獸進入光中，僅是一眨眼的事，眼前就再也不是魔院的景色。

示意圖：


在睜開眼之前青金石首先感受到的，是與灰塵一起湧入鼻腔，鐵鏽與腐朽的老木融合的氣味，通常許久無人居住的廢墟都會有這種味道，這是時光停止的證明。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誠如巴杜先前所說，又小又擠的古董店，但最容易吸引目光的並非那滿坑滿谷四處橫放的畫像或是雕塑等玩意兒，而是便利貼。放眼所望之處不論是挑高的天花板上吊著的已經半損毀的螺旋槳飛機，還是角邊紙箱裡堆放的書籍，每樣物品上都貼了一張便利貼，有的標示年代，有的像是替那東西命名，有的則標示了來歷，像是最前方位於實心木雕桌角落的畫像，上頭的便利貼就寫了幾個字：《王的贈物》

「真抱歉，因為鮮少有客人來，就沒什麼在整理了。」巴杜邊說邊小心翼翼跨過地上傾倒的紙箱，撿起地上的娃娃拍去灰塵後隨手放到架子上。「您請隨意，有看到什麼有興趣的都能問問，我去替您泡杯茶。」

「這可真是神奇。」原本還在思考巴杜的那番話，但很快的便被古董店內的環境所吸引，陳腐的味道讓他想起家鄉街坊那隻低調的老全知鳥經營的舊書店，年代的味道——石獸並不討厭，那勾起他無數懷念的回憶。

「哈哈，玲瑯滿目的收藏啊。」他微駝著背，閱讀者一張張便條紙上的文字，同時小心不讓自己的犄角撞掉任何東西。

而青金石的目光最後落在擺在桌上的那幅畫，他好奇的湊近觀察，似乎想從便條紙上簡短的文字與這幅畫找到些甚麼連結。

餘光瞥見石獸的視線，巴杜便回過頭，提起對方盯著的那幅畫。「哎，您喜歡畫嗎？」他伸手撫去上頭厚厚的積灰，讓塵封已久的畫作重見天日。
那是一幅肖像畫，上頭是一個穿著華麗正裝的少年，金棕色的短髮十分柔軟蓬鬆，白皙的小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看起來似乎不超過十五歲，對比手上握著的金色權杖竟顯得有些滑稽。
巴杜撕下便條紙瞇起眼細細打量。「王的贈物……嗯……這似乎是某位國王的肖像的樣子，您對這幅畫有興趣？」他看向青金石。

「嗯，這幅畫讓我想到一個人。」他彎起眉角笑得溫柔，彷彿與那個人有關的回憶都非常美好一樣。
「一個很久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孩子，是位年輕的王子，也是我曾追隨過的對象。」他還記得那位紅髮的少年，在庭院中拉著他的爪子，要自己為他戴上木頭雕成的皇冠。

「我猜他就是您之前提過，您會在打鐵舖工作的原因之一？」巴杜看著石獸的眼底多了些懷念的溫度，這是沒有記憶的他不曾想像也不曾擁有過的溫暖，但能見到這樣的雙眼，他很高興。「若您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您與那位王子的故事嗎？」他拉來一張沙發，示意青金石坐下。

「不如說我這一身技藝，是為了他才得以精進。」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方面。

「當然、當然，多一個人知道他的故事，就能多一個人記住他。」他小心地坐在沙發上，確定這椅子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才放鬆下來。

青金石挪了個舒服的姿勢，身子前傾，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慢悠悠地開口道來。

石獸啊，是一種固執又不知變通的生物，一旦我們找到了想做的事情，便會花上長久的時間去實行它，而服務這位大人的家族以及他的國家，曾經是我奉為一生的目標。

我與那位大人是在王城的遊行上相遇，他不是國王的嫡子，排行第四，因此才有機會能離開隊伍四處探索吧。他注意到了在角落守著鑄爐、遠眺國王遊行的我，哈哈，現在想來，真是一位莽撞的孩子。

因緣際會下，我成了王家的鐵匠，自那時候我便看著他長大，從一個只會跟在我身後的懵懂少年，成長為一位能撼動大地的君王。

在這之前，我很少去注意其他種族的事情，也許是壽命實在相差太多，生命轉瞬即逝，為了不為太過於短暫的相遇感到哀傷，我選擇不去聽、不去看。

但是阿，當那個孩子與我說著關於理想、野心一類的事情時，我在他的眼睛裡看見了光，閣下知道那種感覺嗎？有一種衝動，想幫助他、想陪伴他。

他停頓了下，他一邊說著，眼裡似乎也閃著相同的光芒。

第一次，在他聽著別人述說自己的故事時，內心深處湧現出一股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有雙手正在敲打心室的牆壁，卻只傳來悶悶的迴響。
但當青金石說到他在少年眼底看見光芒時，那陣敲打倏然變得猛烈了，連耳洞內部都響起嗡鳴，過了許久他才恍然體悟，這是他心跳加快的聲音。
是這個身體和石獸的經歷產生共鳴嗎？然而這既稱不上是喜悅也無法道作悲傷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聽起來確實是不俗的過往呢，能在漫長的旅途中能守護一個生命直到他綻放璀璨的瞬間，難怪您會將他如此放在心上。」儘管無法體會青金石的感情，但巴杜依然說的由衷。「那後來呢？您與這位國王的故事最終為何？」

「我隨著他征討大半疆土，最後將整個斯托里爾納入手中......那是我們國家的名字，若有機會，希望閣下也能看看那個地方，那裡有一望無際的小麥田、雄偉的塔樓、還有熱情的國民。」他的身子向後挺直並閉上了眼，像是在回想。

「說來諷刺，我既沒有守護那個家族，也沒有陪我的國王渡過終老——戰爭阿戰爭，他用著我鑄造的劍，殺了太多人。」石獸睜開了雙眼，他的語氣平穩，聽來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被自己的將軍背叛，拖上了刑台，被鑲著青金石的斧斬下頭顱。」石獸苦笑，但他的眼神裡仍然帶著對那個人的驕傲。

「我不後悔跟著這樣的人，不如說國王做了再多滲人的事情，我都會跟隨他；儘管知道這是錯的，只要能見證他的理想成真的那天有可能到來，那麼走過的足跡是血跡斑斑，那又如何。」青金石長歎了一口氣，接著道。

「只可惜命運並不允許我們這樣做，在他死後，我出賣了忠誠，換得繼續留在那兒為王家服務的機會，我得以繼續近距離的觀察人群......最後發現，人到哪兒都是一樣的，國王的遭遇並不是特例，只是人們歷史的一小部分。」他的視線下垂，但語氣裡奇怪的聽不見失望的成分。

「所以我轉換心態離開了王家，那之後流浪了很久，最後誤入尼薩達坤，哈哈，結果遇見了這個孩子。」他指的是石榴，青金石的表情此刻慈愛而溫柔，與自己敘述的過去裡表現出來的形象截然不同。

簡潔的結局，如同腦內知識庫記述的眾多王家的末路。巴杜望了眼畫中笑的燦爛的少年，胸口悶悶的感覺並沒有隨著青金石的故事而消去，反而舌尖開始有些發苦。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微笑。「嗯……十分波瀾壯闊的故事呢，很抱歉我無法同理你的懷念與悲傷，但看您在這裡似乎找到了新的歸處，我為您感到高興。」語罷他也將目光轉向青金石懷中的魔種。

「哈哈，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仍然愛著那塊土地，但這些現在對於我已經只是過去發生過、和小時候抓過幾隻蝴蝶一樣的瑣事，不然我也沒辦法像這樣輕鬆地分享給閣下。」他的尾巴愉悅的晃了晃，表達出主人的心情放鬆。

「能鐫刻在壽命長達千年的生靈腦海裡的記憶，我想都說不上是瑣事，雖然我方才說無法與您產生共鳴，但我仍然感受到您對那位國王的感情，您在那段過往裡得到的東西，相信您的魔種也會感受到的。」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每個生命都有回憶吧，回憶是經歷與情感的連結，也是每個生靈彼此生命旅途的連結。
喜鵲在這時理解了為什麼他看自己過去的紀錄總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而這些過去收集來的紀念物，對他而言更像老舊的存貨。
因為，他沒有記憶。
「嗯……那麼，您想要這幅畫嗎？」巴杜拍了拍肖像畫的金框。「若這幅畫能讓您感受到連結，那或許比起我您更適合它。」

「我想也是，紀錄是生命的食糧，對於我們石獸來說更是如此。」千年為單位的記憶堆積成了他與他的兄弟姊妹，石獸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注視歷史，多了這點，他們因此有別於其他生物。

「也許它留在您這兒可以為您收集更多關於國王的故事？說不准這也是哪位陛下贈與您的畫像，只待您在某日能回想起他。」說到底他來這裡的目的，參觀的成分遠比帶走什麼重要。

喜鵲垂下眼，視線映入畫中少年燦爛的笑，此刻他才察覺那隻放在心口的手上，袖口猶如花紋的線條，其實是一行字。

Please, Don't Forget Me.

啊，原來他是何等的殘忍。

他抬起腦袋，朝青金石笑笑。「這可真是沉重的期待，但您說的沒錯，青金石先生，不論我得到這幅畫的緣由為何，它會留在這肯定是因為這人過去曾在哪個『我』心中占一席之地吧。那我就承您吉言，期待它能帶我找回過去的一點記憶。」
他站起身，小心翼翼把這幅畫掛回牆壁上，和眾多畫作排在一塊兒。「唔，但您都送我禮物了，我總也不能讓您兩手空空的回去。我們來到這裡之前我記得我是打算給您什麼來著……？」

「閣下願意聽我講述我與國王的事情已經足夠，不是那麼多人都願意聽這些陳舊破碎的往事。」石獸頷首，見對方似乎也想不起來，他也沒打算要提醒，不過青金石想著這樣似乎也為難了對方，於是他托著下巴思考了一陣，回道。

「不如我們就再約下一次樹下喝茶的機會吧，挑選禮物這事兒可急不得，噢、能帶上魔種是更好，我也想讓石榴多聽聽您的故事。」

「別這麼說，能聽到這樣美好的故事，我才是受益者啊。」巴杜笑說。「哈哈哈，以故事交換故事嗎，這真是美好的提議。我基本上每日放學後都會在溫室或是中庭的池塘涼亭備茶，若您想造訪但沒看見我的話，就直接往我的寢室敲門就行了。」
說完他看了眼天花板上的壁鐘，上頭的指針已經指向七點五十分。「噢！想不到我竟留您這麼久，都這麼晚了。」他跌跌撞撞半飛半跑進骨董店深處，不久後捧出一包紙袋和一瓶酒。「真抱歉，害您錯過了晚餐時間。這是我自己做的香草油醋漬羊腿和杜松子酒，份量可能稍嫌不足，但這是我的小小補償，還望您收下。」

「我這是記下來了，那麼就這樣說定啦，也許您會喜歡小餅乾搭配酸甜的梅果果醬，下次我再給您帶一點。」話音未落他便看人急急忙忙地飛進深處，石獸眨了眨眼，又看著對方提著東西回來。

「閣下還會做菜！那麼我就不客氣了，哈哈，不用擔心，我會帶回去好好地品嘗它的味道的。」青金石嗅了嗅空氣，他喜歡熟肉與酒的味道，那令他想起過往熱鬧的盛宴，所以這份外帶的晚餐他可是非常樂意收下。

「我十分期待能品嘗到您的手藝。」巴杜將手上的東西鄭重交在男人手中，此時鐘上的指針正好又向前了一格。「哎，沒時間了，您得趕緊走了。」他半推半拉地將青金石帶到門邊。雖然看起來一副風一吹就彎的竹子樣，但此刻喜鵲的力氣卻異常的大。「非常感謝您的贈禮，青金石先生，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
他朝青金石傾身鞠躬後打開店門。與方才進門時相同，迎接石獸的是一道刺目的白光，等他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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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與您的下次聚會，青金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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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話語一同飄落的，是根有著秀麗字跡的紫藍色羽毛。

雖然他不趕時間，但也許對方有自己其他的原因，所以青金石是順從地被人帶到門前，同時在心裡驚嘆對方的力氣竟能如此輕鬆地拉著自己，果然人不可貌相，萬萬不可阿。

「我也是......噢。」本想與對方在說句道別，睜開眼已經是在自己的棚子門前，石獸眨了眨眼，不曉得自己是從哪兒到這來的，向後回望，也只是一片黑暗的林地。

「很高興能認識您，巴杜閣下。」他看見了那根屬於喜鵲的黑羽，青金石彎下腰拾起羽毛，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將羽毛小心地收進包裡後，拿著紙袋與酒瓶，一個彈指點亮了帳篷與附近的火炬，緩步走回帳裡，準備好好享用對方贈與的一份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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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感謝喜鵲中的交流^////^
終於一窺骨董店的冰山一角...還讓我帶了一點小過去，好開心哇！((摩拳擦掌準備茶會(????

謝謝青金石中和我對了長達一個月(你還敢講的交流 這個交流真的很有老人家在樹下喝茶聊天的氛圍
好喜歡青金石跟王的故事喔 雖然青金石說已經是恬淡的過往，但感覺他其實還是有將這個人深深的放在心上 雖然爺爺沒問但會有點好奇青金石為什麼會在王死後還想留在這個國家觀察人類，他究竟是在這場革命中體悟到什麼，又從觀察人類的行動中得到什麼呢

Lazurite2021: 期待青金石爺爺的茶會 希望有機會能看見青金石的真面目!!!!!!

嘿嘿跟喜鵲爺爺喝茶感覺就變得謎之高級...捧著青金石的手摸摸也太Q了吧
為什麼還留下來的話...當然不只是想觀察 他是有目的的，而且做了不好的事情(?
不過後來體悟到這些人跟自己並沒有甚麼差別，都是獨一無二，每個都不一樣的生命，所以開始逐漸平等的喜愛所有種族這樣 XDDDDD

Lazurite2021: 難道是為了復仇嗎
一直以為青金石對人類的看法是正面的原來是負面的嗎OAO!!

是復仇嗎...還是不是呢(?
還沒有到負面，比較像是還不夠了解，的感覺 XDDD

喜鵲中和青金石中兩位好
看完兩位的交流被當中帶出角色過往的事觸動到所以想來留言，先前沒和兩位打過招呼唐突留言不好意思

很喜歡喜鵲和青金石那種柔和輕快的聊天氣氛，雖然兩位是第一次見面卻很自然開啟了輕鬆自然、像是老相識般的交談，兩位角色的處世之道讓人有他們都活了很久的實感
後面青金石帶出自己的往事和喜鵲也察覺到自己過往的一些事也證明了這點，而這部份也是這邊的特別喜歡的部份

首先是青金石的部份，最初故事的開始是多麼的耀眼，甚至當時因那位王而精進的技藝成至今仍持續做著的事，結果那位王卻是被青金石親手打造的刑具斷頭
雖然諷刺卻是深刻地讓青金石記住了自己侍奉過的王，他始終不後悔讓人更感受到那段經歷是很實在的、青金石的一部份

喜鵲的部份則是讓人感到意外，一開始因喜鵲沒有過往的記憶而讓我沒有預料到會在他們的交談中得到喜鵲過往經歷的線索，直到喜鵲發現那幅畫上刻的字
或許因為可以接收到的情報有限，這樣的帶出、呈現更讓人好奇和想像到底喜鵲和畫中人有過怎樣的經歷，似是能窺視到一點又止於此更是讓這部份留有餘悸

兩位一次的對談中竟能引導出兩個獨特又哪裡有點相似的故事，讓我在看這篇交流時得到不少趣味，感謝喜鵲中和青金石中和呈現出這樣的交流！

EZ0422: 天哪能收到您這麼用心的心得.....
謝謝喜歡&很驚訝可以打動到您...!
要感謝喜鵲中提議讓青金石帶了關於他過去的經歷，能有那種歷盡千年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肖像畫上刻的字也讓我覺得非常驚艷，一同來敲碗好奇喜鵲的故事(欸

EZ0422: 天啊這份感想也太用心 謝謝Evaristo中請讓我先五體投地 （？
其實畫中人的故事比起主線更像是插曲而且還是由一個非常糟糕的想法中誕生出來的(?????)大概就像是幫助喜鵲爺爺更立體的一段小過往？可能哪天心血來潮會放出來，再次謝謝Evaristo中喜歡

Lazurite2021: Magpie777: 刻字那部份感覺驚艷這邊的也同感了！
同時覺得正因為前面青金石說了一個這麼完整的故事，讓發現字那一刻效果更好了
鋪排讓人自然聯想到喜鵲也有過他雖然想不起來但亦是很完整的故事，而想像喜鵲的故事同時又會重溫到青金石的故事，所以覺得兩位的交流呈現真的恰到好處

期待未來會有機會知道更詳細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