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離開潺潺溪流,踏著輕巧的步伐走進聳立的森林,互相交錯的綠葉遮蔽陽光,將她的身影隱沒在樹林之後。
──這片森林給人的感覺可真陰鬱。
為了不讓衣襬沾上濕潤的土壤,幾隻散發著微光的蝴蝶停留於少女腳下,將她的身體托起,而她的行進速度依然緩慢,彷彿不急著從這座森林離開。
她是闖入這片森林的外來者,從不見終點的黑暗那兒呼呼地吹來冷風,颳起黑色的髮絲。
「我只是來觀光的。」百花蝶垂下眼簾,向這片森林說著話。
嚴格來說,她就只是一個過客,連一株草都沒受到她的傷害,這片森林又何必如此排外。
她悠然自得地在黑色森林裡穿梭著,憑藉著她放出去的彩蝶為她點亮視野。
她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向著黑暗逕自走去,直到微微浮起的步伐被某種硬物撞了下。
百花蝶低下頭,看見那靜靜躺在濕潤土壤裡的東西後她揚起眉,發出困惑的單音。
粉色的彩蝶優雅地停在那東西上,映亮了那顆石頭上的詭異紋路。
宛如閉合上的花瓣般重疊生長,但讓她感到困惑的不是這個──
而是這個躺在地上的石頭,她是怎麼踢到的?
百花蝶向後看,看見不遠處有一顆比眼前這顆石頭還大、長滿青苔的石頭擋在她的道上,照理來說,蝴蝶們會自己調整高度,她不可能會踢到障礙物的。
除非這東西跳起來撞她。
但如果有生命,她也不至於完全沒發現它的存在。
「你是什麼東西?」她垂下眼,散落在四處的微光蝴蝶慢悠悠地飛回她的身邊,一隻一隻地停到那東西上,直到停滿了蝴蝶,失去了微光,周遭的黑暗幽深的彷彿會吃人。
她的疑問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是她挑起眉,在時間之流下生存而培養出來的危機感讓她敏銳地感覺到這東西開始有了些許的生命反應。
那是屬於新生兒的生命能量。
而且這種生命能量似乎還跟她息息相關。
她停留在此,卻在此時感覺到遠方有隻彩蝶被外在的力量消滅,她向著10點鐘方向投去目光,對上一雙嗜血的紅芒。
在黑暗中,時間流逝的極快,絲毫不給予反應時間,若反應不過來就會如蝴蝶那般脆弱消逝。
百花蝶猛然蹲下身一把撈起躺在地上的詭異石頭,她原本在的地方被一雙長爪狠狠刮過,要是她慢上一兩秒......不會受傷,但會讓她這個在漫長時間中存活下所養成的自尊心受損。
她往上跳,披在身上的羽織讓她更像一只飛舞的蝴蝶,她俯瞰著下方的攻擊者,那一雙不斷顫動的血紅瞳孔與抽動的鼻尖正在搜索獵物。
當她與那隻野獸對上視線,一種久違的愉悅感竄上四肢百骸,在原本的世界中,她已踏過時間的洪流,不能再隨意地動用武力,為了兩族與他族的和諧,他們這些使者通常不會隨意引起爭端。
於是,她漸漸忘記曾經她也訴諸過武力,漸漸地轉而以言語來保全自身。
在原本的世界、也不會有人膽敢對她動手。
在原本的世界、不會有人想攻擊她。
散發著微光的蝴蝶一隻一隻地消失,在純色的黑暗中,百花蝶羽織下的雙手向外開展,中指扣上食指,猛然向胸口闔上。
絢爛的彩蝶從她袖中飛出,像是一張網撲向野獸,而野獸則是受到突如其來的光芒刺激般往後跳,發出被激怒的吼叫。
他所在的土壤開始不安地躁動,被四周的樹木奪走了營養的花卉種子被百花蝶的能量所驅使,破土而出。
柔軟的莖纏繞上野獸的四肢,後被一把利器從上而下地穿膛而死。
慢慢地將插在野獸體內的利器拔出,百花蝶佇立在野獸身旁,胸膛輕微地起伏著。
最後她把剛才戰鬥時隨手塞進懷裡、只有比巴掌還大上些許的石頭拿出來端詳。
「好,現在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