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的交錯，讓他分不清界線，男人的面孔交錯穿插，畫面稍縱即逝。

他似乎是在水中，折射讓他難以看清外頭的情況，有許多人影在晃動，有時偶爾會有一兩張放大的臉孔，然而卻像是被蓋了一層模糊濾鏡，看不清楚。意識到不只自己處在水中，還有幾名身穿灰袍的人影，飄浮在其他管狀物內，他現在也是這樣嗎？

眼前出現類似久遠以前黑白電影會出現的黑色線條。

『你跑去買的？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男人貼在他懷裡，眼睛閃爍著星光，開心的說著。

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無法抱緊懷中的人，飄浮在水中的條狀物連結在他的身上，劇痛時有時無，他努力的想要控制這副身軀。

『我的。』狡黠的笑著，動作卻像小孩一般，佔據狐狸造型的茶杯，捨不得放開。

他掙扎著叫喊男人的名字，外頭似乎有了騷動，卻不是他所關注的。

『我們都會好好的。』男人伸手撫上他的眼角，帶著滿滿笑意的眼眸，吻上他的唇。

線型的亮光閃起覆蓋掉所有畫面，他的意識再無出現任何碎片，似乎記得什麼又忘了什麼……

……

「……澤、瑞澤！」

猛地一陣呼喊，眼睛倏地被前方折射光線閃得回神，腳下是一波波掩蓋而來的海浪，一雙手伸來撫上他的臉側，熟悉的面孔帶著些許擔憂看著他。

不曉得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瑞澤在夢裡有時會緊皺著眉頭，而今天竟然還難以喚醒對方，簡兮有些擔心，是不是瑞澤身體不舒服。

「要不然今天還是在家休息？」雖說是打算出門玩，不過也只是臨時計畫，簡兮還是想以瑞澤的狀況為重。

確認了瑞澤的身體無恙和對方的意願後，他們還是決定按照預定的行程到海邊玩。依舊是兩天一夜，不過並沒有安排什麼活動，簡兮租了一棟有花園的小房子，距離沙灘開車只有十分鐘，他們可以優閒地享受無所事事的海邊假期。

今天沒有準備早餐，而是在路上買了剛出爐的牛角麵包，和餡料飽滿的三明治。食物散發著暖呼呼的香氣，簡兮總喜歡趁著等紅燈時，咬一口瑞澤手上的食物。

天氣暖洋洋的，車裡撥放著輕快的音樂，像極了電影裡悠閒的公路之旅。

自己開車的好處是更為悠閒，還可以停在休息站買些零食，簡兮平時並沒有特別喜愛這些小點心，但出門就喜歡買來餵食瑞澤。

抵達他們租的小房子，離其他住戶有段距離，院子裡種滿了盛開的花，還有一個木製的雙人鞦韆吊椅。按了密碼進入房子裡，一樓是溫馨的客廳、廚房，還有一片通往院子的落地窗。

客廳裡擺了好幾本相簿，第一本是民宿主人的家庭相簿，一對夫妻和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照片是一張一張的故事，看著小女孩怎麼幫忙裝飾民宿，讓空白的房間裡充滿了溫馨。

「等我們退休也到鄉下養老，順便開間民宿好了，民宿可以弄在我們住家的附近，像這樣可以接觸到客人，但又不會互相打擾。你覺得呢？」簡兮一面翻著相簿，一面說著，彷彿是真的有這個打算。他的未來規劃裡，身邊總有瑞澤。

「聽起來很不錯。」沒什麼想法的瑞澤附和簡兮的話，對他來說只要有簡兮的地方都好。

將兩人行李放上樓，房間內的落地窗遠遠看去可以看到一片藍色海洋，南方的冬天不會很冷，沒有寒流的時候天氣都非常好，有時白天中午還會讓人有回到夏天的錯覺。

「等等要去哪裡？要去海邊看看嗎？」頭一次與簡兮兩人單獨出門，瑞澤心裡小雀躍，想要趕快目睹本次旅遊主角的風采。

「走吧，現在海灘上應該沒什麼人。」

空氣裡又濕又鹹，是和城市截然不同的氣味。浪濤聲在周圍迴盪著，海浪掀起一陣白花，雪白底下乘載一片的深藍，海水拍打至他們的腳踝，有些冰冷但簡兮還是樂此不疲地踩在會被海水噴濺的位置。

比起炎炎夏日到海邊來人擠人，簡兮更喜歡這種靜謐的沙灘。雖然人少，但生物依舊充滿活力。一隻小小的螃蟹爬出洞口，沒注意到旁邊駐足的龐然大物，簡兮起了玩心，用手指戳了戳小螃蟹，看到小螃蟹嚇得亂竄，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正想轉頭叫瑞澤過來一起看，卻發現對方沒有跟上來，而是停留在先前的位置。

冰涼海浪沖刷過他的腳踝，強烈的既視感讓他瞬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被太陽照射成波光粼粼的海面，把他的意識拖入回被管線與不明液體包圍的場景。

他忽然感覺到痛感，然而現實是他並沒有遭到任何的攻擊，就只是呆站在原地對著大海發愣，他下意識地想去尋找男人的身影確認，心知惟有簡兮才能讓他認知現實。

下秒手腕落入一陣溫暖之中，有人牽起了他的手，擔憂的看著他。

「你怎麼了？早上也是──發生什麼事了嗎？」簡兮發現瑞澤似乎不是單純發呆，好像陷入了什麼煩惱一樣。不過兩個人平常就黏在一起，如果真的要發生什麼，他不太可能會不知道。

「收到奇怪的訊息嗎？」簡兮試探地提問，如果是像先前那種來路不明的詭異訊息，他也可能沒注意到。他腦袋裡閃過許多的可能性，但又覺得荒謬，馬上就被他自己推翻，最後一個比較可能的似乎是……

「還是昨晚做惡夢了嗎？」

被簡兮的問話拉回思緒，眼神還有些迷茫。

「不、是……」瑞澤緩慢的說出今早的夢境，剔除掉穿插其中的男人，剩下的碎片拼湊出來的場景，怎樣都讓瑞澤有些不安。

「記得不多，有些忘記了，想不起來……」隱約覺得好像還不只這些，然而再細想回憶下去也無法記清，只讓頭有些微疼，不甚舒服的皺起眉頭。

「抱歉，出來玩還發生這種事。」有些歉意的說，本應該是開心玩耍的旅程，橫空插出這樣的事，當事人瑞澤不安地抱住簡兮。

瑞澤的身世其實也讓簡兮隱隱不安著，但看著瑞澤已經夠難過了，他可不想給對方再造成什麼壓力。簡兮回抱住瑞澤，手溫柔地撫摸著柔軟的紫色髮絲，帶著安撫的意味。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下次即使只是作夢也要馬上告訴我，然後說完，我們就一起把這些忘掉。」他捧起瑞澤的臉，額頭靠著額頭，眼眸裡漾著溫潤的笑意。

唇瓣輕柔地覆了上去，輕觸即離，像是晨露沾上花瓣那樣溫柔、短暫。

「笑一個吧，我們等下要去吃大餐。」

一個吻足以安撫瑞澤的情緒，任由簡兮牽著他的手，踩著沖上沙灘上的浪花，朝預定好的餐廳走去。

就在此時，一個不大不小的童音從兩人身後傳來，「媽媽~剛剛他們兩個大哥哥在親親欸~~~」

「因為他們是情侶啊。」顯然也是看到的母親，淡定的回答，倒也沒說讓小孩不要看。

瑞澤臉一紅，有些窘迫的咳了一聲，原本落在簡兮身後，腳步加快的走在簡兮前面，也不敢回頭去看，耳朵熱的發燙。

比起小孩的童言童語， 瑞澤因為害羞而通紅的耳朵更引起他的興趣，順著力道被瑞澤拉著走。過了一會確認周圍沒有人後，簡兮湊上前輕咬了下瑞澤的耳垂，然後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在步行就可以到的距離，他們來到海鮮燒烤餐廳，這次沒有開車的問題，兩個人可以放膽喝酒。

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和瑞澤喝酒，簡兮突然起了玩心，想試試看把對方灌醉，他對自己的酒量一向很有自信，劇場裡能贏得過他的屈指可數。

於是吃海鮮倒是成了次要，為了要灌瑞澤，簡兮自己也是一杯接著一杯喝。意料之外的是瑞澤還沒喝醉，簡兮就已經先喝暈了。

喝醉的簡兮任性又纏人，毫不顧忌在公共場合，他攬著瑞澤的脖子硬要向對方討親親。

第一次喝酒，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的瑞澤，也有想測試的心態，跟著簡兮一杯一杯的喝。

等到簡兮開始黏著他討親，自己只是稍微頭暈的時候，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酒量可能比自己想像和簡兮認為的還會喝。

喝醉的簡兮瑞澤上次就體會過了，不哄著可是會一直纏著不放，好在他們坐在燒烤餐廳的角落，室內為了營造氣氛燈光打的昏暗，不仔細看也不會有人注意，畢竟也不只他們喝醉了。

把簡兮的頭壓向自己，先是小啄一番，後是加重力道的親一頓，趁著簡兮喝醉時才敢裝模作樣地演總裁樣的瑞澤，事後還是得任勞任怨地把簡兮給哄去洗澡，當然不免又被簡兮要求一同沐浴。

兩天一夜的旅程過得很快，懷裡是早已睡熟的簡兮，星光從窗戶照進瑞澤眼裡，內心想著是家裡櫥窗又可以增添他跟簡兮新的回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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