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住房被警察突入到將房中四人上銬帶走花不到十五分鐘,三人組因為持有違禁藥品及強制罪嫌而被押上大台的廂型警車,沈其信在作過簡單的清潔後則是待在令一輛等待蒐證完畢。
「……太危險了,還有那些聲音都被現場同仁聽到了……」
短髮戴著細框眼鏡的年輕員警接過牧雨畫下的速寫以及紀錄,用推眼鏡為掩飾的手掌下表情有些微妙,看起來不知是笑還是生氣而顯得有些扭曲猙獰。
作為一開始突入房間的其中一人,他自然是將那充滿肉色的場面盡收眼底——還有牧雨不顧自己衣不蔽體急著解開少年身上束縛的樣子。
「嗯?這些小張你們在行動時也不是常常碰到嘛?」
認識的女警給了沈牧雨一套簡單長版的襯衫的洋裝,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一臉不以為意,被餵了藥又超過就寢的時間,她現在覺得昏昏沉沉的。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幹這種——」只是這次鬧得比較大:「……好啦,這次是我的失誤。」
她注意到對方盯著自己包得嚴實的胸口,馬上知道這時要是使用了能力她會看到什麼,給了一抹禮貌性的微笑後便進了沈其信所在警車的後坐。
沈牧雨鑽進警車後座時,雙手被銬在身前的其信正靠著椅墊、神情帶著些許苦悶地閉目休息著--雖然從自己赴約開始算只有短短一小時多,但開場就是高強度的虐玩令其信覺得體力有些吃不消,不得不利用任何哪怕一點點時間來爭取恢復。
「……現在來做什麼,雞婆女?」
聽到車門被打開的動靜,其信偏頭往車門的方向望去,在看到是牧雨後立刻變得兇惡、態度也奇差無比:「衝三小?現在又想來說大道理逆?老子沒求妳來!還把警察找來了,這麼會找妳怎麼不順便把記者一起找來讓他們發個社會版面?幹!」
……不是早就提醒過你了嗎。
「……是我的錯,沒有估算到時間差……有條販毒的線一直追不到頭,人家那時又不能跟你講……」
想想自己一開始的惡作劇心態也有錯,儘管是為了讓三人對自己更沒戒心,好險少年似乎還算有精神的樣子,靠著椅枕她開始有些昏昏欲睡。
「而且要是你被抓,沈局長——」一定又會被打吧?腦中閃過沈其信記憶中的男人的臉,比起她最近的印象還年輕一點,那種強勢的性格就算到現在八成還是會做出一樣的事情。
「沈局長」三個字才一說完,牧雨便被從旁襲來的大力壓倒在後座。沈其信壓制在少女身上、雙手掐著纖細的頸項發狠絞緊,左眼中燃燒著鮮明又扭曲的憎恨。
「沈正陽的人,去死、去死、去死啊!」
「……嗚!」因為藥效發作,沈牧雨連現在能感受到的痛苦都覺得很遙遠,透過掐在頸上的手又看見了——
少年試圖反抗父親,左眼視野邊緣才漾出亮藍色,一下被伸手阻斷,透過指縫的光線看出來少年似乎受到毆打之類的衝擊。
她麻木地看著、動也動不了,隱約覺得身體好像生理反射地想要吸入空氣,直到畫面又回到現實的車內,沈其信依舊死死掐著自己,當視線也開始模糊,下一秒少年那側車門突然被猛然開啟。
看見猛然晃動的警車小張驚覺不太對勁,雖然牧雨說過要他別擔心,他也覺得差不多要撤了他們等一下子還好——
「——你幹什麼!」
驚見少年身下的人沒反抗,想也不想一把抓住死掐著沈牧雨的少年,將他拖出車外,一邊聞聲趕來的其他員警很快將沈其信壓制在地。
趕緊探進車內扶起輕咳著但還是有點恍神的沈牧雨,看上去有些無力但基本上沒啥大礙,他一臉恐懼地將人攬在懷中拍撫。
「我、咳嗯、我沒事。」也許該慶幸自己被餵了藥,怕痛的她現在沒什麼感覺。
「是我說錯話了,不是他的錯。」不著痕跡地拉開跟員警的距離,眼睛斷斷續續閃過不明顯的藍紫色,緩緩走到沈其信面前:「你放心,他不認識我。」
說完便搖搖晃晃搭上另一輛車。
—————
回到警局之後,鑒於牧雨有被三人灌餵了藥水的緣故,警局方面本來想直接安排將少女送醫檢查,然而在牧雨本身的堅持之下,最後是安排了女警休息室的一個床位讓忙碌了一整個下午到晚上的少女能夠好好休息。
等到牧雨醒來時,休息室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出頭,想著不知道目前進展如何、想要補一下進度的少女走出了休息室,正張望著想找到人來詢問時,突然聽到身後的走廊深處傳出開門聲,所在分局的局長和另一個今天已經透過能力看過了兩次的面孔雙雙從局長室內走了出來。
「……這小畜生,就只想著給我丟臉!小鄭,謝了,學長欠你個人情。那畜生就讓他待局裡一兩天冷靜冷靜頭腦!不用給我面子,比照現行犯、該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
--那是沈正陽,另一處分局的局長,也是沈其信的父親,正語氣激烈地批評著自己的兒子。
「沒事,學長,這小事情。你也別太生氣了,總是有些小孩子特別不受教,其鈞不就表現得很好嘛,當年就跳級上高中、醫科也提早就讀完了,最近看學長的動態還發說他開了自己的小診所,學長你那個合照的臉真的是……只輸當年被升調當分局長吧。其雅也是,她的能力不是跟嫂子相似的類型,最近還拿到數傲的冠軍?都是學長的好孩子,我都要羨慕了。」
鄭局長語氣輕鬆地將話題帶去了其他的地方,沈正陽聞言臉上露出笑容,滿臉掩飾不住的志得意滿:「唉,其鈞跟其雅都還年輕,你就別這樣誇他們,小孩子不能誇……不過他們是真的從小到大都讓我很放心,哈哈哈。」
「……啊、局長好,」沒多想便走上前先跟長打照面的鄭局長問好,再看向另一邊的沈正陽。
「沈局長您好,久仰大名,我是超能大學犯罪防治科系的學生。」
沈牧雨微笑著伸出代表示出善意的手,沈正陽見似乎是鄭局長認識的人,沒想太多也伸出手掌,當意識到哪裡有異樣已經是沈牧雨一言不發眼中閃著奇異的藍紫色時。
——畫面一閃現便是連著座椅撞上牆的沈其信,雙眼都被矇著手也被銬在鐵椅的扶手上,似乎是在局裡某間審訊室裡,衣服看起來是今天的、也就是不久前發生的事,視野有種正在發聲的晃動,幅度看起來像是在大吼,視野又朝著少年走近兩步,接著一拳一拳重重落在沒有反抗之力的少年身上——直到十秒結束前單方面的虐打都沒停下過。
「嗯!?學弟,這……」
意識到自己被眼前的女孩發動了能力,沈正陽迅速抽回了手,微瞇起眼向鄭局長發出了未完的詢問,鄭局長見狀也蹙起了眉,不大認同地點到為止:「沈同學,我之前應該有說過,擅自對警政人員使用妳的能力不是個合適的舉動--有些東西我們並不打算讓太多人知道的。」
--雖然如此,也足夠沈正陽推斷出眼前女孩的能力可能屬於哪一類了,男人的表情瞬間轉為嚴厲,對沈牧雨說道:「沈同學,這是非常失禮又不謹慎的行為,為什麼這樣做!」
「——……」
收回手,沈牧雨眼底閃過不太明顯的憐憫,緊接著一掌落在男人右邊的臉上,靠近眼睛的位置,儘管以一個巴掌來說非常輕,那一下輕脆的響聲在夜間無人的走廊上卻格外清晰。
「——一隻眼睛還不夠嗎?」
沈牧雨不打算道歉,鮮少嚴肅的表情在這個警局中沒多少人見過。
「局長,今天沈先生是以其信家屬的身分來到這裡,既然我已經知道有潛在家暴的可能性,當然不可能不管,而實際上……您也是知道的對吧?」
沈正陽眼中閃過一抹兇厲,然而在男人想繼續說些什麼之前,鄭局長已經出面向牧雨擺了擺手、示意少女安靜,隨後對沈正陽點了個頭道:「沒事、學長,我會好好教育沈同學的,那今天到這裡也就差不多……其信的部分我會處理好,學長手頭上還有事的話,我就不耽擱學長時間了。」
「交給你處理了,學弟。」「學長慢走。」
等到沈正陽離開警局後,一路目送男人離去的鄭局長這才回身看著牧雨,眼神裡有明顯的不贊同:「……或許沈其信的遭遇讓妳無法坐視,但我得說,試圖直接硬槓一個分局長是很不智的作法,沈同學。」
「……局長您也辛苦了,要處理這些麻煩事一定很累,時間不早了,夫人應該還在家裡等吧?別讓她擔心了……好嗎?」
沈正陽一走,沈牧雨平時輕飄飄的表情又回到臉上,沒打算繼續頂撞鄭局長,為難一個多年來還算照顧自己的長輩不是她的本意。
她轉身走向值班的員警辦公室,前方隱約有人影在她之前急忙躲回門內。
「小張,我要見沈其信——可以嗎?還是你在忙?」
熟門熟路地直接來到員警的辦公區域,直接表明來意。
「……——牧雨——我覺得、應該不用我提醒妳已經因為沈其信吃了多少苦頭,那頭畜生甚至差點殺了妳。」
男子一聽見少年的名字不顧職務上的道德直接散發露骨的厭惡,當一抬頭看見沈牧雨白皙頸子上的紅痕已經浮出黑紫色的痕跡,神情透出的是冰涼的殺意。
一旁的幾位員警看似在作文書實際上時不時地往小張的位子邊上瞄。
「唉……算了,我自己去就好,慢忙。」
沈牧雨無奈地嘆了口氣,鞋跟一轉又離開辦公室,要是對方明顯帶有情緒讓他領路也不是明智之舉。
前腳才剛離開,小張便憤怒地站起身,以幾近粗暴的力道靠上椅子追了上去。
「……——欸、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了……小張他是不是……?」
外頭走廊腳步聲遠離後終於有人出聲。
「噓、別在這說出來……當年人家女孩子才高二未成年,你沒看到今天小張在現場監聽時的表情——」
回應的員警打了個寒顫,當下小張不知該說是憤怒還是愉悅的扭曲感情表現真是嚇壞在場的一夥人。
「……我們應該不會哪天要給他上銬吧……」
語畢,辦公室內一片死寂。
「對了,我剛從洗手間出來看見那個女生打了沈局長一巴掌。」
「……天。」
當牧雨找到拘留著沈其信的小房間時,少年依然維持著雙手手腕被銬在扶手椅上、眼前也被蒙著布條的狀態,看來沈正陽壓根沒打算讓自己的「兒子」有基本的人權待遇--如果男人還有認為沈其信是自己兒子的話。
「--操你個沈正陽,有本事就直接打死我,沒打死老子就總有一天讓你臉皮碎到拼都拼不回去,你個腦子裡只有臉皮面子的下三濫王八!你他媽--」
似乎是把來探視的牧雨當成是去而復返的沈正陽,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用聽力來察覺身邊凍劑的沈其信在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時便破口大罵,同時也在椅子上掙扎了起來。
沈牧雨把這間老舊審訊室的門開著,手勢示意讓緊追而來的小張先待在外面,拉了張沈其信對桌的椅子坐下,少年臉上有著上警車前沒有的傷,她還知道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又有更多——
在少年連珠砲般的叫罵聲中,不顧室內禁菸的規定,點起一根菸緩慢深吸了一口,再悠悠漫長地呼出白煙,沒有主動開口,似乎想要看少年還能罵出多少粗話。
持續大罵了大約一分鐘後,沈其信突然住口停了下來,深呼吸之後語氣冷漠地提出質問:「你不是沈正陽。你誰--來做啥。」
魔院◆牧雨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沈正陽已經離開了,我是犯罪防治系二年級,沈牧雨。」
對方今天聽了不知多少次的名字,現在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自我介紹。
將搖搖欲墜的煙灰彈進隨身的煙灰盒裡,指間夾著菸,任由白煙裊裊上升。
「來這沒要做啥,就怕你死掉而已。」
包含了嘆息的話語,就跟煙一樣輕飄飄的,沈牧雨不認為對方會理睬自己的話,說完也就只是靜靜看著,反正哪次不是被惡言相向。
「哈、哈啾!--靠北,是不知道室內禁菸逆,妳個沒公德心的查某。」
被菸味刺激到打了個大噴嚏,其信極其不爽的開口幹譙了沐雨一句,手腕使力著扯動了手銬幾下後像是放棄般垂落,布條下的嘴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死個屁,沈正陽那個愛面子的就是老沒種,妳以為他不想乾脆掐死老子?但沒個沒有破綻的事發經過,他老小子要怎麼去跟人解釋怎麼平白無故出了事?--所以他不敢,氣得半死也只能小心別讓老子突然就沒了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選擇性忽略少年的鼻黏膜被煙凌遲的反應,沈牧雨把視線落在夾著煙的手指上,一聲不吭地聽完那些不滿。
「——你有想過,在扳倒沈正陽以前就把自己玩死嗎?『不夠本』這三個字代表在他們的行為之下其信你的意願與否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只想要玩回本,也難保哪天會有人為了想玩夠本對你做出更過分的事,對他們來說叫作『賺到』,玩死了,安分一陣子避避風頭沒被抓到就換下一個。」
無聲地又嘆了口氣,這種腦子到底是怎麼考進跟自己同一科系的,不自覺皺起眉頭,不快不慢地把忍了一整天的碎唸一口氣倒了出來。
「或是今天嫖客為了看你的反應,不用醫療電擊而是去接到處都有的家用插頭呢?就算你的能力能讓人停止行動,到底還是只能任他們宰割,這種類型玩法的嫖客人權意識的走向非常兩極喔?」
「而且說實話、要是你真的被沈正陽私下錯手打死了,表面上只會什麼事都沒發生,其他人過一樣的生活,某天你的宿舍被清空,或許哪天會有人為你報失蹤……但也沒有用了,就像沈正陽為了自己為了面子搓掉你的罪證一樣,跟兒子家庭失和逆子憤而離家出走是再好不過的理由了。」
多少有點嚇唬少年的意味,但他都說了沈正陽沒種又愛面子,這兩個加起來不就只是逃避不負責有事錯別人嘛。
「先好好休息吧,我白天再來,對了……」將燃燒殆盡的煙頭收拾好,沈牧雨拎起包包起身,離開審訊室前往少年無傷的側臉不太用力地捏了一把:「我脖子真的好痛。」
「喔對了牧雨,局長說他有事想跟妳談談,交代如果妳來了就先到局長辦公室一趟。」
第二天,再度來到分局的牧雨向值班員警說明自己的來意,值班員警在將人放行往後面的辦公走道時卻突然附加了這麼一句。
「我馬上去,辛苦了。」
門口執勤的似乎不知道昨晚的事情,等等八成關起門來要被唸一頓,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看局長自己在胃痛。
敲了兩下局長室的門板,隱約聽到回應聲便進了屋內。
「午安,局長找我?吃午餐了嗎?」
一樣輕飄飄地問好,彷彿凌晨的事情沒發生過。
「妳來了,牧雨,應該也有個底我會說些什麼了吧。」
鄭局長將手上的卷宗板夾暫且放到一旁,擺擺手、示意少女自己隨意,雙手交疊著托住自己下顎沉吟片刻後,發出很長一口嘆氣。
「哎--要說的好像很多,總之還是得一件一件來。先說說妳的身體吧,昨天回去之後,身體或者能力有出現什麼異狀嗎?」
拉了張牆邊的椅子,在大書桌的對面坐下。
「那本質上也只是安眠藥,睡了一覺現在狀況還算不錯,不過恍神的時候有點回放的現象,看來還是不太能碰這類藥品呢……」
還有被灑了蠟的背,到現在都還有種灼傷的刺痛感,怕刺激到老人家想想還是不說了。
「對了,正巧我等等也有想跟您說的,您先吧。」
「太亂來了,藥物相關的東西除非已經確定對方拿出的是什麼種類,不然刑偵或保總都不敢當場直接試藥--不是這批很純或者這批很不純的都是妳運氣好,遇到個很純的二級或一級妳就準備先去勒戒所找諮詢吧。至於藥販的部分,那三個人都是很底層的個體戶,不過有眉環的那個有接觸的上線,我們還在順藤摸瓜。後續的處理妳也不是第一次合作的外人,我就不特別說了。」
鄭局長搖了搖頭,先是教訓了牧雨昨天當場配合著服藥的輕率行為,接著把昨天抓到的三人組的後續發展先對牧雨透露了一些,然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話說回來,我是很想再多念妳幾句關於昨天妳對學長的言行舉止的問題,不過看來得先放到一旁、來處理更優先的其他部份了--妳看到了什麼,牧雨?到妳直接指控學長家暴的程度?」
對於被指責亂試毒太亂來也只是一臉抱歉地不敢多說什麼乖乖被教育,其實當時沈牧雨是有看清楚那兩錠白色藥片的外型——但的確,要是磨成粉或注射就沒這把握了。
「其信的事……您想知道哪一次?」沈牧雨地笑容有些無奈,放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接著緩緩吐氣:「——人對於負面的記憶總是特別深刻,他們倆我一共使用了三次能力,看到的兩次無力反抗、一次恨之入骨,分別處於三個不同的時間段——對於家人的記憶,這對父子這樣絕對不正常。」
「總之詳細就不提了,您知道我基本上不詳述看到的影像,但您應該懂誰視誰為人生中的汙點吧——還有這個、」沈牧雨指了指右眼的位置:「其信必須得戴著眼罩超過九成是沈正陽造成的,他昨天甚至忘記先否認這件事。」
鄭局長無語地沉默了一陣子,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自己的置物架旁,雙手負在身後看著某張因為有些年份而略微發黃的照片許久,才又嘆了口大氣後回到位子上,手指揉捏著自己的鼻樑。
「……如果妳是想為其信討個公道,放棄吧,牧雨。公職、特別是軍警體系,有自己獨特的權力結構、行事方法和對應的陳腐……就像我會為了自己的考量,答應學長把其信可能會有的案底給搓掉,也必定會有我和學長之外的其他人,為了自己的考量,讓沈正陽分局長被爆出因為家暴導致子女失明醜聞的可能性被扼殺在搖籃中。妳是個聰明人,也足夠『見多識廣』,不需要我說得太明白吧?」
「嗯……?我應該,沒說過要揭發這事吧?要不是您問起我還不打算說,況且以我個人情緒而言那一巴掌就夠了,至於其信……老實說我們不熟,昨天是第一次交談。」
無所謂笑著聳聳肩——大致上都是事實。
「不用局長您煩心,太冒險的事情我不會做的。」
表示認同地頻頻點頭,這點上他們還是有共識的。
「有共識這點真是太好了,否則來了個更高層的插手,我的胃藥慢籤又得作廢重開了,這個就還是饒了我吧。」
不太忌諱地拿自己長年胃痛的老毛病自嘲了一番,鄭局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變得微妙地溫和了些許、也更無奈了些許。
「那麼,現在就要問我最好奇的部分了--妳昨天對其信講了什麼,牧雨?我已經好幾年沒看過其信稍微願意聽人話的樣子了,自從……學長宣稱,其信因病而右眼視力受損後。」
「噗、因病、現在知道是誰有病——哈哈、您當時就相信了嗎?」盡可能維持禮儀、但仍就半掩著嘴無禮地笑了出來,像聽到過時又尷尬的笑話:「我就是喜歡您這個地方——」
「唉——只是跟他說別在達到目標前就把自己賠到一無所有,雖然不聽人話又差點把我掐死,但連在賣身賺錢之餘還堅持乖乖上課基本上也不會是個壞孩子……原生家庭的影響多巨大我再清楚不過了。」
前面的笑話餘韻未消,沈牧雨以手指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滴,解釋的中間似乎參雜著對沈其信的挖苦談笑著帶過。
「我想……他除了氣死沈正陽以外原本還有自己的目標吧。」
那間宿舍沒什麼奢侈品開銷的感覺,賺來的錢八成都拿去繳學費跟過生活了。
「當然有,怎麼可能沒有呢。只是現在讓妳聽到的話會覺得太過諷刺吧--想像學長一樣成為一個警察。明明想要達成的事情沒有改變,目的卻從讓學長因自己感到驕傲變成了讓學長重重出醜……太晚才發現這點的我,作為半個看著他們三兄妹長大的叔叔也實在慚愧。」
鄭局長又搖了搖頭,拿起自己桌上還有半滿黑咖啡的馬克杯仰頭一飲而盡,沉吟片刻後看向牧雨。
「把這件事情交給妳在情理上不太適合,但是能請妳在學校的時候多少盯著其信嗎?我和學長交情算是密切,其信未必肯聽我的,但我需要有人能夠先穩住他、讓其信有一小段時間別再幹傻事就行了。」
聽了鄭局長的話沈牧雨面露喜色,拍手似的兩掌指尖相碰,開心得眼都瞇了起來。
「啊——那太好了,我想跟您談的就是這件事。」
「去年您不是問我需不需要人手嗎?現在要求一個小後輩應該——來得及吧?我們在這方面也能有共識真是太好了呢!其信就交給我說服囉?」
看著牧雨的滿臉喜色,鄭局長先是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掏出一罐胃藥扭開了蓋子,想了想後又把胃藥蓋好放回抽屜內,然後才揉著自己的側腹、皺著眉對牧雨詢問。
「能不能換一個?其信的能力不適合在偵查組,這也是學長一直都搞錯了的地方,他的能力類型跟發動的限制讓他其實更適合在快打部隊或鎮暴小組這種單位。我可以讓妳選妳覺得適合的能力類型,然後我再去跟超大的校方談……」
「當然,未來不排除轉去行動的單位,但就現在的其信而言……」
「他才大一,又剛經歷過各種事、性子又衝,一下子要人家投入賣命危險的單位應該也不是立即的吧?那讓他暫時讓我看顧這也不衝突啊……局長、您不是一直以來也都覺得該有個人盯著我?」
就算是經過深思熟慮,沈牧雨多少也有點自覺某些時候她判定的行動基準跟時機會嚇到不少人。
「這樣您也有多點機會可以跟其信聊聊嘛?不好嗎?」
「…………好吧,不過不會那麼快,畢竟在身家調查的部分我還要去照會調查小組記得繞過學長……搞不好連嫂子也得繞過,頭痛啊……」
最後那罐胃藥還是被鄭局長拿出來吞了幾錠下去,男人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臉胃痛的朝牧雨揮了揮手,示意這次的會談告一段落。
「總之,其信這段時間就麻煩妳了。他現在應該還在10X室,妳跟那邊執勤的小毛打聲招呼就行。」
「您別太操心了,我顧著其信不麻煩,他也成年加上沒案底應該不會被太刁難啦……」
沈牧雨起身離開前幫局長又倒了一杯茶,道謝後便離開了。
走著又來到昨晚那間審訊室,她也忘記有沒有跟局長提起今天要來把人帶走了……算了。
「辛苦了,我來帶其信回宿舍。」守在門前廊上的員警還記得局長有交代,上前幫牧雨開了門。
「其信午安,身體還好嗎?這裡沒床應該不好睡吧?」
進了審訊室後先拆了矇住少年的眼罩,手銬就沒辦法了,這得交給毛警官。
眼罩被取下的沈其信一看起來就是沒睡好的精神萎靡模樣,在毛警官把兩手的手銬都解開後,少年揉了揉自己手腕上被壓出的紅痕,眼神冷淡地看著牧雨。
「妳還真雞婆,我又不是被關了一晚就會忘記宿舍怎麼回去,吃飽太閒逆?我跟妳明明就沒關係。」
「明明什麼該看不該看的都看過了,你這樣說我有點受傷啊——」
沒管毛警官挑眉有點怪異的臉色,沈牧雨彎下身附在沈其信耳邊,語氣輕柔地說道:「我這有個安全的打工,能學實做又能氣死沈正陽——如何,有興趣嗎?」
其信挑了挑眉,用嫌惡的表情將兩人之間的距離重新拉開,打量牧雨的眼神裡又帶上了些許懷疑:「什麼打工?而且妳又是從哪來的管道,怎麼就確定能搞到沈正陽了?那王八蛋雖然該死也還是個分局長,一般人也沒那麼容易搞他。」
跟一旁的員警點頭道別後拉著少年外套的袖子就往外走。
「鄭局長之前答應過我要多安排個幫手——等等、你太急了我沒說要搞倒他⋯⋯其信你可是沈正陽看了刺眼、又沒辦法直接動什麼手腳的親生兒子,要是有那個機會在他面前活躍,他還不氣得跳腳嗎?」
其信聞言直直盯住了沈牧雨,盯著的時間長到配上那副表情讓牧雨一度以為下一秒少年的眼睛就會泛出亮藍,然而其信最後只是把臉轉向一旁、並且發出一聲嗤笑。
「哈、幫手?妳該不會是指跟妳一樣拿自己當餌來釣男人吧,那樣的話確實老子說不定能幫忙啦。」
一臉不解地跟直直瞪著自己的沈其信對視著,在聽見對方轉頭脫口的話不禁笑了出來,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頭頂。
「噗⋯⋯哈哈哈、我倒是沒想到⋯⋯抱歉啊,這種事情我來就好了,不過你也知道嘛、我一個人危險,出了什麼事又不想造成太大的騷動其信你的能力可以好好運用,再說你的體格也不錯——但老實說局長他們都不太贊成我當餌,你之後想試可能還沒那麼多機會⋯⋯但要是看到滿意的對像我不會反對唷。」
叫來的車等在外頭,沈牧雨先開了車門坐了進去,一把將少年也拉了上車,過沒多久兩人來到了幾條街外的外科診所。
「局內應該沒有幫你包紮吧?我也需要看一下瘀傷⋯⋯早上嚇壞學姊們了。」
聽到牧雨的疑問時,其信的雙眼有一瞬間瞇得極細、審視般地評估著牧雨的表情,然而看著少女彷彿渾然不知的神態,最終少年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順從地跟在牧雨身後進了診所掛號。
診所的醫生先是把牧雨叫進診間內,在看過傷處後開給牧雨一條較溫和的創傷藥膏吩咐早晚擦一次後便換了其信進來看診,坐在外頭等待的牧雨隔了大約十分鐘後才看到少年走出診間,還來不及上前說些什麼時卻看到協診護士對自己招了招手、示意牧雨再進去一趟,診間內的醫生在等到牧雨重新坐定後才皺著眉對少女提問。
「沈同學,你們兩個是被家暴嗎?需要驗傷單嗎?」
「啊……就、有點過火了吧……」面後尷尬地有些含糊其辭的帶過,話鋒一轉又回到少年身上:「其信的傷勢如何?我只知道他可能挨了一頓揍……」
思考著驗傷單的必要性,總覺得以看慣了跌打損傷的外科診所醫生來說這個態度有點奇怪。
牧雨太過含糊的回答配上少年身上的痕跡,讓醫生的想像力一路奔馳到更錯誤的遠方。只見醫生表情沉重又嚴肅地把椅子往牧雨拉近了些、上半身前傾,完全就是準備深入談談的架式。
「妳要知道,沈同學,遇到某些事情的時候,求助並不是個可恥的選項--妳的弟弟有被熟人性侵嗎?需要我幫忙開立驗傷單並協助報警嗎?」
沈牧雨回想三人組留下的痕跡,好歹前半段也算是合意沒理由也不太可能構成被性侵的跡象——
「我只知道其信為了替我出頭跟爸起了衝突被打了幾拳就衝出門了……」伸手摸了摸頸子,輕咬著下唇,滿臉愁容:「之後的事情——在找到他之後、直到現在都沒對我說。」
除了被爸打的傷……還有什麼嗎?」看似為口中的父親洗刷性侵的可能性,她又深吸了口氣卻又說道:「那不如、驗傷單也一併申請好了,但還是要麻煩醫生說明一下,我弟的性格比較倔強,常常受了苦悶著不講……」
「妳弟的上半身和臉部有瘀傷和挫傷,從痕跡跟形狀看來,比對妳的說詞應該是妳們父親毆打留下的,雖然妳的說法是父親用毆打的方式,不過他的上半身前側和四肢靠近軀幹根部都還有條狀瘀痕,感覺是藤條或熱熔膠條一類造成的;除此之外,妳弟胸口有小圓點型的燙傷痕跡跟類似被長尾夾長時間夾住造成的瘀傷,特別是在乳暈上和乳暈周邊的分佈相對密集許多,以及腿根……」
醫生停頓了片刻,鏡片後的雙眼審慎地看著牧雨的表情,眉頭皺得死緊:「--這些地方會有這種傷痕,常見是在性方面被粗暴對待才會留下的。沈同學,妳確實什麼都不知情?」
……在汽車旅館內沒有疑似鞭打跟長夾的玩法,昨晚押回警局後基本上沒機會,沈正陽也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那也只剩下在她離開警局後的時間——但沈其信明明就整晚都在警局。
……——警局。
「我也許有點底了……」沈牧雨深深吐出一口氣,腦中浮現的是昨晚值勤的那幾位員警:「其信的驗傷單……還是麻煩了。」
離開診療室後又回到候診間,安靜地在少年旁邊的位子坐下,等待叫名後她上前領了兩人所需的藥,還有額外裝在牛皮紙袋中的驗傷單。
「好啦、你想簡單吃一吃回宿舍呢、還是去吃到飽呢?燒烤?●來海鮮?」
「幹嘛,妳要請逆?那老子要吃到飽,從昨天開始晚上就沒什麼吃,快餓死了……」
像是呼應其信的抱怨,少年的肚子在此時發出了想像的咕嚕聲。面對牧雨似乎努力維持的禮貌又不失尷尬的憋笑,沈其信把臉偏到一旁、惡聲惡氣地在招呼來一輛計程車後指定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吃到飽火鍋店。
一就座後,牧雨還在拿著菜單思考選項時,其信已經向服務人員要好了湯底,接著從座位上消失、身影衝向了配料區;等到牧雨決定好湯底,正在醬料區前悠閒地把一杓醬油倒進小碟中時,便看見其信兩手端著堆成小山的菜盤回到座位上,接著刷地把其中一盤直接整個撥進了湯鍋裡。
因為跟人分了半鍋,在湯底上猶豫了一下,但對方先跑了也無從問起,慢了很多步的沈牧雨先下了一批菜,看著少年手上那滿滿的肉,往下倒的途中落了幾塊到自己那側,浮著紅油與麻辣材料的湯一下就把鮮紅的肉給吞噬了。
「啊……其信吃辣嗎?反正我吃比較慢,你也吃辣的話可以往我這邊煮沒關係。」
這樣應該可以把鍋的空間化為做大的效益吧?
這麼想著才慢悠悠地起身,放著其信自己煮,去拿了想吃的肉、還有一碗看起來只有辣椒的調味料。
「----嗚呃哇……

」
看著另外半邊鍋子跟牧雨裝調味料的碗中那清一色的紅通通,其信瞬間覺得這女人跟自己無法一起玩耍--幹恁良咧,看起來就要辣死了好嘛!?
「不了,我沒有吃很辣……別把妳那半邊的湯噴過來,老子會翻臉給妳看喔。」
雖然是被請客的一方,但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其信覺得這個有必要先強調清楚(?),看著自己的清湯底中剛剛的菜料都已軟化或浮起,少年拿起勺子把料撈進碗中、吹了幾口便塞進嘴裡嚼嚼嚼嚼嚼,不到十分鐘就把第二盤菜盤又丟下去開始煮:「所以?我還沒問妳到底是幹什麼,為什麼確定可以讓沈正陽氣得跳腳?」
「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但對其信來說也絕對不虧嘛!身為一個掌控慾極強又有一定地位的人來說,就算是你這樣的逆子只要不在他能掌控的範圍心理絕對是不安心的。」
誰叫她在決定湯頭的時候其信不在,當然是理所當然點了想吃的,她完全不在意對方嫌棄的態度聳聳肩。
「你搞事被抓起來確實是有成功激怒沈正陽,但用被揍個半死換來的還是那幾顆被搓掉的湯圓——學長拍拍學弟的肩,然後就沒有了『沈正陽兒子帶有前科』這樣的汙點一咪咪都留不下。」
撈起少年下不了口的那幾片肉,涮過鮮紅的醬料一口吃下,又把剛才拿的給慢慢煮下去。
「倒不如——跟著賞了他一巴掌的小丫頭共事看看啊?」對於餐廳提供的肉質很滿意,沈牧雨開心地瞇起眼。
聽完沈牧雨的話後,其信低頭垂著眼默默不語,只是把第二鍋食物吃掉、甚至去拿了第三、第四盤,在第五盤食物吃到一半後,才終於重新正眼看著牧雨--眼神中除了因為不熟悉而閃閃爍爍的不信任外,更多的是某種決心。
「……醜話先說在前面,這眼睛對破案沒有任何幫助、人越多能起作用的時間也越短,一次吸太多仇恨值要老子解決老子可不甩妳。還有,老子的右眼罩絕對不准亂碰,知道了?妳可以的話,老子也沒問題。」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鄭局長問我要不要提出幫手已經一年,也好好的沒出啥大事,畢竟我大部分都是在局內工作的,昨天那是例外。」
想起根本阻止不了的那個當下,沈牧雨帶著點小小不滿與埋怨看了少年一眼,又裝了一碗紅通通的湯。
「——我們都還不算是警察體制內,不管怎樣都以自保為優先囉?你可以不用擔心這會把所有風險都掛在我身上,有事也可以找鄭局長,雖然他幫沈正陽搓了湯圓,但比起源自沈正陽自尊的壓力,他老人家的想法還是關心後輩的……不過也別太欺負他了。」
「…………老子看著辦吧。」
對於牧雨最後所說關於鄭局長的部分不置可否,其信又起身去拿了第六盤小山掃進鍋中後,像是想到什麼的追加提問:「所以,以後老子要跟誰聯絡?妳?不會臨時才說要出勤吧,別搞這種啊。」
「——啊、是我沒錯,反正也就住隔壁而已……民間協力的機動性跟聯絡網再怎樣都高都強不過警察的,過於臨時出動還輪不到我們。」
「反正只要別幹些鋌而走險或是耽誤到預定排程的事情,私生活的部分我不會干涉,不過基於局長一直很不放心要我多關照你,我不介意多一個弟弟——總之,請多指教囉?」
儘管沒有過兄弟姊妹,沈牧雨也知道連自己養的天竺鼠都比沈其信乖,要取得對方信任也不會是短時間的事情。
「弟恁娘。」
幾乎是瞬間反應,沈其信對於牧雨所謂的「弟弟論」毫不掩飾地回了三字反駁,除此之外卻再也沒有其他下文,只是默默把第六盤的料給幹了個一乾二淨。
……或許是默許式同意了吧,除了弟弟的部分。
「好好、我知道——」
沈牧雨撐著下巴笑著敷衍道,反正放著不管總會被錯認,謠言也不是她自己起的,因為這樣鬧出來的事情還能比這次嚴重嗎?
「我先去結帳,你慢慢吃,機車還在原地他們沒給你動,等身體好一點再去牽。」
拿著帳單到前台結完帳,由於下午時段已經沒什麼人,想說讓少年慢慢吃也沒差,可惜的是對方卻在吃完第六盤肉就表示飽了,休息了一下兩人便又搭車回到位於山上的學校——
然後一個月後

oO((到底該不該帶去TNR啊)) (住手
魔院◆牧雨
5 years ago @Edit 5 years ago
牧雨的學姊被隔壁打炮的聲音吵到差點交不出論文R!!!!!! ((於是最後跟學姊換房間的牧雨

可是沒了蛋蛋就不能............................((如此原汁原味TN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