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鬧哄哄的，但此刻他只聽得見自己脈搏的聲音。

血液激動地衝撞著血管，不是因為興奮緊張，反而更像警告，警告他身體已接近某種極限。

理智上他現在應該趕快回到休息置物區，把汗擦乾把外套穿上，護膝脫掉換鞋子換眼鏡，不過鬆懈下來後疲憊感更為強烈地侵蝕著他的身心。他覺得自己需要找個安靜的角落緩一下，於是趨近本能般地拖著自己高大的身軀，落到隊伍之後，在一個轉角轉身，一聲不響地撇下隊友。

隊長山口還有很多事情處理，暫時應該不會發現他消失，至於幫忙什麼的有谷地和其他一二年級的經理在，輪不到他。

找到位於體育館角落的座椅，咚一聲地坐下，就像最後落下的那球，很輕又很重。「觸球一次！」他用力地喊出聲，快速轉身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球擦過日向指尖的瞬間。

嗶─嗶─嗶─

啊，結束了。

球落地的時候、終於坐下來的時候，都忍不住這樣感嘆。
往後靠上牆壁，意識似乎正在退去，他也任憑感官一點一滴關上。

結束了啊。三年……

「おい、ツッキー！」

他好像聽見有人喊他，聲音語調很是熟悉，幾個音節從很久很久的以前，撥開時光緩緩走來，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是誰的聲音。

「先去穿外套啊不然會感冒。」這次聲音從很近的地方傳來，幻覺能這麼清晰嗎？

「咦？」

大腦終於反應過來。因為是完全意料之外的聲音，反而讓他完全清醒。

一轉頭就是熟悉的笑臉。

兩年過去居然還是一樣的雞冠頭嗎，真不知道是要吐槽這髮型屹立不搖，還是要可惜沒辦法因為髮型變了假裝認不出人。「這個看到鬼的表情也太讓人傷心了吧，明明這麼久沒見了。」眼前的人笑得彷彿出現在這裡理所當然，但月島本人是真的驚訝到笑不出來：「不，不是，為什麼會在這裡，黒尾さん？」

站在兩三步的距離之外，逆光讓陰影打在那人臉上，卻遮不住對方的招牌笑容──嘴角懶洋洋地挑起，看在月島眼裡就是一臉欠揍──但不知道是不是一段時間沒見了，他還是在對方身上看到一些陌生的痕跡，比方說運動服之外的裝扮吧，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評價那件豹紋長褲，這品味完全不行啊，起碼對他來說不行，只是行不行也不關他的事……「好久不見啊！」對方揮了揮手，沒注意到也理所當然不會注意到他多到快滿出來的胡思亂想，慢慢晃到月島對面，靠在對面牆上和他對望。

「辛苦了，恭喜獲得全國第三啊，真不愧是烏野。」無視他的問句，黑尾一臉欣慰地感嘆。

「是真不愧是怪人組合吧，平凡人怎麼可能走到這一步。」月島忍不住反駁，「嘖嘖這樣不行啊ツッキー，怎麼過了三年還講這種話，完全沒有長進，為師的我是這樣教你的嗎，雖然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你可是我的頭號大弟子啊，這樣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嗚嗚嗚。」看著手抓著胸前衣服表情痛苦的男人，月島覺得更累了。他是來休息的誰要看這人演這齣啊，要不是雙腳發酸他一定說聲抱歉我先走了然後立刻起身閃人。

幸好對面那個自稱師傅的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的單細胞，看見自家徒弟已經黑掉的臉立刻見好就收，換上正經嚴肅的表情：「說真的，你不會認為得到這個名次和自己完全無關吧？」

眼睛對眼睛。

月島有些敗陣下來：「……當然還是有點功勞，不然只憑日向那個腦和過了三年依然待加強的技術，我們的攔網一定薄得像層紗。」黑尾看著撇開頭的學弟忍不住想笑，還是一樣彆扭啊：「那就對啦，坦率一……」

「但是，」沒等他說完，月島又抬頭看向黑尾，和幾秒鐘之前有些不同──雖然黑尾不確定是否只是自己的想像──眼神顯得清澈認真：「他們的強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沒有怪人組合烏野不可能有現在的成績，比起『是靠大家的力量走到這裡』這種想法，凡人更該意識到的是自己的不足吧。」像是對自己一口氣說這麼多感到不好意思，月島再次別開視線，說完最後一句話：「不然就只能停在這了。」

「……」

「……幹嘛不說話。」遲遲沒有等到回應，月島打破沉默，看著有些呆愣的黑尾。

「……太感動了，為師的感動到說不出話來。」回魂的黑尾同時恢復誇張的表情。月島沒有漏看他剛剛的走神，但也不打算追究，只是一如往常地吐槽：「這種小孩長大的感慨根本就是初老徵兆吧，啊學長出現在這邊也是這個吧，看比賽追憶當年就是老人會有的舉動啊，不過很可惜也只能回憶了，做人要服老啊黒尾さん。」

身為專業挑釁，要是連這種程度都隨之起舞可真是砸了他黑尾的招牌，回給對方一個「這樣就想激怒我小鬼你還嫩呢回去繼續修練吧」的表情，滿意地看到月島嘖一聲地又撇開臉，他換了個話題：「ツッキー，」插著腰，他微笑看向令他驕傲的徒弟：「最近覺得排球怎麼樣呢？」

「就……還不錯吧，跟以前一樣，偶爾會覺得有趣。」沒有立刻出聲，月島將視線放在黑尾身旁的牆面上，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用平淡冷靜的語氣回答，但眼神閃著光芒。

黑尾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想到的都是兩年前、隔著網較勁的他們。

TBC.

............拉線...........

嗯對暫時就這樣，因為不知道怎麼切但又不想加入個像結尾的東西（？）
所以等全部完成應該會再整理在一起
希望11/17前會寫完（攤

對於寫故事劇情非常生疏，感謝不嫌棄閱讀到最後的您（痛哭
如果有任何指教都歡迎告訴還很嫩的我，再次大感謝！

還有月月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