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近日,家裡多了個小生命,這大概是我第一次明白到所謂生命誕生的感覺,對此我感到新奇又有趣。
於是,我向著充滿陽光的客廳跑了過去,只見母親坐在沙發抱著嬰孩,好是仔細地照顧著那孩子。
「特里斯坦,過來看看你弟弟。」她溫和地喚著我的名字,又彎起如月牙般可愛的笑容,這就是我最愛的母親,溫文儒雅是她一直以來在我心中的形象。
聽聞,我邁開腳步趴到了母親腿上,瞪起眼睛端詳著弟弟的小臉蛋看去,水嫩小眼對上我那好奇的大眼,沒一會兒,弟弟便笑了開來。
「他很喜歡你這個哥哥呢。」見狀,母親一手摸了下我那頭亂髮,平和的午後時光總是讓我感到愜意,然而卻在一聲呼聲後停下來了。
「你他媽還在幹嘛?!」
歡樂的時光總是說走就走,沉下玩心的我撇著嘴,看來,父親回來了。
自從6歲,父親徹底對我感到失望後,我所得到的再也不是父愛也並非期望,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罵遷怒。同樣,那之後父親的作曲事業越發不順,曾經所憧憬的父親更是消失在我的眼中。
見父親提著酒瓶走到客廳頹喪的模樣,下意識有些害怕的縮到母親腳旁,母親抱著弟弟站起身後,略為困擾的向父親說道,「別這樣。」
「不這樣還想怎樣?讓那個廢物繼續窩在這孩子旁邊?」很顯然,父親不再把我當孩子看待,對於我無法成為音樂人這件事,他始終耿耿於懷。現在弟弟來了,父親又將夢想再次重壓在才出生沒多久的弟弟身上。
「特里斯坦是我孩子,別這樣說他。」語畢,母親用手將我護在身後,就像是不願把我交出去給眼前這男人般。
「伯特萊姆也是我兒子!我難道不能管他嗎?」他看既然母親不讓我走,便一把粗魯又兇暴的將弟弟拉了過去,也不顧母親的反對,轉身逕自走上了二樓書房去,而弟弟的哭聲更是從書房一路傳到客廳來。
於是,母親哭了,她抿著嘴很是不甘的抱著頭坐在沙發上,楚楚可憐的模樣我都看在眼底。
我想,我必須找個方法保護他們,不讓他們再受父親的威迫。
夜晚,沒穿上鞋的我踏著光腳向書房走去,只見父親將弟弟落在那兒,自己卻連個人影都不見,為此,我感到十足的憤怒,而後一把抱起弟弟,便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去。
看著小小一隻的弟弟躺在床上,我有些開心地趴在他身旁,彎起嘴邊的一抹微笑後,打算開口唱首歌給他聽聽。
「Am Brunnen vor dem Tore Da steht ein Lindenbaum......」
『山腳下,籬笆前,有一棵菩提樹......』
隨著歌聲,沒一會兒,弟弟睡了下去。
我想,他真的、真的很小很可愛,因此,我這個做哥哥的,有責任必須保護好他。
於是,熟練地從床底翻出一把小刀,上頭仍留有不少乾涸的動物血液,拿著刀我把玩了一會,而後再次彎起一抹笑容。
「伯特萊姆,我不會讓你跟我一樣受到那些對待的,因為你是我最可愛的──弟弟。」
或許是新生命帶給我的刺激感,心底一股說不上來的興奮感充斥腦內。
接著,我又唱了下去,同時手中那刀開始來回游移於弟弟身上。
「Zu ihm mich immer fort......」
『不管是歡樂還是痛苦......』
於此,刀尖劃過弟弟細嫩的皮膚,如珠子般的鮮血慢慢滲出,像是被疼醒的弟弟睜開了眼。
滿溢淚水的眼眶看得我好是心疼,所以,我決定下一刀,便不再讓他痛苦。
一切動作我做的十分小心,每一刀下去我都細膩且專注,我想,只有得到死亡,才可以讓弟弟解脫父親的威嚴中,母親也是,沒了弟弟她肯定不會再哭了,她一定會再次展露笑容的。
或許是看到未來美好景色,揚起微笑的我繼續唱著歌。
「Die Augen zugemacht......」
『我也要閉上雙眼......』
死亡,帶給我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望向那滿是腥紅的床單,以及失去生命力的弟弟,一股難以述說的快感如雷電般打在身上。
越是強烈的罪惡感就越讓我感到刺激興奮,開始,我的喘息便得急促,身體也因發熱逐漸感到口乾舌燥。
「......Du fändest Ruhe dort!」
『......你就會找到安寧!』
當我將最後一句歌詞唱出的那刻,身後透出一絲光線。
回過頭,是母親來看我了。
沒注意到自己滿臉腥血的,只是揚起天真無邪的笑容,開口說了。
右眼疼得看不清眼前事物,勉強用左眼能看到母親跪坐在地上緊抱著我,只見她那雙手上沾染著不該有的鮮紅色......怎麼了?
「特里斯坦對不起......對不起......」淚珠如潰堤般,不斷滑落在我臉龐,混著鮮血滴在我倆的衣服上。
靠著僅剩的左眼,我瞥見躺在血泊中冷冰冰的冰錐,霎那間,我想起來了。
午後,從昏暗的房內我抱著書走了出來,還沒下樓梯便聽見父親的怒吼,以及母親隱隱啜泣的哭聲。
「我早他媽說過要把他送走!你就是不聽!他就是個廢物、惡魔、瘋子!」
這一聲,吼得我不禁彎起嘴邊微笑,你是我的父親,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愛我的父親。
「我知道!但我就是捨不得......」帶著哭腔的母親如此說著,語氣中卻是萬分的歉意,像是她無比內疚一般,說實話,我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一切都變得跟最初一樣,情況卻是逐漸轉壞?
「哭哭哭,你就只知道哭!不送走可以啊,你能把他那瘋了的腦袋治好就不送走啊!」語畢,父親將手中那疊送養切結書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嘴邊怒罵著好幾串髒字,轉身就往花園走去。
而母親趴坐在地上那淚水如大雨般不止,早已處在樓梯口的我看得也鼻酸起來,但仍然想上前去安慰母親,只是還沒踏出幾步,就見她歇斯底里地朝我崩潰嘶吼著,「拜託你、離我遠一點!不要靠近我!」
那個當下,我慌了,眨著黃橙的雙眸,心底一股不安感像是洪水般翻湧而來。
從來沒有拒絕我的母親,那時像是真的看到魔鬼般,面帶著恐懼害怕的神情求我離開。
低著頭我像是做錯事那般,不敢多看母親一眼,轉身就跑了開來。
很快的,我跑到了堆滿雜物的閣樓,熟練地在天花板上推開一塊木板,那是通往屋頂的唯一道路,而整個家中也就只有我知道條路該怎麼走。
坐在屋頂上,我抱膝啜泣著,這裡是讓我感到最安心的地方,同時也是能避開父母的唯一場所,他什麼聲音都沒發出,只是默默地掉著淚等待傍晚落幕,一直等到夜空中掛起星月,他都沒能離開。
最後,睡意促使我爬下屋頂,迷迷糊糊地揉著哭紅的眼,就這樣我半睡半醒的走回了房間。
再睜開眼,是疼痛喚醒了我。
右眼滿佈腥紅,左眼卻看得一清二楚,母親她像是瘋了似的,拿著冰錐對著我右眼上方插了進去,見那不安及內疚綜合起來的情緒徘徊在她眼中。
母親嘴裡卻不斷念道,「對不起,對不起......這樣、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特里斯坦,對不起......」
過程中,她試著來回攪動,但又怕傷到我她連動作都不敢太大力,很快,來自我體內的血液散發著充斥整房間的鐵鏽味。
沒一下,母親便將冰錐從我眼裡抽了出來,或許是過於疼痛,我早就在途中便失去痛覺了。
於是她將冰錐扔在地上,緊緊地將我抱在懷中。
母親帶給我溫暖又好聞的氣味更是在那時,深深印入我腦海之中。
接著,我回抱了回去,就像是在安慰將要死去的小動物般,我順著母親的長髮摸了摸。
母親啊,那哭喪著的臉一點都不適合你唷。
如此想著的我,不知道為何左眼哭了出來。
究竟是母親給予我的溫暖過多了呢?還是疼痛促使我如此反應的呢?
這些,直到今日,我也仍然不能確定究竟是哪個。
一手撐著頭的我坐在教室內看向黑板,左邊黑灰色的瞳孔雖說有些看不清,但靠著右側黃澄的眼還是能看清黑板的,只是我總坐在最後排的位置上,不得不戴上眼鏡不然肯定看不遠。
人體科學這門通識課的教授在課堂途中,很是興奮的談論著關於人類眼睛的趣事。
「同學們,其實眼睛是能靠著外力改變顏色的......」我知道,下意識我摸了下右眼。
「那是因為,人眼的色彩都是靠虹膜前部基質的黑色素......」而後我打了個哈欠,便在筆記上畫了一顆眼球,順帶附註不少解釋在一旁。
「老師!」坐在我一旁的百花學長舉起了手,他是我在學校跟我關係算不錯的學長,雖然大致上都是他纏著我,但在生活上確實也幫了我不少事情。
「如果是冰錐術呢?也有可能改變瞳色嗎?」學長的怪興趣之一,他對心理疾病等相關事物極度關心,而他口中所提的冰錐術......我記得是在八、九十年前,治療精神疾病的一種術法。
主要行使過程,是用一根長冰錐從眼睛刺入,接著將前額葉皮質搗爛......因為簡單迅速,在那時甚至引起一陣轟動,很多人不只找醫生在家自己也會動術,只是那後遺症使人可能會癡呆、精神遲緩抑或弱智等現象。
當年,母親認為我患上精神疾病,也是用上了這手術,只是......那時她動的太輕了,沒能將我的前額葉搗碎,可也不小心傷到了我的右眼。
當我再回過神,百花學長已經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了,低著他開始寫下筆記。
嘆聲氣後,我看了眼外頭一望無際的藍天。
「母親嗎......」
如果現在還在這裡,您仍然會如此選擇嗎?
然而這句話的答案,我永遠都無法得知了。
相關補充:
特里斯坦:名字意味著「可悲之人」
伯特萊姆:名字意味著「幸運」
NPC補充:
百花,跟特里斯坦同個大學的大三學長,是鮮少直接知道他是殺人魔的人。
在花店當店員,因此通曉花語。

那麼感謝閱讀

嗚嗚嗚嗚嗚嗚吼又 能夠解脫真是幸運萊姆
話說讓我吐槽一下齁、特里是合理的異色瞳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