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萱
3 years ago


《 雛鳥情節 》


  「——會是你嗎?」

  沉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陡然亮起一束微光,伴隨蜂擁而至的櫻花瓣將他團團包圍,簇擁著往光亮處游去。

  鶴丸國永瞇起眸,靈力凝成的花瓣一點一點慢慢透進身體,自接觸面開始融進血液,鑄成皮肉,敲響胸口處的第一聲心跳。

  這感覺太過奇妙,那是鮮活的溫度、是生命流淌在身體裡的滋味,而付喪神將與它捆綁在一起,從甦醒至沉眠。

  花瓣仍在迴圈,鶴丸國永看向刺眼的光源,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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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萱
3 years ago

  睜開眼時,他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往那源源不絕的溫暖望去,櫻花瓣發出微弱卻堅定的光輝,充斥整間簡陋的鍛刀室,在無數飛舞的花瓣中,嬌小的審神者愣怔著站在原地與鶴丸國永對視,指尖仍輕輕搭在刀柄上——那便是一切感官的起源。

  「喲,我是鶴丸國永。突然降臨,嚇到了嗎?」

  既定的開頭,約定好的台詞,透過肉身說話的感受和從前太不一樣,鶴丸自己愣了下,張開雙手又握拳,金色的眼眸有純粹的好奇。
冉萱
3 years ago

  「……你好,」審神者的聲音很軟、語氣很輕,眼神有些緊張地閃爍著——鶴丸國永突然發現她有一雙清澈的眸子,乾淨得像上好的琥珀,又如夕陽般溫暖。「我是這裡的審神者,也是喚醒你的人。」

  說著,她彎起眸,釋出的善意透過靈力傳達,彷彿櫻花瓣無意間拂過掌心,泛起一絲淡淡的搔癢。

  「歡迎你的到來,鶴丸國永。」
冉萱
3 years ago

  冉雀其實並不像她所表現的那樣冷靜。

  早在知曉鍛刀時間時,她就懷揣著既期待又不安的心情在房間裡轉圈圈,平野藤四郎敲門通知時還差點撞翻了椅子,慌慌張張擺正後才手忙腳亂跑到鍛刀室,對著嬌小的刀匠緊張問道:「你覺得這次會是他嗎?」

  刀匠笑得一臉開心:「審神者大人,我不知道。」

  不知道還笑得那麼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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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萱
3 years ago

  忍住掐死刀匠的衝動,冉雀小心翼翼看向身旁的長桌,上頭靜靜躺著一振刀劍,那是把太刀,散發出溫暖的白光,模樣看不清,這之後的流程她早就爛熟於心,把手覆上去、然後將靈力渡進去喚醒付喪神即可。

  冉雀忍不住又按著胸口深呼吸好幾口氣,呢喃著將指尖搭上:「——會是你嗎?」

  沒有實體的靈力凝為一瓣瓣櫻花裹住刀劍,間隙中偶爾露出一點潔白,冉雀睜大眼,在櫻花盛開後的花瓣漩渦裡,慢慢看見她朝思暮想的付喪神。
冉萱
3 years ago

  神明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揉進整片盛夏光芒的金色眼眸,瑩瑩流光,帶點好奇,興味盎然。

  「喲,我是鶴丸國永。突然降臨,嚇到了嗎?」

  ……嚇到了。冉雀手足無措地做自我介紹,甚至都忘了說自己的名字,面上溫和微笑的她其實藏在衣服裡的手都快把袖子捏皺了,心如擂鼓,一下一下撞得她幾乎快腿軟。
冉萱
3 years ago

  冉雀第一次見到「鶴丸國永」,是在時之政府辦公大樓的牆上。

  那時狐之助人找得倉促、許多事都需要審神者親自到現場才可執行,她只好亦步亦趨跟過去,急匆匆經過佈告欄時下意識抬頭看了眼,便是一瞥驚鴻。

  潔白優雅的神靈、冷然的神情,那便是付喪神嗎?

  她幾乎是霎那間便心動了,卻又被未知未來的不安壓了下去,抱持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跟上狐之助。
冉萱
3 years ago

  第二次見到「鶴丸國永」,是在通往萬屋的路上。

  各式各樣的審神者帶著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採購,她牽著平野藤四郎的手,一轉頭便瞧見了遠處的一抹白。

  確實好看,仙氣飄飄——倘若那振刀劍轉過來的臉上沒有戴著COOL墨鏡的話。冉雀低頭問孩童型態的付喪神:「那就是鶴丸國永?」

  平野藤四郎也看了過去,然後轉過來乖巧地點點頭,「是的,主殿。」

  鶴丸國永在審神者之間的人氣向來居高不下,若不是因喜愛驚嚇、活潑好動常惡作劇的性子令人頭痛,恐怕這長長一條街也不會僅有那一兩振鶴丸國永隨行了。

  跟記憶似乎有所出入,但她確實好奇,忍不住多看兩眼,雪白的、金色眼瞳的神明啊。
冉萱
3 years ago

  ——屬於自己的鶴丸國永果然和別人家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冉雀眨了眨眼,正打算上前兩步,付喪神卻先像個好奇寶寶似地想靠過來,身體跟不上大腦指揮,一下子踉蹌了下差點原地撲倒,嚇了她好大一跳趕緊湊過去把人扶好。

  刀劍付喪神顯現時都有一定時長的不應期,作為靈體與擁有肉身的感受太不相同,動作有些僵硬與不自在、又帶著新鮮感,為了讓付喪神盡快適應,都會由審神者帶在身邊照顧一段時間,慢慢地從大動作開始,一步步到能流暢地握筆寫信等精細的小動作,才算是畢業。
冉萱
3 years ago

  「還好嗎?」她哭笑不得。

  鶴丸國永伸手覆了上去,表情略微古怪:「身體好重。」他又捏了捏冉雀的手,「好軟。」

  「沒關係,」冉雀穩住他的大半個身子,略高的體溫暖洋洋穿透了衣料,像把冰冷無情的鐵刃都染上溫度,柔和那份與生俱來的鋒利,「我會慢慢教你。」
冉萱
3 years ago

  鶴丸學得很快,幾天時間追趕跑跳蹦都已經不成問題,彷彿那天初來乍到,搖搖晃晃走一步路要撞三次牆的付喪神跟眼前這位不是同一人。

  也差不多該開始教些手部運動了。冉雀端著點心邊走邊想,還沒轉過迴廊,遠遠便聽見從自己房間傳來鬧哄哄的嘈雜聲。

  「用手、用食指,對,就這三根指頭,然後彎起來……不要抖!」
  「肩膀放鬆,手指頭動就好……」
  然後是什麼東西嘩啦啦崩塌的聲音。
  「哇!又失敗了……」

  冉雀推開門,「小亂?」
冉萱
3 years ago

  最先看見的是撲到門邊想阻止她開門但沒成功的亂藤四郎,長長的金髮在空中甩了一下,最後還是撒嬌似地鑽進了冉雀懷裡——順道穩穩接過她拿在手裡的托盤。

  「我們大家在幫鶴丸特訓!」略顯稚嫩的嗓音輕快說道,亂藤四郎用水汪汪的藍眸看向冉雀:「主上不會怪我們吧?」

  冉雀先是摸摸他的頭,「不會。」而後看了看房內的情形,幾振嬌小的短刀排排站好,把桌子擋在了身後,鶴丸國永坐在最左邊,膝上有一塊長方形的積木,旁邊零零散散躺著形狀相似的積木,看來剛才是在玩疊疊樂了。

  「喲,回來了啊。」

  鶴丸國永揮揮手打了個招呼,冉雀朝他笑笑,然後招招手把短刀們都喚過來,「來。」
冉萱
3 years ago

  挨個摸了頭,她語氣輕柔,「謝謝你們來幫忙。但是鶴丸還不能做這麼小的動作,剛剛他的手一直在抖對不對?」

  得到肯定的回覆後她繼續道:「適應要慢慢來,不能急。如果之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再找你們過來,好不好?」

  短刀們點點頭,面面相覷後又一個個排隊伸著手要抱抱,待冉雀把刃都送走已經過去好幾分鐘了,轉身時差點撞上不知何時湊過來的鶴丸國永,嚇得後退了一大步:「……怎麼了?」

  她摸摸差點蹦出喉嚨的心臟。

  「沒甚麼。」鶴丸國永收回方才端詳的視線,笑瞇瞇地將一塊積木放在冉雀的手心裡,指尖還帶著微微的顫抖:「主上真溫柔啊。」
冉萱
3 years ago

  「大家也都是好意……」冉雀下意識回道,餘光瞥到付喪神的指尖,急忙拉住看了看,「還好嗎?你先坐著吧,我來幫你按按。」

  草草整理過散落一地的積木,冉雀將點心放到桌上往鶴丸國永那兒推,邊把袖子挽起來,握住付喪神的手掌後用另一隻手來回按壓下手臂。

  冉雀的力道不算重,卻都剛好一下一下按在點上,又酸又麻又舒服,她的體溫高了點,烘得鶴丸整隻手臂好似都在發燙。

  低著頭,褐色長髮隨她的動作微微擺盪,小蒼蘭的香氣飄了過來,帶點溫和的甜味拂過鼻尖,留下一抹淡雅的幽香。

  鶴丸國永突然笑了,語氣比方才更真心實意了些:「真溫柔啊。」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有花朵跟隨春天的氣息悄悄萌芽。
冉萱
3 years ago

  鶴丸國永適應身體後的第一次出陣,回來時帶著中傷。

  坐在手入室遠遠便瞧見冉雀急匆匆地跑來,一頭長髮隨風飄揚,湊近觀察傷勢時小蒼蘭淡淡的甜香又隱隱約約浮了上來,似乎散髮將那些被封住的氣味也一併解放開來,讓他幾乎有點無所適從。

  冉雀收起視線一抬頭與鶴丸對上眼,楓糖色的眸頓時染上心疼:「很疼嗎?臉怎麼突然紅了。」

  她說著,從旁邊櫃子裡翻出一枚加速禮就要往鶴丸國永身上貼,突然一下被握住手,滿臉疑惑望去時才發現付喪神的臉似乎更紅了,帶著被發現的窘迫,他金色的瞳眸裡閃爍微光。

  「鶴丸?」她詢問。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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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今天很不一樣啊。」

  「啊?」冉雀一臉茫然,反應過來後摸摸自己的髮尾,不自在地把手從鶴丸國永掌心裡抽回來:「這個啊……我的髮圈突然斷了,你們剛好回來,就先過來看看你們。」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鶴丸國永瞥了眼冉雀微紅的耳尖,將胸前的毛球取下——他記得她很喜歡這個——別在隨手抽出的緞帶上,攏過女孩的長髮以手代梳幾下紮好馬尾。

  「先這樣吧。」他道,突然發現緞帶剛好是金色的、配上白色的毛球,感覺就像是——

  鶴丸國永揚起嘴角,「之後再做精緻一點給你,可別不收啊小麻雀。」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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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一快便將平時私下唸叨著的綽號脫口而出,鶴丸國永眨眨眼,正打算胡亂找理由搪塞過去,卻見冉雀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新髮飾,彎起眸來笑得像剛得到了無數顆糖的小孩子,整個人歡快不已。

  「謝謝鶴球!」

  像正抖著羽毛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鶴丸國永忍不住伸手去揉那顆毛球,平日戴在身上倒沒注意多少,此刻它到了女孩頭上,怎麼看怎麼順眼。收回手時絨毛搔癢的觸感還留在指腹,柔軟又令人感到舒心。

  他咧嘴一笑,金眸熠熠發光:「不客氣。」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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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喪神對於賜予靈力的審神者抱有好感是正常的事,但鶴丸國永隱約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比起短刀們熱愛和冉雀撒嬌、比起太刀或打刀們與審神者情同親人,似乎他的視線不那麼單純一點。

  目光緩緩飄至她頭上的髮飾,相較於最初為了應急的倉促,鶴丸已經另外找了空檔將毛球與緞帶固定住、牽了髮圈製成新的飾品。

  過程中冉雀全程在旁觀看,高興又期待的模樣勾得鶴丸國永幾乎想揉揉她的腦袋,褐色的長髮、小蒼蘭的香味、雀躍的表情及晚霞般的雙眼……鶴丸扎到了手。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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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被針扎的感覺比戰場上被突擊還來得令人驚嚇,鶴丸國永看著冉雀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殷紅的血珠綴在指尖要落不落,他突然想起方盒子內——那似乎叫做電視吧——人們演繹的劇情,總會有誰把冒出血珠的指尖含入嘴裡,然後兩人四目相對,你儂我儂。

  說不出是甚麼心情,鶴丸國永就這樣看著冉雀離他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一股暖流劃過指尖,緊隨其後的是她軟綿綿的叮嚀:「小心一點。」

  冉雀用靈力幫他治療好了。

  無法形容的感覺。

  鶴丸國永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冉雀,又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她,在心裡悠長地嘆了口氣。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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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麻雀啊。」

  「嗯?」她正端詳著縫製得差不多了的髮飾,摸摸觸感柔滑的緞帶和毛絨絨的白球,欣喜不已,滿懷笑意望過來。

  「……你高興就好。」

  忍不住跟著笑出聲來,鶴丸國永順手揉了揉冉雀的腦袋,滑順的長髮有些許涼意,她的頭頂卻是溫熱的,觸感極佳,比想像中還讓人心生歡喜。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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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後,冉雀的髮飾便固定用鶴丸送的那個了。

  「很好看。」可靠的太刀這麼說。
  「……不錯。」寡言的打刀這麼說。
  「好好看!好適合主!」活潑的短刀們這麼說。

  「哦,」製作者瞇著眼後退兩步仔細打量,然後走回來拍拍冉雀的頭頂:「很好看嘛。」

  冉雀抿唇一笑,金色的緞帶隨風飄動,像舞動的日光:「是鶴球的功勞。」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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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誰驚鴻一瞥,從此念念不忘。

  有誰一眼萬年,從此墜入塵網。
冉萱
3 years ago
Fin.
冉萱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刀劍顯現後不應期的梗是貓草想的,感謝草寶寶借我寫文
冉萱
3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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