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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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花開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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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雀和鶴丸國永有一個秘密基地。

  位於本丸後方約四、五百公尺的小山坡上,途經一座小木屋及小池塘——那小木屋是鶴丸國永某天心血來潮時蓋的,說是在旁邊釣魚釣累了可以休息,天知道池塘裡的魚能不能吃。

  小山坡上鬱鬱蔥蔥,大片樹林掩蓋了來人探詢的視線,至於中間自何時起多出一條隱蔽的小路,那要從某個日光明媚的午後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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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萱
4 years ago

  冉雀對鶴丸國永的態度很怪異。

  幾乎整座本丸都知道了,每一位付喪神少說都百來歲,歲月打磨出滄桑的同時,也讓他們在面對旁人情感的波動更加敏銳。所有付喪神樂見其成地看好戲,瞇著眼笑容滿面的在冉雀將御守別上鶴丸國永腰間時,一致露出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表情。

  抽空偷瞄了眼躲在門縫後頭自以為隱蔽的刀劍們,冉雀不是很明白,明明御守每個人都有一份,怎麼大家還要如此關注他們兩個。
冉萱
4 years ago

  雖說她確實……抬眼望向鶴丸時對方也迅速覺察後轉了回來,四目相對,鶴丸國永挑眉一笑。

  冉雀率先狼狽地挪開目光。

  旁人不好說,對於自身的感情冉雀向來自認不算遲鈍,但也就僅此而已,往前邁進、主動出擊、大膽表白?

  ……她做不到。
冉萱
4 years ago

  不問後果是不可能的。確認固定好後冉雀抬手再渡了一層靈力進去,布料上的金線微微一亮,收起外放的光芒後仔細一瞧,仍可看見隱隱約約的波動流淌在絲線之中。

  「好了。」她道,抬頭時馬尾微微晃了一下,金色的緞帶輕輕飄揚,和微彎的眼眸一起映出夏日。

  「哦,謝啦。」鶴丸國永撥弄兩下腰間御守,露指手套襯得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明明就是這樣一雙乾淨漂亮的手,翻轉過來時卻能清楚看見刀繭的痕跡,以保護者的姿態衝鋒陷陣,帶回令她心疼的滿身傷痕及讓人心動的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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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萱
4 years ago

  他是刀劍,該被使用而不是尊貴供奉,比起束之高閣萬人擁戴,戰場上快意廝殺的模樣才更像是鶴丸國永,抽刀出鞘、橫斬或斜劈,在溯行軍湮滅的黑霧裡,他染上鮮血後眼神仍純淨得叫人顫慄。

  喜歡他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

  目送那身白衣領著第一部隊出陣,冉雀轉過身來摸摸下巴,接下來……該做些甚麼好呢?
冉萱
4 years ago

  鶴丸國永並不遲鈍。

  今天的任務不困難,只要能準確走到資源點、並將那裡的物資帶回去就好,因此他幾乎是一邊揮刀一邊思考。冉雀從未和他說過任何富含試探性質的話語,恐怕她也沒有那麼多想法,只是偷偷摸摸揣著這份心思、偶爾的接觸便能活很久很久。

  但鶴丸國永不是。
冉萱
4 years ago

  他活過太久了,見過太久生離與死別、看過相愛的戀人上一秒互訴衷腸下一瞬天人永隔,即便是他也不禁唏噓,許多事若不向前,便會自主後退,直至落下懸崖。

  有他護著,冉雀固然安全無憂,可是她能見到的人太多了。現世的學校、現世的街道、時政派來的稽查人員——驀地想起冉雀一聽見「時之政府」四個大字時露出的嫌棄表情,鶴丸國永原先洩憤似痛擊敵刀的動作改為一刀致命,收刀時躺在地上身體緩慢瓦解的溯行軍幾乎留下感激的淚水。
冉萱
4 years ago

  她習慣了放慢步調、習慣了將心事自己消化、習慣了在遠處靜靜看著,甚至當鶴丸國永半開玩笑地提出可以將她抱上馬背、體驗一把出陣滋味時,冉雀溫和卻足夠堅決地搖搖頭:「不行。會妨礙到你。」

  鶴丸國永有信心不讓冉雀受傷,卻沒有勇氣承擔她哪怕一點自責。

  付喪神活過太久,他並非優柔寡斷的性子,卻不得不在擁有肉身後為自己的一點傷痛做考量,不得不在人類的怯懦中尋找方向。

  「——太慢了太慢了!」一刀斜過敵刀左肩至右腹,鶴丸國永刃不染血,黑色的污漬滴落在刀尖指向的地面,金色的御守和眼眸一起劃過琉璃般的光。
冉萱
4 years ago

  冉雀本就沒向鶴丸國永要過答案。

  她甚至從來都沒奢望過,所以他只要……

  剛從傳送陣踏出來,鶴丸國永便對上冉雀關切的眼神,帶著滿身飄落的櫻花瓣笑得歡快:「大豐收啊,主。」

  ——所以他只要,從心而動就可以了。
冉萱
4 years ago

  把人從本丸裡拉出來並不難。

  鶴丸國永拿著不知哪來的鐮刀,一下一下扒拉出一條幽靜小路來,前頭是一片未知森林,後面是歪歪扭扭透進來的日光,斑斕樹影落在鶴丸雪色的背上,分外使人心安。

  冉雀有些入了迷,一時沒注意到腳邊突起的樹根,踉蹌了下便要往前倒,「……啊!」

  預料中應當襲來的疼痛遠比此刻被鶴丸國永滿身微涼包裹的感覺還要真實。
冉萱
4 years ago

  付喪神清逸的面龐比任何時候都要靠近,她甚至能看見鶴丸眼裡自己的倒影,滿懷失措,雙頰緋紅,傻呼呼睜著眼睛和嘴巴,又被鶴丸國永敲了下腦袋:「差點就嚇到我了,小麻雀不只不會飛還會一聲不吭把自己絆倒,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呢。」

  他笑著邊把冉雀扶穩了,邊轉過去將人背起來,忽視那聲小小的驚呼,逕自把她的手拉到前面環住自己的脖子:「鶴的翅膀再怎麼說都比麻雀來得大,你可要趴穩了。」

  原先是想立刻下來的,可冉雀見鶴丸毫無停頓繼續揮著鐮刀開路,又怕自己磨磨蹭蹭地下來會阻撓他,只得抱緊了鶴丸國永的脖子,紅著臉偷偷數心跳的次數。
冉萱
4 years ago

  噗通、噗通、噗通。

  聽到溪水潺潺的聲音,或許有魚,有蝦,有小螃蟹。

  噗通、噗通、噗通。

  眼前是一處落差不小的陡坡,鶴丸國永想了一秒,從旁邊隨便拉塊石頭填上,正好充當墊底的石階。
冉萱
4 years ago

  噗通、噗通、噗通。

  方才只能遠遠望著的人,現在就在眼前。
  方才只能遠遠望著的人,現在正背著自己。
  方才只能遠遠望著的人……

  現在不只是遠遠望著了。
冉萱
4 years ago

  鶴丸國永撥開藤蔓自然垂下而形成的天然簾幕,如拉開了一扇窗,失去遮蔽物的陽光頓時爭先恐後照亮方才一路走來的幽徑,連同神明和他背上的信徒,點燃一把無聲無形無法言訴的火苗。

  這是森林裡的一處空地。彷彿樹木們彼此說好要留下這一塊,未開墾過的綠地青翠、枝繁葉茂的大樹立在一旁,正中被陽光直射的草地反射光芒,像是日間的螢火蟲,波光點點、不可方物。
冉萱
4 years ago

  像是誤入神境的凡人,冉雀霎時間有些慌了,囁喏著不敢落地:「鶴球……」

  她縮著身子,吐息灑在鶴丸國永耳後,「這是你的秘密基地?」

  鶴丸國永一把將人放下來,轉過身用拇指在那張惶然不安的臉上蹭過,動作自然得像是早已做過許多回,本就如此親暱。

  他道:「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冉萱
4 years ago

  鶴丸國永確實沒想好要怎麼回應。他看著冉雀那雙自懵懂到錯愕,又到驚喜得幾乎閃閃發亮的眼眸,只覺得心口一陣翻湧的柔軟。

  ——他不用回應,畢竟鶴丸國永,本就是擅長發動奇襲的刀啊。

  他褪去手套,將整個掌心毫無阻隔貼在冉雀的臉上,暖洋洋的溫度穿透肌膚,甚至像要軟化了他的刀繭。
冉萱
4 years ago

  「喜歡嗎?」他問。

  冉雀點點頭,微抿著的唇漾起一抹羞赧的笑,楓糖色澤的雙眸湧動情愫,將日光和付喪神一同曖昧地揉入眼底。

  「喜歡。」
冉萱
4 years ago

  悄悄地,路邊的雛菊花開了。
冉萱
4 years ago
Fin.
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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雛菊花語 深藏在心底的愛。
冉萱
4 years ago @Edit 4 years ago
繪/Moyu Sanya
冉萱
4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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