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限交with_ psm119_105
自羅羅尼歸來後,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於敏感,奈特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感受到一股視線在觀察著他。
latest #32
他曾無數次想要追蹤這股視線的主人,但對方似乎非常善於藏匿自己的蹤跡,雖偶有破綻可以讓奈特追蹤到對方的方位,但始終無法抓到這名追蹤者。
幾週下來,讓他感到非常的煩躁。
在沒什麼人走動的清晨,他閉起呼吸,隱藏起了自己的氣息,甩掉了背後的追蹤者。
他需要一個可以一個人休息的清靜所在。
拐過了幾個街區的巷子,他的目光被一處陰涼的草坪與大樹吸引,默默的走進了那處花園。
那是一處靜謐的所在,隔絕了世界的干擾,翠綠的草坪上有著幾叢矮木,幾朵潔白的花兒伴著清晨的露珠,綻放的美麗。
他抬頭看著這處建築,高聳的塔尖與鐘樓,讓他辨認出這是一個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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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看到當年仰望著女神祈禱的自己,他露出可笑自嘲的臉旁。
垂下琉璃色的眼,他靠近了那叢潔白的花,伸出手想碰觸那充滿生機的脆弱花瓣。
在與指尖碰觸的瞬間,花朵仿佛被抽乾了生命,白淨淡雅的色彩染上了枯黃。
如觸電一般,他將手抽離,複雜的看著凋零的生命....
靈擺損壞後,勿忘草就把它交給教會進行修復、強化並重新加護。

在等待靈擺修復順便療傷的期間,免不了被白暉上司以及教會長輩教訓一頓,「明明沒有足夠的武力卻還這般的衝動實在不可取」等類似這樣的話一直不斷的從不同人的口裡說出。
勿忘草望著手中剛修好的靈擺,步出禮堂,「或許……我真的太衝動了吧?」她喃喃自語地將靈擺掛在頸項上,但她並不後悔這麼衝動,她相信女神也會這樣義無反顧的拯救生命的。

因為女神是慈愛的。

就在勿忘草準備離開教會時,原本應該是冰涼的靈擺漸漸發熱——這是附近有惡魔之力的徵兆。
她倒抽一口氣,回頭望向女神的殿堂。

沒有猶豫地取下靈擺進行探測,順著靈擺的指引,勿忘草來到了花園。

到了這裡,靈擺的反應就消失了,探測中斷通常代表惡魔的消失,但消失不代表離去,勿忘草謹慎地望著花園——在眼前的絲毫沒有惡魔的痕跡,有的是一名陌生人以及枯萎的花草。
「……」勿忘草瞥了花草一眼,便望向對方開口問道:「你是來……尋求女神的幫助嗎?」一般民眾來到教會不是來聆聽福音的,就是來尋求幫助的,如果對方沒有踏入禮堂,那多半不是來聽福音的。所以勿忘草猜測,這個人可能是非信徒並來尋求幫助。
聽聞一旁的聲響,他將懸在花叢上的手緩慢的抽回,枯萎的花瓣因感受到空氣的震動緩緩的飄落。
收拾起原先有些悲傷的情緒,換上了平靜的表情,他並不想讓對方察覺到自己那一瞬間出現的脆弱臉龐。
他對著眼前的少女搖了搖頭,淡淡的回應道:「不,我只是路過此地罷了。」
他掩飾般的露出禮貌的微笑,對著眼前的女孩繼續說道:「這裡有個相當漂亮的花園呢。」
從對方的穿著與談吐上,他臆測著眼前的女孩應該是名修女或是這個教會的信徒。

細長的藍色眼眸撇了一眼身旁凋零的花朵,若有所指的對著對方說。
「不過就算在女神的庇護下,這裡的花兒卻沒能持續綻放,真是遺憾。」
雖然總覺得對方似乎話中有話,但是她也僅僅是微微皺眉。

「是啊……的確很遺憾。」聽聞對方的話,勿忘草再次把視線移向凋零的花——明明花園裡花團錦簇,偏偏就這一叢的花草毫無生氣。通常的情況,教會都會安排神職人員照顧花園,就算有枯枝也會即刻處理,不會任由枯枝出現在花圃。

她謹慎的走向對方,儘管他看起來是個普通的非信徒——畢竟根據方才靈擺的反應,她必須謹慎——勿忘草站在離對方有一步之遙的位置,說道:「儘管花草凋零失去生命,但它們的犧牲也能成為其他植物的養分。」

「女神是慈愛的,她會記念凋零的花,並照護剛出芽的種子。」她說。
對方慈愛的話語,在奈特的耳中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若是生命終究會消失,那是誰來抉擇那些逝去的生命必須成為他人的養分?」

生命終究不是平等的。

他垂著眼俯視著眼前信仰虔誠的少女,眼神中劃過一絲輕蔑。
「草率抉擇這一切的,難道不是您口中信仰的神嗎?」
他憎恨著命運,憎恨總是為他人帶來不幸的自己。
內心波動的情緒,刺激著他體內流淌著惡魔的血液,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一般,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面對如此尖銳的提問,勿忘草只能垂下眼簾,「我沒有辦法回答你的問題,就像——」話還沒說完,原已歸於平靜的靈擺突然有了動靜。

勿忘草猛然睜開眼睛,左手緊握胸前灼熱的靈擺,往後退的同時右手伸向腰後。「你是什麼人?」她問。

如此強烈的惡魔反應……眼前的人如果不是惡魔,那麼就是惡魔的崇拜者。

「……你是惡魔的崇拜者嗎?」或許是那無意義的天真使然,儘管靈擺的反應明顯、就算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她還是提出了疑問。
看著對方緩慢的後退,他倒是踏出步伐朝著少女逼近。
他卸下偽裝的面具,冷冷的的對對方搖搖頭:「...惡魔崇拜倒是是算不上,只是個無神信仰者罷了。」
反倒是對方胸口的物件,散發著令他不悅的氣息,讓他相當在意。
「倒是你....似乎也不是普通的修女呀?」
沒有猜錯的話,那大概是加護過的武器吧?
他並不喜歡對女性動粗,但對方是白暉的軍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的問題有點多了。」他對著眼前的少女說著,一個輕盈的腳步,繞到了女孩後方。

「就請你睡一會兒吧。」他伸出手,揮了下去。
見到對方從眼前消失,靈擺的熱度往同一方向集中的同時對方的聲音也從後方傳來。
畢竟她不是一開始就加入軍隊,勿忘草根本來不及回身防禦,只能抽出位於腰後的軍方配給的手槍,勉強抵擋來自背後的攻擊。

「唔!」她感受到來自後頸的重擊,幾乎要讓她暈眩的踉蹌幾步。但她也不是一味的挨打,就算沒時間回頭,但也根據攻擊的力道與方位判斷對方的位置進行盲射。

儘管只是一般的子彈,多少也能為自己爭取時間,讓她有那幾秒鐘可以回身,正面迎擊。
勿忘草很慶幸自己在靈擺拿去修理的時候,收下這把軍方配給的手槍。
沒料到對方會扛下自己的重擊,他反射的閃過了迎面而來的幾顆子彈。
然而雖然對方使用的是未加護過的武器,但畢竟他包覆著人類的軀體,仍然有幾顆子彈擦破了他的皮膚,流下了受到詛咒的鮮紅。

「不錯啊?」

瞇起危險的眼,他再度往前來到女孩的面前,回身一個踢擊朝女孩的頭部踹了過去。
畢竟子彈的數量有限,勿忘草不可能每次都用手槍回擊。面對來勢洶洶的踢擊,她放開靈擺、舉起手臂護住頭部,再次接下這個攻擊。

勿忘草可以感覺到手臂剛復原的傷口隱隱作痛,但她現在沒有那個心力理會。她牙一咬,握著對方的腳踝、反轉,想讓對方失去重心的倒地。

體格的差距。
子彈的數量。
還有,對方似乎還沒使用來自惡魔的力量。

她意識到這是個苦戰。
在感受到對方使勁被摔出去前,他穩住了自己的平衡,安穩的著地。
並側著身再次來到了少女側面,一個反手握住少女的手,將對方撂倒在地。

「看來你也是即將凋零的花呢。」

他踩住少女緊握著槍枝的手腕,嘲諷的對對方說著,傷口滲出的血液如薄霧般漂浮在他的周遭。

「你明白了嗎?」踩住手腕的腳略微的施力,嘲諷般的對對方說道。

「女神是不會憐憫你的。」
勿忘草吃痛的皺起眉頭,但是始終沒有鬆開槍枝。

自己也即將凋零嗎?
她倒臥在地上,抬頭看著周遭不祥的血色薄霧。
女神不會憐憫嗎?
她望著聽著對方嘲諷的言語,看向對方的臉孔——為什麼這個人這樣的憎恨女神?是否曾經有過什麼事……

「如果這是女神的旨意……我會坦然接受死亡。」雖然這麼說,可是勿忘草終究是個人,她能夠接受死亡,不代表她不會害怕、不代表她不會反抗。

「我不需要女神的憐憫……因她會給予我力量。」勿忘草用另一隻手抓住槍枝,對著對方的腿開了一槍。
「唔.....」
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血液隨著受傷的腿緩緩的流了下來,疼痛的感官襲擊了他的大腦。
薄薄的紅色血霧漸漸變成濃稠的鮮紅,並幻化為銳利的爪。
一隻爪子先是將對方手中的槍枝無情的敲到了一旁,而另一隻則是死死的按住對方的胳膊,將對方固定在泥土堆中。

渾濁的眼睛與對方清澈的瞳孔互相的瞪視著。

真是愚昧的女人。

「你......不怕死嗎?」無視著自己疼痛的腿,他不解的詢問著眼前的少女,按著對方的爪子加重了些力道。
聽到這個問題,勿忘草竟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只要是人都會懼怕死亡,因為不知道在死亡之後有什麼,也不知道是否有死後世界的存在。
「……人都會害怕死亡的,我也不例外。」她望進對方的雙眼,她感受到似乎那個爪子幾乎要陷入她的胳膊裡面,「但我相信——死亡不是終結。在女神懷抱裡安息的人們將會前往那沒有痛苦的世界。」

勿忘草曲起雙腿,用全身的力量重重地往對方的腹部踹去,也不管自己是否會被抓傷。在脫離壓制之後,她飛身撲向那僅剩一發子彈的手槍。
沒有痛苦的世界嗎.....?
他苦笑著,有這樣的地方,真是嚮往呢。
不過從他握住那雙漆黑的手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活在痛苦之中了。

他的愛,注定會給身旁的人帶來不幸。

那乾脆的閉起雙眼、不去看、不去聆聽。
疏離愛他的人不再建立羈絆,就不會再有人受傷。
他並沒有阻止對方去拾起那把手槍,只是平靜的倚著教堂的牆,看著映照著自己面孔的彩虹色琉璃。
「死了的話,就能見到你了吧。」
他低聲的呢喃著,手捂著疼痛的部位,然而疼痛的或許並非腹部,而是依舊跳動的心臟。
勿忘草抓住槍柄,在地上翻滾一圈後,舉起槍枝正準備擊出最後的子彈時——她愣住了。
她原本以為對方會像剛才一樣,迅速重整自己的姿態再次發動攻擊的,但她卻看到對方似乎是失去戰意,臉上掛著一絲複雜的笑的靠在牆上,甚至連視線也不在她手中的槍上。

面對失去戰意的對手,這一槍該扣下扳機嗎?

持槍的雙手微微發顫,槍枝的重量似乎越來越沉。取人性命是一件簡單卻又困難的事,只要動個食指,對方就會死去,前提是選擇要取人的性命。

勿忘草緊抿雙唇,最終她放下槍口。
她是討厭異教徒的。
但是……
飄散在他周遭的血霧緩緩的收回體內,被子彈劃傷的部位血液緩緩的滲出。
他撇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注意到對方放下了槍枝。
他皺了皺眉,不解的問著對方。

「....為什麼不開槍?」
「為什麼要開槍?」勿忘草反問,「……因為你是無神論者?還是因為你屬於異教組織?……這些理由都不足以取走一個人的性命。而且——」她頓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會有人為你的死亡而哭泣的吧?」

就算是異教徒、就算是惡魔崇拜者——他們也都是人,也有屬於他們的家庭——死掉的話,也會有人為他們哭泣的吧?
所以,這發一定會奪人性命的子彈,勿忘草怎麼也無法將它擊出。

「所以……你快走吧,在槍聲把駐紮在教會的軍人吸引過來之前。」

就算是無神論者、甚至是敵對女神的勢力,他們仍然需要女神的指引——儘管他們不會承認。
所以,她才會從各式各樣的加護武器中,選擇了靈擺。

「儘管你不相信女神……但願女神能夠照亮你前方的路。」
他撐起自己的身體,倚著牆站起了身。
對比著自己的傷勢,少女原先潔白的衣物已染上了泥濘與大片的血漬,狼狽不堪,在這樣的立場,對方居然捨棄了射殺他的機會而選擇放他離開。

明明他都已經選擇死亡了。
反正能為他哭泣的人,都已經不存在了。

嘆了口氣,對方連讓他去到沒有痛苦的世界的機會都不給嗎。

他細長的眼與湛藍的雙眸對視著,那股天真、固執、以及堅毅的眼神讓他不免對對方起了些興趣。

真是有趣的女人呢。

他轉過身,踏出步伐,準備離開這個地方,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

他對女孩說道:「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勿忘草有些疑惑的皺眉。

通常這種情況下,不是應該趕緊離開的嗎?被軍隊抓到可不是做做筆錄就沒事的吧?

「有什麼問題嗎?」她說。
「能告訴我嗎?」

他頓了頓語氣,繼續對對方問著。

「你的名字。」
名字?
「我的名字是勿忘草……」突然的,她輕笑了一下,再次握住胸前的靈擺說道:「——是象徵著永恆,永不凋零的花。」

「你該走了喔,無神論者先生。」
若是有機會遇到的話,希望不會像這樣又是刀刃相向的情形。
那女孩背著樹影,清晨的微光灑落在她的身上,染著血跡的裙擺輝映著堅毅的笑容。
仿佛就是她口中訴說著的那朵,不會凋零的花一般。

「...勿忘草。」

他低聲的復頌著對方的名字。
他眉心微蹙,不大滿意對方喊自己的稱呼而做出了糾正。

「我是奈特。」

也許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了吧,如此美麗的花。

將這個美好的名字記憶在腦海中,他不自覺的笑了笑,轉過身,沒有猶豫的踏出了這片靜謐的土地 ,回歸他應處的世界。
(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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