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撿拾樹果，小牛抬臉，嗅嗅溪流飄來的水味兒，便背著滿滿籃子走到水邊，想洗一洗果皮。

「……棠？」

發覺是上回遇見過的人，一對眼睛眨眨望著背影，揚聲疑問。

溪兒潺潺、清澈透明，湖綠水面波光粼粼如一張光織的網，午後剛被太陽曬得暖烘烘，水溫正好，
不遠處的數層小瀑布，沖刷著發出嘩啦啦的水聲，大白浪花連綿翻滾著，流至此處才漸顯平靜。
「......？」
獸少年，原先平貼著的耳朵翹立一邊仔細聆聽，聽見自己的名，背過身來望向聲源。
耳尖與髮尾滴落幾滴水珠，滾珠一樣的灰銀色大眼，默無表情遠遠看向對方，看著看著突然驚醒一般身子顫動下，便踩著河床沒入深水處藏著，只餘半臉以上，一雙貴金屬色的眼，直盯著牛孩子。

微開的嘴合起，眨了眨眼，望鹿男孩藏的像搓水裡冒出的乾草。想大概是打擾到人了。
牛兒走到溪邊蹲下，安靜低著頭拿果子清洗。

泡水毛團原地觀察了一小段時間，方悄悄湊近觀察牛孩洗手上的果子。

啵啵啵，試圖在水裡練習但仍不若對方一樣，能順利叫出名字。
「ㄨㄨㄨ...........」想回喊”沃逐”，但內心感到很緊張、窘迫，臉燒紅起來，頭都埋進水裡，如今只餘一對角兒在水面上。

抬臉望向來人，一沒留意讓樹果＂噗通＂落到水中，咕嚕咕嚕的沉了下去。
：「！阿……」趴於岸邊的沃逐看著青綠色的圓慢慢變小，直到被白光的波痕掩蓋。

水下的視線目擊了果子落下的經過，邊滾邊流最後被卡在水下的岩縫中，移過去伸手撈了回來，單手高舉著果，水鹿兒探出頭，欲交還給牛孩子。
「拿去，你的。」

從水中盛起果子的是褐色的手指。
小牛睜圓了眼睛，一雙毛毛手捧過綠果，對冒出溪流的臉龐泛起甜又明亮的笑容。

「謝謝你。」

！
「嗯......再見小逐。」欲轉身回去拾岸上的衣服，不料倒退瞬間踩上大片石苔腳底一滑，嘩啦一聲，整身向後倒進水中吃水。

疑…唔？？
沒反應過來的牛兒一楞，再睜眼看，懷裡的樹果全落到草地，裹著厚厚的外袍就踩入水中。毛料吸了水自然重到不行，使他難以移動，卻也不至於被沖走，像拔蘿蔔似的抱住人的背，直到臉冒出水流。

「沒事麼？……咳咳？」
拍拍背部，牛兒擔心的問。

「咳、咳、咳.....。」
掙扎地將水咳出，抓住濕重的毛袖子，看上去有些沮喪。
「小逐我今天怪怪的，想先上岸去穿衣服......對不起讓你衣服也濕了。」嘟囔著說完，眼睛睜得大大地回看向人，好生可憐。

輕搖搖首，白白的眉梢垂下，扶著小夥伴兒緩慢往岸邊移動。衣服濕了無妨，總會乾的。

「……不舒服？」
「讓我看看？」

欲幫忙的心情懸在腦海中，只想著這個。

「嗯，待會兒。」
見小伙伴表現得不氣不惱，反倒垂眸關心自己的模樣。鹿兒頓時就振作不少，專心與人渡了溪流，來到自己對岸的營地，雙手拿過曬過太陽的大袍掛裹身。

「先烤烤火，再回去撿果實？」營火升起聲音噼噼啪啪，少年一手兜著衣頭，伸手要解小沃逐的溼衣服。

「嗯～」應了聲，自主把由後向前裹的深色垂帶扭一扭，倒出些許溪水，順利鬆開後摺疊好，當淺棠撥去濕漉漉的外衣時，忍不住低頭憋了個噴嚏。

「嗚啾……唔。」

鹿孩兒見小夥伴袒胸露腹，打著噴嚏並哆嗦了幾下。

遂將架子上披著的棉被也取下了，一層鬆厚披掛在牛兒身上，
雙手搓了搓白色的頭和臉毛，一面將人包裹了幾個圈，嚴嚴實實地只露出面部，細柔的毛絲也逐漸變得半乾一縷縷。

「濕的衣服，可擰乾掛好，較快乾......現在還冷麼？」
讓牛兒坐於營火枕木前一同烤火，好生搓了會，金銀眸微瞇眼，端詳著毛質由深轉淺，指著方才白被披掛處的木架子提議道。

「……暖多了。」

臉在厚被邊蹭呀蹭的，縮進去取暖，閉上雙眼裹著。接著回想起剛才的事，從捲成飯捲似的形狀內伸出手來，朝一旁褐色的眉心碰碰，比較著溫度。

對突如起來的動作感到疑惑，眼睛大大地怔楞一會，方憶起察看身子的約定：「......沒事，現在舒服多了。」以沉著並帶有一些稚嫩的聲嗓回應道。

寧靜點點頭，孩童放心的收了回來，再探出另一手按小夥伴的建議擰捲衣物——水珠滴答落入草堆，淋濕了牛蹄底下草芽。
他站起來，渾圓的夾著被子，與拿在懷裡的外袍等尚還濕漉的布料一同移動到架那，掛整齊鋪平。

聽著身旁的烤火聲噼噼啵啵，感到內心很平和。不自覺眼皮沉重、意識模糊。
迷迷糊糊地望向小牛擰水、抬起棉被晾衫的白色土丘身影，覺得似乎該去幫忙......。
實際上自己卻像只小蝸牛一樣，把臉縮在斗篷裡，原地點頭、點頭起來。

撐著被單在頭頂，像白色小幽靈的三角身形走近度估的鹿孩，眨著眼看那幾乎入睡的側臉後，靜悄悄把被子給對方包裹，然後抖抖埋到肩膀旁縮在一塊。
吸鼻聲一下一下分的很開——

白色不明物自眼前飄過，半夢半醒片刻後驚醒過來。手捂著口打了個呵欠，發覺身上多了一圈棉被，眼角憋見白色身體短毛與絨絨腦袋邊緣，暴露在一旁冷颼颼、忍耐著的樣子，努努嘴表示不解。
「.......怎麼讓自己冷到ㄋ？」沉著聲低低說話。
解開披風橫到前面，將自己和旁邊的小牛包裹、兩只由外呈一坨棉被捲，赤膊的身子也靠在一起。

「唔……。」又吸一次，對身前罩住的披風窩近，直到蓋過鼻子，布料內溫溫淡淡的草芳味兒，讓沃逐覺得很安心。

「本來想嚇嚇你，嘿嗯。」
牛兒輕輕笑了，披風裡的手放在毛腳上，闔了闔眼。

光線圍繞透進棉被裡頭，周圍視線變得醺紅昏暗，
兩個娃兒躲在裡頭渾身光溜溜的，
未睡醒的鹿孩撐著被窩的手覺得有些懶散。

「這樣好了，我要先去午睡，小逐衣服在乾前可一起待著。」棠兒望向一旁提議道。

讓小牛起身一同搬運棉被團，兩隻像縮殼烏龜一樣的慢慢移動至帳篷內部，裡頭好幾件暖和的被毯和皮裘席地而舖，到了裡頭就讓牛寶寶一齊躺下。

「好，睡覺。」摸摸白毛同輩的頭頂催促，然後閉眼。

仰躺著左右瞧瞧看看，皮製的毯子和毛被鋪在周圍，包覆著牛兒的短毛身子，窩起來十分溫暖。小毛頭看著對四周好奇起來，忍不住喃喃。

「這些都是打獵來的？」

從毛皮往帳篷上方瞧，便瞧到上回嚇著了自己的那張雕刻面具。
「……那是獵人的面具？」

慵懶地躺著，默默睜開一隻眼，並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
「交換來的，我做面具，跟外面的人交換。」
「......都是祭祀的面具。」說完又默默闔上眼廉。

轉臉過來聽著，待人說完將闔眼，自個便安分消化一會……悄聲又問了。
「你能做牛的面具麼？」

眼睛又打開望向一旁，像在打量人一番。
「......可以丫，要做成什麼樣子的？」
指著牆上掛有一大張畫有各式樣材質的面具圖紙，
上面註有木質、皮料、羽毛裝飾、上色風格等。

「唔、……」

腦內回憶著爹娘的面孔，用手摸摸白色面頰，像是在自個臉上比劃著、考慮著面具的樣子，視線一直看著那張圖紙。

「戴起來輕輕的……有乳牛斑、和鼻環的面具，」
孩子喃喃。
其實在記憶裡他已經不太確定，又轉看向對方。
「會不會很困難……？」

聽到問話也回望，伸出藏在被褥下赤膊著的焦糖色雙手，輕托住小牛的兩頰，寧靜目光直勾勾地凝視著眼前、丈量，指間感受手上的細絨觸感。

「.......知道了，我就當委託接下吧。」
沈寂好一會兒出聲，翻過身以背示人。

方才的捧臉有舒舒服服的感覺……
帶著倦意，他眨眨眼朝布面趴平，聲音越漸細小。

「那能用什麼交換，再告訴我……。」
呼吸聲越減，慢慢沉了下去，捲縮著熟熟的入睡了。

待牛兒睡下之後翻身回來瞧瞧看，
見著人睡得安心也沉，幼獸自個兒也安心下來，眼皮開闔.....隨後閉上了。

過會兒的帳子外頭，景緻色調漸漸變暗，四周迴響起蛐蛐兒的歌曲來到。

牛的白耳朵拍動幾下，緩緩在被單中睜眼開來，便見到這一景象——
數枚小巧剔透的螢綠光點，在孩子身周翱翔。
大概是外邊已經黑夜了，使螢火蟲於帳內顯得特別鮮明又可愛。
他默默坐起身，盡量不動到一旁闔眼的人，抬手至嘴唇，對落在柏金色毛髮的小蟲做著禁聲手勢，悄悄笑著。

「……你們怎麼進來的？」

牛兒細聲開口，見那蟲屁股對著帳篷微開的隙縫扭了扭，使他睜大圓渾的眼睛。

不過外袍肯定還是濕的，他想。
小牛思考了會，決定借走夥伴披在帳內的斗篷，罩著光溜溜的身子，頭低低便從開口繞了出去。

因著悄語聲轉醒過來的淺棠，正好撞見欲出去的牛兒背影，反射性地抓住斗篷邊緣一角。
「......要回去了？」有些不安地喃喃發問。
「抱歉睡太晚，天都暗下來了。」
剛睡醒坐起來揉眼睛，頭上還頂了剛剛的小綠點。

牛兒微微嚇了一跳，低趴的姿勢回望，手拉著深紫的領口眨眼。畢竟要是掉了，就直接裸毛給風吹了。

「嗯嗯。」搖搖頭，跟頭頂的小蟲兒默默互望。
「想到外看看。」

褐的手指撥開帳篷小小邊角，亮出深夜的外頭，螢光點點，把草地映照成一片一片的銀色——他縮了縮，一副拿了人家衣服被逮正著的喃喃。

「這個……可以借我麼？」

「齁.....」輕抒一口氣，知道孩子是被外頭景色所吸引。
「可以呀，這個時節很多。」指螢火蟲族群。

光裸地起身，執起白皮裘給小牛周身又包裹了一層，任由對方看外頭，自己則待在帳子裏頭搗鼓一番，找到備用棉質衣褲套上了。

「謝謝～。」牛兒席地窩在帳子開口一角，蓋上的厚厚毛皮使他此時像個雪球一樣，除了鼻子有些兒粉。臉也有些些淡粉。
待人更衣完畢，挪動屁股讓了個空位出來，使鹿孩可以坐到旁邊。

當下只有一些風與細草的聲音。

「？噗、……纏到了～」
並無隨著穿衣而離去，小牛伸手去解淺棠頭上的綠點，因為那只螢火蟲走過金浪般的辮子而陷入毛髮。
他彎起笑容，小心撥著髮線。

「……等等，我幫你……。」

坐一旁靜靜吹著晚風，很舒適地瞇上眼享受夜晚的靜謐。
「姆....。」不自在地抬頭看看伸手過來的小逐，布丁色耳朵動動擋到了來者視線。

o0唔看不到
「一下下就好～」
小牛又攀高一些，幾乎是要爬到鹿孩身上的樣子，半摸半猜的終於翻出小綠點。
攤開掌心現寶，坐回原處，對於能幫到兩個對象覺得很心滿意足的瞇起藍藍雙眼。

「……看，牠好好的。」

垂首看了孩子手上捧的綠點點，靈精靈精地閃爍，看得也對人眉開眼笑的。
「小逐好溫柔。」摸摸軟軟的耳朵尖。

望著小點點，忽然一想：
「...丫對了你餓不餓？」
想到對方稍早抱著的綠果子不知所蹤，匆匆跑到帳子後面，提了藤編籃子回來，打開有些果乾麵包和玻璃瓶果汁。

o0唔
看著人走到後頭，也抓摸了一下自己耳朵，絨絨的觸感，和回到身邊的人一樣，柔柔和和的。

「……謝謝你，棠。哇、」
眼睛眨了眨望著乾果和糧食，牛兒很是感激的與小夥伴分著吃食，一邊欣賞撒滿天與地的寧靜星斗，直至夜晚同眠——。

閃閃的拉線

對完了><　大感謝～～～
一路從企劃開始就在對，但時間實在是太短了ww　還好來得及趕上在換企之前

然後要謝謝棠借牛斗篷穿><還把他裹成雪人www　so sweet～～

謝謝海涵小逐才像棉花糖一樣甜////

proj_000: 好好　不會牙疼的甜多來一點